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张脸的确很有迷惑性,但贺衍只是侧眸扫了一眼, “坐对面。”
贺琚上次提起不愿继承贺家时, 只说对经商没什么兴趣, 另外还有一点是,他没贺忠载野心那么大。
贺衍只当贺琚不想说清具体原因,所以才解释得如此含糊。但当时他的心思都在杭家身上, 不过现在,他想问清楚了。
“贺忠载去世的那一天,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哥哥怎么突然问这个?”贺琚笑了下,扶着沙发的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他语气随意, “他去世的那天, 我正在外面拍戏, 我也不清楚。”
他在说谎。
贺衍眉梢拧了下,他抿了下唇,眼底闪过几分厌恶和自嘲,他随后抬眼看向了贺琚。贺衍抬手, 勾住了贺琚的领带。
贺琚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骤然停滞,但下一秒他就顺从地弯下了腰,这个姿势让他的胸膛几乎贴上贺衍的膝盖。
“哥哥又不想我坐到对面了吗?”贺琚笑着说道,眼底泛起病态的愉悦,连睫毛都在轻颤。
“贺忠载到底在参与什么?”贺衍直直地看着他。
“哥哥这么想知道啊,是为了谁呢。”贺琚眼底的笑意消失,他单手撑在沙发上,凑近了贺衍。
“肯定不是为了我,让我想想。啊,一定是为了杭凌一。”
贺衍冷啧了一声,他微微敛眸。
领带在贺衍指间收紧,勒得贺琚喉结微微发疼。贺琚又被迫低下头几分,温热的呼吸直接喷洒在贺衍的颈间。
他贪婪地嗅着贺衍身上的气息,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干燥的唇瓣。
“这个消息很重要。”贺琚突然轻笑着呢喃道,“哥哥如果真的想知道——”
他的手指悄悄攀上贺衍的膝盖,隔着西装面料轻轻摩挲着。
窗外雨声渐密,贺琚贴近贺衍耳边,温热的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垂:“那哥哥就该给我我想要的。”
贺衍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手指突然插进贺琚的发间,狠狠攥住那他的头发向后一拽。
“你想要什么?”
贺琚因疼痛微微眯起眼,他顺从地仰着头,声音却依旧含笑:“哥哥一直都清楚不是吗?”
他微眯的双眼蒙着层水雾,那目光稠得化不开,带着疼痛催生出的湿意,一寸寸缠上贺衍的呼吸。
贺衍松开手,忽然站了起来,贺琚踉跄了一下,后腰撞上办公桌。
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下。
他的指尖勾住了贺衍的裤脚,脸颊贴在了贺衍的双腿之间,漆黑如墨的欲念在眼底翻涌:“哥哥刚才,是不是有反应了?”
“我可以帮哥哥的。”贺琚眼里闪过一丝病态的愉悦,他的尾音拉长变轻,带着蛊惑,“男人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的吗,哥哥。”
贺衍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他不是没有和男人做过,但是——
他果然还是无法接受,贺衍的眸色变暗。
贺琚敏锐地捕捉到贺衍眼中闪过的晦暗,他松开了裤脚,缓缓直起身后退半步,低头整理着自己被扯乱的领带,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开玩笑的。”贺琚歪着头笑了笑,“哥哥不会当真了吧。”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贺琚的声音混在雨里:“贺忠载到底在参与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贺忠载的死的确是意外,但他去世的那天下午,去了裴家。”
贺衍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思绪飞速运转。
他重新翻开了淮新开发区项目的合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淮新开发区的项目目前完全处于停滞阶段,根据合同,如果逾期超过三个月,这份价值十几亿的合同就会自动失效,联邦政府势必会重启招标程序。
罗勋章到时候可能已经升任副总统,更不会再接触这个项目,自然能完美抽身。
如果贺琚所言属实,那么贺叁的沉默就完全说得通了,毕竟任谁也不敢把贺忠载死扣在联邦总统身上,哪怕只有一丁点联系。
贺忠载生前就处心积虑想要攀附裴家,临死前还秘密地前往裴家会面更是蹊跷。
就算罗勋章是明面上的操盘手,裴行赫当真能全然不知情?
要是查到最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低买高卖的土地,那些被迫失业的工人,都是裴行赫为了竞选的手段。
贺衍想到这位满身赞誉的总统,忽然低笑出声。
“有意思。”
“哥哥?”贺琚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哥哥怎么表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贺衍眼底燃烧着令人战栗的兴奋。
他之前的方向都搞错了,他不应该把目标放在罗勋章身上。不管裴行赫到底清不清楚这件事,但罗勋章的升与降,都不过是裴行赫的一念之间。
贺衍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逐渐变得清晰而笃定。
他从来不是杭凌一那种理想主义的殉道者,也没有高尚地想要改变这个社会的追求。
但他或许有些明白杭凌一为什么会如此执着追寻真相了,当真相化作利刃,能一刀劈开联邦政府粉饰太平的假面,这种快感的确比什么都要让人兴奋。
这不是能急于求成的事,但只要他操作妥当,眼下的确有一个能够接触裴行赫的机会。
贺衍划开手机锁屏,点开了中午随意扫了眼的暑期实习公告。
[铜海大学暑期实习工作安排通知……学生可以自主联系实习单位,也可等待学校分配。法学专业实习方向可选:律所、企业法务部、政府单位等相关领域。]
联邦政府每年假期都会有实习生招募,表面上是公开选拔,但这些招募从来和普通的平民无关。
这些没有薪资、任劳任怨的“志愿”实习岗位也有高下之分,核心部门的实习岗位的名额,不过是政商世家心照不宣的筹码,为子女未来进入政坛铺就的第一块垫脚石。
贺琚眸色晦暗,哥哥看什么这么入迷。
贺琚的指尖悄悄勾住了贺衍的西装下摆,他歪着头凑近手机屏幕,发梢扫过贺衍的手腕,带着刻意为之的痒意。
“哥哥在看什么,”他的声音黏着蜂蜜般的甜腻,但又骤然低落,“我都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哥哥了,哥哥怎么理都不理我。”
贺衍合上了手机,终于侧眸,贺琚立刻捕捉到他的视线,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贺衍手指落在了贺琚的头上,轻轻地揉了下。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种若有似无的触摸,让他心里不真实地感觉加剧。
贺琚瞳孔紧缩,心跳乱了节奏,连呼吸也越发急促。
“哥哥?”贺琚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他微微仰头,睫毛颤动,眼梢潋着薄红,直勾勾地看着贺衍。
贺衍注视着贺琚这副近乎虔诚的姿态,突然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手:“贺琚,你被解雇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贺琚身上,他僵在原地,方才还泛着潮红的脸颊瞬间血色尽褪。
“哥哥,你在说什么?”贺琚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眼底翻涌着危险的暗潮。
他下意识去抓贺衍的手腕,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被对方轻巧地避开。
“没听清楚吗?你被解雇了。”贺衍挑了下眉,贺琚的指尖只来得及勾住他西装下摆的一角。
“哥哥真是利用完我,就甩手扔开了,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啊。”
贺衍的脚步突然停住,他转过身。
“贺琚。”他声音很轻,却让贺琚瞬间安静下来,“这是你自己的原因。你变得没有价值了,我当然不需要你了。”
“那哥哥还想让我做什么呢?”
“听话一点。”
贺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低笑出声,眼底的疯狂渐渐沉淀成某种更为可怕的东西。
怎么样才是听话一点呢,如果是像原来那样,完全消失在哥哥的生活里就是听话,那他宁愿做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哥哥是自己一个人的哥哥,理所应当的应该只能看着自己一个人啊。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滋长,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理智。
他想象着把贺衍再锁起来,再把他关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那双冷淡的眼睛只能注视着自己,让那双手除了触碰自己外别无选择……
光是幻想,就让他呼吸发烫,喉咙干涩。
可就在这时——
贺衍忽然凑近了他。
贺琚的瞳孔骤然紧缩,所有阴暗的念头在这一瞬间凝固消散。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像是怕惊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靠近。
贺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睫毛低垂,遮掩住眼底翻涌的偏执。
他不敢动,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生怕下一秒,贺衍就会收回这难得的亲近。
但贺衍只是伸手,轻轻整理了下他歪掉的领带。
就这一个动作。
贺琚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眼底的病态执念被驯服成温顺的痴迷。
贺衍的声音很淡:“贺琚,听话一点,别让我生气。”
贺琚低头,嗓音低哑地道了声好。
贺氏集团的大小事项重新步入正轨,几个搁置已久的项目也陆续开工。
贺衍决定明日启程返回铜海,令他意外的是, 向来阴晴不定的贺琚这次竟然出奇地配合, 不仅没有闹脾气,反而主动揽下了公司后续的统筹工作。
暮色四合, 贺衍驱车回到小区。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窗户漆黑一片,裴屷还没回来吗。
自从上次偶遇裴屷之外,贺衍便再没遇见过裴屷。他每天回来的时间不算太早,只是之前回来的时候, 十楼的灯总是亮着。
贺衍迈步走进六号楼内。
与此同时,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一楼。门开的瞬间, 贺衍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裴屷的眼中,他眨了下眼,才发现裴屷拉着行李箱。
“你这是要出去?”贺衍随口问道。
裴屷垂眸错身而过:“嗯, 借过。”
裴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贺衍并没有太过在意裴屷冷淡的态度,他刷卡后按下了十一楼的电梯按钮。
他的机票是明天上午九点的, 大概下午五点就能到学校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黄弘资”三个字。
贺衍按下接听键, 还没开口, 电话那头就传来室友活力十足的声音——
“贺衍, 我跟你说, 就是你对床那个平时根本不住宿舍的那个,他今天忽然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
黄弘资轻啧了一声:“我问他怎么回事,你猜他说什么?”
“说了什么?” 贺衍开了扩音,继续整理行李箱。
“他说他家里嫌他每天来回太麻烦, 直接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套房!”黄弘资啧啧感叹,“铜海大学可是市中心啊,这附近的房租,一个月最少一万起步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贺衍唇角微勾,他听着黄弘资的碎碎念,顺便把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利落地合上了行李箱。
黄弘资终于想起正事:“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你都请了一个多月的假了吧,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在那之前能回来吗?”
“明天的飞机。”贺衍淡淡道。
“真的?!”黄弘资瞬间兴奋起来,“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这样以后我要是点外卖,还有奶茶第二杯半价,我就不用一个人硬凑了。”
贺衍挑了下眉,忽然问道:“不还有你女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黄弘资的声音忽然蔫了下来:“别提了,分了。”
“我想复合,但她不愿意。”黄弘资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打起精神,“算了算了,等你回来,咱们去吃顿好的!学校后街新开了家火锅店,据说特别火……”
贺衍听着他絮絮叨叨,懒懒地应了一声:“行,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后,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贺衍指尖轻轻敲了敲已经整好的行李箱,眸色微沉。
明天,就该回铜海了。
桥梁公馆。
裴行赫不喜欢搬来搬去,自他当上联邦总统后,除去联邦总统的官邸圣布宫之外,桥梁公馆是他最常居住的地方。
书房内,灯光投下暖黄的光晕。
桌面上放着的茶杯还冒着热气,茶香氤氲,在暖黄的灯光中袅袅升腾。
裴行赫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他摘下了眼镜,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心。
年过四十的岁月并未削减他的气势,只是在眼角刻下了几道极浅的纹路,却更添了几分沉稳。他的唇很□□惯性地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条分明,透着不容违逆的强硬。
裴行赫刚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但眉宇间却不见太多疲态,钴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沉淀出深海般的沉稳。
新任的秘书长符常锋轻叩书房的门,随后将一份文件放在了红木办公桌上。
裴行赫将文件翻开,拿起钢笔在文件上批注着。
裴行赫见符常锋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先生,少爷离开淮新去铜海了。”
裴行赫盖上钢笔,放到一旁,随后抬眸看向符常锋:“裴屷最近为了治疗眼睛,不是每周都会去铜海?”
符常锋心脏提了一下,以往少爷每周都会去铜海泽伊区的阳岗针灸馆,但这次——
“先生,这次或许不太一样。联邦大学那边方才传来消息,少爷已经通过交换生程序,正式转入铜海大学就读。”
钢笔尖在纸面上顿住,洇开一小片墨迹。
裴行赫缓缓抬眸:“铜海大学?”
“是。”符常锋低声说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少爷乘坐的那架飞机已经起飞了。”
裴行赫靠向椅背,西裤包裹的长腿交叠。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权力者特有的压迫感,不疾不徐:“我记得贺家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在铜海大学。”
符常锋站在书桌前,不自觉地绷紧了后背。他思索一瞬,立刻回道:“是的,贺衍就读于铜海大学的法学专业。”
裴行赫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红木桌面。
他之前从未想过,前年那场荒唐的联姻,会给裴屷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贺家与政府官员有勾结,而且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当时他默许这场婚事,不过是要借此做饵,本意是钓出藏在幕后的那条大鱼,并没有想过让裴屷跟贺衍真正成婚。
如今鱼已经浮出水面,人选不出所料,马上就要收尾了。但他没想到,这场博弈里最意外的变数,竟是自己的儿子。
裴屷出生就是异瞳,医院当时检查,告知自己他的左眼可能会失明。但十几年来,裴屷的眼睛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病变。
直到去年一月份,裴屷参加过“贺衍”的葬礼后,就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昏迷中却不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裴行赫端起手边的茶杯,上好的龙井已经凉了,苦涩的茶香在舌尖蔓延。
他并不常回家,陪伴裴屷长大的时间也很少。
记忆里唯一还算深刻的画面,就是年少的孩子踮着脚去够摆放在高处的战机模型。
稚嫩的嗓音带着执拗,说着他未来的愿望:[我以后要成为飞行员,要开战斗机!]
但那是愿望,也只能是愿望。
即便裴屷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作为裴家的一员,裴屷未来的道路只有一条。
裴行赫放下茶杯,眸中闪过一丝冷芒。无论什么人,都不该成为裴屷仕途上的变数。
“先生,需要安排人把少爷拦下来吗?”
裴行赫从抽屉中取出一支雪茄,修长的手指拈着烟身缓缓转动。
“不必。”裴行赫开口,声音沉静。
打火机“咔嗒”一声打开,雪茄的尾端渐渐亮起暗红的火光。
“让安全处派两组人盯着裴屷。还有,最近的新教育法案,在姆扎州的各所高校是不是已经落实了。”
符常锋点头。
吐出的烟雾模糊了锐利的轮廓,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裴行赫顿了顿:“那今年暑假,把贺衍调到我身边实习。”
第二天下午,傍晚的云霞染红了铜海大学的宿舍楼。
贺衍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另外的两个位置都变得空空荡荡。
他奇怪地眨了下眼,拉着行李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前坐下。
黄弘资正戴着耳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游戏,听到动静抬头,咧嘴一笑:“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贺衍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推,目光扫过另外两张空荡荡的床铺。
他挑了下眉:“不是只搬走了一个,怎么两个都是空的了。”
“可不是嘛!”黄弘资把耳机挎到脖子上,手指一边飞快在键盘上跳动,一边说道:“我昨天晚上不是刚给你打过电话,结果今天一大早,我做梦正梦见我女朋友和我复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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