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要多久。
贺衍紧抿着唇瓣,目光始终留意着病房的门。
轻微的开门声。
贺衍立刻走到门前,贺琚对着他笑了下,示意他进来。
杨梅霞似乎刚刚哭过,眼睛还有些湿润。
贺衍眉头紧蹙,唇瓣抿得发白,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回答。奶奶同意做手术了,甚至希望今天就能手术,越早越好。
贺琚这小子到底跟奶奶说了什么!
贺衍眼眸微压,拧眉看向贺琚,“奶奶,我和贺琚先出去一下。”
贺衍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杨梅霞眼睛睁大:“小衍,你什么态度,礼貌一点。”
“没关系啦,奶奶。”贺琚对着杨梅霞安抚地笑了笑。
贺衍眸子微挑,眉心皱在了一起。这么看着倒是自己成了恶人了,贺琚这小子到底给奶奶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贺衍把病房的门关上,审视地看着贺琚,这小子前科太多,他没办法完全相信。
刚才真是脑子一热,要是贺琚真跟奶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贺衍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哥哥,不是说了要相信我嘛。”贺琚无辜地看着贺衍,深黑的瞳孔在走廊通透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哥哥眼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贺琚的唇角不自觉地溢出一丝浅笑。
“哥哥和我的约定,我从来都遵守得很好,和哥哥可不一样。”贺琚垂着眼睛:“明明是我帮了哥哥,但是到头来哥哥还是怨我。”
“你怎么说哭就哭。”
贺衍简直是怕了贺琚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了,他真的完全不擅长对付哭包:“我没说不相信你,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吧。”
黑灰色的毛衣紧贴着胸膛,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勾勒出那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贺琚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的视线停留在贺衍胸前那微微凸起的地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不该有的画面——那件毛衣下的肌肤会是什么触感?他的指尖颤了一下,几乎能想象出抚过时的触感。
哥哥那时候又会是什么表情呢。贺琚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真想现在就亲手在哥哥身上种下痕迹。
贺琚喉结滚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贺衍察觉到他的异样。但越是压抑,那种渴望却越是强烈,他想靠近,想用指尖轻轻触碰,甚至想用唇去感受那起伏的节奏。
贺衍完全不知道贺琚脑子里在想什么黄|暴的东西,还以为贺琚因为哭泣在颤抖。贺衍叹了口气,双手环胸,等着贺琚恢复平静。
“哥哥,这是我和奶奶的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趁贺衍愣神的时候,贺琚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贺衍也跟着走了进去,杨梅霞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看到贺衍走进来,慈爱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小衍,你去跟医生说一声,今天尽快找个时间手术,别再往后拖了。”
这下犹豫不决地反而换成贺衍了:“奶奶,你真的决定好了。其实不用非得今天。”
杨梅霞语气果断:“决定了就是决定了,只要今天能手术,就定在今天。”
早上十点。
贺壹将上午淮新多克医院发生的事情进行了简要的汇报。
“贺琚也去医院了?”
贺壹点头,打开了一段音频。
一老两少的声音很好分辨,贺忠载皱眉,随后眉间又舒展开来,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倒是没有什么责备的意味:“贺琚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贺壹暂停了音频,低声说道:“都是您和夫人教导有方。”
贺忠载手指轻叩桌面,眯起眸子轻笑出声:“善良在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词。但越是心善,越好控制。对吧,贺壹。”
贺壹低眉,应了声是。
“对了,你刚才是说岑靳也去医院了。昨天的生日宴不来,今天倒是一大早到去医院看我那个儿子。”贺忠载挑眉,“看来,上次贺衍说请不来岑靳是在说谎。那你说他有没有骗我其他的事情。”
贺壹神情不变:“属下不清楚。不过听医院蹲守的保镖说,贺衍少爷和岑少爷好像打了一架,岑少爷离开医院的时候,脸上有伤。”
贺忠载笑出声,眼睛却瞬间冷了下来:“我倒是小瞧我这个儿子了,居然敢得罪岑靳。他真是一点没为贺家着想啊。”
贺忠载没打算听贺壹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完这句话后,拨通了电话:“贺叁,你今天备一份礼,去岑家道歉。还有多派些人手去医院,看紧贺衍。”
淮新多克医院,白血病专家组召开了紧急会议。
副院长段成志语气严肃:“病人的资料大家应该都清楚了。病人年龄偏大,轻度贫血,这些因素或多或少都会对骨髓移植手术造成一定的风险。但这次手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术前一切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了。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惨白,消毒水似乎从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弥漫出来。
脚步声偶尔响起,却又迅速消失在尽头,走廊的长椅上,贺衍低头沉默,双手紧握,一动不动。
手术在一点开始,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怎么这么快,怎么又这么慢。
贺衍站了起来,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呼吸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但胸口却起伏得厉害,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贺琚凝目望着他,瞳孔深处微微颤抖,哥哥现在好脆弱啊。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似乎随时可能断裂。
贺琚轻轻走到了贺衍身旁,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哥哥没有甩开。
贺琚虽然极力克制,但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欢喜,嘴角浅浅上扬。贺琚的低声说道:“幸运之神一定会庇佑奶奶平安顺遂。我会陪着哥哥的等奶奶出来的。”
岑家别馆。
管家敲了敲门,走进了房间。
“少爷,贺家的人刚才走了。”管家担心地看着岑靳:“您怎么会跟贺衍少爷打架,上周不是还把他带到家里了。”
岑靳挑眉,下意识地摸了下唇角:“可别乱说,我们可没打架。”
岑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拖动着视频的进度条:“高叔,您怎么这么关心贺衍。”
他在岑家工作了四十年,从小看着岑靳长大。这孩子满眼都写着那位贺少爷,他难道能看不出来。
高伟健摇着头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岑靳没有在意老管家的长吁短叹。他微微蹙着眉,眼神黑沉,暂停了视频。如果不是上午贺衍出手,他还不会认为杭凌一发给他的监控视频有问题。
岑靳拨了个电话:“高振,刚才让你分析的监控有问题吗?”
“老大,你压榨人也不是这么压榨的吧。一大早先是让我去找手机搞号码,刚忙完你就又让我找合适信号抑制器,现在还要一帧一帧地分析监控——”
“有问题吗?”岑靳低沉的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的不快。
“当然有问题!哈哈,不是,我是说那个监控的确有问题,中间有几帧对不上,应该是重新剪裁过了。原监控被删除了,我也找不到备份。老大,这个不能算是我的错吧。”
高振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您不是让我偷窥——呸,您让我关注的那个贺衍,他奶奶现在正在手术中。”
高振分析完那段监控脑子太累了,刚刚才想起来这件事,他咽了口唾沫,结果半晌没听见对面的声音。
高管家刚走下楼,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眨了下眼,岑靳已经跑了出去。
这孩子,干什么这么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车轮在地面留下细微的摩擦声,摩托车的引擎声由近及远。
高伟建走到大门那里,只看到了一道黑影。
坐在长椅上的人没有动,站在长椅前的人也没有说话。
贺衍没有任何抬头的欲|望,他盯着地板砖之间的缝隙, 思维逐渐混乱起来, 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游离, 脑海中充斥着各种杂乱的念头。
原书里根本没有任何跟奶奶相关的描写,即便他逃脱不了必死的结局,奶奶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贺忠载一定清楚,要是想一直控制自己,就必须让奶奶活下去。所以这场手术, 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 就是这样没错。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贺衍的双手紧紧交握, 指节泛白。耳边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膜包裹着,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唯独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得可怕, 像是擂鼓般在胸腔里震荡,一声接着一声, 震得他头皮发麻。
喉咙干涩得发疼,贺衍下意识地吞咽, 却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会有事的, 不会的……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 可越是安慰自己, 恐惧却越是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脑海中不断闪过杨梅霞的笑脸,可下一秒,那些画面却瞬间被撕裂,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贺衍的身体微微发抖,双腿不受控制地轻颤,仿佛连坐着的力气都要被抽干。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贺衍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才发觉指尖冰凉得可怕。
走廊的尽头,贺琚倚在窗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
电话那头,贺忠载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昨晚你见过的那位俞氏风投的投资人,已经决定跟我们正式合作了。只是,我这段时间离不开淮新,你替我去姆扎州一趟吧。”
贺忠载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仿佛在斟酌接下来的话:“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早点回来。这次也算是你成年前最后一次的考验吧。”
“嗯,我知道了。”贺琚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顺从,他微微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贺忠载所谓的“成年礼物”是公司股份的转让——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这是父亲一直挂在嘴边的,几年前就在律师的公证下写入遗嘱的承诺。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
十一年前还是十二年前,有些记不清了。
“航班我已经给你定好了。”贺忠载轻笑了一声,“别在医院耽误太多时间了。”
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轮廓,可那双含笑的眼眸深处,却藏着几分讥诮与厌倦。
“您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去。”他轻声应着。
挂断电话后,贺琚的笑容依旧未褪,他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远处的贺氏集团的高楼上,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贺琚将手机放回口袋,目光落到了手术室前,大脑还没有思考,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
岑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事自己忽略了,贺琚脑海中的警铃在不断作响。
嘴角处的结痂,和哥哥的刚好对上。上午偶然瞥见的那个棕黑发色的身影和眼前的岑靳完全重合。
贺琚瞳孔猛缩,嘴角微微下撇,黑泥般的黏稠的情绪在眸中翻滚:“你来这里干什么?”
“安静一点,别吵到他。”岑靳的声音低沉而冷淡,他微微侧身,挡住了贺衍。他的动作自然而从容,仿佛在无声宣告。
贺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嘴角扯了扯,无声轻呵了一声。
如果不是顾忌哥哥的情绪。
真是碍眼啊,贺琚看着岑靳,黑眸发暗,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森然的寒意。
耳边的杂音穿透屏障传入耳膜,眼前的光线被两道影子完全遮住了。
贺衍怔愣一瞬,抿着唇抬起了头,冷意浮上眉梢。但他已经调动不起多余的情绪,贺衍面无表情地扫了岑靳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岑靳坐在了不远处的长椅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贺衍。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担忧,却又克制着不敢靠近。
岑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眼神复杂而沉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贺衍现在是什么感受,所以他知道,现在一切的安慰都只是空话。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手术已经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
傍晚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走廊,将洁白的墙壁染上一层淡淡的金橙色。
岑靳靠在墙上,整张脸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贺衍站在手术室前,肩膀紧绷,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上方那盏刺眼的红灯。
到底还要等多久。贺衍抿着唇,双拳紧握。
贺琚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他看也没看直接将手机关机。
突然,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贺衍的身影忽然定住了,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医生。岑靳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迅速走到贺衍身后。
“手术很成功,”医生的声音平稳而清晰,“骨髓移植的供体与受体匹配度很高,手术过程中没有出现排斥反应。病人目前的情况良好,不过接下来需要在特殊病房观察24小时,确保生理特征稳定。如果一切顺利,家属明天早上就可以探视。”
贺衍几乎无法抑制唇角的上扬,眼睛亮得惊人。手术成功了,而且手术很成功,他很快,很快就能见到奶奶了。
贺衍的喉咙动了动,声音略微沙哑:“谢谢医生。”
医生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贺琚一把抱住了贺衍,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贺衍的肩上,极具感染力的声音中满是激动和喜悦:“太好了,哥哥,手术成功了。”
贺衍没有像之前那样推开他,只是拍了拍贺琚的肩膀,轻声说道:“贺琚,谢谢。”
贺琚身体微微颤抖,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将哥哥抱在怀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几乎要嵌入贺衍的皮肤。
贺琚的眼神暗沉,眼底翻涌着不加掩饰的独占欲。哥哥的腰,比自己想象的要更软。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带着几分病态的执着。他的目光越过贺衍的肩膀,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岑靳,眸中里满是挑衅与警告。
岑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贺琚充满敌意的目光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风吹草动。
他早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贺琚对贺衍的过分关注,但贺琚和贺衍有血缘关系,在他看来贺琚的那种敌意更像是一种幼稚的占有欲,毫无意义。
“贺衍,你比我幸运。”岑靳的声音低到几近呢喃,灰蓝色的眼睛仿若被一层薄雾。
喜悦冲淡了一切负面的情绪,贺衍听到他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只是冷着眼瞥了岑靳一眼。贺衍眯起眸子,拧紧了眉心:“你来这里有事?”
岑靳的眉骨在落日的余晖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平添了几分肆意。他递给贺衍一个很小的礼盒,低声说道:“防窃听的信号屏蔽器,我把它安到袖扣上了,算是生日礼物。”
贺衍眉梢微蹙,目光复杂地看向他,但并没有伸手。
岑靳眼尾上挑,他忽然笑了一下,握住贺衍的左手,把东西放到了他的手上。
“贺衍,你欠我的还没还完。”岑靳看着贺衍瞬间变冷的脸色,眯着眼睛又笑了一下:“我会亲自去讨的。”
岑靳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贺琚刚才的愉悦瞬间荡然无存,心脏像是被扎了无数根刺。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贺琚右眼皮忽然跳了半秒,还没来得及缓解心脏的刺痛,贺叁便出现在了十六层。
贺叁对着贺衍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贺琚说道:“少爷,您的电话打不通。老爷让我来带您回去,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贺衍对着贺琚摆了摆手:“看来你还挺忙,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你先走吧。”
贺琚眸色微微一暗,但还是笑着和贺衍告别。
夜幕低垂,医院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个值班护士的脚步声。
VIP病房中一片静谧,贺衍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
窗外的夜色已经深沉,只有远处城市的灯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映在他的脸上。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舔了的嘴唇。
从中午到现在,他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喉咙现在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胃里空荡荡的,隐隐传来一阵阵绞痛,但贺衍却感觉不到什么饥饿感。
明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水和食物,可他的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忽然,贺衍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伸手去摸床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贺衍微微眯起眼。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吗,看来真是太累了,他刚才应该是刚躺下去就睡着了。
相似小说推荐
-
在柯学基建后我看到了弹幕(我会抡大锤) [BL同人] 《(综漫同人)在柯学基建后我看到了弹幕》作者:我会抡大锤【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7-02完结总书评数:3...
-
南洋往事(康塞日记) [近代现代] 《南洋往事》作者:康塞日记【CP完结】长佩VIP2025-06-19完结27.96万字 2.19万人阅读 2,117.91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