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危却看也不看他,冷冷道:
“出去。”
“等等,兄台这么决绝拒绝我,为什么不问问你妹妹的意思……我想听姑娘自己的意见,你虽是他哥,也无法代她做决定。你这样做,也分明没考虑过你妹妹的名声……”那人还不死心,扒着门叫嚷。
顾易哭笑不得,心想流言蜚语当真可恶,他们要在这长住,要是日日被人议论也麻烦,干脆下剂猛药,绝处后患,上前笑道:“好没眼色的人,想要提亲,连对象是男是女都没分清便上门。我不过长得瘦弱点,你就将我当作女子,冒冒失失便跑来,真是个糊涂虫。”
那人嘴张得已能吞下个鸡蛋:“你、你是??”
顾易摊手:“男儿身,如假包换。再说,你连我模样都没见过,怎么就敢确信我是女子?”
那人已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黑夜之中,也能看见脸庞通红,赔了个礼,慌不择路地跑了。
他丢人丢的厉害,面红耳热,跑到一半,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两兄弟是不是还在看自己笑话。
回过头时,却看见令他惊掉下巴的一幕。
门没关严,依稀能看见个轮廓,那个哥哥似乎勾住了弟弟的腰,不知说了什么,便欺身压了过去,将弟弟压在墙上用力吻了下去。
掐腰的五指十分用力,修长的手指骨节根根泛白。
他怀疑自己正在做梦,才能目睹这样荒唐的场景,揉揉眼睛,还想再看仔细一点,忽然一阵妖风刮过,大门已重重关上。
又深又长的一吻,顾易毫无准备,被亲的险些缺氧,等兰危放开他时,还是眼神迷蒙,整个人请轻飘飘的。
兰危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哥哥?”
顾易被亲得五迷三道的,只轻轻“嗯”了一声。
兰危拂开他脸颊旁的发丝,声音更压抑了:“只是哥哥?”
顾易这才回过神来,想了一下,弱弱补充道:“……情哥哥。”
兰危想不到他会这样说,兴师问罪的气势顿时泄了,忍不住亲亲他的脸颊。
然后松开了他走远。
顾易有些晕头转向,却还是察觉似乎有些不应该,亲完就走,是不是有些过于冷漠?
不过这念头只一闪而过,在他心目中,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或许是兰危知道自己太冷,不适合抱着他。
他很快就这事抛之脑后,向他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回来了。”
兰危:“就算回不了,见到你的锦囊,也必定要回。”
他是今日才打开锦囊的,纸条上只写着,让他去最近的水泽处找找,找到第一个东西,便带回给他。
兰危去了最近的一处小河,心中纳罕,难道他会未卜先知,知道自己会在水边见到什么?不知他要找的是漂亮鹅卵石,还是珍稀水草?
可是,他既然连宝石都不要,又怎会要普通的鹅卵石?
他走到小河旁,举目望去,似乎什么都不像他会要的。
他又上前了两步,然后,便在河水中,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刹那间心领神会,心意相通,他连忙放下所有事情,赶了回来。
顾易知道他是看了自己的纸条,这个时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写着玩的……”
他今天没戴手套,手指冻得通红,神色也有些特别,像喝醉了一样,眼中有层葡萄酒般的光晕。
兰危很想要握住他的手,将他搂进怀里,亲亲他的手指,再吻吻他的脸颊。
但只想想,最终都都忍住了。
柔声向他道:“去睡吧,明日我们出门去玩。”
顾易洗漱好,脚步虚浮的回了房间,捧着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时,忽然想起,兰危也连他的模样都没有见过呢。
白杨绿草,忧愁风雨,立春过了, 渐渐便开化。
那些大雪封路,昼短夜长的日子,兰危知道他必定难捱, 总是留下陪着他一起读读书, 偶尔兴起, 探讨一下两人都熟记的《朝暮春秋卷》, 交流之后,往往别有一番收获。
而今积雪渐化,万物萌芽, 西北的春天都来得晚些, 已近四月,顾易才褪去冬日的厚衣。
一冬将息,换上薄衫,竟又宽松了, 顾易托哑奴在外面买个铜镜回来,揽境一照, 脸颊也瘦削不少。
他有些担忧, 可唤出精灵, 对方咬定了只是水土不好, 不易长肉, 没什么问题。
顾易姑且信了。
他每日盼得最多的, 还是时间过得快点, 拿着到第四卷 书, 无论如何, 也要先去将顾然从钟渝身边逮回来。
数数日子,倒也快了。
戈壁滩一望无际,云淡天高,辽阔地面之上,狂风夹杂着乱石穿空,还带料峭寒意,顾易将剑练完,却觉浑身火热,手背都血色充足,心中燥热难当,恨不能找个湖泊跳进去凉快一下。
这第三卷 练完,效果显著,但由于血躁气热,他时常感觉意识恍惚,隐隐有控制不住,想要放声狂奔、发狂大笑的冲动,心中不免凛然。
怪不得玄青再三叮嘱,《千秋寂》轻易不可修习,恐怕有走火入魔之虞。
不知道兰危练的《日月行》又是什么感受?
他俩平日肢体接触得少,似乎兰危有意规避。不过顾易看他模样,也觉得愈来愈像雪雕玉砌一般。除了与他说话时神态略显温和外,平日里都冷厉得吓人,令人望之生畏,心冷胆寒。可见《日月行》对他也不是没有影响的。
不过,想来总比这卷邪门的《千秋寂》好上不少。
说起来奇怪,不知为何,兰危越是生人勿近,竟越受附近少女的欢迎,听说外面的人都叫他“雪郎君”。
尤其在听说顾易本是男儿身,只是他弟弟后,大家没了后顾之忧,更有胆子大的少女,时常找出各种借口敲门,只为可以见他一面。
兰危不堪其扰,每次回来,都只选在夜深之时。
他回来第一时间,往往便是溜进顾易房间,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几次都将半梦半醒的顾易吓一跳。
后面他就提前了些时间,顾易是夜猫子,只要赶在早子时前回,一般他都还没睡着。
但长夜无聊,顾易难耐寂寞,一旦见到有姑娘上门,也不管来意是什么,总态度热络,将人留下来说说话解闷,聊些近日的新鲜事情,虽然只是些家常八卦,但也让他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掌握了城中的一手消息。
这些姑娘见他嘴甜可爱,都有两分喜欢,又知道兰危素来心疼弟弟,半是爱屋及乌,半是想笼络他,都对他十分热情,有求必应。
顾易被一群少女温柔投喂,耐心对待,还有人陪他聊天解闷,总算找到了隐居的乐趣。每每有人上门,便十分亲热,一口一个“姐姐”,请她们进来坐,倒似真将她们当作未来嫂子一般。
兰危好几次深夜回家,都见到他和别人相谈甚欢的场景,他面色冷淡,只当看不见,等人走后,顾易来哄自己了,才将顾易扔在床上,狠狠将他嘴唇咬破。
顾易起初还真担忧,他这个架势,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他恐怕真会霸王硬上弓。
后面好几次,见他都有了反应,却也默默忍住,自己出去沐浴了,便明白过来他不会做什么,顿时变得有恃无恐,甚至存心使坏,总去故意撩拨一番,惹得兰危火起,再溜之大吉。
戈壁滩上,顾易静了静心,收起斩烟霞,等得神台清明,方才踏上回去的路。
兰危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他趁此机会,也几乎每日都溜出来练剑。
不过却不能走得远了,要是一直没回,被哑仆发现,他就会立即通知给兰危。
等靠近定远城了,他才换回精灵躯体,变小再飞回去。
开化之后,城里也热闹起来,不像从前那样死气沉沉,多了不少新的面孔。
他从人群中穿过,默默飞向自己的家,目光随意扫视着四周,却忽然发觉,似乎有些不对。
这些人看样貌都不像附近居民,显然都是外地人。
小小的宁远城,怎么会聚集这么多人?
他想打探下消息,故意往人多的地方飞,可这些人守口如瓶,也不结伴交谈,彼此间十分防备,完全打听不出是为什么而来。
顾易飞了一圈,毫无线索,心中焦急,停在空中思索接下来的对策。忽然之间,见到远处有一个布衣女子走来,乌发雪肤,清逸绝尘,似一捧白雪般干净无暇,双眼却是蒙了层白绫的。
他一见到这人,心头一震,旁人认不出来,他却知道,这人不是雪千里是谁?
她怎么会到这里?眼睛还没好么?会不会找兰危麻烦?
但是看她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荆钗布裙,神色平静,虽闭着眼,但轻车熟路,与周围环境全融为一体,倒不像为了寻仇而来。
顾易大奇,跟在她身后,见到街头行人匆匆,心头却道不妙。从前城里没有人能认出她是雪千里,可现在城里云集这么多修士,总有能认出她的。
他跟了一小会儿,雪千里拐过街角一个干果店,径直入了一个羊肉铺子。
铺子里已有一个女子守着肉摊,手起刀落,动作麻利的分割案板上一只羊肉。
先破开肚皮,清理内脏,一一码好,随后将整羊劈做两半,刀声清脆,咄咄不停。
“砍头骨用巧劲,在后脑处有个孔,顺着孔一破,轻轻用力,也能破开。”
雪千里端出篮子里的饭食,用耳朵听,也知道女子砍到什么阶段了。
那女子一愣,笑道:“我砍的是羊,可不是人,雪妹你这么熟稔,莫非以前是……?”
雪千里手上一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那砍羊的女子面色微变,见外面人来人往,立即岔开话头:“今日做了什么菜?你尝过没有?若是做坏了就不吃。”
雪千里已端坐在桌子前:“不知。”
女子将羊大致分好,码在案头供人挑选,洗了手上血水,拉开板凳坐在雪千里面前,她长相英气,脸小鼻挺,做事利落潇洒,气质也透着几分豪爽不羁。
雪千里做的是两碗面,白生生的,无肉无菜,女子见状笑道:“虽然蔬菜难寻,但家里肉总是够的。”
“不想吃。”
“好好,陪你一起茹素,洗洗身上血腥气。”女子挑起面,尝了一口,眉头便不自觉皱了一下,但很快松开,大口吃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
她放下筷子,雪千里面前的一碗面,还是满满当当的。
雪千里没有说话。
女子皱眉:“郎中说你大病初愈,最要将息,不吃饭怎么能行?”
雪千里仍不理会,只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
摊上来了生意,女子去招呼,收了两个钱后,看了雪千里一眼,没有收进柜子里,长腿一迈,抛着手中的钱币,走到街对面去。
不过一会儿,女子回来,将手中饴糖放在雪千里面前:“不爱吃饭,这个吃不吃?”
雪千里接过,发现是糖,咬了一口。
女子失笑:“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挑嘴。”
女子听她这样说,又将糖放下。
“不吃了。”
女子举双手投降:“我不说了,小祖宗。”
雪千里别过头:“今天城里来了很多人。”
女子漫不经心:“我瞧瞧,啧,是多了不少,你怎么知道?”
“声音。”
“你耳朵挺好使。”
“你答应我的事,忘了?”
女子从忙碌抬起来头:“你说帮你找人那个?放心吧,我留心着呢。”
“出去找。”雪千里冷冷道。
女子放下砍刀:“出去找人,生意你来替我做?”
雪千里:“打烊,关门。”
“今天关了门,明天便没有饭吃,咱们吃什么?”
雪千里被她一呛,站了起来:“你不去,我去。”
她瞎着眼睛,自顾不暇,让她独自出去找人,只会将自己也折进去。可女子叫了半天,也唤不回她,心中着急,连忙锁了门面,赶上去追她,
兰危趴在屋檐上,等人走了,才回过神来。
他忽然想起,前两天是有人和他说过这事,说附近出现一个外乡人,模样真是漂亮。当时在悬崖下发现这人时,别人都以为死了,唯一个老瘸子生了坏心思,准备将还新鲜的尸体拖回家用用,毕竟这样仙女似的人物,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见到。
他瘸着腿,也抱不起人,就那样硬生生拖着回家,结果路上颠簸狠了,反而颠出一口气。
老瘸子捡了个漏,大喜过望,声称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媳妇,当晚就要准备婚礼。
也怪他太得意忘形,风声传出去,一个卖羊的小娘子侠肝义胆,当即磨好自己的尖刀砍刀,一手一个,冲到老瘸子家,将人痛骂了一顿,糟老头子死不要脸,捡个奄奄一息的半死人,人家气都没喘匀,也不想着医治,就惦记着糟蹋这么个小姑娘,祖宗八辈的德都缺净了。
老瘸子手无缚鸡之力,看着两把精光闪闪的刀吓得屁股尿流躲里屋不敢出来,英娘将人骂够了,把半昏的雪千里往肩上一抗,带回了家。
顾易当时听得津津有味,还特意打听过这美貌外乡人长什么模样,听了描述,发现绝不是顾然,也就没放在心上特。
没想到竟是这个熟人。
雪千里受人尊敬惯了,又是一宗之主,向来说一不二,又是淡漠无情,宁玉碎不瓦全的决绝性格,哪会因为救命之恩、或是寄人篱下便乖乖听英娘话。
两人相处,反而是救命恩人的英娘处处妥协,听她的话。
这人遇到雪千里,也算倒霉。
这是旁人的事, 终归和他没关系。
看雪千里的样子,似乎已经记不清过去的事,失明外加失忆, 加上如今城里绝对不缺认识雪千里的人,到底先遇上的是敌是友,便看她的造化了。
天色不早了, 戏看完了, 还得抓紧回家, 顾易见两人走远, 忙往家里飞去。
回到院子里,越过围墙一看,兰危竟已回来了, 正站在他房门口。
哑仆对他比划一番, 似乎示意他已经睡了不少时间。兰危显然担忧,立即想震开房门进去。
顾易连忙找个窗上的小孔飞进去,变大身形,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 上前开门。
想要破门的兰危看见了他,及时收回手。
“怎么睡这么久?”他低头看着顾易。
顾易打个哈欠:“昨夜睡得太晚。哥哥什么时候回的?这一趟进展顺利么?”
兰危点点头, 顾易却看他脸色不对, 凑上前道:“怎么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有什么发愁的事么?”
兰危避开他的目光:“没有。”
顾易不信, 围着他检查一圈, 深嗅了几下, 果然一股淡淡血腥气。
“你受伤了?是谁伤的你?”顾易脸色一沉, 转念一想, 当今天下, 能伤兰危的人屈指可数, 便道,“是钟离非,他找你麻烦了?还是贺兰香雪找事?”
“与妖兽搏斗,不小心划破点皮肤,不碍事。”
兰危面色淡然,忽从储物袋掏出一枚灵果:“我杀了那妖兽,摘走了他守护的灵果,你尝尝?”
他手中红色果子新鲜水灵,奇香扑面,果然是世所罕见的珍稀品种。这种果子,也确实会有一种凶猛妖兽看守。
但凶猛仅是针对旁人,对兰危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这是转移话题,以为他不懂,便忽悠他。
顾易见他不肯说,也不再逼问,没看果子,目光却落在他另只手上:“这是什么?”
“这个么?”
兰危将手上不小心拿出的红发带拿起:“之前买的发带。”
“怎么买了红色?这颜色不像你会用的。”顾易接过细看,倒是一根很漂亮精致的发带。
兰危漫不经心:“随手拿的。”
“那便送我吧!”顾易笑吟吟抬头。
要是他原身用这发带,必定很合适。
留下当作纪念好了。
兰危本就用不上这个东西,见精灵竟喜欢,自然爽快给他。
顾易将发带折好,收了起来。
顾易觉不信他受伤是因为摘果子被妖兽所伤,晚上假称要回房话本子,却偷偷飞到兰危房中,看看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兰危练功后有热水洗澡的习惯,想必也是和他一样的原因,身上太冷,需要热水暖暖。
他从窗缝里飞进,兰危此时脱了外衣,却不脱里衣,想必在等哑仆送水来。顾易耐心等了一会儿,哑仆脚步沉沉进了屋子,却没有提热水,而是拿着一罐药膏,兰危这时才将上衣脱去,雪白里衣上红痕宛然,血迹斑驳。
顾易皱紧眉头,死死盯着他终于转过来的后背。
——上面伤痕像蜈蚣一样狰狞,遍布背脊,显然是鞭痕,下手还不轻。
是谁敢打他?
顾易手指扣在窗框上,思索一番,手指头有些用力,渐渐抠进窗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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