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澈脸上挂着的表情让他害怕地又往云尘身后躲了躲,小嘴却很诚实地答道:“是真的。”说完又嗫嚅着补了一句:“我不是有心的。”
潇澈本难看至极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呼出几口带着血腥的浊气后,接着嘲讽道:“公子真是好手段,引诱我家小花做你这条蠢蛇的雌性。”
“潇澈,不是这样的。”时绫抿抿唇,只想把真相说出来,好快点结束由云尘和潇澈散发出的令他快要喘不过气的压抑气息,“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潇澈两步走了过来揪起云尘的衣襟,毫不犹豫地举起拳头,又是“砰”的一声,云尘被砸得偏过了头。
眨眼间,两个男人竟又打了起来。
时绫眼睛一热,快要被这两人给气哭了,再欲开口劝阻。
身旁的河水暴涨,本平静的水面瞬间翻腾起来,水浪拍打上来,溅湿了他的衣摆。
河水极为诡异地腾空而起且越涨越高,抬眼望去,竟看不到顶,仿佛要吞噬一切。
时绫害怕地后退两步,水流中即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见,在清澈水流中显得很是突兀。
他正欲转身逃走,腰上却忽地多出了一双无形的大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河水倾斜而去。
“云尘!”时绫惊呼一声,唤着离他相对近一些的男人的名字,声音慌乱又无助。无形的大手虽掐着他的腰,却并不难受,也不疼,甚至还在他挣扎时又松懈了不少。
时绫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呜咽着害怕地着看向两人。
一旁,云尘和潇澈在时绫惊呼声传来时便止住了动作,转头看去。
云尘的眼瞳猛地一颤,面上的阴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罕见的慌乱。
潇澈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乎是和云尘同时朝时绫扑去,口中喊道:“小时!”
就在这时,时绫腰间桎梏的力道更大了些,速度也更快地把他拽进了漩涡。
潇澈的手已经触到了时绫的衣角并将其死死抓住,试图把他拉回来。可刹那间,衣角竟变得像水一般无形虚浮,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中溜走了,时绫惊慌失措的脸与漩涡和高涨的河水顷刻间在他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后真好看, 皮肤比珍珠还白。”
“嘘嘘嘘!小点声!没看王后正睡着呢?王上可是吩咐过的,不能扰了王后休息……”
“可是王上如今不在海里啊,咱们偷偷看两眼应该没事吧?”
“好香啊, 有点像海灵草的味道。”
“废话,王后是花精,能不香吗?出去出去,都围在这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活都干完了?”
“再让我们看一会吧, 我们保证不说话了。”
“对啊对啊,凭什么就你能看,不让我们看!”
“你说凭什么?凭我是王上亲手指来守着王后的!”
睡梦中的时绫皱了皱眉,只觉围绕着他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 吵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时绫本想查看一番,却发觉自己被什么柔软滑腻的东西所包裹住了, 浑身轻飘飘的, 舒服得让他不想睁眼, 快要清醒的脑袋又昏昏沉沉起来。
然而在他哼哼着翻身的一瞬, 周遭霎时寂静下来, 随后是更大更吵闹的声响炸开。
“哎哎,动了动了!”
“王后的头发看着比海藻还软。”
“你们说王后最喜欢吃什么啊?我一会去备上点。”
“王上说王后是茉莉花,那灵界的花不是都在壤土里长着吗?应该爱吃土吧?”
“咱这的土都是湿的, 王后会不会不爱吃啊?”
时绫终于被吵得受不了了, 不满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道:“云尘潇澈,你们好吵啊。”
“晕沉笑车?王后要吃晕沉笑车,你们快找来!”
“啥是晕沉笑车啊?没听过啊。”
本还迷迷糊糊的时绫听到此曲起指节揉了揉眼睛, 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怪异的脸──有的长着虾须,有的背着蟹壳,还有满脸鱼鳞两只眼睛不同色的。一个个正伸着头凑在他床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眼神中充斥着好奇紧盯着他瞧。
“啊!”时绫惊叫一声,正欲往后躲,可床榻出奇的滑,一个不稳竟直接滑到了床边。
“王后当心!”脸上长满小刺的鱼精赶忙伸手挡住。
时绫惊魂未定地垂头看向身下,竟发现床面并非用布料所制,而是如溪水般透明,光滑圆润,像个清澈见底的小水沟,床面泛着淡淡的蓝光。
他好奇地动了动身子,床内竟缓缓荡漾着水波,细小的“咕噜”声自里面响起。床面摸上去柔软细腻且有弹性,指尖轻轻一按便凹陷进去,随后缓缓恢复原状。
“这床……是水做的?”时绫不禁喃喃出声。
“是啊王后,这是王上亲手为您所制,用的是海底珍稀的珠丝把水束缚起来,不过您放心,不管怎么躺都不会溢出的。”
被床塌吸引了好半晌的时绫闻声才又一次看向围在他床边长相怪异的……
时绫害怕地下意识把身子缩成一团,颤声问道:“你们是谁啊?”
话落,床边一个头戴银盔的男人冲他挥了挥两只蟹钳,笑嘻嘻地说:“王后别怕,我们是王宫的侍卫。”
“是啊是啊,我们是王上指来伺候您的……”另一个鱼精赶紧附和道,可话未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疼得他张大了嘴,一排排锋利的尖牙随之露出,“哎,疼死我了!”
紧接着,一个男人自一堆虾兵蟹将中走了出来。
一身靛蓝长袍,与其他自称侍卫的鱼虾蟹截然不同,已然彻底化成了人形,宽肩窄腰面容俊朗,眉目间透着沉稳。
原本围着的小侍卫自觉腾出空地,男人走到时绫床边,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抬头目光如炬认真道:“王后,别听他们胡说八道,王上就指了我一个来伺候您。”
时绫听到男人对他的称呼,愣了一下,赶忙摆摆手低声说道:“你们认错了,我不是王后。”
结合男人的话和处处银光闪闪气派十足的寝殿,时绫愈发困惑。
这是何处?
云尘和潇澈呢?
男人微微一笑站起身,语气既恭敬又笃定,说:“我们是看着王上亲自将您抱回来的,又怎会认错呢?”
“抱?”时绫难以置信地重复,听到这个字的一刹那,先前的景象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云尘和潇澈因他打起来之后,河边诡异地升腾起望不到顶的河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漆黑的漩涡,之后一双无形的大手就把他强拽进了漩涡中。
时绫脸上挂着一丝愠怒,好看的细眉蹙起,语气也情不自禁地生硬了不少,说:“我何时同意做王后了,明明是你们口中的王上不经我同意擅自将我绑回来的。”
话音落,围在他床边的虾兵蟹将哑了声,面面相觑。
男人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窘迫,随即轻咳一声,依旧毕恭毕敬地说:“王后……”
“别叫我王后,我都说了我不是。”时绫攥紧衣袖打断道,害怕地四处张望,却始终没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又问:“云尘和潇澈呢?他们在哪?”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也在寝殿里看了一圈,答道:“王后,王上只带了您一人回来,您说的那两位,属下并不知晓。”
时绫红着眼睛瞪了好一会眼前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男人,余光忽地瞥见镶满了璀璨珍珠微敞着的门,当即便下了床。
围着的虾兵蟹将见状谁也不敢阻拦,直接让出一条道。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脚却突然离开了冰凉地面,腰上也多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他又抱回了水床。
“王后,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便是,不用亲自下来。”男人再一次单膝跪在床下温声说道。
时绫听着客气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咬了咬唇,犹豫片刻,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先是一怔,而后双手抱拳,低头恭敬地答道:“回王后,属下名叫齐渊。”
时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在齐渊身上停留片刻。
他的脚从水床上缓缓滑落,白皙圆润的脚趾触碰到了冰凉的地面,又看了眼始终垂着头脑袋的齐渊,忽然抬起脚,轻轻踩上了齐渊的胸口。
齐渊身形僵住,却并未躲开,声音沉了几分,问道:“王后有何吩咐?”
时绫的脚趾轻轻移至齐渊颈处点了点,试探道:“我说什么,你都会听吗?”
“回王后,属下奉命行事,自当听从您的一切吩咐。”齐渊胸口上下起伏着,仍垂着头不动。
时绫脚上微微用力,不确定地又问:“真的吗?你会不会骗我?”
齐渊被他踩得晃了一下,可语气依然坚定,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回他:“只要是王后吩咐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再所不惜。”
“不用那么严重,很简单的。”时绫嗫嚅着,垂眸往地上看了看,问道:“我的鞋呢?”
刚说完,一个鲤鱼精便急急忙忙捧着一双鞋子出来了,眼神在时绫和齐渊身上飘忽不定,随后磨磨蹭蹭地把鞋放在了齐渊的身旁。
“齐渊,你给我穿鞋吧。”时绫软声说道,带了一丝淡淡的命令。
单膝跪地的齐渊显然没料到时绫会有这个吩咐,呼吸一滞,目光在时绫踩着他颈下的脚上停留片刻又快速移开,转头看了一眼寝殿内站着的一堆虾兵蟹将,冷声道:“出去。”
齐渊的目光比以往还要冷冽,吓得一众成精的鱼虾蟹脖子缩了缩,一溜烟全跑了出去。
门被极轻地关紧,偌大的寝殿眨眼间只剩下时绫和齐渊二人。
齐渊重新低下头,语气恭敬:“属下为您穿鞋。”
他的掌心温热,而时绫的脚却凉的像块冰,触碰到一瞬,两人皆是一颤。
齐渊轻轻托起时绫纤细的脚踝,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时绫红润的足尖上,白嫩如玉的脚背也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他动作缓慢地将鞋子套在了时绫脚上,手却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差点把好不容易套上的鞋子又扯下来。
待给时绫穿好鞋子后,齐渊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小心翼翼地把时绫踩在他膝上的脚放去地上,声音又哑了几分,说道:“王后还有何吩咐?”
时绫一直低头注视着齐渊的一举一动,眼睫颤了颤,问:“齐渊,你生气了吗?”
“属下不敢!属下虽奉王上之命听您差遣,但……”齐渊头压得更低了,“也是自愿的,怎会生您的气。”
时绫听得内心很是无奈,声音轻得像呢喃:“可我真的不是你们的王后,也不想留在这里。”他的眼神中闪着期待,恳求道:“齐渊,既然你都把鞋给我穿好了,那就放我走好不好?”
齐渊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双手抱拳朝他行礼,干脆利落地拒绝:“恕属下不能听从。”
时绫的心猛地一沉,眸光骤然暗淡下来,气恼道:“你不是说会听我的吩咐吗?莫非是骗我?”
“属下……”齐渊看着哭丧着脸的时绫,垂在身侧的手了动,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挣扎,“王上吩咐了,在他回来之前,您不能离开寝殿,更不能离开鲛王宫。”
“鲛王宫?”时绫闻言愣住,心中一喜,但还是向齐渊确认道:“这是鲛海?”
齐渊看他脸色好了不少,暗暗松了口气,回道:“正是。”
时绫本日日都愁着怎么才能快点到鲛海,没成想……
一直闷闷不乐的小脸终于挂上了笑,急忙给齐渊解释道:“我先前一直想来此的,齐渊,要不你先放我走,等我去了玄宗山拜完师立马回来!”
齐渊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王后,王上的命令属下无权违抗,也不能随意做主。等王上回来,您可以亲自向他说。”
时绫看着齐渊忠心耿耿的模样,心里顿时涌上一股绝望,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来,急得眼眶微微发红,再开口时已然泣不成声。
“呜……你和潇澈一样,都是骗子,你们都骗我,齐渊……你明明知道,我是被强行带来的。”
好不容易从潇澈手里逃出来,如今又被困在鲛王宫。
时绫忍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崩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襟,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水床上,肩膀抖得厉害。
齐渊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看着时绫哭花的脸和通红的眼眶,满心焦急,想要过去安抚,却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赶忙开口:“王后,属下方才的确说过自己会听从您的吩咐,可……恕属下食言,属下任您处置。”
时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当即踹了齐渊一脚。
他本来就没什么劲,这一脚不轻不重,却踹得齐渊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地。
齐渊稳了稳身形,垂眸看着胸前被时绫踹出的一个鞋印,眉头都没皱一下。随后不知是从哪来的胆子,伸手又把时绫的鞋给脱了,甚至还坐在了床边。
“王后……”齐渊沉声试探叫了一声正用衣袖捂着脸的时绫。
时绫擦了擦模糊双眼的泪水,就见原蹲在床下的齐渊此刻竟坐在了他身边,吸了吸鼻子,又伸脚想踹他,“下去,骗子。”
但还没碰到便被齐渊温热的大掌稳稳接住了,而后不由分说地把他的脚抱在了怀里,任凭他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齐渊你也是个大骗子,我再也不想信你了。”时绫偏过头将脸埋在水床上,说出的话闷闷的。
看着时绫失魂落魄的模样,齐渊的心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想说些安抚的话,可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低声道:“王上明日就能回来,他日日在鲛王宫里惦记着您,您的话他肯定会听的,但……”
时绫一听,马上支起身子,眼睛又亮了起来。
齐渊见他终于是不哭了,又将他冰凉的双足抱得更紧了些。
“为何今日不能回来。”时绫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鼻尖也红红的,可怜又无助地盯着齐渊。
“我们王上和阎王是旧识,昨夜有只狐狸突然跑去向阎王找一个凡人的魂,还说找不到就要砸了阎王殿,阎王应付不来,王上去帮忙了。”
时绫狐疑地看了齐渊一眼,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属下说的句句属实,发誓没有半分虚言。”齐渊看着时绫满是怀疑的眼神难受不已,急切地想要再度获取时绫的信任。
“好吧,我信你。”时绫边说着,边报复似的揪过齐渊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原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袖经过时绫的蹂躏皱成一团,还湿了一小片。
齐渊盯着被时绫丢回来的衣袖,心里空落落的,沉声试探问道:“那您还气我吗?”
时绫动了动被热意包围的脚,摇摇头:“不气……谢谢你给我暖脚。”
“这是属下该做的。”齐渊慢慢把时绫的脚放回床上,起身摩挲了一下手指,又道:“那属下先行告退,您好好歇息,若是有吩咐就唤一声,属下就在门口守着。”
时绫又躺回床上蜷缩成一团裹紧了薄软如水的绸被,没再看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见状,齐渊行了个礼,目不转睛地默默盯了好一会水床上缩着的一小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寝殿。
听到齐渊关门的声响,时绫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朝镶满珍珠的殿门走去,耳朵贴上仔细听了好一会。
门外寂静无声,时绫除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以外什么没听到。
他不信齐渊会什么都不做一直在门口守着,于是耐着性子蹲在地上等了好一会,蹲到他腿都麻得差点站不起来,才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一条小缝。
结果就见齐渊真的背对着他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时绫:“……”
死心的时绫躺回水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齐渊的那句:“您的话他肯定会听的。”心中既期待又害怕,自己现在唯一的希望或许就是那个未曾谋面的鲛王。
可如果真像齐渊所说的那样好说话,老蘑为什么要说鲛王冷血无情嗜血成性,许多仙者都因他葬身于鲛海。
时绫越想越觉烦躁,忍不住翻了个身把脸埋在绸被里。
未经他同意就将他强行绑来的,能是什么好仙?
不对不对。
时绫皱了皱眉。
鲛王似乎是个成了精的鱼。
“坏鱼。”时绫低声嘟囔了一句。
说完,悬挂在顶的夜明珠突然全数暗了下去,寝殿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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