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国外公司的突然撤资造成了资金缺口。
陆珩当然没有十个亿。他大部分的钱都用来买那套房子了。
但陆家有啊。
那个药物已经到了临床实验阶段,在实验中发现了新的方向。节目没结束时陆珩就请了专业的团队去确定项目可靠性。
然后带着可靠性证明回了陆家。
他当时急着赶紧谈完回工作室陪池砚之,所以过程粗暴了些。
陆天华一开始是拒绝的:“十个亿不是小数目,这些年你一直不学无术……”
陆珩懒得听他絮叨,把厚厚一叠文件拍在茶几上:“两个选择,要么帮我,要么我就把这些东西发出去……我自然有让你们无法进行公关的方法,要试试吗?”
那一刻陆珩让陆天华和秦白梦感到陌生,他已经不像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纨绔的儿子。
桌上的东西让人扫一眼就无法再看下去。
陆天华气得脸色铁青:“畜牲!”
“畜牲骂自己呢?”陆珩挑眉冷笑,“自我认知还挺明确的……能当着自己亲儿子的面做龌龊事的……想必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吧。”
陆珩根本不愿意回想起那些画面。
他不知道儿时看到的到底是爱还是欲,反正对他来说一样恶心。
秦白梦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小珩,不要这么对待爸爸妈妈。”
她企图唤醒面前“野兽”的人性。
陆天华吹胡子瞪眼:“家丑不可外扬,陆珩你是不是疯了?”
原来他们也知道那是丑闻啊。
陆珩真的很急,当时池砚之都快下班了。
所以陆天华企图撕毁那些文件的时候陆珩拦住了。
用桌子上那把水果刀。
扎穿了陆天华碰到文件的那只手。
“这些东西我有无数的备份,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陆珩与陆天华震惊且愤恨的眼神对视,眸中的狠戾一览无余,“很可惜,我已经申请了人身保护,而且……如果我死了,马上就会有人替我把这些东西发出去。”
他残忍地笑着:“这些东西发出去之后,公司的股价会跌成什么样子,你们看着办。”
商人重利也重面子,有的事情小范围知道没什么,要是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你们只有一个选择了,”陆珩耐心耗尽,水果刀在手里转了两圈,“面子不重要的话,命呢?你们说,如果你们死了,财产归谁呢?”
陆天华当场就答应了。
他记得陆珩精神不正常,这小子很有可能真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死在十四岁的陆珩前来索命。
几天后他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因为陆珩真的差点杀了池家的人。
陆天华的条件是陆珩以后和陆家再无关系。
陆珩根本不在乎。
他以后靠画漫画也能养活池砚之。
“这十个亿算你们补偿我的,”从陆家离开时陆珩眉眼淡淡,“记住你们答应我的,别离婚,一辈子锁死。”
上一世他出事后这两人离婚了各自过逍遥日子。
而这一世陆珩并不打算让他们过得太舒服。
哪怕后半辈子相见的机会并不多了。
等研究所的人过来,他和池砚之就有机会参与最新的临床试验。
这个实验不是所有患者和家属都适合的,要求相当严苛。
陆珩不敢抱太大期待,但总归是有一点点希望也要试一试的。
怀里的人寂静如初,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开一小片荫翳。
陆珩微微垂首,额头抵着池砚之的额头,呼吸交错。
匆匆赶来的顾轻舟听见陆珩说:“等你好了,你要补偿我的……到时候主人哄哄小狗好不好?不需要多做什么,像以前那样,摸摸脑袋就可以了,好不好。”
顾轻舟觉得自己来错了。
但来都来了,干脆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多愁善感……算了,想起自己跟谢老板一起抱头痛哭那晚,他承认自己有点多愁善感。
看见陆珩变成现在这样他又开心又难过的。
不过总比陆珩之前那副混样子好些,就是没生命力。
……他或许还准备继续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翌日清早,陆珩在洗手间找到池砚之。
他正捏着不知道在哪里捡到的一块薄薄的玻璃碎片。
“阿砚!”
陆珩大喊一声,焦急之下完全没控制音量。
对外界反应不敏感的池砚之被他吓得一哆嗦,玻璃碎片应声落地。
“对不起,乖宝,我吓到你了对不对?”陆珩状态比前一天好些,把轮椅推回卧室后抱他上床,轻柔抚着池砚之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别害怕。”
上一世腺体受伤导致信息素消退溃散,这一世却没有。
时医生解释说他给池砚之的信息素足够多,契合度大概已经恢复到原本的水平。
所以池砚之的信息素对陆珩是有保护作用的。
池砚之安静地任由陆珩抱着,拨开凌乱的发尾。
腺体被吻住时池砚之的身体突然一颤。
陆珩掰过他的脸看他的表情。
没有表情。
漂亮得过分的脸上一片冰冷的淡然,随着被强制转头的动作,发丝蹭过陆珩的鼻尖。
瞳孔没有聚焦,显示出一种平和的温柔。
陆珩去吻他的睫毛,很痒,可那双眼睛不知道闭上。
变成奶牛狗的陆珩低下头,把眼睛压在池砚之瘦得硌人的肩膀上,用力到发痛。
以此来抑制泪意。
不敢哭,不敢流泪。
一方面是答应过池砚之,另一方面……他怕眼泪里会混上血液。
怕池砚之担心,怕自己流血。
他现在脆弱得跟个纸人似的,流血就有可能死掉。
陆珩想活着。
陆珩原本对这件事没什么执念,可现在池砚之活着。
那就说明池砚之默许他们两个一起活下去了。
陆珩攥着池砚之的手急促换气,仿佛用这种方式就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砚只是生病了,不是不理他。
陆珩猜他的阿砚肯定在心疼他。
那就得讲道理。
“你又要伤害自己吗?”陆珩用很轻的声音问,生怕加重一点语气就把安抚变成质问,他没有要质问池砚之。
以前的方法不对,他有点纵容池砚之了。
这种不太乖的主人就该被管着。
给他弄一个豪华小笼子,铺最暖和的厚毯子,一切都是最好的待遇,然后——关起来。
把小狗一起关进去,小狗可以是枕头也可以是保镖或者管家,总之要盯着小兔。
陆珩把手指插进池砚之的指缝,握住:“我得绑架你一下对不对?虽然你生病了,但你得对我负责任。”
这话陆珩说着都觉得亏心。
池砚之凭什么要对他负责任?难道他是什么很好的人吗?
“你都承认过我是你的小狗了,”陆珩决定蛮不讲理,虽然他不是好小狗也不是好爱人,“那你就得养着我,不能随便抛下我。”
跑题了。
怎么从跟池砚之讲道理变成了小狗的真心话。
陆珩怀疑自己失血过多导致更笨了。
算了,反正阿砚不理他,也不会跟他计较跑题的事情。
“我上次还夸你,我就不该夸你,你肯定是觉得伤害自己能得到夸奖,”陆珩强行把话题扯回来,“那我现在更改规则。”
“不能哦,伤害自己会得到我的批评和道德绑架。”陆珩假装恶狠狠,其实心里一点都舍不得。
他完全舍不得跟池砚之说重话。
想到池砚之现在被他说委屈了也没法回应,陆珩心里就痛得要命。
“但我还是想夸你,”陆珩沮丧地低着头,看着被他握在手里的自然蜷曲的指尖,“你好乖好棒,我一拦你就可以拦下来。你明明这么好……”
一只意志很不坚定的小狗。
“以后你多一道伤痕,我也要多一道一样的,我们什么都弄情侣款的。”陆珩捧着池砚之的脸,乞求般地望进爱人平静淡漠的眸里。
“可是我不能流血,我不能和你一起流血,我发誓你伤害自己的话我绝对陪你一起,”陆珩把话说得乱七八糟,“所以你忍一忍,好吗?”
“我流血会死掉的,死掉了你就没有小狗了。”
说着道德绑架的威胁话,陆珩有些喘不过来气,他一点都不想这么对池砚之。
“求求你了……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阿砚,再救救我吧。”
你已经救过我一次,按理说不该对你提要求的,可是跟狗能讲什么道理呢。
陆珩不怨恨这个世界。
明明他该怨的。
可这个世界上有池砚之,池砚之只要还存在就可以让他原谅一切。
所以他现在只怨恨自己了。
陆珩再次从身后抱住池砚之,高挺的鼻梁埋进后脑勺的头发里蹭蹭:“很久没标记了,会有点痛……也有点少,我们慢慢来。”
就当柑橘默认同意黑檀木的纠缠。
陆珩把全部的信息素都给池砚之。
唇瓣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陆珩疲倦地把下巴搭在池砚之肩上,维持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
要给信息素的。
有多少就要给多少,哪怕消耗刚恢复的信息素让陆珩又晕又反胃。
他抱着池砚之,总觉得池砚之在低烧。
有信息素就会缓解这些症状。
那只手又抓不住池砚之的了,手指无力松开。
池砚之尝试控制自己的手去握陆珩的。
做不到。
但眼神挪下去了。
看到陆珩惨不忍睹的手腕。
漫画家跟设计师一样精于对线条的控制和计算,于是二十天前,陆珩精准复刻了分别的三日里,池砚之多出的伤痕。
陆珩凝血功能不好,愈合起来也麻烦,所以造成的伤痕更深刻。
……这些天祁星河跟他讲了所有陆珩为他做的事情。
记忆和思维混乱模糊时,池砚之听不懂。
祁星河似乎也不期待他能听懂。
只是没办法了,所以想要说出点什么。
直到刚刚的标记驱逐脑内的浑浊,池砚之回忆起祁星河说的那些事。
其实陆珩大部分时间都陪他的,却还是能做那么多事情。
可怜的小狗累坏了,连觉都没睡过就去寻找离家出走的主人,所以回来后睡了二十天。
脑海中传出这个声音。
找回身体控制权的第一时间,池砚之就被那股自心底萌发的冲动带到窗边。
那个声音不断怂恿他跳下去。
跳下去——
——他被扯到一个不太暖的怀抱里。
怀抱的主人瞳孔剧颤,带着明显的惊痛和无措。
陆珩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就不该睡觉,我该看着你的。”
可他没睡觉,他只是昏过去了。
陆珩唇瓣灰白,眼中染上绝望,愤怒且痛心地瞪着池砚之。
陆珩大口喘气。
陆珩单手开了那扇窗,指着窗外:“要跳是不是?好啊,那就一起吧。”
陆珩显然气得不轻,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收回指着窗外的手,像是要开始履行陪池砚之跳楼的“承诺”。
然后——
从池砚之脑袋上方抓了一把空气——那是控制池砚之的坏线团,又从自己胸腔抓了一把“灵魂”。
在手里团吧团吧。
远远地、用力地甩出去。
再以最迅猛的速度关了窗,对盯着他看的池砚之轻松地笑笑:“你看,解决了。”
池砚之没有说话的动力,于是眨了眨眼睛。
陆珩开心起来,凑过去吻他的睫毛。
所以眼睛闭上了。
超——大的进步。
“乖宝,你只是生病了,”陆珩尝试用自己高不了太多的体温给池砚之暖手,失血过多的亏空还没有恢复,“需要解决的疾病不是你自己。”
需要杀死的是疾病,不是你。
池砚之很静,被陆珩拥着,下巴搭在陆珩的肩上平稳呼吸。
噪音远去,这一刻显得静谧,他轻轻闭上眼睛。
祁星河拎着炖好的汤赶来看到这一幕。
陆珩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池砚之躺在他怀里。
静悄悄的。
很温馨,但是吓得他魂都要飞了。
护工被赶在门外不敢过去,那两人又这么个状态,祁星河很难不去联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的两位小祖宗,”祁星河走过来,“都到床上躺着去。”
没人回应他。
祁星河察觉到不对。
“……陆珩?砚之?”他小心地步步靠近。
在看到池砚之惨白的面色时大脑轰的一声,迅速按铃呼叫医生。
有人从陆珩的怀里接过池砚之,陆珩没有阻拦。
也没动。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涣散的目光里隐约映出下坠的灵魂。
风声呼啸,纷飞的雪花薄而韧。
在反复刺穿一颗不能流血的心脏。
怀里空了,就灌进冷风。
陆珩拥抱冷风。
夏浔临时有工作飞去外地了,方珏回老家看望父母,顾轻舟在公司开完会就赶过来。
冰冷的、充斥消毒水气味的走廊。
急救室的门前。
祁星河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深深低着头,双手焦躁地抓扯着头发。
“发生什么了?”
祁星河深深吸气:“陆珩标记砚之,用了不少信息素……所以、所以……”
他说不明白。
陆珩第一次标记就耗光信息素,腺体还没分泌多少,就又进行标记。
导致思维断片。
池砚之在他怀里失去呼吸的时候陆珩不知道。
也或许是知道的。
或许他想成全他的爱人。
祁星河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他作为这两人感情的旁观者,唯一的念头就是救人。
“护工呢?!”顾轻舟气急败坏道,“花钱请他们,结果连两个活动范围那么小的病人都看不住?!”
“护工说陆珩把他们赶出去的。”
顾轻舟低声骂了句脏话,目光投向急救室的红灯:“陆珩怎么样了?”
“打了镇定剂睡下了,”祁星河摇头,“医生说他应激障碍发作,精神状态很不好。”
陆珩说要被杀死的不是池砚之。
半个多月没说话的池砚之静了很久,跟他说“我不爱你了”。
这很没道理。
他们本来就没有在聊这个话题。
但池砚之是病人啊,陆珩会哄好自己一万次,原谅池砚之一万零一次。
“不爱我……”
陆珩压下心里那阵委屈。
被爱又被冷落的一方会因为出现的一些不确定性获得更多的委屈。
时时刻刻都是害怕的。
在池砚之不给回应的每分每秒,陆珩都在寻找他还爱自己的证据。
眼下不是委屈的时候。
“你说你依赖我的信息素,对我有反应,想被我亲被我抱,允许我做你的小狗,都是因为不爱我?”陆珩仿佛在跟一团温柔的空气争辩,“宝宝别傻了,你根本不会因为信息素契合就亲吻拥抱、接受一个你不爱的人给你的标记。”
寂静的风雪不会回应陆珩找的借口。
陆珩告诉怀里的冰:“你爱我,我知道的。但是如果你心里认为不爱我了,也可以的,那么恨呢?厌恶呢?”
池砚之思维混乱,跟他不在一个频段。
许久才应他:“嗯。”
陆珩在思考他的记忆停留在哪里,于是提问:“那你希望我怎样呢?”
“上完节目、履行离婚的承诺。”
原来在这里。
又不完全一样。
池砚之只是记忆与时间线混淆,要是真回到了那个阶段,怎么可能还任由他抱着?
陆珩自动把这理解为撒娇。
“你还在想丢下我?”身体深处涌出的疲倦包裹陆珩的意识,浑身发冷,急需主人的拥抱。
小狗的眼睛黑得纯粹:“我知道了,但你得好起来,然后……”
身形一晃。
陆珩撑住身边的窗台:“然后我们去参加那个节目,结束了就离婚。”
池砚之有一瞬很想说“不”。
池砚之想扶陆珩一把。
但身体的控制权又不知道被什么夺走了。
他看见陆珩撑着窗台也站不住,以十分狼狈的姿势摔在地上。
“你得……”陆珩艰难地坐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很没用,露出局促的笑,渴望主人不要嫌弃他,“你得这样丢下我,去过很好的日子,而不是死掉……”
可以离婚,他答应离婚,他愿意以离婚的方式被池砚之丢下而不是以“死亡”。
护工推来一个沙发,扶陆珩坐上去。
陆珩把人赶走,伸手拽池砚之。
池砚之很轻,雾一样飘忽,被他一扯就带进怀里。
“你走的时候,要带上我,”陆珩一句话换了好几次气,“我只是一只小狗,是你行李的一部分。”
月光映着满地的血。
这画面在他昏迷的梦里循环了无数遍,现在又铺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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