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两只手从后面抱住程格,下巴磕在程格肩上,脑袋时不时动一下。
程格手指挠温凌的掌心,问:“你喜不喜欢这里?”
温凌在程格的耳朵上蹭:“你在我就喜欢。”
程格压着声音笑,他就知道温凌会这样说。
“那我们小温想什么时候回学校?”
“至少要等你的腿好了在回去吧。”
程格已经算过日子了,他这腿拆石膏都要好一段时间。
“那我们可能要一直请到学期结束然后再过个寒假才回去了。”
“那好呀。”温凌眼睛弯起来,有些亮,靠着轮椅的腿都开始晃悠了。
他求之不得呢。
他就想天天和程格黏一块,学校又要上课又要有别的活动,总把他和程格拆开,可烦呢。
程格觉得温凌现在特别像个不想上学的小朋友,为了不上学在卖乖。
程格笑着问:“那我们就下学期再回学校咯?”
温凌眼里亮晶晶的:“嗯嗯嗯!”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过两天两人拿了手机,和学校说清明情况,因为两人情况比较特殊,假很快就批了下来,期末考留到下学期开学补考。
于是程格和温凌就这样获得了长达近三个月的“乡村假期”。
乡下的条件肯定比不上城市,没那么舒适,出行也不便捷,但也没差太多,程格和温凌待了几天就完全适应了,还过的有滋有味。
大早上不知道哪儿的大公鸡在叫,程格眼睛还闭着,手已提前帮温凌捂好了耳朵。
程格把被子拉上了点,唇在温凌额头上碰了碰,又熟睡过去。
睡了一个多小时,太阳晒得被子微烫了,两人便起床洗漱。
洗漱好,便到厨房和爷爷一起包饺子。
包饺子算是个手艺活,程格包饺子的技术中规中矩,包出来的饺子很老实。
温凌包饺子可就不一样了,很抽象。
他能把饺子包得头顶开花,也能把饺子包得像个包子,直接没了头。
甚至能把饺子包的像皱纸团的,处处体现着他的艺术天赋。
温凌是一时间没搞懂爷爷的褶皱是怎么粘合起来的,乱包一通,没想到程格夸他包的有特色,好特别哦。
程格说“我们小温怎么这么厉害的,我都包不出这样的。”
爷爷以为这是什么年轻人的特色包法,也说他包不出这样的。
温凌嘴上说“其实也就那样啦”,但心里可是小小得意,越搞越创新,越包越抽象。
破不破皮漏不漏馅的无所谓,反正程格能在一盆饺子里精准找出温凌包的饺子,并通通解决掉。
吃饱饭,温凌和程格休息了会儿,就去菜地帮爷爷浇菜,看着天气,太阳大了就去晒梅菜和腊肠。
忙活得差不多了,温凌就推着程格出去转转,多是到人少的地方,乡间的小路,池塘旁,聊聊天,晒晒太阳。
以前是程格叫温凌多晒晒早晨的太阳,对身体好,现在是温凌推着程格去晒,说补钙,腿好的快。
有时路过长了不知名野花的小路,程格就伸手偷偷摸摸摘几朵,又在出其不意间送给温凌。
他喜欢看温凌带着点惊喜和得意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星。
程格也喜欢瞧温凌一直把花揣手里,回到家找小花瓶,装水,插花,把几朵花放房间里捣鼓。
怎么呵护那花枯得也快,于是程格经常送,“常换常新”,像是程格送的花从未枯萎。
后面程格腿好了些,温凌就给他买了个腋下拐杖,程格适应了几天,就勉强可以扶着拐杖走两步路了。
他们会在清晨的草地上依偎坐着,或者在田埂上看种地的人忙活,静静地看,不聊天也很有意思。
他们有时候还会去钓鱼,温凌最近就特别喜欢钓鱼。
经常才睡醒,人还窝在程格怀里呢,就问:“我们今天去不去钓鱼呀?”,或者直接下命令:“程格我们今天去钓鱼吧!”
温凌要选在上午钓鱼,那时候人们都在忙碌,没时间悠闲,湖边就他俩,人少,安静。
当然这不是温凌爱钓鱼的最主要因素,最主要的是温凌发现钓鱼的时候程格总会亲他。
所以他喜欢钓鱼,有时候程格亲的少了,他还会故意搞些小动作,“勾引”程格和他亲昵。
其实在家里的时候程格也经常亲他,除了要避着爷爷,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是那种温馨的,心里被填满的感觉。
但在湖边被亲的那种感觉不同。
程格亲的不急躁,给温凌的感觉却是克制下的冲动,是人性本质里对私有物的占有欲,很对应程格对他说的那些“非你不可”,“喜欢死你了”。
再加上环境特别,湖边大概是吉吉说的有记忆点的,浪漫的地方,又为那些亲昵举动加了分。
程格不知道温凌心里那些小九九,等发现温凌爱钓鱼大概率目的是为了亲亲时,也只是以为他在家里没亲够。
爷爷年纪大,思想肯定会比较保守,程格怕不小心给爷爷气出问题,可不敢吓到爷爷他老人家。
所以他和温凌说在爷爷面前要克制克制再克制,抱抱要少,牵手偶尔可以,亲亲是明令禁止的。
按温凌那种黏糊劲,觉得被亲少了倒是很正常。
温凌的鱼是没心钓的,但有些小鱼比较笨,钩子被温凌摇得乱晃,居然都能钓上来几条。
钓了小鱼仔,两人就拿回家清理干净,炸小鱼吃。
今天温凌钓了三条,回家的时候在爷爷的菜地里摘了两颗生菜,准备午饭的时候煮。
爷爷的菜地里种了很多品种的菜,每个季节都不用愁没菜吃。
回到家,爷爷在小客厅里看电视,正昏昏欲睡,听见家里两娃子回来了,马上来了精神,乐呵呵看小孩们在干嘛。
“对了,温仔啊,”爷爷把电视音量调小些,“我去阿花店里买酱油的时候看见你的快递了,我帮你拿到房间的桌子底下去了。”
听爷爷说着,温凌已经瞥见那几个快递,很乖巧说“谢谢爷爷。”
快递是温凌买的一些画具,最近他的灵感爆棚,有好多想描绘的画面。
他想都画下来,再框起来,送给程格。
中午一老两小挤在厨房里炒菜做饭,炒腊肉的时候油烟大,程格把新买的抽油烟机打开,油烟情况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吃过午饭,程格和温凌坐在阶梯上消食,偶尔聊两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这个时候家里养的小狗会到程格和温凌那钻裤腿。
小狗毛绒绒的尾巴隔着衣服扇在身上,是种柔软又神奇的触感。
温凌有些困了,就会靠在程格肩上,合上眼皮,有时就那样靠着都能睡个将近一小时的午觉。
温凌睡觉的时候程格就拿出手机左拍右拍,先给温凌睡得乖巧的小脸来好几张特写。
然后又小心把手机举高,给温凌做各种搞怪手势,拍两个人的自拍。
温凌睡醒了就要和程格继续黏糊,爷爷在的时候就只是捏捏手,挠挠腰,搞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
爷爷要是不在,他就一点也不收敛,贴着程格亲,还会咬耳朵,他总爱看程格红耳朵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温凌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生活了,一整天都能看见程格,什么时候都能和程格一起。
偶尔帮忙干干农活,大多数时间都在和程格散步,聊天,发呆,没有世俗的纷纷扰扰,宁静又美好。
其实说没有世俗纷扰并不准确,只是上门的人赶不巧,碰不上程格和温凌。
爷爷家的孙子回来了,腿受了点伤,在家里养着,这左邻右舍的早都知道了。
好些个邻居肯定得上门串串,表达一下作为邻居的关心。
这最重要的就是帮村里的姑娘相一相,讲不准就成了
只不过那些大婶大娘来相人的时候,程格早被温凌推去不知道哪个地方晒太阳黏糊去了,见不着。
就这样,七大姑八大姨一直没见着程格,反倒是有回温凌帮爷爷抬水,被路过的一个婶子看见了。
温凌的长相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好,长得白净,眼睛又澄澈,还帮家里做事,最是受长辈喜欢了,婶子那颗说亲的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这上门一问,原来是爷爷孙子的同学,原来还是读书人,更好说亲了。
爷爷知道年轻人讲求自由恋爱,讲究顺其自然,没想过让孙子去相亲,更别说温凌,他可干不来这帮人做主的事。
但那婶子把相亲的女孩夸的可好,又吓唬爷爷等晚了找不着对象,等他们老了又没人陪伴,把爷爷弄得忧心极了。
自个儿想了几天,爷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温仔要不要去相对象。
坏就坏在爷爷说“想对象”的时候用了地方的方言。
当时程格也不在,温凌没听懂,他看爷爷是笑着说去什么什么的,以为是问他要不要去哪儿玩的意思,还怕程格因为腿不能一起,问爷爷:“程格也能去吗?”
爷爷以为温凌害羞,连连说“当然可以,小程也陪着,把把关”。
于是这相亲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地点定在田间小路,就是先看看样子,瞧瞧能不能聊的来。
温凌和程格说的是爷爷叫他俩出去玩,到时候会有人去和他们对接的。
相亲这事被温凌讲得像做特务,程格听得一愣一愣,没太懂,但感觉有意思,而且温凌还肯主动交新朋友,程格当然是答应了。
温凌和程格到的比较早,还没人来“接应”他们,程格看着面前的稻田,好笑地问温凌“是不是要一起窑番薯”。
温凌没窑过,微微拧着眉,问:“什么是窑番薯?”
“啊,就用田里那些石块建个窑子。”程格想起来温凌大概是没接触过这些的,边说边描述。
“然后烧火把土烧红了,再把番薯丢进去,最后把那个窑子踩塌,等一个四五十分钟那样,挖出来就能吃了。”
“好吃吗?”温凌比较在意这个。
“好吃,会很香,和烤番薯差不多。”
“欸,那你是不是也没吃过窑鸡?”
温凌摇头。
“窑鸡也很好吃的,”程格说,“做法就和窑番薯那样,特别香的。”
程格有个亲戚在农村,小时候借住在亲戚家,吃过一回窑鸡,他一直记得那个味道。
“那等我腿好一些了我们要不要一起窑鸡?”程格觉得必须让温凌也尝尝这么好吃的东西。
温凌很喜欢和程格一起体验新事物,当然同意:“要,也要窑番薯。”
“行。”
说完程格开始莫名其妙地笑,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好像是觉得温凌这挂和“窑鸡”“窑番薯”不太适配,搭在一起有些搞笑。
程格没乐完,大老远听见有人在“小伙子”“小伙子”地喊,程格和温凌对视一眼,回头一看,七八个妇女,还有好几个姑娘,统共十多个人。
程格知道那小伙子绝对是在喊他俩。
他完全是一脸懵逼的,头机械般转向温凌,愣愣问:“爷爷说让我们去玩啥?”
温凌也懵,回忆着爷爷的话,“他问我去不去处对象。”
温凌是学着爷爷的方言说的“处对象”,虽然不标准,但大概也能听出来是个啥意思。
程格眨眨眼,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拿手捂着眼,别过脸,“嘶”了声,无语又想笑。
最后程格还是无可奈何地看着温凌笑,“难搞了欸。”
“咋了嘛?”温凌还没搞懂,手捏着轮椅的把手,有点急。
带头的婶子看见温凌推着轮椅身子往前倾,以为人没相上要走,招手大喊:“哎!小伙子,小伙子别走啊!”
她这一喊不得了,本来还走着的一群妇女跑了起来,那气势热情的着实吓人。
“我草我草,小温小温,”程格被那架势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放到了轮子上:“快跑快跑!”
温凌虽然啥都没理清楚,但接收到程格的指令,立马就推着轮椅跑了起来。
本来程格也没打算跑,讲清楚就好了,但有些东西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比如后头有一群十分热情的七大姑八大姨追着你喊“别跑”,你不跑才怪。
温凌推着程格,脚下生风,莫名其妙地被追到了家里,然后被堵在了家门口。
“爷爷救命!”程格被追得乱喊,温凌也跟着喊,在厅里老大声喊“爷爷救命”。
爷爷正打瞌睡,听见小娃子的呼救以及外头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以为招贼了,状态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拿起拖把就是干。
但干是不可能干的。
拿着把拖把的爷爷像个石雕一样和外面一群乐呵呵的妇女对望……
第136章 窑鸡
程格不好意思去看门外热情的人,看了眼爷爷懵逼加尴尬的脸,低头摸摸自己的鼻子。
温凌对这微妙的氛围毫无所察,手抓着程格的肩,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又看向程格,稍稍屏了点呼吸,表情还有些严肃,像是无时无刻在等待程格的下一步“指示”。
不知道是谁先“呵呵呵”地笑,程格也跟着笑。
温凌小声问:“程格突然你笑什么?”
程格扯着嘴角,拉温凌的衣服:“别问,你也一起笑。”
大家一起笑呗。
反正没有什么是笑一笑解决不了的。
但一起笑完程格更尴尬了……
程格快速向爷爷解释了这场乌龙,并表示他俩都有对象。
爷爷反应也快,咳了几声,放下拖把,招呼外面一群邻里。
小平房一下子就被挤满了,程格泡茶斟茶,温凌端茶,程格再泡茶斟茶,温凌端茶……
大多时间都是大娘们和爷爷在聊,程格偶尔解释两句。
姑娘躲在后头,知道缘由后,想到刚才两男生逃命一样地跑,就都偷摸着笑,笑得花枝乱颤。
女孩们也没真的想相成亲,多是家里催,来应付应付,现在是场乌龙,更是没负担。
看看帅哥,还是搞笑的帅哥,也不亏。
最后为表示“都不白来”,爷爷焖了一大锅麦豆饭,和一屋子人分着吃了。
夜幕降临,小平房才安静下来,收拾好碗筷,和爷爷交代几句,程格就拉着温凌回了房间。
温凌也不是傻,听了爷爷和大娘们的聊天内容,就知道自己闯了点小祸。
但、但这也不能全怪他呀,他咋知道去处对象的方言是那样的呢。
温凌处于有点自责又有点委屈的状态,弄得他都卖不来乖了。
程格发觉温凌干牵着他的手,闷着声静静的,一看就是自己和自己闹别扭的状态。
“干嘛呀?”程格搂着温凌的腰,语气拉得长。
“我不是故意的。”温凌声音软软的,听着特别委屈似的。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了,”程格笑着戳温凌的腰,又挠,“我还在呢,你相什么亲?啊?你相什么亲?”
温凌不怎么怕痒,但也经不住程格这样故意挠,没两下就跟着程格一起乐了,对程格说“我都有程格了。”
“被追这么惨好不好玩?”程格故意问。
温凌摇头,想了想,又说:“但是有点刺激,就是我推你的时候,而且我推的很稳,都没有很晃呢。”
“跑完还不带喘是不是?”
“是的。”
程格听完摇着头笑,“牛得你。”
不过话又说回来,温凌天天推着个轮椅上跑下走,体力可比以前好多了。
程格都夸温凌“牛”了,那肯定得亲温凌几下的,只是还没亲成,就被爷爷的敲门声打断了。
“小程温仔啊,爷爷进来咯?”
“啊、啊,等一下,”程格的唇迅速在温凌脸上贴了一下,然后马上坐端正了,也让没骨头似的的温凌站好了,才对爷爷说“可以进来了”。
爷爷也没别的事,就是来关心关心程格和温仔都处了对象的事情。
程格差点忘了这茬,当时情况紧急,他不这么说,他俩指定会被那几个大娘拉去和那几个女孩相亲。
爷爷:“小程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呢?温仔也是,都没听你们提过。”
程格胡诌:“啊……那不是想之后给您个惊喜嘛,没想到提前暴露了哈哈。”
年轻人的事爷爷也不好多管,但对方人品总该了解了解:“那小程你对象怎么样……”
“好!”程格一本正经,“好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对象特别可爱,对我很好,呐,就温仔这样的。”
爷爷点点头,看向小温,“那温仔……”
温凌眨了眨眼,似懂非懂,也学着程格说:“好!我对象也很好,最喜欢我了,对我特别特别好,看,就是程格这样的。”
爷爷欣慰地摸着他那莫须有的胡子,笑眯眯的,“你们都有关心你们的人陪着,那爷爷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