这次任务意外的没有用眼过度,有个性的敌人屈指可数,大多是普通人和弱个性者,以他这些年出任务的经验,个性者比例应该跟不上官方预测的未来十年达到70%。
相泽隐在现场建筑的阴影中,微微掀开眼皮,警察从他面前把抓的人押送警车。
“喂!”
一连串被警察们悉心呵护在枪械里的毒贩子中突然有人冲相泽大喊。
“你是相泽消太?”
相泽在烦恼柳的种种异常,懒得搭理那名也许只是试图逃脱的毒贩子。
“我是柳寻也的挚友,有东西给他!”
看守所,会见室内。
相泽问柳铁栏杆内被铐着的犯人:“他是谁?”
里面的人平头,额头至眼角有道疤,肩上刚才被捕造成的伤处沁着血,一双眼睛视线无处安放,发现了另一边的柳,惊喜的抬起被铐着的手,抬了一半又悻悻放下。
柳跟正往出走的看守打了个招呼,走近看着他。
“你谁?”
那人咧了咧嘴:“就是阿富汗临时反恐特别派遣第……”
柳打断他:“我的挚友,五十岚,原来是你。”
五十岚悻悻闭嘴。
军队?相泽跟进来只听到一半,又想起柳认出银行劫案嫌疑人出身时表现出的那种对军方体制的熟悉。
“井手,你怎么干上了这个?”柳对他有点印象,总之不是超出那个连队的人。
井手眼神深沉,略带忧郁,欲言又止。
“我叫松下。”
相泽看了眼柳,挚友?
“所以怎么了。”柳一笔带过,“不要避重就轻,你不该沦落至此田中。”
松下低头含糊道:“我跟你不一样。”
“你说有东西交给我。”
“有封寄给你的情书送到我这,让我交给一个叫相泽消太的人,我找不到你,凭照片也找不到相泽消太,寻思就这么算了,结果之后交易我就不知道被谁点了,也瞅见了他。”
“点了?”
“黑话。”柳简短说明,“是说被举报了,举报人也许就是寄信人。”
“我没找到信的线索来源,你也不用试了。”松下说,“信外面警察叔叔没收了,去他那要。”
“上野,谢谢。”
“他叫松下。”
松下谢过相泽,相泽表示不足挂齿,先出去了。
另一边的相泽要到那封所谓情书的信,转眼见柳跟松下又说了什么才出来。
“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
柳从相泽手中拿过信。
信封上书,致寻也。
撕开信,粉蓝信纸,字体细腻的行楷,难怪说是情书,柳嗅了嗅,上面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点点清新的盐味。
就是文采真不咋地,遣词造句扭捏做作,一看就文化程度不高。
内容也并不重要,只是由此看来当年他哥丧生的劫案犯人还活着。
生平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来自一名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凶手。
柳目光转向审讯室内的所谓挚友:“他连细谷都知道。”
如果真是他,二十年后又是谁掘他出来,他又是如何获得的情报,他有同伙还是投奔了什么组织。
“他叫松下。”相泽耐心纠正,也忍不住问,“谁给你的情书?”
“你想看情书我写给你,别看他的。”
显然相泽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还是点头。
……
只要有半分泄露秘密的倾向,无论在哪,我会找到你。
松下耳边回响着这句话,探监的人已隔着长桌,面对面的坐到了他眼前。
“我得到询问你的权限不算容易。”相泽单刀直入的开口,“时间有限,请说你能说的吧。”
松下眼睛瞅着别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因为是机密,不便说具体地点具体团体名称,我把我们代称甲,敌方代称乙。”
相泽没料到他如此痛快,还以为要下好一番功夫。
松下继续平淡的诉说。
“乙是当地新兴恐怖组织,规模不大,武装精良,行径作风从它被称为恐怖组织而不是极端组织就该知道,基本没有人性。”
这个大体和平局部战争的世界,相泽往最坏的地方想,尽管料想有关军队和战争,竟还事关恐怖组织。
“由于某些国家参与乙过于猖獗,以致某些政治变动,乙失去某些扶植助力,被当地政府军围剿,狗急跳墙,劫持了一车外国游客——劫持当地人当地政府未必当回事——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日本人,乙有意上升到国际层面,然而某国家的某些高层出于某些考虑,封锁了有关此事的一切新闻消息。”
怪不得这么恶劣的事件他没印象,尽力不带情绪的听下去……然而这跟柳有关系?
“我是甲的一员,国家特遣设法营救人质。”松下这就交代完背景了,“警视厅公安部空降柳来监督指挥,顺带跟我们一起上战场,他会来那鬼地方管那鬼事,不是被谁搞了,就是另有目的。”
在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之前,柳的职业和相泽了解的有出入。
“公安?”
相泽凝重起来,实在没想到柳被降职之前做的是那样的工作。
公安和刑警不一样,警察单纯是警察,刑事民事都差不多,而警视厅的公安部门的人,相当于本国FBI,职责监视极左暴力团体、间谍活动、恐怖组织等等。
那么柳当初去外省工作,实际是被挖角跳槽外加升迁。
“重点不在他是公安,而是柳在甲的所作所为,你知道他外号是什么吗?”
“什么?”
“疯狗。”
“……”
不觉得这外号有几分尴尬?
“当时乙用人质威胁我们,物资耗尽就让我们送,不送就斩首一个人质发来视频,我们每每试图通过送物资突破,在食物上动手脚,都被察觉并伴随着残忍杀害人质行为,对峙旷日持久。”
相泽沉默。
“柳那时很暴躁,虽然他一直那样,不过后期不知道他家还是什么怎么了,他急欲速战速决,私下和负责下次运送物资的我提出了一个方案。”
感觉到了关键之处,相泽神情微动。
“他让我把他和物资一起封进密不透风的水泥里。”饶是现今,松本也不禁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说你送尸给恐怖分子示威吗?他说他不会死……他是真的不会死。”
相泽具体的问:“现实意义的不死?”
“死掉,不到一秒又复活。”松下情绪有些激动,“乙检测水泥内部的仪器获得了一瞬的生命反馈,随后消失,他们没怀疑里面封了一个人,却因此怀疑甲搞了什么鬼,扣下了我,大概会用我录斩首视频还是做成人体炸'弹之类的。”
说到这松下讽刺的笑了,手铐敲在桌子上发出咔的一声。
那时候死了就好了,总也算为国牺牲,说不准能追封个什么。
“我和人质隔道墙,以为柳顶多就潜入窃取情报,秘密把人质偷梁换柱,乙的外面,甲还对此一无所知,大概我俩这次都玩脱了……然后不一会儿,我听到很快外面连片的、密集的枪声。乙的人用他们的语言大喊大叫,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感觉是柳行动了,事实确实是。我很快挣脱捆绑,趁乱到隔壁保护人质,柳应该是摸清了他们的地形,辗转打游击战,地上都是人的碎片和弹壳,人质还算安全。”松下身子朝桌面前倾,“我领人质在原地视情况转移,看到了柳,乙的人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丧尸一样,打不死打不净。我在隐蔽处,正要冲出去夺枪协同他作战,同时乙的人发现柳不死,极度恐慌,并迅速改用麻醉'枪,他手持德国MP5K冲锋,简直像GSG9的人,对于麻醉针他躲得过就躲,躲不过用手挡,挡下后军刀剁掉手臂阻止麻醉生效,中弹死亡手臂则随复活重新长出来……”
差不多消耗了事实,相泽神经有些抽痛。
“幸亏麻醉'枪那种没杀伤力的东西乙储备不多,他最后的成果是单枪匹马一人全歼了乙。我自认身经百战,但远不及他的战斗意识。”他那时的身影还给松下以深红的印象,“把人杀光就没人发现他潜入的成功潜入,对于营救人质,柳的理解似乎是消灭一切敌人,人质自然得救。”
狂战士理论,无愧那外号。
“还有谁知道他的体质?”
个性是生命的一部分,相泽认定这种不死跟个性不是同一体系,柳这异于常人的地方正将他置于危险的处境。
“柳收集自己的碎肢焚烧后和我串口供,说乙内讧,我们捡漏,人质获救,处罚照受。知道的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
“我。”相泽恍然,稍微松了口气。
松下头埋在胸前,柳在串口供之前对他动过杀心,松下清楚。
“只要有半分泄露我秘密的倾向,无论在哪,我会找到你。”柳目光示意性的瞥了眼审讯室玻璃外的人影,“他问起,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他。”
正因清楚,松下做梦都想不到柳居然有把过往循序渐进送到一个人手下的一天,不像他,柳已找到了可以期盼的人,以莫大的勇气向对方暴露自己部分阴暗和不堪,而对方第一反应也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