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张师傅全程跟着陆川,唐政倒是很开心,没有人盯着他,可以不用骑马,躲在一旁做木工。
谢宁今天还是重复在谢家时的生活,每天不是练武就是看话本小说。
不知怎么的,平时悠闲快乐的生活,现在却觉得有些无聊。
可能是身边有个人每天早出晚归,回家还要赶课业的忙碌模样,刺激到他了。
但他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谢母考虑周全,给他准备的下人都太能干了,家里的事完全不用谢宁插手。
其实小时候还在北疆时,谢宁也曾骑着小马在草原上奔腾,当时他想过,长大后要像他爹和他大哥一样,上阵杀敌。
所以他才会那么热衷于练武。
可现在在京城,别说是他一个哥儿,就连他爹都解甲归田了。
大哥虽是北大营的参将,却基本上是在练兵,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二哥苦练武艺,在武学拔得头筹,如今却只能当一个巡城的指挥使。
谢宁想,难道以后真的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了吗?
正在谢宁低沉时,陆川下学回来了。
谢宁抬眼看去,陆川穿着骑射服,一身狼狈,就连脸上也有一些灰尘打在脸上又被汗浸湿的痕迹。
谢宁惊呼:“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
陆川外表虽然狼狈,但眼睛却很亮,完全没有昨天回家的疲惫。
陆川笑说:“没什么,今天学习骑射,骑马不是很熟练。”
谢宁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谢宁吩咐荷花去厨房让人把热水准备了,然后推着陆川去浴房:“赶紧去洗洗吧,这一身脏的。”
谢宁语气里满是嫌弃,不过脸上却是心疼。
谢宁也不知道为什么,才成亲没几天,陆川就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块地方。
陆川洗完澡出来,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陆川一落座,谢宁就开始吃起来了,今晚吃饭比昨晚还要迟。
平时都是陆川给谢宁夹菜,关心他的饮食喜好。
谢宁没看陆川,也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他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你喜欢吃青菜,就多吃点吧。”
冬日的京城,平民人家吃的都是入冬前囤积的萝卜白菜,天寒地冻的,地里长不出一点绿叶。
这时候已经有大棚蔬菜了,不过需要烧地龙,成本太高,数量很少,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
即便谢宁的嫁妆丰厚,也不可能顿顿都吃青菜。所以只有晚膳的时候炒一小碟,够两个人吃。
谢宁虽然喜欢吃肉,但绿叶菜太少了,他现在对绿叶菜的喜爱已经超过了肉菜。
陆川对荤素都喜欢,但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可平时这一小碟青菜大多被陆川留给谢宁吃了。
谢宁能主动给陆川夹他想吃的青菜,可见谢宁也不是没有注意过他的喜好。
陆川看着碗里的青菜,不自觉笑了,含笑把青菜吃了,这味道跟往常的相比,好像多了一丝甜意。
谢宁感觉这气氛有点怪,弄得他好不自在,遂咳了一声,开口打破:“你今天骑射学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陆川就想起今天张师傅教的,跟他以前在草原学的那几天,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当时去旅游,学骑马是草原那边的一个消费项目,提供了各种服务,力求能让游客体会到骑马的乐趣。
陆川也就学会了骑马慢跑,还有教练在后面跟着,防止出现意外。
今天的难度可不一样,他需要在马背上射箭、打马球、急行,搞得他很狼狈。
不过骑射课虽然难,但也比整天坐在学舍里好,至少能透一下气。
听到谢宁的问话,陆川也没有什么装逼的想法,直接实话实话,他在这方面确实不擅长。
“学得不是很好。”
谢宁心想,陆川一个穷书生,骑射不行很正常,大安朝的书生大多都很文弱。
陆川若是知道谢宁心里把他想得这么弱,心里也不会介意,因为谢宁的下句话是:
“以前大哥送了我两匹小马,现在已经长大了,养在侯府没送到这边来,明天我就去把马牵来,等你休沐了咱们去城外跑马,我教你!”
谢宁今天虽然因为无所事事而感觉无聊,情绪低沉,但他一向会调节,会自己找事情干。
正好陆川骑马不行,他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省得让他以为自己除了吃喝看话本外一无是处。
谢宁骄傲地想着。
陆川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身边有人伺候,便把人都打发出去了。
幸好白玉不在旁边,不然听到这话又得为他家公子着急了。
哪能随便在夫君面前表现出自己比对方厉害,这不是打对方的脸吗?以后还怎么一起生活。
陆川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他本来还觉得,去国子监读书后,每天早出晚归,都没有时间跟谢宁培养感情了。
陆川激动之下,立马答应了;“那就有劳宁哥儿教导了!”
约定好之后,第二天陆川去国子监,谢宁起床后连早饭都没吃,就直接奔着谢家去了。
谢家有好几个厨子,只给谢宁陪嫁了一个厨娘,他也有段时间没吃到其他厨子做的饭菜,趁着今天回娘家,他要大吃一通。
谢母自从谢宁出嫁后,不用再操持他的婚事,家里的事物儿媳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下子闲了下来,无所事事,心里空落落的。
谢母也有五十多岁了,虽然保养得不错,毕竟不年轻了,睡眠质量不像年轻时好,早上天没亮就醒了。
这天她梳妆完,正和永宁侯用着早膳,便有下人来报,说宁公子回来了。
谢母顿时惊得手里的匙羹都掉了,落到碗中,粥水被溅了出来。
永宁侯正在夹一个蟹黄包,手僵住包子掉在了桌子上。
宁哥儿这是怎么了???
大早上的,就回娘家来。
难道是被儿婿给欺负了?!!
想到这谢母就急得不行,本来因为谢宁出嫁,她这段时间不太适应,睡眠质量都变差了。
永宁侯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从小养大的哥儿,不在跟前晃悠,他也无法适应,夫妻俩晚上睡觉都辗转反侧。
谢母挥开旁边嬷嬷上前擦拭衣袖的手,急道:“这是怎么了?宁哥儿怎么这么突然回家?是不是受委屈了?”
永宁侯起身扶住谢母,刚想劝她别着急,谢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爹,娘,今天早膳吃什么了?”
谢宁精神奕奕地走进来,一看脸色满是红润好气色。
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谢母迟疑道:“宁哥儿,你没受欺负吧?”
谢宁不解:“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永宁侯也上下打量着谢宁,状态不比在家里的时候差,甚至精神更好了。
谢母看向跟在谢宁身后进来的白玉荷花,用眼神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荷花一脸懵懂,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玉却只想捂脸,早上公子一起床,没用早膳就说要回谢家,根据他的观察,八成就想吃侯府的饭了。
但白玉实在没脸说。
谢宁走到桌子前坐下,有眼力见的丫鬟赶紧奉上碗筷,谢宁夹起一个蟹黄包吃了起来。
“啧啧!王叔做的蟹黄包还是这个味!好吃!”
永宁侯问:“那你怎么大早上回来了?”
谢宁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我想王叔张婶做的饭了,回来用早膳啊!”
谢父谢母顿时哽住了。
就因为这?!!
一般要去别人家做客,需要先给主家送拜帖,主家同意后再上门。
虽然出嫁的女子哥儿回娘家不需要送拜帖,但是正常回娘家,也没有这么早的,除非出了什么事情。
宁哥儿这孩子大早上回娘家,居然只是为了吃个早餐?!!吓了他们一跳!
谢母此时虽然有些恼怒,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转头吩咐下人去厨房传话,多做几样宁哥儿喜欢吃的东西端上来。
谢母接过嬷嬷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衣袖,见痕迹不多,便没下去换衣服。
永宁侯做到谢宁身旁,给他舀了一碗粥,心疼道:“喜欢就多吃点,要不爹让你王叔张婶过去,专门给你做饭吃?”
谢宁吃完蟹黄包,接过粥,边吃边说:“不用了,李厨娘做饭挺好吃的,王叔张婶还是给你们留着吧,我要想他们做的菜了,会回来吃的。”
谢母没好气道:“瞧你能的,你怎么不天天回来呀?”
谢宁听出谢母语气里的不对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讨好道:“主要还是想娘了嘛,吃饭只是顺便的。”
谢母虽然知道这话是骗她的,态度还是软了下来,问道:“我信你的鬼话,说吧,回来干嘛?”
谢宁正好喝完碗里的粥,搁下碗,起身走到谢母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
“这不是好久没见小白跟小黑了嘛,我想把他们迁到陆家那边养着。”
小白和小黑正是谢博送给谢宁十五岁生辰的礼物,感情一直很好,谢宁偶尔还会亲自去给它们清洗刷毛。
这两匹马都是红棕色的,只是一匹马背上有一撮白色,一匹额头上有一撮黑毛,就被谢宁取名为小白和小黑了。
当时谢家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永宁侯夸赞这名字取得好。
全家人都唾弃他俩的品味,永宁侯的爱马就叫大黑,父子俩的取名水平一脉相传。
永宁侯问:“怎么突然要把小白小黑带走?不是说那边宅子太小,没有它们活动的地吗?”
谢宁嘿嘿一笑:“这不是夫君去国子监读书了吗,昨儿学了骑射,我们打算等他休沐的时候到城外去跑马。”
谢宁还是有点心眼的,以他娘的性子,若是知道他是去教导陆川骑射,又要念叨什么哥儿不能表现太强的话。
这是他们俩口子商量的结果,连白玉荷花都不知道。
永宁侯顿时一哽,让他这个老父亲直面自家哥儿与儿婿出门去浪,虽然知道他们是正经夫夫,老父亲心里还是酸酸的。
宁哥儿还没陪他出去玩过呢。
正好此时吩咐厨房做的早餐端上来了,谢宁开始专心吃东西,永宁侯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在谢宁愉快地吃早餐时,另一边的陆川正在被钟博士训斥。
今天的第一节课还是钟博士的课,他今天一到学舍,没有上来就讲新课,而是拿出了昨天上交的课业。
有关“慎厥初,惟厥终,终以不困;不惟厥终,终以困穷。”的策论卷子。
钟博士很负责,每个人的卷子上都写了他的评语。
卷子发到最后,陆川还没听到自己的名字,钟博士就说:“卷子都发下去了,写得比较好的是赵程,让赵程给你们念一下他的卷子,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
陆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桌面,不由问道:“夫子,学生的卷子还没发呢。”
钟博士抬眼看向陆川,眉头皱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事苦恼着他。
半晌,钟博士才说:“你的卷子在我房舍,下课后来我房舍一趟。”
听到这话,整个学舍的人都看向陆川,这位勇士不知写得如何,卷子居然被钟博士给扣下了。
单独去钟博士的房舍,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面对着众人怜悯的目光,陆川面不改色,淡定地应下。实际内心波涛汹涌,他倒是不怕跟老师单独相对,但他怕钟博士从他的卷子中看出点什么来。
难道他露馅了?
第36章 书单
钟博士的房舍里,陆川立在桌子跟前,而钟博士则看着桌上的卷子,看一会儿叹一口气。
直把陆川弄得心惊胆战,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钟博士抬眼看向陆川,像是终于放过他似的,训斥道:“你写的这策论,论据引得乱七八糟,不堪入目!”
这倒不怪陆川,他虽然尽力去背诵原身留下的书籍,但他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安人。即便有原身的注释,也没办法另一本书的句子关联到一起。
只能说大安朝的科举太变态了。
科举内容翻来覆去都是四书五经那几本书,考官为了体现自己的水平,这本书的句子加那本书的句子,连在一起就是一道题。
考生需要从各种书籍里找到论据去陈述,需要的知识量是海量的。
陆川一个半桶水都不满的人,可不就露怯了吗。
钟博士训斥完后,喝了一口茶,语气放缓,继续说道:“不过也不是一点可看之处都没有。”
钟博士对陆川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哪怕他已经知道陆川十二岁考中秀才,是个神童。
但伤仲永的事情他见过太多了,陆川在家守孝三年,全凭自学,没有长进也是正常的。
陆川一听不是在怀疑他,霎时放下心来,文章差点就差点,等他知识量补上来之后,他会写好的。
而且听钟博士的意思,他写的文章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面对陆川期待的眼神,钟博士也没打算卖关子。
“你这观点倒是挺新颖的,从大局出发,为百姓着想,可见是了解过百姓民生的。”
国子监里的学生引经据典、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什么都好,可就是看不见真实的民生百姓。
钟博士是从一介贫苦学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家中只有寡母一人辛苦供他读书,他平时休沐归家,都会主动劳作,以期让母亲不要那么劳累。
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因为他固执不知变通的性子,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人,混不下去。幸得国子监祭酒的青眼,才能被调到国子监当一名夫子。
钟博士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光是活下去就用尽了全力。
这个陆川为人处世的观点还是不错的,有怜悯众生的善心。
想到这,钟博士的表情愈发温和,虽然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陆川却能感受到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
钟博士给陆川递了一张纸,陆川低头一看,上面写着一些书籍的名字。
陆川疑惑道:“夫子,这是?”
钟博士说:“这上面写的书,你找来全部背诵下来,下次写文章引用论据就不会这么难看了。”
钟博士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嫌弃的表情,仿佛陆川的文章有多不堪入目似的。
陆川一脸惊愕,这张纸上写的书名有上百本,他全都要背诵下来?!!
他下意识问道:“全部?背诵吗?”
钟博士语气一下变得很严厉:“当然是全部背诵,这些还只是基础的,等你背完这些书,我再给你布置其他的。”
陆川被镇住了,他不敢想象,背完这些书,他会变成什么样的疯子。
说完钟博士不待陆川反应,挥手赶他回去上课。
陆川出门之后,钟博士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息。
钟博士好歹也是个二甲进士,学识丰富,再加上这些年的积累,虽然没有大儒的名气,但学识已经称得上是大儒了。
这是祭酒大人亲口认证的,国子监内没有名师指导的学生,大多都想拜入钟博士名下。
大安朝的读书人,有三个重要的老师,蒙师、恩师、座师。
蒙师顾名思义就是给孩童启蒙的老师;座师是科举考中贡士那一届的主考官,那一届考中的举子都是他的学生。
最重要的就是恩师,古人言天地君亲师,这里的师指的就是恩师。
传道受业解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老师收弟子是很谨慎的,若是弟子以后当官了,一着不慎还会牵连到老师。
钟博士对那些找上门来的学生,考核之后都拒绝了,行事观念不符合他的标准。
陆川写的这一篇文章,倒是挠到他心里去了。
就是底子差了些,若是陆川能补得上来,就能说明他是个勤奋好学的,他也不是不能收他当唯一的弟子。
钟博士自傲地想着,他虽然当官不行,对自己的学识还是颇为自负的。
完全没想过陆川会拒绝的可能性,能当他唯一的弟子,大把人上赶着。
此时的陆川并不知道钟博士有收他为弟子的想法,他正苦恼地看着那些书名。
讲解诗经的老师在台上昂扬发言,陆川难得走神了,没有做任何笔记。
陆川知道自己比学舍里的同窗差很多,他没有经过正经的童生秀才的考试,知识犹如空中楼阁,看这些书就是为了把楼阁下的地基夯实。
他内心对这些书是抗拒的,但想到小夫郎,想到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软饭生活,陆川还是决定拼了。
距离下一次乡试不到三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陆川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个卷王,才能考上双一流大学的王牌专业,才能在三十岁之前买得起一线城市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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