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那里时,就听到了有关他的不少消息。听当地的人说,他母亲是卖的。红灯区那一片,他妈是头牌。】
【我很怕凌恕,凌恕有尾巴。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不是人。】
【凌恕想要勒死我,我看到了他的尾巴,他想杀了我。可父亲母亲都不相信我的话,凌恕当时的身体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我真的很害怕,谁来救救我凌恕不会放过我的……后来还是主人替我求了情,凌恕才没有继续来找我。想想真是缘分,我竟然在幼时就与主人见过面。】
【但我那时没有在乡下久待,治疗结束后,我就逃离了那个地方。因为凌恕。】
裴度就知道这本颠书的情节发展不正常,每一个出场的人物,除了裴度他自己,全都是精神病。
裴度无语了一阵,往后继续看这个凌恕的操作。
【可这不是结束。】
【几年后,凌恕也到了A市。他在这短短几年内仿若脱胎换骨,我差点认不出他。脸变了,身高变了,尾巴也没有了……他要我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我们之间的事……】
【只有主人能保护我。他每次都会贴心地留在我身边,不让凌恕靠近我。久而久之,凌恕也不再来找我麻烦。主人说,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
后面又是一大串狗对主人的夸赞。裴度看得眼花缭乱,他强撑着看了十几页后,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往后看。
这本新华字典厚度的苟且偷生指南裴度已经看了一半,他打算再用三四天的时间把后面的部分看完。
裴度叹了口气,其实今晚也不算是没有收获。他起码知道了主人的信息,还得到了凌恕的名字。
只要找到凌恕,接下来顺藤摸瓜找出“凌”姓主人,那狗也会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裴度将书塞到抽屉里面,他给抽屉上了锁,才重新躺到床上。苟且偷生在空中昏昏欲睡,它身上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下一秒就要熄灭。
裴度喊了它两声,苟且偷生瞬间惊醒:“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新成果”
“有一些,但还不确定,我明天出去搜集点信息。”裴度开口道。
苟且偷生很惊讶:“真的!”
“哎呀你可真有前途,你真是我带过最有前途的聪明蛋!”苟且偷生立刻转变了话风,他对着裴度连连夸赞了好几句。
裴度:“……”
滚吧,前面都死16个聪明蛋了。
裴度没心情和苟且偷生聊天,他盖上被子。苟且偷生见状也迅速钻进柜子里面,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身上的光芒全数熄灭。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小时,到了凌晨三四点。
裴度裹上被子,他临睡前将躺着的位置移到墙边,侧身闭上了眼睛。
房屋里寂静一片,鲜少听到事物活动的声响。细微的呼吸声升上又落下,慢慢沉寂,最终与空气混为一体。
裴度头脑昏沉,他睡眠浅容易被惊醒,只有在这种相对安静的氛围里才能稍微进入睡眠。
“沙沙——”
如爬虫扒墙的声音屋内悄然升起。响一下停顿十几秒,像是在窥探安全与否。传入耳中的声音极副耐力,持续不断,只有在确定答案后才又会继续沙沙作响。
裴度默默睁开眼睛。
他只睡了半个小时左右,中途不知什么时候翻身换了方向,背对墙壁面向前方。
盛时羡这个不安分的又在图谋不轨。
裴度看不到他脸上具体的表情,只借着从外面钻入的那些微弱光线,在黑暗中看到了盛时羡的身影。
模模糊糊的,只能勉强看出线条。盛时羡小心地放缓了移动的动作,甚至在整个靠近的过程中都没有让手上的铁链发出声响。
但裴度早就设计好了他手腕上铁锁的长度。盛时羡在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手指只扒到了裴度的床铺边缘。
裴度躺在床上没有动,他无言地看着在他床头晃动的黑影,抓紧了身上的被褥。
盛时羡还在尝试,他右腿有伤动不了,全靠另一条腿用力向前。可手腕处的铁链固定得太牢靠,盛时羡使劲伸了好几次手,最理想的一次也只是用指甲抓住了裴度的床铺边缘。
该死的,竟然碰不到他。
盛时羡脸色难看,他维持姿势不动,精细地控制好手上的铁链距离,以免它们碰撞发声。
裴度警惕性高,他很容易醒。盛时羡像雕塑一样停顿了几分钟,蓦地改变想法用指甲勾住了床单。
裴度感觉到了身下床单的抽动,他没说话,用手在被褥里也抓住了床单。
盛时羡本想把床单一点点拉过来,这样裴度也会顺势往他这边靠近。他慢慢卷起床单的边缘,发觉这个床单纹丝不动。
盛时羡皱眉,他加大力气往后拉。裴度在被子里拽住床单,也暗暗增加了力道。
盛时羡还没有失控,他有意计算着他手上的力气,在扯了好几次没扯过来后,他蓦地发觉了不对劲。
裴度依旧躺在那里,盛时羡定睛看向裴度睡觉的身影,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像是还未醒来。
盛时羡收回手,他黑瞳定格在前方,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只是静默。
在几分钟后,盛时羡转身重新躺回地铺。他拉上被子,侧脸闭眼,一如他最开始睡觉时的姿势和模样。
“沙沙”的声音响了一阵,最终在空气中停止。
裴度掌心有了冷汗,他看着那道身影倒下去后没再爬起,这才慢慢放松神经。
看来他有必要再去看看别的铁锁。
裴度一夜未睡。
他本身睡眠便浅,有了盛时羡的那一番操作,他更加难以入眠。
盛时羡重新睡到地铺上之后便没有再起来过,裴度在黑暗中听着他有意掩盖的呼吸声,猜测他也是在很久之后才进入的睡眠。
在早上七点的闹铃响起时,裴度的脑神经还在丝丝作痛。
他今天还有实验要做,和主任约好了工作时间。
盛时羡听到闹铃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眸,头发没有打理也没怎么洗过,依旧乱糟糟地堆在上面,眼角残留些许惺忪。
裴度在旁边穿衣服,他瞥向盛时羡,盛时羡靠着墙壁半坐,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裴度身上看。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裴度像是随口一问。
盛时羡早起的声音沙哑,朝裴度缓慢道:“舒服。”
意思是接下来还要一起睡。
“是吗我倒是睡得不太舒服。”裴度站起身,他边换衣服边开口道,“昨晚梦见鬼扒我床,吓得我都不敢动。”
盛时羡:“……”
裴度看向他:“你呢有没有做噩梦”
盛时羡转移目光,他开口道:“没有。”
“好吧。”裴度没再继续往下问。
盛时羡现在说不了太多的话,裴度只是给他个警告——虽然裴度认为他这个警告没什么作用,盛时羡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已经练得出神入化。
盛时羡默不作声,他拿起旁边用以支撑他身体的拐杖,在裴度经过时又伸出了手:“你扶我。”
裴度:“……”
裴度站在原地没动,盛时羡抓紧手上的拐杖,也没有再说话。他们俩僵持了几秒,裴度还是走上前伸出了手。
“齐晟说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自己走了。”裴度往楼下走,他看着楼底下空荡的桌面,朝盛时羡说了两句话。
盛时羡走得艰难,他抓紧裴度的手臂,开口道:“不能走。”
“再过几天,你现在当然不能走。”裴度被盛时羡抓得手臂发疼,他看向盛时羡手上的尖锐长甲,因为长期没有修理,上面已经有了裂痕。
盛时羡昨晚就是用这些指甲扒得他床沿沙沙作响。裴度默默收回目光,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盛时羡的指甲也剪了。
可感染病毒的变异种尤其重视他们的身体,指甲也被视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除非自然脱落,外人介入导致的掉落都会被他们视为恶意伤害。
裴度无语片刻,干脆转移视线。
盛时羡听到裴度的话后也没再吭声,他下楼后便自觉地去卫生间洗漱,之后简单吃了早饭。
裴度在旁边等着,盛时羡解决基本问题后,裴度将他手上的镣铐拉长固定在了旁边。
这次裴度转移了地点,顺便也延长铁链距离,让盛时羡能够自己去卫生间解决问题。
“游戏”盛时羡坐在长椅上,他看着手腕处的铁链,出声问道。
第23章 与之同去
裴度轻车熟路地翻出了之前的魔方,他指尖翻转,将魔方上的颜色全都转乱,又扔给了盛时羡三个。
“规则和之前一样,给你三个小时。”裴度说得简略,“但你这次不许作弊,自己把它转还原。这边都是摄像头,我看得见你怎么做的。”
这些魔方都堆在盛时羡腿上,盛时羡拿起一个,犹疑道:“奖励”
“会有奖励。”裴度视线故意停在盛时羡手腕处,他笑了笑,“前提是你能做到。”
盛时羡成功接收到错误暗示,他拇指摩挲着自己手铐上的铁链,表面光滑,银白色泽更显冰凉。
他嗯了一声。
裴度见状转过身,他将之前用来倒计时的方表放上木柜,还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就在楼上,你自己注意时间。”
盛时羡抓住魔方,他看到方表上的时间变化,低头开始转弄魔方。
裴度给实验所的人发了消息,他没有立刻走,而是在楼下盯了盛时羡几分钟。
盛时羡刚开始总是很能装,他在裴度视线下一板一眼地扭动魔方,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举动。
裴度静看着他的动作,目光移到上空:“苟且偷生,你今天和我一起去实验所说不定还能看到你太奶。”
“什么太奶!我没有太奶!”苟且偷生举着蓝牌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它不高兴道,“那就是个大灯,你看错了!”
“行吧。”裴度没有反驳什么,他很给苟且偷生面子,“那你去不去”
苟且偷生有些犹豫:“你不用我看着盛时羡了”
裴度开口道:“不用。他腿伤没好,手也被锁着,跑不了。而且我家有摄像头,我远程盯着他,你不用管。”
“嗯……”苟且偷生思索了一段时间,钻进了裴度卫衣帽子里面,“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死我前面哦。”
裴度滑动手机的手指一顿:“……你什么意思”
苟且偷生说得含含糊糊:“本统等级低,积分少,防御体系差,如果真的遇到别的系统,我可能会被弄死的。”
裴度不解:“你们都是系统,不能和平相处”
“一山不容二虎,本统怎可屈居其余统之下!”
裴度很无语,他平静地陈述事实道:“那个白球比你大两倍。”
苟且偷生:“……”
“光也比你亮。”
苟且偷生:“……”
“你干不过它。”
苟且偷生把身上所有的光芒收敛,它整个球暗下去,颜色几乎透明:“那又怎么样你再多努力努力,多完成一点任务,我的积分不就高起来了那我不就不用怕它了!你要奋斗啊!”
裴度:“……”
他喝了口水,开口道:“我尽量。”
苟且偷生在帽子里面嗯嗯了两声:“加油加油,你可以的!我就靠你了呀!”
裴度无语。就苟且偷生这尿性,它还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它连虎都不是,最多就是个哔哔机。
它还是苟着比较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过,裴度算好了时间,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临行前他去了一楼的隔间,将那些腐烂的玫瑰花束全都塞进能封口的塑料袋。细微的玫瑰花气息升起,裴度戴着口罩,减少了香味的冲击。
直到一切结束,裴度才回到最初的地方,他按照之前的顺序拉上窗帘给大门上了锁。
盛时羡还在扭魔方,裴度趁他没注意,从后门找了个隐蔽处离开。
他其实完全没有给盛时羡解开手铐的打算。这家伙还没解开手铐就在晚上抓床,解开了估计更难控制。
奖励有很多,唯独没有解开手铐这一项。
裴度毫无心理负担,他去取了车,直接按照路线驾车离开了别墅。
盛时羡还在家中。他常用的拐杖靠着墙壁被扔在旁边,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面。这股味道来时清浅,随风彻底消散后便没有了最初的痕迹。
裴度将那些玫瑰花拿走了。
盛时羡继续转动魔方,这个魔方被他转了十几分钟不止,只勉强转出了一面同色。
他指尖缓慢活动,面前的方钟上秒针快速前进,他眼皮掀起,在秒针又转了一圈后,他听见了后门轻微合上的声音。
盛时羡指尖停顿,他所在的大厅里面有至少六个摄像头,他停顿一两秒便又开始继续转动手上的正方体。
魔方上的颜色混乱,红、黄、蓝、绿、白……等等等等,交缠在一起,晃得他视野混乱不清。
“盛总,城东的那个项目你怎么看感觉有些麻烦啊……”
“最近A市挺乱的,那些感染病毒的变异种都被枪杀了吧。盛总,我们可得小心点。”
“他都感染了!还能干什么事!赶紧把他处理了!”
“……他跑了,该死的!往哪儿跑的通知军方直接把他枪杀,让他们解决……说什么呢,我没有这种儿子。”
“哥,你跑吧,我救你出去。你……别再回来了。”
各样光怪陆离的场景充斥在盛时羡眼中,他捏紧手上的魔方,眉头紧锁,头脑也在越来越激烈的枪声中钝痛不止。
好几张不同的面孔从他眼前快速划过,暴怒、震惊、难过……他们脸上的表情丰富,瞳孔里满是盛时羡变异后的畸形相貌。
“盛总……”
“盛时羡……”
盛时羡踉跄着站起身,他抬眸看了眼正对着他的摄像头,把魔方放到旁边拿起拐杖。
这栋别墅里裴度装了十几乃至二十几个摄像头,卫生间里面也有。
这个新装的摄像头主要对着浴缸,其余地方却是比较敷衍,因此并非没有死角。至少据盛时羡观察,马桶那部分不在裴度监视范围内。
盛时羡拖着铁链往卫生间里面走。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借以抚平他混乱不平的脑神经。
“滴——滴——”
洗手台上突然响起了如同闹铃般的滴滴声,盛时羡神经一紧,他握紧手上的铁链,立刻掀起眼眸看向旁边。
那里摆着一个电话手表。金色外壳,来电时整个屏幕都在冒粉红气泡。
盛时羡僵在原地,他盯着那个手表,警惕着没有走上前。
洗手台上的电话手表还在不停震动,大约四五秒后,语音自动接通。
“喂能听见”
裴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声调平稳,伴随着电流流动的细微声响。
盛时羡眸光停滞,他瞥了眼卫生间里仅有的那一个摄像头,蜷缩几下手指还是往摄像头所能监视到的范围里走了过去。
他观察得知的死角,裴度也知道。
盛时羡心头涌上一阵颤栗。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
像变态一样。
盛时羡嘴角扬起的弧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拿起洗手台上的电话手表,手表屏幕上显示通话模式,没有出现裴度的面容。
盛时羡握紧手表上的硅胶表带,嗯了一声:“能听见。”
对面的空气寂静,还是携带着流动的电流声。
“怎么了”
“没怎么,听听你的声音。”裴度坐在车内,他往后靠向椅背,手指滑动手机屏幕。他将监视录下的十几个视频扫视而过,最后放大了卫生间的图像。
盛时羡躲在坐便器那边已经过了有五六分钟,裴度看不到他的情况,合理怀疑他要作妖。
苟且偷生对裴度的这种行为表示怀疑:“万一他真的只是拉肚子,在大号呢”
裴度没怎么理睬苟且偷生:“你拉肚子不用纸”
盛时羡从进卫生间那一刻裴度就在看他,他什么也没拿,目的明确地往摄像头监视不到的死角走,他知道裴度看不到他。
苟且偷生哼了声:“本统从不拉肚子,本统没有肚子。”
裴度:“……你闭嘴。”
盛时羡已经走进了裴度视野范围内,裴度将他的身形放大,暂未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盛时羡还在低头翻弄着手上的电话手表,他听到裴度的回答,问道:“好听吗”
裴度:“”
“很有磁性很悦耳。”裴度夸人的话张嘴就来。
盛时羡这个男主还是有些魅力点在身上,面貌、声音、身材……都没什么好挑剔的。
就是品德不行,上述的这些优点只能勉强弥补他缺德的漏洞。
盛时羡闻言笑了声:“你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