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也跟着笑，“怎么你声音有点好听但是弄得我耳朵痒痒的？”
程格没搭理温凌，把那当做是温凌把他吵醒心虚说的半拍马屁半“倒打一耙”的话。
程格捏温凌的脸：“起不起？不起就在躺一会儿。”
“我不起，”温凌下巴嗑在程格胸膛上，“哎呀”了声，“我都被程格捏的完全醒了。”
“那我先再睡会儿。”程格笑着不搭理温凌的找茬，一只手半搂着温凌的腰，另一只手臂盖住闭上眼睛。
不和他扯。
温凌不愿意了，去掰开去挠程格的手：“你理理我呀。”
程格哪里受得了他来这招，整颗心痒痒的，憋着那点笑意，盯着温凌看。
温凌这才心满意足，也盯着程格看，然后把自己的脸往程格唇上凑，让程格亲他。
温凌这种把自己往前送的行为实在新奇。
这样闹着被亲舒服了，温凌才安分下来，安安静静地抱程格，大半个身体都歪在程格的上半身上。
“我不会抓鱼。”温凌忽然说。
程格不明所以，眨眨眼，感觉温凌是想说什么事情，于是轻声“嗯”了个字，表示有在听。
“我也不会爬树，我只能拿棍子砸，果子都掉地上摔坏了，”温凌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显而易见的难过，“我只能让程格吃坏果子。”
温凌是要告诉程格心事了，程格只是轻轻拍着温凌的背安抚，没出声打扰。
“我还迷路了，我什么都不会……”
“前天是冬至，本来、本来我是要给你送礼物的，我要和程格一起去做蛋糕，和程格说生日快乐的，可是都没有了……”
温凌的脸埋在程格脖颈上，声音带着颤，有些哽咽，“我都不能和程格说生日快乐了，你那么疼，一点都、一点都不快乐。”
“我让你过了最坏最坏的生日……”
温凌本来不想哭的，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哭的，可是一想到什么都被他搞砸了，他就好难过。
“没有啊，你不要那样想小温。”程格心急得很，连忙帮温凌擦眼泪。
“有你陪着我就很开心啊，我不需要别的，我们都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难怪温凌在吃饭的时候会有些难过，应该是听到爷爷提到了冬至，想到了这些事。
程格知道前两天是冬至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难过，只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幸运。
毕竟生日不重要，小温才重要。
“可是如果不是我要和你一起去厕所，我就不会被抓，你也不会被抓，我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温凌情绪忽然有些激动，难过又自责。
“我什么都不会，还只会发烧，我只会拖后腿……”
温凌要把自己闷死在程格肩上，又说他只会拖后腿，又说程格要嫌弃死他了。
程格一个头两个大，又心疼又心急，脑子快转不过来。
一边怕温凌把自己闷死，哄温凌把头抬起来点。
一边又在组织语言表达，他完全没料到温凌会是这样的想法，本来只是逗温凌两人可以过几天“野人生活”，没想到让温凌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去了。
“谁和你说的？谁教你这样说自己的？”
其实程格还有点气，什么拖不拖后腿的，温凌小心思都用那里去了是吧？
温凌以为程格真的生气了嫌弃他了，委屈极了，那嘴巴扳着：“……我、我自己想的。”
说完有点怕，就把程格抱得更紧了。
程格想坐起来和人好好说，可温凌把程格压得死死的，根本就起不来。
程格真怕温凌把自己憋死了，只能乱喊：“腿、腿疼，小温你先起来，压我腿了。”
“唔、对不起程格！”这可把温凌吓一跳，以为自己又闯祸了，连忙坐起身，不敢碰程格了。
温凌看着程格的腿，很慌乱，脸上沾着泪：“哪里疼啊？是不是很疼啊……”
这被子一掀，冷空气都钻了进来，激得温凌那敏感的鼻子连打了两个喷嚏。
程格也坐起来，倾着身子捞着温凌，让温凌贴着他，又拿被子把人裹严实了。
温凌怕又不小心碰到程格的腿，想先离程格远些：“别、会弄到腿的。”
“不会，没事，你离我近点，”程格给温凌顺顺背，让温凌靠在他的肩上，“鼻子还痒不痒？”
温凌摇摇头，又说“不痒了”。
程格理顺温凌的头发，声音温和却也不失严肃，“你先听我说小温。”
“这件事情完全就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吗？如果按你的逻辑，那我一个人去上厕所，我不就直接被抓了吗？讲不准早被抛尸了，哪里还有这么多后续是不是？”
“你说你不会摸鱼爬树，但你不还是想到别的办法找到了吃的吗？你没饿着我是不是？”
“而且我都没有你那么厉害呢。”
程格深吸了口气，“要说没用是我最没用吧？一天到晚只能躺在草垫子上，我才是个拖后腿的吧？”
“不然你也不用一天到晚出去吹风冻的发烧，我还害你迷路，你觉得我拖后腿吗？”
温凌有些着急：“没有，不是那样的，你怎么这样想啊……你是为了保护我才那样的啊……”
“可我就是拖后腿了难道不是吗？”
温凌听不了程格这样说自己，心里被揪得难受，他扯着程格的衣服：“不是！你不要那样想啊程格。”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想呢？”
温凌仰着脑袋，拧着眉，眼睛都睁不圆了：“我、我，我就是觉得我不好……”
“那我也觉得我不好。”程格说。
温凌的注意力一下子都到了程格身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程格要这样说自己，那些话太让他难过了。
太气人了。
温凌那语气拉的老长，一边摇程格一边说：“没有啊，真的没有，你真的很好很好的啊。”
生怕程格不相信似的。
“那我们小温也很好的。”
程格捧着温凌的脸，“你受不了我那样想自己，我也同理，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你不能够用那些词来形容你自己。”
程格说的那样认真，那么真诚，眸子里只倒映着温凌。
温凌的心是烫的，又有点儿酸涩。
温凌侧着身子抱住程格，抱的用力，脸埋在程格怀里。
过了会儿，温凌才仰起头，语气有些委屈问：“那你的生日怎么办？”
“我什么都没有送给你，现在也送不了，我像个穷光蛋一样。”
温凌那样子看着是还想哭。
程格忽然笑起来，有些较真问：“你不是我的吗？”
温凌眨眨眼，比程格还较真，音量老大：“我是你的呀！”
程格那笑容更深了：“那你不是我最好的礼物么？”
温凌眸子一动，愣了愣，忽然把头又埋进程格的颈窝处。
蹭人是一股脑蹭的。
温凌先是发出“啊呀……”的语气，然后又说他好像是程格最好的礼物。
那声音还是带着哭过的闷，但已经听不出难过了。
温凌看着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弄得程格心痒痒。
以前程格特别不理解为什么温凌总说谁是谁的，要不要，丢不丢下。
可现在他却觉得温凌是他的，他也是温凌的，他们的是相互的。
走到这一步的感情似乎已经属于病态了。
但就像之前程格说的，如果是温凌的话，那就没什么关系。
温凌这几天就惦记着这个事，现在说开了，就不胡思乱想了，抱着程格卖乖。
让程格也抱抱他呀。
怎么不亲亲他呢？
程格哭笑不得，温凌的乖是乱卖的。
他明明从头到尾就没放下过抱着温凌的手，亲也没少亲。
但是是他自己刚刚把人哄成这样的，能咋办？只能纵着。
爷爷从镇上买菜回来，两家伙已经黏乎完，温凌正扶着程格下床。
老人家自个儿在家总是节俭的，不舍得花钱。
但孙子来了可不一样，两手空空出趟镇子，大包小包回来。
光是早餐就一大堆，包子油条豆浆，还有鲜肉小馄饨。
程格看着那一桌子早餐，特别不好意思：“爷爷这也太丰盛了吧，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的。”
“太丰盛了吧！”温凌点头，跟着程格说，把爷爷逗乐了。
“不会，年轻人，多吃点好，你们两个小娃子要多补补，”爷爷叫两人放心了吃，又乐呵呵道：“实在吃不了可以喂鸡哩。”
总之浪费不着。
爷爷拿着勺子，催促：“快吃快吃，都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咯。”
程格莫名品出点盛情难却的意思。
“爷爷你也多吃点。”程格看爷爷一直乐呵呵盯着他俩，没怎么动筷，也招呼爷爷快吃。
“爷爷多吃点。”温凌学着程格说。
爷爷笑脸盈盈：“好好，多吃多吃，我们都吃哈。”
然后程格笑着点头，温凌也点点头。
爷爷吃了几口小馄饨，又盯着两小娃子看。
程格察觉到爷爷的视线，朝爷爷笑笑，温凌就会也冲爷爷浅浅的笑。
爷爷忽然弯起眼来，眼睛周围的褶皱不显苍老，看着很慈祥。
“咋你们两个和复读机似的，吃东西动作都这么像，这样一说，好像温仔和我们小程真有点像哩。”
“哈？”程格抬眼，望向笑眯眯的爷爷。
又看向还在啃包子的温凌，没忍住跟着弯起眼来。
程格嚼了几下嘴里的包子，配了口豆浆，把东西都咽下去。
“我们一个宿舍的，有些习惯会比较像。”
爷爷了然点头：“那住一起就是会有些像的。”
程格：“是是。”
程格说是这样说，但心里可是喊了温凌两次“小学人精”了。
温凌日常一大游戏，就是学程格做事。
除了有意思，想让程格注意他，另一个原因是温凌觉得那样两个人是同频的，显得好般配。
但吃饭这事倒真怪不得温凌，程格自己叫他学的。
起因是好早好早之前，是还在别墅的时候。
那时候温凌的胃烂得没药医，吃快些都会疼。
但温凌吃饭总是很快，感觉像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程格低头才扒了两口饭，温凌就把饭塞满了嘴。
那腮帮子鼓着一动一动，没嚼几口就吞进去了，怕慢了就吃不着那样。
吃完没多久，就耷拉着眼皮和程格说肚子疼，让程格给他揉肚子。
那时候程格可烦死温凌了，一直让温凌吃慢一些又死不肯听，每次肚子疼了就找他。
这都没什么了，主要是程格看着温凌蜷着身体，皱着眉窝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就糟心，烦得要死。
最烦的是和温凌沟通。
程格问温凌“肚子哪里疼”，温凌就说“就是肚子疼啊”，问“揉哪里比较舒服”，温凌又说“都好舒服”。
这就让程格经常难以下手，也不知道揉哪里才对，按哪里见效快，只能低着头琢磨温凌的表情。
多是看温凌的眉头。
那时候程格还总读不懂温凌的表情和眼神，只能看温凌的眉头是舒展的还是拧着的，根据温凌的表情来确定揉腹的位置。
揉多了程格就能“一针见血”把温凌安抚好，把温凌舒服的，大约十来分钟就能睡熟。
那程格可不爽了，为了让自己少服侍温凌这个小皇帝，他就研究温凌一餐饭量的上限，合适的速度，吃什么好消化，吃什么养胃。
养生之路渐渐走上正轨，其他都好说，那时候只要程格是关心温凌的管着他的，温凌都乐意听。
就吃饭快这条，程格看着还好点，不看着碗都要被吃没了。
“要不你学我吃饭呗？就是我吃一口你吃一口，我嚼多少下你就嚼多少下。”
这话是程格自己说的，当时还觉得自己为了攻略值发神经，操的什么鬼心。
那时他坚信自己只是为了攻略值。
温凌听了觉得好玩，就学了起来，学多了就成了习惯。
其实真要要论起来，温凌能成为“学程精”，这件事情才是源头。
温凌就是这样的，好多事情是从程格身上学来的。
之前温凌对自己身体的感知总是很笨拙很笼统，甚至最开始，他连自己疼都不知道。
是程格一个一个告诉，慢慢教，温凌才真知道自己这里疼那里疼的。
然后就找程格这里说那里说，说自己疼，心里期待着程格快来关心他呀，抱抱他或者亲亲他呀。
现在程格怕温凌疼，温凌就也怕程格疼，都不想让对方疼。
何止是吃饭和行为习惯方面，到现在，他们连爱人的方式都很像。
就像吃饱饭了，温凌会帮爷爷洗碗，会给爷爷抬放好的热水。
因为温凌知道如果程格腿没出问题，他一定会帮爷爷做这些事的。
不过爷爷当然不会真让小孩子忙活，连连叫温仔和小程出去晒晒太阳，所以温凌只好站在一旁帮爷爷拿洗好的碗，放在架子上晾干。
程格很难得的偷了闲，看温凌和爷爷的背影，阳光打进来，照在一老一少身上，照的人心里暖。
洗好碗筷，爷爷还要去喂鸡，这活温凌可就真干不来了，他说那鸡老盯着他看，怕鸡啄他。
“你看他又盯着我们看。”温凌指着鸡说，说鸡是“斗鸡眼”。
程格把鸡饭端给爷爷，叫爷爷小心些，然后看向一直蹙着眉的温凌，憋不住笑。
“别皱眉了小温。”程格唇一直扬着，实在很少见温凌怕什么东西。
“爷爷说鸡一般不啄人，而且啄人不疼的，你别怕。”
温凌把程格的轮椅拉远了一点，“我又不是怕鸡啄我疼。”
“昂？”程格不懂。
“程格你看它们的嘴呀。”
程格眯着眼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温凌：“什么？”
“感觉沾了屎。”温凌回答的一本正经。
程格：“……”
这就让程格没话说了，小温是有点洁癖的。
趁着爷爷喂鸡，程格同温凌把家里的梅菜和腊肠都晒了，忙活的差不多，两人才进屋休息休息。
没多久，爷爷举着他的老人机敲开程格的房门：“小程啊，有人找喔，说是你同学喔，叫黄什么东东好像。”
“啊？”程格的脑子转了一圈，忽然想起自己留了爷爷的电话。
程格连忙接过老人机，有些哭笑不得说：“王磊王磊，是我同学。”
“程格！”老人机开了外放，那声音炸人耳朵。
“你和温凌咋样了？还好吗？”
温凌又凑过来听，程格边回答边把手机音量调小。
“还好，都没事，放心。”
王磊：“可真是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程格：“没事，算是被拐了吧，不过现在没事了。”
王磊：“拐了！？你们现在在哪里啊？”
程格：“我在我爷爷家。”
“啊，”张帆的声音很惊讶：“你还有爷爷？”
“哈？”程格偷偷瞄了眼爷爷，爷爷也在看他，只是好奇和关切的眼神，大概是没听见什么的。
“当然有啊，你不知道？”程格又把音量调小些，等王磊回。
“不知道啊，全宿舍都不知道，你都没提过，过年放长假什么的也不见你回家。”
“这样啊。”程格了然，大概是原身不喜欢和别人聊家庭，也很少回家？
两个人聊了会儿，程格让王磊把他俩的手机快马加鞭地寄过来，有好些事得用手机办，现在没了手机真不行。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王磊问。
程格在自己大腿上画圈，扭头和温凌对视了几眼，说：“再看吧，”又说“还没确定”。
挂了电话，房间里莫名安静了会儿，爷爷有些忧心问：“那黄磊王磊同学说了什么？”
程格眨眨眼：“……哈？”
“就你那黄磊王磊同学，说了什么了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喔？”
程格反应过来，憋不住笑，“不是爷爷，是王磊，两个字的，不是四个字。”
程格发誓下回说人名再也不重复说两遍了……
爷爷反应了一会儿：“哦哦，那王磊同学说什么了？”
“没事，就问了下我们的情况，我叫他寄点东西给我们，没什么大事，爷爷您别担心。”
爷爷还是很忧心问：“学校有催你们回去吗？哎哟你的腿动来动去这么不方便，能不能请假的？”
读书在老一辈那儿占的份量可重，学校也更有威严，老人这是又关切小孩子学业，又担心孙子身体。
程格：“没问题的，我刚刚叫我同学帮我们和学校交代了，没事没事，爷爷放心。”
程格一直说没事，爷爷这才放下心来，乐呵呵出门捣鼓俩小娃子的午饭去了。
房间里，温凌坐在床上，程格坐在轮椅上，轮椅被温凌拉着靠在床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