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里低头看向灰袍人:“迟早得死,不如早日解脱。”
灰袍人哂笑:“苟活一日算一日。”
雪千里凝视他许久,才一甩拂尘离开。
顾易与兰危缩地成寸,很快来到他们说的地方,进去一看,活动痕迹很多,果然是有不少人长居的样子,但现在却人去楼空,甚至桌上茶还微温,人却见不到了。
他知道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只恨自己来迟了一步,可惜现在后悔已经于事无补,只能在房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屋子里东西很多很杂,唯一古怪的,是两瓶红色液体,似乎是血。
顾易将东西收起来。
既然这地方出现魔族研制的尸毒,那便可以说明,乌鬼是瑤山那边的人。
忽然出现,来因成谜,年纪轻轻,狡猾万分,这些特质,都让他下意识想起一个人来……
如若是他,那么所谓白鸥帮的帮众,全都认识他,那便不稀奇了。
可若是他,又怎会和瑤山的人有勾结?
“你们是……”门口一个老伯端着晒干的咸菜进来,察觉屋子有人,茫然“看”了过来。
顾易将来人观察一圈:“你又是谁,乌鬼呢?”
老伯摸索着将晒咸菜的簸箕放好:“我是在这干杂活的阿山,老大他们有事,都走了。”
顾易:“都走了,你不走?”
“我这样的人,跟着走也是累赘,不如识趣一点呢。”老头笑道,他双眼浑浊,看向顾逸,“你便是……”
顾易大方承认:“在下姓顾名逸。”
老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老大时常提起你……他还说……我留在这里,你也不会为难我一个瞎眼老头。”
看来果然是有人报信,也是,逼问了太多人,想来早已打草惊蛇。
顾易:“是么?他提起我都说我什么?”
老伯将咸菜归拢,装进一个坛子里,笑道:“他说他曾经做过错事,一直被人追杀,整日东躲西藏,从不敢轻易露面,更不敢叫你看到他,听说你要找上门来,更觉得心虚。他做的事情不光彩,你知道了一定会生气……还说你若是找上门来,他就立即收手不干,远远走开,不在你面前碍眼,万盼你不要追究此事。”
顾易哂笑:“他倒乖觉,我什么还没说,话便被他给说完了。”
随即话风一转,严厉诘问:“那他又是如何勾结上瑤山的人的,他以为说点好话服软,我便真的什么事都能既往不咎?!”
老伯被他吓得一愣,随后道:“他说,确实有人给过他一种毒血,说可以用来玩,可他只在一个死人身上试了下,后面说不好玩,就收起来了……毒血他应该留在了这里,他说让你带走……”
顾易依旧觉得不对,将老伯上下打量一番,向兰危使了个眼色,兰危立即明了,拔出自己佩剑,举至半空,向老者道:“你过来看看,可是这个瓶子?”
老伯放下坛子:“这,我可看不见,好像是圆形的,你给我摸摸。”
兰危:“你过来摸一下罢。”
老伯走上前去,剑尖距他眼球越来越近。
直至快要撞上时,兰危才霍然收剑,顾易握住灶上一把小刀,在同一时间闪到他侧面,刺向他的脖子,老伯依旧眼也不眨。
“瓶子呢,来我帮你们看看”。
顾易只得将血瓶递了出去。
半响后,两人一起并排出了屋子。
兰危:“就这样走了?”
顾易抱住胳膊:“不然呢?他们抓的人已经放了。”
兰危:“师兄对他,过于宽容了。”
顾易偏头:“你好像很有意见?”
“只是觉得,师兄对我,似乎不是如此。”
顾易脱口而出:“那是自然!我两当然不同……”
兰危追问:“如何不同?”
顾易:“……”
他上前几步,回头道:“对手,我们永远只会是对手,看见我的剑了吗,它虽然很好,但还有许多比他更好的剑,但没关系,有朝一日,我会用它打败你。”
顾易将剑拔出,绯色剑刃折射出迷幻的彩色光晕:“因为这是我的剑,握在天下第一的人手里,它便会是天下第一剑。”
等从凤安回去,他便闭关修炼,直至第三卷 藏书的地方开启,再想办法过去争上一争。
少年顾逸光芒万丈,野心勃勃,他占了他的壳子,便不能使少年心性蒙尘,道心动摇。
兰危:“师兄你……”
顾易将剑对准兰危,编了套说辞:“不要将我当作一个好人、一个好师兄……不知为何,我从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会是我对手。很可笑是不是,你那时候明明还很弱,你只要知道,我们做不成朋友,只会是对手,这就够了。”
若是将他当作朋友,置“顾逸”何地?他正是因为输给他才发疯,正是他造成一系列的影响才家破人亡、继而堕入魔道,随后万劫不复的。
他不现在想办法杀了他,便已经算他心慈手软了。
可杀了他,他也确实做不到。
他转身走了,兰危站在树下,日光照亮他的脸,却驱不散他身上的寒意。
房前的榕树叶飘落,兰危心想:师兄还是过于良善了……如若是他,只会第一时间杀了钟渝。
【作者有话要说】
故意:我很凶,很凶,很凶的
兰危摸下巴:小奶猫挥拳(bushi)
小顾确实有些圣父了,这点接受批评,他是个挺理想主义的人,争强好胜但都是正向竞争,外在张扬实际内心又很柔软,他只在乎提升自己,然后堂堂正正打败对手,在他的想法里,他就只用不断变强,变得特别厉害就够了,他可以经受所有风雨,将所有在意的人安心护在羽翼之下,这大约是一个生活富裕家庭美满在爱里长大的人避免不了的弱点,然而兰危身边危机环伺,自然更加心狠手黑,不会发散一点多余的善意……就当小夫妻间的互补吧orz
剩下的路,需得他一个人走了。
顾易婆娑着手中光滑小瓶,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时候的尸毒必然是有缺陷的,日后钟离非还要想上许多办法,才能得到真正完美的尸毒。
可即便是现在的尸毒……依旧在钟渝手里有如此效用, 实在厉害。
可现在当务之急, 是先去与顾然汇合, 他这两天不知为何, 时常感到心神不宁,既然被拐的人已经放走,这边的事可以暂且搁置, 但不代表, 他就会真正放过钟渝。
他希望的是他过上普通的生活,留住一条小命,打鱼也好,种地也好, 只要诚心改过……可方才听他的意思,似乎玄尘山的人还在追杀他, 他又搭上了瑤山那边的人, 是彻底留不得了。
虽然他说的好听, 但此人最擅长嘴甜扮乖, 言行不一, 他今日假意放过他, 也可以让他放松警惕, 日后找到机会, 再去寻他, 彻底解决此事吧。
他回去找到王豹子,牵回了自己的驴子,按照原计划,继续赶路去凤安。
这次重新上路,却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顾然已经两天没有再给他传过信了!
他霎时一惊,这几日易县所见,已经让他明白虞国的混乱程度,顾然失去消息,只怕凶多吉少。
他连忙找出符纸,向顾然传信,让她看见立即给自己回信。
顾然最后一次和他通信时说自己即将赶到蓬安,此地他早有耳闻,还叮嘱过她万分小心,切莫大意,现在人忽然消失,只有去蓬安找找看了。
他立即骑上驴子,贴上疾行符,赶往蓬安。
他走之后,方才的房子里,老者搓搓自己的脸颊,先是变出一对乌黑飞扬的眉毛,而后眼睛恢复清明,运功好一会儿,变作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面皮雪白,两边唇角天然上扬,自带两分笑意,天生一副有亲和力的好长相。
那紫袍怪人向他传授的轮回千面,可真是好用。
若不是这门功法,只怕他还只能东奔西窜,丧家之犬一般躲避玄尘山的追杀。
意外偶遇那个紫衣人,大概是一个半月以前的事,当时那个人向他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他怕被追兵找到,一直不敢被人见到真实模样,当时情急,便随口糊弄,乱指了个方向。
没想到第二天在别人家里偷东西吃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人。
当时他偷了一根玉米棒子,被那家主妇发现,揪着耳朵用扫帚狠狠打了一顿,骂他天杀的小贼,肯定偷了村里不少东西,村子丢失的财物,说不定都是被他偷了的,本来整日挨饿,还遇到他这挨千刀的东西,下次见到,一定找人将他打死。
他只顾着吃东西,也不回嘴,也不回手,妇人对着他发泄半天,怒气稍收,心想自己家里那动辄打人的汉子,要是也有这般的好脾气就好了,这样想着,力道弱了一些,钟渝吃完了玉米,饥火未灭,伸手夺过她的扫帚,笑盈盈道:“姐姐,我吃你一个玉米,打了半天,便也够了,你若气不过,家里有什么力气活,我帮你干了,便当以工抵债了,你看怎么样?”
他生得俊俏,脾气又好,这两句话哄得人没办法再生气,妇人想了想,进屋子里去,提出了几个桶拿出来:“那你帮我把缸子里的水打满,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往后你学好一点,看你生得也俊,什么干不得,要做这偷鸡摸狗的事。”
钟渝笑嘻嘻答应了,但没有去挑水,而是跟着妇人进了屋子,脚步声轻得和猫一样。
妇人冷不丁一回头,发现他竟在身后,吓了一跳:“你还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捂……救……”
钟渝一双大手狠狠掐在了妇人颈间,单手不好用力,又将伤手一起加了上去,依旧一副笑脸:
“抱歉了姐姐,我思来想去,挑水又怎么报答得了你的食物呢,不如把你掐死,我欠你的玉米就一笔勾销了。”
妇人渐渐断了气,只是眼睛横凸,至死也不能瞑目,钟渝将尸体丢在地上,犹嫌不解恨,踢上一脚:“贼老妇,你污蔑我什么什么都偷,我便要叫你看看,老子不仅偷,老子还要当着你面拿。”
他将屋子里的东西搜刮一空,多余的收起来,手里拿着剩下的玉米继续啃,没想到来到院子,便又见到那个紫衣人。
他一看便知道此人并非凡人,以为他因为自己乱指路找上来了问罪,吓得转身就要逃,没想到紫袍人开口叫住他:“小友,我有一门功法传你,你要不要?”
钟渝没办法重修仙法,本就是一大恨事,紫袍人这句话,正打中了他的七寸,他惊疑不定地回头:“我和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何必拿我开玩笑。”
钟离非冷笑一声:“就你一个毛头小子,也配本座与你玩笑?我不过见你是可塑之才,生了惜才之心罢了,你直说吧,要是不要?”
钟渝一开始以为他说反话,后面见他不似作伪,心想自己方才那番作为,若是自诩名门正道的人看见,恐怕这会儿一定横眉冷对,喊打喊杀了,绝不会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他忽然福至心灵:“你、你是瑤山的人?!”
钟离非见他机灵,心里更有两分满意,催促道:“你小子,做事很有我的风格,我有一套功法,叫做‘轮回千面’,很适合你。”
钟渝哪里不明白这是个天大的机会,虽然对方是瑤山魔修,十恶不赦,但是他自己便是正道弃徒,又能好到哪里去?
为了活命,正道邪道,又何必分得那么清,于是当即拜倒:“师父在上,受徒儿……”
却有一股无形之力阻挡,头怎么也磕不下去,紫袍人道:“做本座的弟子,你还不够格,你后头跟着追兵,稍不注意,便是一死,本座不收将死之人。你还是先想办法活下来,再来瑤山找我。”
钟渝自然满口应下不提。
随后传给他“轮回千面”的口诀,和一瓶血水,让他没事可以研究玩玩,便转身离开。
钟渝心想,这假师父之前要找的似乎正是玄尘山的人,便叫住了紫袍人,仔细询问一番他要找的人的特征,在心里排除一番,一副熟悉的面孔便浮现在脑海。
他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要将这人找到,绑去瑤山,届时在紫袍人心目的地位,自然更上一个台阶。
依靠《轮回千面》,他数次改头换面,终于摆脱了玄尘的追兵,而后在打服了附近所有混混,称霸一方,成立了一个白鸥帮,自称“乌鬼”。
他出生渔民家庭,自小擅长捕鱼,所谓“乌鬼”,正是水面捉鱼的鸬鹚。他换成这个别号,正说明他从惶惶不可终日的被追捕者,变成了追捕别人的角色。
他使了一番计谋,果然将玄尘山的追兵虏获,为了报复他们,突发奇想,将紫袍人给他的血水拿出来试了试。
血水滴下去,两人反应极大,险些将浸了水的两指粗的麻绳都挣断,他吓了一跳,退了几步,随后便发现,这药水渐渐令他们变成了一种长着獠牙的怪物,毫无理智,跃跃欲试想要咬人。
他又找了个人,给他们咬上一口,没想到那人也变得一模一样。
钟渝兴奋得大笑:“这个东西,实在太有趣了。”
可惜弊端也很明显,没过多久,中毒的几个普通人便失去活力,彻底死透了。
他命人将几人身上的血放出来,收集了一小瓶,开始苦心积虑琢磨,怎样让这血毒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一边抓人赚钱,一边修炼《轮回千面》,一边研究血毒,他忙得不亦乐乎。
直到有人来禀报,说看见了他特意交待要注意的两个人:顾逸和兰危。
这两人正在搜寻他的踪迹。
钟渝立马放下手边的事,摩拳擦掌,准备试验自己的《轮回千面》效果如何,能不能骗过这个老熟人。
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妙,改头换面之后,他的断指看起来都是齐全的,若不上手来摸,绝对发现不了这个破晓。
果然今日轻而易举就骗过了顾逸。
那个紫袍人说的果然没错,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门功法。
不过,如若让他来取名,他大约会给这门功法取名叫“三刀两面”。
可惜他失去双指,不能使剑,不然再创立一门剑法,正好叫“口蜜腹剑”。
实乃人世浮沉,杀人保命的好招数。
他恢复本来面目之后,朝窗外做了个手势,远处,他的属下看见手势,小跑着进来,很快挤满一屋子。
前面的人道:
“老大,我说的可是不错,这两个人面皮很不错,往后正好可以让老大借用。”
钟渝道:“是不错,不过,我若是看自己长着这样的脸,恐怕会将自己掐死。”
随后道:“他们往哪去了,你可看见了?这第一步示弱,他们已经信了,接下来就是第二步,诱敌深入了。”
他手下道:“我看见两人分开了,往不同方向去了……我们现在要跟上谁?”
“分开了?”钟渝皱眉。
兰危是紫袍人要的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顾逸对他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他恨得牙齿都快要咬碎,午夜梦回时都常常惊醒,此仇也万万不能不报。
虽然答应了顾易永不报复,但此仇不报非君子,赌咒发誓的内容,对他来说屁也不是。
听见他两在一起的消息时,他还很是兴奋,以为可以一网打尽,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分开了。
“先跟踪黑衣服的吧,记住,千万不能让他察觉你们的踪迹。必要的时候,可以按我说的法子传信,让尊上那边的人来处置。”
兰危……从前就听说一个毫无天赋的废柴,这次不知道有什么奇遇,竟然看起来比往日厉害了不少。
但也仅限于厉害一点了,钟渝可不会将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手下领命离开,钟渝望着门口的榕树,暗想:不知道现在的顾逸,会去什么地方。
要到蓬安,必须经过一段水路,顾易到渡口的时候,船家都已经收了工,他不管怎样加钱,也没人敢夜间划船去蓬安,无可奈何,只得找个地方歇息,等过今晚才说。
渡口人来人往,好点的房间早被人占了,顾易绝不可能去住十多个人的通铺,便找了个酒馆,要了壶酒,坐在窗边自斟自饮,一边消磨时间,一边听周边的人闲聊。
夜渐深了,烛光昏黄,酒水喝了一碗又一碗,已至微醺之境,旁边桌的食客还在翻来覆去重复自己与一个蜈蚣精大战三百回合的事。
说那蜈蚣精修炼三百年,粗如儿臂,在山头吞云吐雾,一颗内丹火红,也被吐出来吸收日月精华。
他晨起赶路,没想到误入蜈蚣吐出的瘴气之中,险些中毒昏迷,千钧一发之际,在自己手掌割了一刀,保持清醒,模模糊糊之中看见前面红光隐约,便追上去,没想到和那甲壳森冷的大蜈蚣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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