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祁听寒答应得很痛快,“昭昭让我做什么都答应。”
“我早就看出来了,祁同学你是个好孩子。”何雪莲女士欣慰地咧嘴笑开:“难怪昭昭这么亲近你。”
大概“知子莫若母”,何雪莲眼角轻轻漾开点了然的细纹:“昭昭,从小就会讨别人喜欢,见了谁都嘴甜。”
“能对着你耍小性子,说明很依赖你。”
“妈……”简昭差点咬到舌头,耳廓整个都通红一片,“说这个干嘛。”
祁听寒的高耸的眉骨横插上一道浓密的剑眉,一向看起来很冷峻。
听了这句话,高兴地轻笑出来,刚吞咽饭粒都有些呛到:“真的吗……”
“假的。”
简昭有些羞恼地咬唇,伸手给祁听寒递了杯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嗔怪的语气隐隐透出几分担忧:“不小心又呛到了吧……”
“……错了。”祁听寒乖乖低头喝水,沁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到胃里:
嗯,暖的。
口味其实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
鲍鱼海参、刺身鹅肝、松露虫草……祁听寒所尝过的那些珍馐佳肴,无非是厨师依照菜单端上来的流水线而已。
一个人坐在空荡的餐桌上,银制刀叉会生冷地倒映出漆黑的瞳孔,然后……机械生硬地咀嚼完毕。
那时的食物是没有味道的。
不过是……完成摄取维生素、蛋白质的每日任务而已。
不过是……活着而已。
所以祁听寒真的没有说谎,在简昭家吃的那一顿饭真的很“好吃”。
像儿时羡慕的电视广告里那样,幸福感要溢出来的“好吃”。
………………
“所以……祁听寒,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简昭手捧着温热的不锈钢饭盒,膝盖弯曲着跨过一级级的青石拱桥台阶。
潺潺的流水拨动过杂乱的水生草荇,偶落下几声蜻蜓掠过芦苇荡的摩擦音。
祁听寒不急不缓的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跟在简昭身后,像黏人的影子……
“我早就说过原因了。”祁听寒双手插着兜,很张扬地笑了下:“因为我在追你啊。”
“我……我要去给我爸送饭了。”
即使心有预料,对这类恬不知耻的“直球”进攻,简昭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这……这你也跟着我吗。”
“那正好。”祁听寒悠悠道:“去拜见一下岳父。”
简昭:。。。根本难不倒他
“那,那……”简昭终于妥协地低头了,声音闷闷的:“你跟着吧。”
“嗯。”
祁听寒清冽的笑声从背后传过来,在平静的水面激起荡漾的波纹,逸散开丝丝微甜的青草香:
“昭昭,真可爱。”
陡然杀回一个回马枪,简昭被撩得一个轻颤,脚下又差点踩空跌倒:“唔……”
道心不稳,摇摇欲坠……
你们男铜开窍后,都这么会撩人的吗。
………………
“儿子,你快到了是吧。”简阳平身子歪斜地倒在床头,乐呵呵笑着打电话。
大嗓门响震天花板:“我儿子就是孝顺,还惦记着给爸爸送饭……”
简昭……
一墙之隔站着的许嘉瑄,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心脏就激动地加速跳起来。
于是他故作镇定地翻着病历本,脚步却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卫生所外,抬起了下颌遥望着石桥另一边的山头:
影影绰绰的黑点,一点点逼近了……
许嘉瑄的心上就像系着根气球,随着距离的缩小一点点往上飘拽……
“简昭……”
稍看清了眼前的人影,许嘉瑄便迫不及待地往前多迈了几步迎接,喉咙地兴奋地吐出几个音节:
“你终于来了——”
迎面撞上的……却不是简昭带笑的桃花眼,而是一道冷峻绷起的剑眉。
“你好。”
明明是问候的话语,语调却被刻意压低得很冷:来者不善,像在示威。
“你是……?”
许嘉瑄其实知道这人是谁,毕竟这张讨人厌的脸总是出现在简昭的视频里,但他偏偏故意这样开口询问。
一张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他不愿意率先落了下风。
祁听寒长臂一展,轻易地就把简昭稍微自己怀里圈住了:
“我是昭、昭的——室友”
尾音语调被放得很重,一字一句地刻意突出强调:“同居的——室友。”
“哦,昭昭的朋友吗……”
许嘉瑄其实心里已经泛酸生醋了,但他仍维持着表面的沉静:“你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来卫生院就诊的吗?”
“抱歉,现在王大夫暂时不在。”许嘉瑄阴阳怪气地劝退:“考虑到病情延误的风险,建议你另寻他处就医。”
祁听寒咬牙切齿道:“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吗……”
其实他一早就看这人不爽了,大老远就出来迎接,目光还一直死死黏着简昭身上。
司马昭狼子野心,装都不带装一下。
祁听寒长臂一展轻易地就把简昭往自己怀里圈了几分,“我来、陪、昭昭来送饭。”
“陪”字自带亲密暧昧之感,再加上“恋人”般贴近的姿势,祁听寒挑衅一般地在宣誓着自己的领土主权。
“哦……”许嘉瑄暗自攥紧了指甲尖,面上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
“那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许嘉瑄不甘示弱地把简昭往自己身边拉过来:“简昭现在不需要你陪了。”
“在医院里我会陪着简昭的,我今天还没和简昭讨论简叔叔的病情呢。”
语落还略带轻蔑地抬眸,视线戏谑地对着祁听寒:“对了,简叔叔认识你吗?”
祁听寒哑然:“……”
这不刚想要进去认识就被你打搅了吗。
许嘉瑄暂时占了上风,炫耀般地微微扬起下颌,手掌搭上了简昭的肩膀,好似主人翁一般对祁听寒致意:
“谢谢你送昭、昭过来。”
简昭微微睁大了眼睛:怎么……你也叫上昭昭了?
“昭昭是你能叫的吗……”祁听寒眯着眼睛把许嘉瑄的狗爪子从简昭肩膀上掰开,加重了几分力气又把简昭拐回了自己怀里。
而且变本加厉,把简昭圈得更紧了,看向许嘉瑄的瞳孔里燃起了簇火苗:
这次,他势要掰回一城。
“昭昭只有我能叫。”
“怎么还动手动脚……”许嘉瑄瞳孔里顿时翻起醋意,伸手像把简昭拉扯回来:“你这样挡着昭昭走路了。”
简昭:……何止耽误我走路,我现在完全动弹不得。
自己就像根橡皮筋一样被两人拉来拉去,再晃下去脑袋都要摇匀了。
“都住手。”
简昭话语落下,两人的手都丝毫未动,反而赌气一般黏得更加紧了。
“没听见吗——”终于承受不住了,简昭深吸一口气,加重的尾音似乎带了点怒火:
“我倒数三个数你们两个把手放开。”
“三、二……”
许嘉瑄没撑住悻悻地先松手了,只有祁听寒的手还抓着简昭的手腕袖口。
“祁听寒……”简昭目光缓缓对准了祁听寒的目光,有些无奈道:“我手快麻了……”
“你放开行吗?”
软趴的尾音故意放得很轻,像在撒娇。
祁听寒被取悦得嘴角上扬出“耐克”标了,乖乖地放开简昭的手。
看向许嘉瑄的眼神嚣张又炫耀,大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初见的“接敌战”落下帷幕,这场他大胜,把对面重挫得灰头土脸,信心大败。
简昭抱紧了怀里的不锈钢保温盒,刚欲拨开病房塑料门帘迈进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面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祁某和许某:
眼睛里盛了点警惕又紧张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我想和我爸单独谈谈。”
“而且……我看你们俩也挺一见如故的。”
顺着简昭手指的方向望去:顶着太阳能集电板的路灯下,正静静立着一排棕色的木制长椅:
“要不你们俩坐外面那个椅子上,继续联络感情?”
许嘉瑄同样不置可否:你以为我想?
在简昭目光的注视下, 最后两人还是“装模作样”地坐在了那排棕色木制长椅上。
一个最左边,一个最右边,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加上德雷克海峡。
路灯卷着飘落的树叶沙沙作响, 许嘉瑄刚坐上椅子, 没忍住先发话了:
“祁听寒, 你故意跟着简昭?”
啧……祁听寒没好气地抬眉盯着许嘉瑄:“这不是知道我名字吗?”
“废话。”许嘉瑄的口吻听着有点酸:“要不是因为你和简昭拍视频, 我能知道你名字吗……”
“还炒cp……组什么绯闻情侣。”
“喔……”祁听寒拉长了尾音,很会抓重点:“你挺关注昭昭啊。”
“关注”……
这个词听起来像普通朋友间的关心。
欲盖弥彰地粉饰了……
那些阴暗的、潜藏已久的、肆意疯长着,早已盘根错节的欲念。
“可不止关注那么简单。”
许嘉瑄手机上滑开锁屏壁纸:藏青色的水手服领结翩翩卷起,伸手撩头发的女生不敢看镜头,显得纯情而妩媚。
这张照片拍摄于7月11日的下午, 他仍记得那条系统消息提醒:“你特别关心的主播〖小简的干饭日记〗开播了。”
那时他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 夏天的冷风会把身上残留的水珠吹得沁凉发冷。
可在看到进入直播间后,看到“简昭女装”的那一秒钟……皮肤残留的水珠似乎一瞬间蒸发散近了。
纤薄肌理的白衬衫、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羞赧低头笑着, 脸颊生出了绯色樱花……
熟悉的声音软趴勾得人直痒痒:“大家真的没有在骗小简吗。”
这是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荒诞场景。
他的头部颅骨、胸腔器脏、四肢躯干……交感神经全部激烈地沸腾起来。
好像那些难以启齿的淫/乱幻想……第一次照进了现实。
但很快许嘉瑄就被泼了一盆凉水,因为直播间里陡然冒出了另一张脸。
“就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我早就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那人挑着剑眉倨傲又嚣张,嘴角炫耀地上扬着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其实还有更好看的, 你们根本看不到。”
可就是这几句极尽轻佻的话语, 给自欺欺人了太久的许嘉瑄击得溃不成军。
原来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西,别人唾手可得……
酸涩的水浸泡着麻痹心脏,迟钝了许久的后悔情绪瞬间席卷而来:
如果自己没有去北京,如果就在简昭隔壁的大学,那么……仗着高中同校的关系。
屏幕里那个和简昭拍视频“炒cp”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祁听寒。”许嘉瑄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冷冷地注视着祁听寒,好像透过那道冷峭的眉眼看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的自己:
“表面说是室友, 你其实图谋不轨吧。”
“被你发现了。”祁听寒手臂展开搭在椅背上,冷冽的视线睥睨而下:
“我喜欢昭昭。”
“果然……”许嘉瑄同样抓住了字眼,唇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瞳孔目光如出一辙地变得发冷:
“我早知道的……他向来招人喜欢,从小就这样。”许嘉瑄似乎是极其细微地叹了口气,苦涩地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是我比你先喜欢上他的。”
许嘉瑄手指轻轻滑开了手机相册,露出了张初中集体活动抓拍照:
“从初二到现在,我暗恋他6年了。”
照片里,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台阶的第一排,被身后乌压压的人群簇拥着,好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
看着镜头故意耍帅地比“剪刀手”,青涩稚嫩地笑起来,脸颊两边鼓起一对小包子。
简昭就是这样的人,总是明媚温暖地笑着,永远不会嫌弃满脸痤疮痘痘的小胖。
会戴着纪检委的红袖章,支着扫帚抽那那些起哄嘲弄的混混,“围在一堆干嘛,挡着人家走路了。”
会义无反顾地越过一排排歪倒的桌椅,把被推倒的“垃圾桶”小胖扶起来,“你还好吗,有没有摔得很疼?”
会眼睛弯弯地笑着,把落灰撕烂的封面小心地粘好:“我把那群狗逼堵厕所里了,终于把你的作业本给追回来了。”
会义愤填膺地打抱不平,“纯碱吧他们,不会写还硬抄别人作业。”
那时宽阔高大成一堵墙的人,把头埋进胖乎乎的手臂里,咸湿的液体从挤成一条缝隙的小眼睛里淌出来:
“简昭……谢谢你。”
在许嘉瑄暗无天日的青春期里,简昭是仅有的一抹彩色。那样耀眼绚烂的光芒,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流出眼泪来。
哪怕升入高中后,顶着“联考第一”的耀眼光环,小胖逐渐成了别人口中“高不可攀”的学神。
许嘉瑄也习惯了待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简昭,像隔着一条漫无边际的银河,虔诚地期望着能够有交汇的那一天。
许嘉瑄垂下肩膀,自嘲般地叹了口气:可现在看来好像被人捷足先登了。
“祁听寒,不可能的。”
“简昭他是直男,他不会和任何一个男生在一起。”
苦涩的滋味在口腔里逸散开,许嘉瑄声音很低沉:“我见过的,有人和简昭表白。”
“在高三元旦晚会那天,是简昭他们班的副班长。”
夜空中炸开了色彩绚烂的烟花,抹了发胶,换了干净的新衣服,特意扮得成熟的高大男生终于鼓足了勇气。
在天台上抓住了简昭的手腕:“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总之……我喜欢你很久了。”
少年的声音擦过黑夜里静寂的空气,微微地颤抖着:“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哈哈……骗鬼的吧,你不是一开始还说喜欢隔壁班女生吗。”
那时简昭猛得挣开了对面人的手,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脚底踩着的空塑料瓶“嘎吱”作响——
好像一场友谊分崩离析的破裂声。
“他本来和简昭关系挺熟的。”许嘉瑄的声音飘在空中有点渺茫,“这件事过后,简昭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你说,要是副班长当年没说出口,他现在会不会就成了简昭最亲密的朋友。”
祁听寒突然打断了许嘉瑄的话语,耸立挺拔的眉骨落下点阴翳,唇边勾起一丝哂笑:“只当朋友就行了的话……”
“你们未免太容易满足了。”
视线落在许嘉瑄手机上那张青葱的老照片上,祁听寒的目光顺着简昭稚嫩青涩的脸颊弧线描摹而下:
初中的简昭小小的一只,也好可爱。
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他。
见过那么多鲜活的、生动的、各个时期的昭昭……
竟然只想和他做朋友?
祁听寒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嘉瑄看了眼,眸底飘起点倾佩:
“你真tm能忍啊——”
“……我就撑了三个月,就忍不住和他表白了。”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学柳下惠一样做到坐怀不乱,多巴胺每一分每一秒都释放着欢愉,刺激着四肢百骸都狂躁起来——
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想要……
祁听寒眼底翻滚起晦暗不明的贪欲:想要完全占有他……
“你……”许嘉瑄眸底微动,似乎是惊讶地轻呼出口气:“你就不怕吗,简昭现在对你避之不及了。”
“怎么可能不怕……”祁听寒把头微微埋进宽阔的手里,刀削般的挺拔鼻梁轻轻蹭了下温热掌心:
他那时被我吓得落荒而逃,我紧张得心脏病都快犯了,生怕他真铁了心地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啊……有些东西是没办法用理智控制的。
一想到将来简昭会和另一个人待在一起,对着另一个人笑,十指交缠、缠绵悱恻,抵足而眠地交换一生一世的承诺……
祁听寒身上就像有一千只蚂蚁爬过般蚀骨难熬,巨大的嫉妒感灼烧得大脑理智都要发疯了。
怎么可能以“朋友”的名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甚至婚礼都要随份子钱!
“你能接受,简昭将来和另一个陌生人在一起?”祁听寒抬头反问。
随即又自问自答起来:“我不能。”
要是那个人卑劣又下贱伤、得到昭昭的心后又毫不珍惜地随意践踏、甚至……把昭昭推进绝望的深渊里。
祁听寒眼底闪过了一丝冷戾: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我信不过别人。”
“穷追不舍、又争又抢……”祁听寒一生倨傲又自负,“我宁愿相信自己。”
“而且……乾坤未定。”祁听寒凝视着卫生院小小的一方窗户,简昭正微躬下腰给简阳平整理凌乱的床单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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