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乖束手就擒,还敢跑,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兰危目光扫过,见他身上血迹斑斑,衣服不少破洞,似乎是被尖锐之物刺伤,看痕迹,但像是狗咬的。
他听见说话声,目光慌乱,但依旧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流露出恐惧之态,目光不住往院子里面瞟,但因畏惧贺兰香雪,低头站在原地,迟迟不敢行动。
“进院子里面去罢。”兰危忽然开口。
小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不敢行动,依旧看着贺兰香雪。
贺兰香雪点了点头。
小孩如蒙大赦,一头扎进院子里,找了个房间躲进去。
追兵在同一时间赶来。
他们本料定翁忛必在这院子,气势汹汹想要进来捉他,没想到一进来便碰见贺兰香雪,气势顿时一泄。
所有人惊慌失措,慌忙行礼,一个同样十来岁的男孩从人群里钻出来,好奇道:“娘,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偏的院子,你跑来做什么。”
贺兰香雪薄斥道:“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不是说去西坪练功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
贺兰方狡辩道:“我本来在好好训练我的大将军,谁知道有人不长眼,将我大将军打伤了!他那会儿就是往这跑的,娘你真没看见他吗?……不对,你又是谁??”
他瞪大眼睛看着兰危:“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看见本公子,为什么不行礼!”
贺兰香雪道:“方儿,这是你大哥,不得无礼。”
贺兰方大叫:“什么大哥?我哪来的大哥??我只有一个哥哥,这是哪来的野种?我可不认!”
话音未落,贺兰香雪已一巴掌落在了他脸上。
“放肆!”
贺兰方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反应过来后,捂着脸颊,瞪着兰危:“你有本事在这别动,你让大将军来收拾你!”说罢一溜烟跑了就去。
别的小孩六神无主,看着面前两人,又看着贺兰方的背影,不知道是留是去,贺兰香雪疲惫摆摆手,让他们走,然后吩咐道:“出去传我口谕,今日不得再让二公子进繁芜院。”
然后转向兰危道:“小孩子无心之言。不必管他。”
兰危没有说话,她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等人彻底离开,兰危才看向花丛,向精灵道:“他们都走了,下来吧。”
顾易从花上飞下来,扑向兰危,抱住他的脖子撒娇:“多谢哥哥救我。”
兰危伸手,想将他拉下来,顾易不肯,抓着他的衣领不松手。
兰危道:“别闹。”
顾易蹭蹭他的脖子:“好想哥哥。”
兰危:“痒。”
顾易恍然大悟,随即起了坏心,鼓足一口气,轻轻吹向兰危的脖子。
兰危呼吸一窒。
随后他被人提着腰带,强行抓了下来。
顾易挣扎不休:“好了好了,我不闹了,不许提我腰带。”
兰危将他放在了桌面上,轻轻检查:“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顾易道:“我在水下险些憋死,没想到哥哥竟会来救我。”
兰危:“我只是……下去随便看看。”
顾易面露失望:“不是为了救我?”
兰危道:“你当时为什么忽然下水?”
顾易道:“我也只是,下去随便看看。”
兰危:“可你不会水。”
顾易笑了:“你看,果然记得我不会水!”
兰危无奈:“下次不许这么冲动。”
顾易抱住他的手指,不肯下来,让他告诉自己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他当日落水,昏迷之际,恰好兰危赶到救了他,兰危本想直接带他上去,却发现钟离一直在让谢忘归攻击壁水貐,他便上前阻止两人。
然而后面陆续有别的魔修下水,壁水貐被割伤,身上留下许多伤口,血液弥漫在水中,到底无法收集,他们也就走了。
后来上岸,雪千里倒是重挫了秦鬼面与阴三癸,但自己也重伤,魔修之中只剩下含笑,她同样不是贺兰香雪的对手,只能带着弟子们,灰溜溜逃走。
正道修士这边,重伤者居多,贺兰香雪命人将大家带回了凤安,玄尘山一脉的弟子,也都住进了天香皇城。
他本不肯来,但有吕不同做主,自然要听师父的话,只能跟大家一起进宫。
进来之后,贺兰香雪便单独给他安排了院子,还找人医治昏迷的精灵,显然都是为了给他卖好,让他承情。
顾易握住他的手笑道:“若要离开皇城,便要偷偷行动。出去之后,恐怕危机四伏。”
兰危:“你怕么?”
顾易笑道:“我怕什么?只要你不怕……”
兰危抬起手,将他放在自己面前:“我只怕,自己护不住你。”
顾易心里一动,抬头看着兰危。
原来不是错觉。你小子,竟然真的忽然有良心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还是抓紧机会去开第三个副本为妙!
他变大体型,站在地面上,一把牵住兰危的手:“好好好,事不宜迟,我两抓紧私奔吧!”
第77章 私奔(2)
顾易拉着他出了院门, 兰危忽然心有所感,拉住了他,两人停住脚步, 往后一看,刚才藏起来的小孩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顾易好奇道:“你是谁?”
兰危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却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同样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小孩道:“我姓翁, 单名一个忛字。”
顾易“啊”了一声, 已猜出他的身份, 这孩子是虞国如今那个傀儡皇帝的儿子,按理说也是皇子,尊贵无匹, 可惜皇帝并无实权, 他这个皇子,在贺兰家的人面前,自然也没有地位可言。
兰危一听他名字,也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眉头一挑:“你是景帝的儿子?”
翁忛点点头,兰危又道:“你是皇子, 他们怎能那样对待你?”
翁忛道:“父皇懦弱, 天香皇城之主, 从来都是贺兰夫人。”
此事众所周知, 但是没人能想到, 贺兰家竟如此对待一个孩子。
顾易欲言又止, 翁忛却认出了兰危的身份:“我知道你, 这几天凤安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你是贺兰夫人的那个……”
顾易知道兰危难以回答此事, 微微一笑,将兰危的手牵到自己身后,替他答道:“是与不是,不如过了今晚再看。”
贺兰香雪特意设宴,宣布认回兰危,而兰危作为宴会主角,却不到场,态度如何,显而易见。此事终究只是贺兰香雪一人一厢情愿罢了。
翁忛一双沉静的眸子只看着两人。
顾易和兰危正待离开,见他这样,反而诧异,顾易道:“你就这样看着我们走么?”
翁忛道:“此事应该由你们自己决定,你们不愿意,自然可以走,谁有立场阻拦?”
顾易看他年纪轻轻,说话却很沉稳,心里十分赞叹,兰危也道:“后会无期。”
“等等……”
两人相携出了院子,翁忛忽然又赶了上来,叫住了他们,似乎迟疑了一会儿,才对两人道:“夫人如今必定在容华殿筹备晚宴,你们走了,想必就不会回来,若愿意的话,可以去容华殿看一看她。”
顾易与兰危对视一眼,心想,他恐怕不太愿意看。
兰危道:“我知道了。”
两人继续往外走,兰危果然没有要去容华殿的想法,顾易自然也不会提。
宫内许多守卫巡视,不过修为都并不高,兰危自然能避开。
两人一起太引人注目,顾易又变回手掌大小,趴在兰危肩膀上。
过花园的时候,兰危察觉到一队守卫路过,退后躲在一处假山背后。
守卫们动作整齐划一,连脚步声都节奏统一,没有一丝杂声,路过假山时,脚步声骤停,只听外面的人恭敬道:“大公子!”
是贺兰游。
顾易悄悄探出头去,见贺兰游面色烦躁,正往前走去,脸上表情颇为不耐,不知道有什么头疼的事情,他好奇心起,向兰危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兰危道:“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
顾易暗道:他神色不耐,显然不想去,但不得不去——那一定是贺兰香雪找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叫他去会有什么事情。
他笑道:“我猜他去的地方一定是容华殿,哥哥要不要和我打赌,看是还是不是?”
兰危:“嗯?”
顾易嘿嘿一笑:“过去嘛过去嘛,去看一眼。”
兰危不再推辞,跟了上去,在贺兰游身后走了大概半柱香功夫,果然来到一个恢宏壮观的大殿之前,门匾上写着的,正是“容华殿”三字。
贺兰游走正门进了大殿,幸好门口无人守卫,兰危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他知晓贺兰香雪必定在此,早隐匿了气息,不声不响遥遥跟在远处。
贺兰游转了几圈,随后进到一个房间里,兰危不敢靠得太近,在房间外几尺的地方停下脚步。
里面的声音微弱,正好勉强能辨认。
贺兰游声音有点弱:“娘……”
“叫什么娘,召你过来,还要三催四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么?”
“这一切是为什么,娘应当心知肚明,你如今这样大张旗鼓……我和弟弟,早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就为这个?”
“娘,孩儿无用,做不了你的帮手,你现在有了更好的孩子,那个兰危,确然比孩儿强……”
“傻孩子!”
贺兰游第一次顶撞母亲,语气十分心虚,但还是愤愤道:“母亲为了他,宁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从前的事,现在全天下必定对母亲议论纷纷……孩儿丢脸无妨,可母亲岂是他们议论得的!”
“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贺兰香雪语气无奈,叹了口气,“你自小养尊处优,如今有我替你谋算,可等我老去,不中用了,又有谁来帮你?你和兰危不同,他山野长大,野性难驯,你是养在娘膝下的好孩子,我苦苦谋求的一切,日后不交给你,又能给谁?”
贺兰游万万没想到她想的这么长远,感动道:“娘……”
贺兰香雪:“你难道未曾听到当日魔修与他们说的话?他的身上,一定还有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他独身在外,能走到今天,说不定当真有些大机缘、大奇遇。若这些机缘奇遇,能落到你身上,我精心教养的孩子,难道还会比他差?……方儿还不懂事,你总该懂事了,日后也要拿出做弟弟的样子来,好好待他。你真心实意一点,日久天长,等他真将你当做了弟弟,还会将事情瞒着你吗?”
贺兰游点头:“我都听娘的。”
贺兰香雪继续道:“你那个精灵——发落了么?和顾家的婚事快要提上日程了,早些处理干净的好。”
贺兰游欲言又止,显然还想哀求,贺兰香雪已决然道:“求我也没有用,我方才拆散了兰危,若由你留下精灵,他怎么想?再说,你新婚在即,即便是装,这时候也该装得规规矩矩的。”
两人站在屋外,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听见里面贺兰游行礼告退的声音,顾易才反应过来。
兰危闪身躲在了墙壁后,顾易却没跟上,而是飞到了一旁的立柱旁,静静等着贺兰游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贺兰游走远,顾易才带着笑容,重新飞到兰危身旁。
“走吧,哥哥。”
这次出宫再没有波澜,两人很快混出了宫门。
顾易早明白贺兰香雪本性,听了这番话,倒不觉得惊讶,反在一边听一边冷笑,明白真相本该如此才对。
但他见兰危一直未曾说话,担心因此受刺激,出了宫门后,便在他肩头状若无意道:“今日阳光真好。”
兰危:“嗯。”
顾易笑道:“天气这么好,可不能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辜负美妙秋朝。”
兰危明白他在安慰自己,很轻地笑了一下:“伤心倒没有,只是觉得……反而轻松了。”
顾易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只有对方足够绝情,他才能真正离开得毫无负担。
人潮拥挤,他自肩头上看着他的侧脸,在这一刻,忽然有些真切替他难过。
“世上总有人有眼无珠,金玉不要,反将鱼目视作珍宝,没关系,这是她们的损失才对。……反正在我心里,哥哥永远是那个最好,最厉害,最独一无二的人——”若不厉害,又怎能做他的对手?
兰危好奇:“你似乎,永远都相信我。。”
顾易洋洋得意:“怎么,不相信我慧眼识珠?我的眼光,保准不会差。你沉稳冷静,坚韧不拔,心性良善,本性光明,纵然来路坎坷,总是坚守本心,未来必定有大造化。我看你前途无量,好事将近——否极泰来,说不定就在今朝。”
兰危行走在凤安街道上,四周人声鼎沸,顾易就在他肩头说话,距离够近,声量倒不用太大,旁人也听不见他说的。
但他说得太投入,也没注意四周的人,此时话音甫落,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便猛地一下扑了上来,兰危倒没怎样,反将他吓了一跳。
他忙往兰危肩后一躲,兰危伸手安抚了他一下,低头看着抱住自己腿的老头。
“……许老伯?”
许老头脸颊浮着两坨醉酒后的酡红,连鼻子都红了,他十分尴尬地一笑,正想解释点什么,身后几个酒保模样的人已赶了上来。
“来这凤安城,还敢喝白酒,吃白食,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吗?”
“看你一把年纪,竟也没脸没皮,喝了酒还赖账。快,乖乖跟我们回去!”
许老头抱住兰危不撒手,回头道:“你们捉我回去,也是于事无补……我若有钱,何必还赖你们的账??你们就行行好,我一把年纪了,有些难处,你们不省得……”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岂是耍赖便能赖过去的??没钱容易,留下一个手掌就行,否则人人都以为我们家的白食好吃,那还做什么生意??”
说罢便要来拖许老头,许老头吓得肝胆欲裂,只得死命抓住兰危,显然已将他视作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易诧异探出头:“这人是谁?哥哥认识?”
兰危:“我从前的狱友。”
许老头一见到顾易,便反应过来:“你便是精灵吧?你们果然重修旧好啦!”
兰危见他被拖走,追上前几步:“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酒保见是个修士,也不讹他,道:“回去酒楼,我算给你看。”
所幸许老头知道自己给不起钱,喝酒为主,也没敢吃上太多,兰危替他会了钞,又在他的要求下,新打了一壶酒,三人才一起出了酒楼。
许老头保住了手掌,又新打上了一壶好酒,一时间喜笑颜开,拔开塞子,又喜滋滋喝了起来,边喝边向兰危道:“小公子这会儿准备去哪?是回玄尘山,还是去瑤山呢?”
顾易奇道:“你怎知我们要离开凤安?”
老头“哈哈”一笑:“老头子就是知道,公子不会留在凤安!”
兰危道:“我们先去瑤山解毒。”
许老头打了个酒嗝,忍不住向他伸出大拇指赞叹,随后道:“我们散修,多蒙公子求情,才得逃脱,这几日恐怕也要离开凤安,公子若不介意,可以同我们吃个散伙饭。”
散修几乎都没有进城, 而是全聚集在树林里的一处废弃祠堂内休养。
但是此处药食贵重,又无亲友,大家监狱里蹲久了, 思乡情切,虽然回家也好不到哪去,但也没有几人愿意留在这里。
许老头将兰危带到, 大家一见到他, 心情顿时都有些微妙, 不过更多还是感激, 当日正因为他,贺兰香雪才勉为其难将他们放走。
更何况兰危有一半魏大人血脉,现在又听说他拒绝了贺兰香雪的认亲, 显然旗帜鲜明地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听许老头说完晚宴的事, 大家更十分热情地欢迎了兰危。
傍晚,灶已埋好,他们虽然不能去酒楼中大吃大喝,但在附近农家买点便宜的菜肉淡酒, 也能做到。
最后这顿散伙饭难得的丰盛,好几百人席地而坐, 旁边灶上焖着米饭蒸菜, 面前升了十来堆小火堆, 用来烤制鸡肉, 顺带温酒。
兰危下午这会儿功夫, 已被散修们彻底接纳, 大伙儿都欣赏他轻利重义, 视贺兰家富贵如云烟的态度。也因先后受过魏大人与他的恩惠的缘故, 一开饭后, 人人都向他敬酒。
顾易看他身边人实在太多,怕挤,特意挑了个偏僻的位置,独自拿了一壶酒喝,中途兰危向他望来,他便举起酒杯,冲他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喝了一会儿,他见场子渐热,场上众人都兴奋起来,便装作不胜酒力,飞过去向兰危向兰危道:“喝醉了,先去睡觉。”
兰危点了点头,他摇摇晃晃飞远。
初秋的夜风吹在脸上,已有些许凉意,他飞远之后,拍了拍脸,更觉清醒了几分,如此一口气飞到凤安城内,才找了个僻静所在,换回了自己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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