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觉得我没可能。”
想起一些往事,祁听寒视线盯着突然就勾唇笑起来,“谁还不是个直男了……”
在遇到简昭之前,祁听寒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
一个人坠入爱河,挣扎地遥望着岸上的爱人,悬溺得快要窒息了,却甘之如饴。
“你也看到昭昭刚才那个样子了吧……”祁听寒的恋爱脑自动加了一百层滤镜:“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宠溺又纵容。”
祁听寒语气越说越确信:“昭昭分明已经动心了,他内心其实早就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了……”
大长腿伸直成一条长线,钩子般穷追不舍的目光直指侧目回望的简昭:
“谁先认输,谁是狗。”
“我情敌这么多,当胆小鬼就是死路一条。”
更不想等到天荒地老,然后在别人和昭昭的婚礼酒席唱《嘉宾》。
“你们也许习惯暗恋,但我做不到。”
“毕竟——”祁听寒语落轻轻笑了下,口吻盛着点炫耀:“我比你们都更喜欢他。”
长椅上剑拔弩张的“对峙战”落下帷幕, 祁听寒自带高额“法术穿透”,1V多围攻中嗜血盾越叠越厚,二连击破, 再次大胜。
卫生所里的“父子情”也是其乐融融地打成一片。
“爸, 你饿很久了吗?”简昭小心地打开不锈钢保温盒, 先给简阳平盛了一晚汤:
“妈妈炖的骨头汤, 喝了对腿好。”
“我儿子就是孝顺哈哈。”简阳平汤还没沾到嘴唇就大叫起来:“好喝!感觉我腿已经好了!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光惦记下地干活了……”简昭苦涩地叹了口气:“爸,你生病了就好好静养……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简昭有些赌气地咬唇: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特殊时期至少试着多依赖我一点。”
“哈哈哈我崽长大了啊。”简阳平眯着欣慰地笑起来,“现在都学会帮家里分担了。”
“我儿子这么有出息,哪能不多靠靠我儿子啊,只是现在……”简阳平堆满沟壑的沧桑眼角似乎有一瞬间抽动:“成天躺在床褥上, 一动也不能动的, 闲得都快要起疹子了。”
“爸做手术花了不少钱呢……”
“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简昭耸了下鼻尖,装作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建档立卡贫困户, 上面专门有政策给有报销治疗费用呢……”
“骨折属于常见险情,在乡镇卫生院就医报销比例能到80%左右呢。”
“真的吗……”简阳平有些激动地张开嘴,结果一使劲绷得腿部伤口又疼起来,不禁倒抽了口冷气:“哎呦呦……”
“真的, 爸, 我能骗你吗。”简昭嘴角故作轻松地拉扯下弧度:“所以啊,爸,你就当放了个假,好好休息。”
“等你好起来后,地里有的是苞谷给你收呢,到时候快过年了还要杀猪……”
“嘿嘿好……算命的说我们家上半年有点小波折,下半年后就会时来运转, 果然灵验了。”
简阳平一扫愁容,连带着食欲也上来了,兴奋地支着筷子飞速吞咽:
“他还说今年我们家今年会有位福星贵人,这个不知道真假……”
“包的,福星肯定会保佑我们家下半年顺顺利利的。”简昭随声附和着频频点头,实则默默垂下了纤长细密的眼睫: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此乃谎言。
腓骨粉碎性开放性骨折,医疗支架、药物消毒清创、卫生材料……以及术后高额的护理治疗费用,根本不在普通乡镇居民医疗保险的报销范围内。
简昭出门时看见打印账单了,被妈妈压在号码簿下皱巴巴地卷曲成一角,也看见了手写欠条了——
薄薄的白纸被湿润的液体洇开粘糊黑点,红手印上挤着一排歪斜的繁体字:
“今欠人民币伍万捌仟元整(小写:58000 元),承诺于2025年元月一日前还清。”
爸爸的手术费用,又是妈妈怎样卑微地向亲戚借来的呢……
“爸。”简昭伸手紧紧握住了简阳平干枯皲裂的手——那一双清瘦苍老得皮包骨的手。
“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简昭的世界观里没有从天而降的福星,如果有……
那就是“简昭”自己。
………………
“昭昭!”简昭扒开帘子从卫生所病房里出来,祁听寒和许嘉瑄都异口同声地喊出来,胳膊肘推搡争着去接简昭下台阶。
简昭一时间有些哑然:“……”
“你们现在关系挺好的。”
两人又十分有默契:“谁和他关系好了……”
“对了,昭昭,我要和你说一下简叔叔现在的情况……”许嘉瑄的眉头有些严肃地皱起来,轻拍了几下简昭的肩膀:
“借一步说话。”
啧……“局外人”祁听寒不好掺和医患家属交流病情,只得悻悻地退开脚步。
目送着“一对璧人”徐徐拐进私密的百叶窗隔间里,祁听寒的手机正好也“嗡嗡”地振动起来。
来电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你好……”祁听寒扶着手机,走到了卫生院外的院子里。
迎面的风吹得他额间发丝乱了下,祁听寒伸出手指正捋下头发,就听见听筒那边的声音:
低沉沙哑带着隐隐克制着的怒气:“祁听寒,你似乎对你应该做什么没有一点自觉。”
分辨清来人后,祁听寒轻咬了下后齿:
啧……真想立马挂电话。
“有什么事情吗?”祁听寒站在迎风的上坡边,整个身体都蒙在卫生院高大建筑落下的阴影里:“爸。”
背景似乎是翻阅文件的沙沙摩擦声,然后沏茶水的扑簌气流,秘书低声细语问候:“祁总,你要的报表给你放这儿了。”
威严的压迫感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过来:“祁听寒,你现在人在哪儿?”
“电话能打到这儿来……说明你心里早就清楚了。”
“为什么明知故问,还想继续对我服从性测试?”祁听寒喉咙沙哑地勉强吐出一句话,指尖其实已经移到了挂断键上了。
只要……只要他说出那两个字。
祁听寒轻轻呼出一口气:就立马把电话挂了。
“你哥他——”
话语戛然而止,寂静廖阔的院子上空回荡着聒噪刺耳的“嘟嘟”断线忙音。
果然……祁听寒迅雷般按下挂断键,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上又莫名生出了点自嘲:
自己刚刚竟然在期待……那张嘴里能说出点别的什么。
祁听寒把手机揣牛仔裤口袋里,往回走还没折几步,金属音又“嗡嗡”的振动起来。
到底是……阴魂不散。
祁听寒极其无奈地蹲下身,把头埋进屈起的肘部臂弯里,视线透过那道狭小的空隙盯着来电人备注:
〖爸爸〗
“我不会去的。”祁听寒的声音透过衣袖布料有些阴闷失真:“你们死心吧。”
“祁听寒,你敢——”那头似乎是怒不可遏,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个音调:
“庆祝你哥毕业的宴席,所有业界友商都要来,你在这儿耍什么小性子。”
“晚上一大家子都到场了,你伯父他们从香港都赶过来了,你一个小辈不到场像什么话?”
“让大家都看你们兄弟不和的笑话吗?”
祁听寒平息下一口气,说出话时嘴唇微微地还是有些颤抖:
“到了要装家庭和睦表面样子时,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了?”
“你们辛苦培养的精英继承人今天正式出道,要我去当绿叶陪衬……”
“二十年了,我不是一直很听话吗……我陪衬得还不够多吗?”
“可是现在……”大概一口气说了太多急促剧烈的话,祁听寒的嗓音被拉扯得干涸又沙哑:“我受够了。”
好像一条被栓得太紧太累的狗,在即将被烹宰殆尽前孤注一掷地反扑:
“祁靳山,我不想当再你商业巨亨人设的工具人了。”
最后一句话祁听寒几乎是干涩地低吼着说出来的,“你就继续把我当空气一样无视掉行吗……”
尾音仍旧颤抖着,呼吸掠过干枯的黄土地发酵出腐烂的味道:
“就像从小到大,你们一直做的那样。”
“嘟嘟嘟………”又是一阵混乱的忙音,这次祁听寒干脆把对面拉入了黑名单。
混乱失态的咆哮后,一切终于归于短暂的宁静。
液晶屏幕幽幽的倒映出祁听寒现在狼狈的样子:乌青的眼底飘上几分腥红,下眼睫沾着几滴某种湿润的液体。
“干嘛还没习惯……”祁听寒用力搓了几下自己发软的下眼皮。
下颌肌肉僵硬地抵住了后槽牙,对着手机屏幕努力绷出一贯那副孤傲冷漠的神情:
熟练地自我PUA,“祁听寒,他们做什么,想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犬齿咬得太紧,深陷进皮肉里,苦涩的铁锈味就弥漫了整个口腔:
“对,祁听寒,你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啊……为什么会有点委屈呢。
迎坡风卷着粗糙的黄沙颗粒挤进眼睛里,沙砾似的滚珠就顺着眼尾夹缝淌下来。
滴在祁听寒幽幽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早已发送出去的短信。
发送时间是凌晨的十二点整,新的一天的第一秒钟。
信息内容是:“毕业快乐。”
为了防止生冷的印刷体显得有些冷漠,语末还特意加了一个emoji微笑。
收件人:祁燚
备注:〖哥哥〗
“好了,不要去想了。”祁听寒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但可能是蹲太久的原因,膝盖都有些发软,站起来时差点一个踉跄。
祁听寒插着口袋走下斜坡,视野缓缓拉宽变得清晰……
他远远望见了简昭颀长挺拔的身影,呆呆的立在门口边,像是在等人。
“祁听寒!”简昭伸长了手臂摇晃起来,在空荡的卫生所门口显得颇为引人注意。
急促上扬的湖南口音,听起来像关心则乱:“你干嘛跑那么远,我刚刚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
被酸涩液体涨满的眼尾终于撑开了点释怀的笑意,祁听寒加快了脚步奔走过去。
苍白的辩解无声地从嘴里吐出来,被拉扯得后知后觉:
他其实记得的,有关于祁燚的每一个重要的日子。
倒不如说,其实是羡慕。
因为那样被众人关心记挂着、簇拥包围着、祝福称赞着的日子,他从来没有拥有过。
祁听寒微喘着气,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在奔向一场新生——
可是啊,现在好像也有那么一个人了。
和他待在一起的话,像被太阳暖洋洋的照着,像……被珍视与爱紧紧包裹着。
“祁听寒,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奇怪。”
垂丧着肩膀,头发乱糟糟的, 眼窝也疲倦得深陷下去……怎么才一个转头的功夫:
就快要碎掉了。
好像共感一般, 简昭心脏似乎也被隐隐地揪紧, 莫名生出了点难过。
他应该是, 不希望看到祁听寒这样的。
于是简昭眼睫轻颤着扑簌了好几下,犹豫了许久,还是伸出了温热的指腹揉了揉祁听寒发青的眼底:
“湿的……”简昭清隽的眉峰微微蹙起来,有些担忧:“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简昭指节分开成V型,顺着祁听寒的唇角轻轻地撑开一个浅浅的弧度:
简昭眼睛亮亮的, 咧嘴很温柔地笑起来, “这样才对嘛,笑一笑。”
“简昭……哦,不”祁听寒似乎是被逗笑了, 冷淡的眉眼间散开点忍俊不禁:
“昭昭。”
“……唔”简昭耳尖有点发烫,低垂下眼眸似乎是默认了这个称呼,很轻地“嗯”了声。
“昭昭,你对你的朋友们都这样吗……”
祁听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简昭正欲收回去的指尖, 抵着简昭的指腹沿着自己的唇线一寸寸描摹游走。
柔软湿润的触感激得简昭后颈一下子发烫灼烧起来:
抚摸play, 这样很像调情。
祁听寒目光灼灼:“昭昭,你安慰其他人的时候,也会这么摸他们的脸吗?”
“那个叫大雷的室友、你的同班同学们、副班长,还有……许嘉瑄。”祁听寒微微发力,将简昭的指节禁锢得很紧:
“你有这么碰过他们吗?”
祁听寒的目光深沉阴晦,某种强制的占有欲就压抑不住地发散出来:
“还是说,你只对我这么做呢?”
“……唔。”简昭上半身被这么紧紧地架着, 手腕用力也挣不开:“我……”
其他人吗……简昭思绪混乱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其实是没有的。
就算再愚钝,简昭也能感觉到“自己是受欢迎的……在男生中也是”,更何况高中就有人贴脸开大,赤诚地表白过了。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一句话都不多说,绝不再生事端——他那时是很果断的。
直到三天前,祁听寒和自己坦白的那个下午,简昭都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和男生勾肩搭背着不会轻颤,不会发麻,不会胡思乱想的……
可是现在……怎么就一反常态了呢。
“昭昭,是只有我吗。”
祁听寒有些兴奋地步步紧逼,紧紧攥着简昭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圈:“昭昭,看到我难过,你其实也不开心对吗?”
“昭昭,你其实也有点在意我对吗?”
被抵到墙角,简昭退无可退了:
“我……我不知道。”
简昭想起了高三晚上的天台:风很大,烟花炸开的声音吵他得鼓膜要裂开了,玩得很好的副班长也是这么抓住了他的手腕。
也是这么步步紧逼着,甚至脑袋靠过来……想要亲他的脸。
那时简昭觉得很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得快要吐出来了,所以简昭一下子就挣脱了,瞬间跑得很远。
直到“噔噔”跑下了楼梯,靠着教室走廊墙壁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简昭才感觉好受了点。
耳边祁听寒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咒语一般蛊惑人心:“昭昭,你讨厌我吗?”
简昭讨厌和副班长亲密接触,这是很明确。可是……祁听寒呢。
如果元旦那天晚上是祁听寒呢……
如果是祁听寒把脸凑过来想要亲他呢?
简昭大脑纠葛成一团乱麻:哦……不对。
如果是祁听寒的话,就不仅仅是亲脸那么简单了,他会捧着自己的下颌……狮子大开口,甚至会伸舌头。
唇齿摩挲辗转,舌尖纠缠往复,可能还会有……湿漉漉的唾液,那样恶心吗?
那样也可以吗……
一些堵塞在心房的石块瓦砾似乎被撬开了点缝隙,某个荒诞无稽的推测冒出来:
祁听寒……好像是不一样的。
“昭昭,你在想些什么……是有关于我的吗?”祁听寒手指把简昭的肩膀搂得很紧,好像差一点捱到得偿所愿的边缘了:
“昭昭,我那天表白的时候,你其实没有那么害怕对吗?”
“其实是不恶心的,对吗?”
“你其实,也是想触碰我的对吗?”
简昭呆呆地站着,魂魄都有一瞬间抽离了:“我……”
迷迷糊糊间,简昭似乎是快要点头了,祁听寒一颗心脏都要沸腾起来。
可就这种关键时刻,霎时间闪现出了一道黑影,挤到了祁听寒和简昭两人中间,伸长了双臂将两人分开。
“祁听寒你想干什么?!”许嘉瑄“紧急回防”有惊无险,大声质问道:“昭昭家特殊情况,脑子正一团乱呢。”
“你想趁火打劫?”
语末还多瞟了祁听寒一眼,无声的口型仿佛在说:想偷家?门都给你拆烂。
被打搅的祁听寒满脸黑线:……
“我……我要回家里去!”简昭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扒开两人:
“家里还有好多活没干呢……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我还要回去照顾妈妈。”
简昭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两条腿飞快地跑起来,强迫着自己脑子里不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是的,没功夫在这伤春悲秋了,现在最着急的事情是——赚钱。
刚才许嘉瑄拿着术后观察报告单,手指着那节粉碎性断裂的骨头,已经说得很严肃了:“没有骨痂形成,有脓性分泌物,存在创伤二次感染可能性。”
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简昭指甲深陷进皮肉里,把下齿都咬得微微破了皮:他不想妈妈再低三下气地去求情了。
高叔叔家的海鲜市场最近缺人手,简昭可以去鱼塘帮忙送货和杀鱼,干得卖力话除了基本工资,还能有提成。
打工过程视频剪出来发到D站,还可以申请创作者激励,对了……还有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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