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自然忘不了。”青耳帮忙招呼同巷的诸老乡亲们道,“若是我们家少爷发达了, 肯定不会忘记大家,还望大家行个方便, 让咱们少爷先进屋歇息。”
费了老大一番功夫, 陆雩才回到自己院里,坐在石凳上喘着气。
青义给他倒了凉茶,担忧道:“陆少爷, 您没事吧?要不请大夫来瞧瞧。”
陆雩摇了摇头道,“我身子骨还没这么脆弱。”
青耳心道不然吧,否则主公临走前为何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一定要看顾好陆少爷的身体?
青义道:“那咱们这几日便闭门谢客吧。”
陆雩摇头道:“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连夜上京。”
“这么快?!”青义和青耳都傻眼了。
陆雩估摸了一下时间道,“也不快了,距离殿试还有一月多时间。我们远道而来,肯定要早做准备。”
青义心想,您怕不是想早日去见到主公。
不过两人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是遵照陆雩指示手脚麻利地回屋收拾起行李。
陆雩见他们在忙,想了想,拿上钱袋准备出门。
青义连忙拦住他道:“少爷,您这个点出门很危险的。”
万一又被门口那帮父老乡亲追围,就尴尬了。
陆雩解释道:“我想起来,半夏她爱吃金陵大街上那家蜜煎局的果脯,我想给她买些,带到京城去。”
青义接过钱袋道:“那一会我去吧,顺便买些吃的回来。少爷您想吃什么?吃过我们一会就准备出发了。”
陆雩道:“给我买碗羊肉面回来就成。”
“对了。”他叮嘱青义:“你一会出门别忘了联系码头船只,我们要走水路。”
青义点点头应下,“是,少爷。”
金陵水路四通八达,走水路抵京确实更快。
看得出来陆少爷是十分急迫想见到主公了。
入夜,京城。
皇宫御书房。
“陛下,这是今年的进士名单。”尚书递上一叠厚厚的名册,附带一些考生的优秀试卷。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接过一看,道:“辛苦你了,陈爱卿。”
陈尚书忙跪在地上道,“能为陛下分忧,臣不辛苦。”
今日白日全国刚揭榜,陈尚书就把排名成绩都列好连夜进宫交给皇上,可见其办事效率。
当然这也是因为陈尚书从宫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听说皇上许是刚登基不久的缘故,对此次科举格外重视,准备亲自广纳人才。
高高在上的男人翻阅着名册,忽而道:“这届进士中,可有一名叫陆雩的贤才?”
陈尚书一愣,旋即忙不迭点头道:“有的,陛下,您看,他的排名在二甲,成绩很不错。”
他对这个陆雩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不过因为对方策论论据太超前大胆了,贡院众阅卷官商量后,还是没决定把他拔到头筹。
没想到,竟入了圣上的眼。
皇上翻看片刻,蹙眉道:“朕为何没看到他的试卷?”
陈尚书忙道:“考生试卷都统一封存在京兆贡院中,陛下您稍等片刻,臣这就回去为您取来。”
皇上:“嗯,你去吧。”
这一夜,他都在览阅考生的试卷,自拟题,为殿试作准备,
太监小李子注意到,光是那名叫陆雩考生的试卷,圣上就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
看来这个陆雩,不简单啊。
小李子在心中悄悄记下这位进士的名字。
“陛下,很晚了,为龙体保重,您早些休息可好?”小李子换好书房灯油,端来一盏燕窝汤。
季半夏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看向那一碗燕窝道:“这是御膳房送来的?”
他从不吃燕窝。
御膳房应当知道,故以往夜里向来只会送来一些粥店或面线抄手作点心。
“这是……贵妃送来的。”小李子陪着笑。
“撤下去。”季半夏说完,就起身进了寝殿。
寝殿之中,已有收到飞鸽传书的暗卫跪着在等待,恭敬道:“陛下,陆少爷已从金陵启程走水路出发上京。”
季半夏站定,右手抚着玉指环微微摩挲。
“派两队暗卫人马,贴身保护。”
“是,陛下。”
夜影憧憧。
秦淮河道上流动的波澜水光,一圈圈涟漪浮现在黑乎乎的水面上。
陆雩正望着那深不可测的漩涡发呆,船尾舷忽而传来一阵欢笑声。
“钓到了,又钓到一只大鱼!”
“船长真厉害。”
他回眸一望,却见昏黄灯笼,随着河面起伏晃动。
没一会,青义跑来叫他去用餐,道:“少爷,船上今日捉到好几尾鲜鱼,要做成鱼生,您去尝尝吗?”
“不了。”陆雩摇头道:“我晚上随便吃点干粮就行。”
又叮嘱青义:“这种河鱼生吃有很多寄生虫细菌,你和青耳千万别吃,免得坏肚子。”
“嗯,我知道了少爷,我去给您烧壶热水来泡干粮。”
青义走后,陆雩在甲板处吹了会冷风,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青耳早已贴心地把今日买来的干粮牛肉饼热好,配着一壶烧好的酒汤。
陆雩吃下,身子一下就暖了起来,整个人也渐生困意。
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准备就寝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惊慌吵闹。
伴随着一声刺耳尖叫。
“大家小心,有…有水盗劫匪!”
陆雩立刻披上外套起身, 刚要推门出去,便被青耳制止:“少爷,你在屋里等就好了, 千万别出去, 外面危险。”
陆雩想了想道:“外面有多少水盗?”
“不多,就一伙人, 你放心,我们能应付过来……”青耳半推搡着把他押进屋内。
陆雩只能通过纸糊的窗户黑影隐约窥探外面的打斗场景。刀光剑影, 似乎很是激烈。
他心中一时诧异。
为了赶路方便, 自己随意选了最寻常的货船,按理来说应当没有这等护卫水平啊……
大约过了一刻钟工夫, 外面打斗声消散。
几个船夫提着水桶吆喝着要去甲板上擦血和脏污。
青耳这才把门打开, 给他倒来一杯温酒压压惊, 道:“少爷,你没事吧?”
陆雩摇头, 顿了一下, 问:“外面情况如何?”
“那伙强盗就是外强中干, 这会尸身都沉水底了……”青耳似乎觉得不妥, 说到这里话语骤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说这些了,您早点睡。”
陆雩本来都醒了, 喝了他温的酒,又开始有了困意, 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船只行驶在颠簸的湖泊中, 摇摇晃晃,很是催眠。
一夜无梦。
次日陆雩醒来,外头已是风平浪静。
远处青山起伏, 风景秀美。
舷尾船工们还在钓鱼。
他站在船侧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下意识想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
心中暗暗发誓。
待以后高中当官了,他定要带季半夏一起游览这大好河山。
接下来一路旅途都很顺利。
就是后半程陆雩晕船了,吐了两回。
这可把青耳和青义急坏了,又是给他煎药又是送汤的。好赖熬到了长安城,陆雩被他们搀扶着从船上下来时,脸色略显苍白。
他一身绣边青袍,长发束起,唇红齿白,乍一看颇有病美人的气质。
码头不少人看到他从船上下来,当场眼睛就直了。
这个时候书生打扮的青年出现在京城……极有可能是参加殿试的考生!
可都是未来的香饽饽,金龟婿啊。
有人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少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青耳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少爷自有人接送,不劳你费心。”
对方吃个软钉子,也不恼,眼神暧昧地上下打量陆雩,还舔了舔嘴唇,暗示性十足。
陆雩这才惊觉,他好像是个哥儿。
青义注意到旁边无形中的目光,赶紧把陆雩拉到了一边。
他这是为那个哥儿好……要是被圣上知道,对方恐怕要没命。
两人拎着行李,簇拥着陆雩走到路边,示意他登上马车。
这回轮到陆雩惊讶,“还真有人来接我们啊。”
“提前预定的客栈……眼下京城人多,不提前定都没有位置。”青耳随口打着哈哈道。
陆雩也就没有深想,跟他们一起上了车。
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来到首都京城。陆雩不时好奇地掀起帘子看路边的风景。
沿途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放眼望去,都是琳琅满目的商铺酒肆。路边打着店名旗号的红色旗帜随风飘扬。
道路修建得井井有条,路边都有挖排水沟渠。
路上见到的百姓也都衣着整洁。几乎看不到乞丐。
陆雩不禁道:“京城看起来比姑苏城还要繁华多。”
“那当然。”青耳骄傲道:“这可是全国最繁华的地界,在陛下的治理下发展得极好。”
陆雩微怔,扭头看他道:“你以前来过京城吗?”
“没……没来过。”青耳顿时变得心虚,目光飘忽小声道:“我就是说,它毕竟是首城。”
青义悄悄掐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说话。
说得越多反而漏馅。
很快来到客栈。
陆雩仰头望了头顶“天字一号”的招牌,顿时感觉这间客栈也很不一般。
事实上,这就是全京城最好的客栈。
鼎鼎有名。
青耳青义带他进去,拿了最好一间上房的牌子,让他先好生休息。
经过几天的奔波赶路,陆雩确实累了,但此刻人却精神十足。
“不必了,我想出去逛逛。”他道。
青耳和青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忙道:“少爷,我们陪您去吧。您初来乍到,兴许不认识京城的路,万一迷路了……”
“我鼻子下面还长着一张嘴,放心,不至于此。”陆雩坚持要独自出去。
青耳和青义也没办法,只能暗下决心一会悄悄跟上去。
陆雩出门闲逛,其实也是想找机会打探季半夏家在哪里。可是他一连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京城哪里有一户姓季的人家。
莫非,她本名其实不姓季?
陆雩微怔,才恍觉自己其实一点都并不了解她。
从街市出来,陆雩有些失魂落魄,不过又勉强打起精神,打听到了附近购买酒肉糕点的店铺在哪儿,进去买了一些,预备到时候见到她,送给她家里。
甚至就连京城这边的提亲礼节,要准备多少聘礼,陆雩都仔细打听好了。有备无患。
京城的房价挺贵的。
但他目前囊包充实,倒是能买得起。
陆雩想,待他参加完殿试,调令下来,如若是京官,就在京城买房,向她提亲。
种种设想在脑海盘旋,令他兴奋不已。
殿试还在半个月后。
期间陆雩除了偶尔看一些书,就是出门,在各处酒楼、茶馆结交好友。
不仅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他想打听季半夏。
不过,妻子没打听到,陆雩倒是真结交到了三五好友。
这次来京参加殿试的考生不少。
其中有一位来自西北的青年,名叫王宁。其会吟诗作画,风度翩翩,也算年轻有为。
就是人风流了些。
要不是陆雩意志力坚定,差点就被他拉到那些青楼楚馆里去。
不过王宁有特殊癖好。
他喜好哥儿,总是去象姑馆。
还有另一个叫梅南佑的胖子,生得大腹便便,但因为进入甲榜,纵是个吊车尾,也受到京城不少官人家给小女提亲的热切殷勤。
陆雩倒是没有过这种体验。
虽然他满大街乱晃,但从来没有哪家说要与他提亲的。
得知此事,王宁颇为诧异:“你自来京,都无人向你说亲?”
陆雩点点头,又道:“我也不感兴趣。王兄你知道的,我已有意中人。”
王宁这些时日与陆雩交好, 自是知道他有一名老家定下的童养媳亲事。
“陆弟真是为人忠义,有情有义啊。”王宁不由得感慨。
陆雩摆手道:“不敢当。”
不过王宁还是不理解:“按理来说,你老家定亲的事, 京城人应该都不知道, 为何连梅南佑那胖子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你这却冷冷清清。”
“这不是更好嘛。”陆雩笑了笑道, “我省得推却,烦人的很, 不如专心备考。”
“啧啧啧。”王宁摇扇子, 笑而不语。
其实他一开始在客栈遇到陆雩时,见人生得如此貌美, 还以为对方是一名哥儿。
但没想到, 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 且一心只爱女子,不喜男风。
故而, 只能让王宁熄了想把他拐骗去象姑馆一同享乐的心思。
“陆弟, 你不去, 我便出门了啊。这京城之繁华, 恐怕你还没见识到呢……”王宁大笑着搂着他的书童哥儿扬长离去。
陆雩见状,便上楼继续看书了。
其实到了殿试这一步,看书已没什么作用。最重要的是揣摩圣意。
只要对准皇帝的胃口, 状元不是手到擒来,以后想干什么都行。
但当今圣上, 自从登基以来就无比神秘, 坊间对他的传闻无数,真真假假,有好有坏。
唯一可信的, 便是他十分年轻,不爱美人只爱江山,一心勤政为民。
陆雩不止一次听到过,说圣上的后宫空空如也,连一位妃子都未曾纳过。这就有些传言出来,说皇帝他不行……
要知道前一位英女皇,虽是女的,但后宫那男妃佳丽,不计其数。
陆雩对当朝皇帝的后宫隐私并不感兴趣,更多心思,是放到了他上任以来颁布的政策上。
从这些政策上,可见端倪,当今圣上其实是一个很大胆、有勇有谋的人,可以接受一些新的理念观念,应当属于是激进派。
而且他的某些政策观点,与陆雩不谋而后。
陆雩沉思着,一边拿起笔将自己的一些想法给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皇宫。
“陛下,这是陆公子近日的出行日常。”太监小李子恭敬地呈上御册,又小心翼翼道:“近日京中飘起一股榜下捉婿之风,奴才早先提醒过,那些人家也算有眼力见,目前暂无一人向陆公子提亲。”
大殿上的金銮宝座,季半夏只是翻开随意两眼,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竟胆敢流连风云场所!”
“陛下,这…这您可是误会了陆公子!”小李子捏了把冷汗,忙道:“是陆公子的同僚怂恿他去象姑馆,不过陆公子当时只是站在门口没进去,很快就离开了。”
季半夏冷笑一声道:“因为那是象姑馆!”
如果换做是女子的青楼妓院,他会不会就真的进去了?
一时间,各种想法都钻入他脑海。
虽然他知道陆雩不是那种人,但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谁知道呢。季半夏眼神微暗,便是挥手将小李子打发走了。
当晚,他便乔装打扮出宫,准备先用女装身份,见一见陆雩。
快到饭点,青耳和青义敲门询问陆雩想吃什么,他们一会让小二送来。
陆雩却道,他想出去吃,顺便逛逛这京城。
其实私心里,他是想,有没有可能自己会在路上碰巧遇到季半夏?
尽管这是奢望。毕竟京城这么大。而像那些显赫人家的闺秀,一般都是足不出户的。
青耳和青义想跟上,陆雩道:“无妨,我一个人走走即可。”
他们便在后面悄悄跟上。
入了夜的京城更显繁华,灯火通明,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格外显眼。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内城三百二十坊皆张红火,熠熠若天宫繁星。
陆雩随便在路边吃了碗羊肉粉面,便背着手四处闲逛,体会这京中的风土人情。
他不识路,就且走且听,感觉渐渐地走到了一处人声更为鼎沸的天地,还以为来到了夜市。
殊不知身后青义、青耳面色齐齐一变,简直有口难言。
这陆少爷,怎么走到了烟花柳巷之地!
难道他不让他们跟过来,是想来寻欢作乐吗?
“要是让主公知道了……”
青义和青耳对视一眼,就不寒而栗。
这时陆雩注意到昏暗的墙根处跪着一个穿白衣的瘦弱女孩,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姑娘注意到他的视线,黯淡无光的眼神顿时迸发出一线希望,恳求道:“公子,帮帮忙吧!只要您愿意助小女解决后事,小女往后……便是您的人了!”
“卖、身,葬父?”陆雩凑近一看她面前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眉毛一挑。
这种以前电视剧里的情节居然还被他给碰上了。
陆雩对这姑娘完全没有任何旖念,就是觉得她大冷天还一身单衣跪在外面怪可怜的,当下便从兜里取出几两碎银,抛给她道:“这些够了吗?”
完全不知道这一幕,全落入了身后人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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