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知道他是看不到实时弹幕的,那些人却仍是被吓得一激灵。
祁星河陪池砚之去做检查,看着池砚之毫无生气的样子心疼不已:“我看直播里你明明好些了的,怎么又……是不是那个王八蛋欺负你了?”
池砚之从医生手里接过脑电图的结果,转头平静道:“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在镜头之外的地方还会更温柔一些。
“那你怎么……”祁星河没说下去,他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起码做得到闭嘴。
还有一些心理测试之类的结果要等,祁星河接了杯水给他:“那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池砚之:“照常。”
没等祁星河再问,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带着浓烈敌意的嗓音:“池砚之?”
池砚之抬头,看见戴着口罩的池韶安。
顿时有点反胃。
祁星河条件反射地护在池砚之面前:“你想干什么?”
“看看我亲爱的弟弟啊,”池韶安每靠近一步,脸上的恶意就越重一些,“怎么的?想要查出个抑郁症卖卖惨?你以为真的会有人信你?”
他手上也拿着几页纸,嚣张地想要拨开祁星河把东西怼到池砚之面前。
眼看他要碰到祁星河,池砚之猛地站起来,毫不犹豫把手里还有些烫的水泼到他脸上,双眸因动怒而微红,忍无可忍捏住他的下巴:“我再最后忍你一次,下次你敢再招惹我,我带你一起死。”
向来不会反抗的人此刻疯狂的神色让池韶安忘记尖叫,他呆呆站在那里,反应过来后池砚之已经拉着祁星河走了。
他擦了把脸,眼中浮现清晰的恨意,很快又笑了起来,喃喃道:“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吗?”
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我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不过现在……”
池韶安作为节目嘉宾,也是有个人直播任务的。
他使劲揉揉眼睛,用手机开了个直播,靠在医院的长椅上整个人苍白脆弱,通红的眼睛看着镜头,这副明显脆弱难过的样子惹得不少粉丝关心。
他有气无力地半蜷着,声音很轻:“我在等医生开药,所以先开会儿直播。”
弹幕上有人质问礼物的事情。
池韶安愣了愣,苦笑了一下:“这个我不能解释。”
到底是演过戏的,一句话就让人看出他有苦衷,在网友更加焦急的逼问下,他半推半就地流下两行清泪。
“真别问了,”池韶安哽咽,“我已经习惯了……”
顾轻舟刚好闲着没事在替陆珩盯着直播间,当时就无语了:“这演技不会有人信吧。”
还真有。
而且不少。
网友是情绪很容易被煽动的一批人,何况进入池韶安直播间的大多都是池韶安的粉丝。
「宝宝,到底咋了,你说出来啊,别怕啊。」
「没事的安宝,我们给你撑腰……」
池韶安痛苦地闭了闭眼:“其实……不管是之前的抄袭指控,还是礼物的事,都是我在卖人设……”
「???」
“家里这几年对我确实要比对砚之好一点……但是我跟父母谈过,他们不能这样忽视砚之……”池韶安眼泪越来越多,我见犹怜,“我是真的,很想,用我的坏来衬托砚之……他是为了品牌上节目,需要一个好的形象……”
“……前面他真的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的错……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等我的卑劣被曝光之后,大家能够对他更同情、温柔一点……”
“我真的很抱歉……”
医院走廊路过的病人和家属频频看向他,池韶安置若罔闻:“对不起,我为欺骗了大家道歉,为针对砚之欺负砚之道歉……”
「安宝只是以身入局为弟弟铺路而已啊……」
「你真的,我哭死」
「好好好,解释清楚了就好,以后兄弟俩和和睦睦的」
「其实我觉得默默做这些事,不如直接跟池砚之好好说,我感觉他人挺好的,毕竟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他应该会理解你是对他好的」
弹幕那么多,池韶安却精准发现了这两条。
他咬咬牙,恨自己请的水军带节奏不够努力。
“砚之确实很好,但是……”欲言又止,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几张结果单的右下角出现在直播间的屏幕上。
「重度抑郁。」
「重度焦虑。」
「自杀倾向。」
然后缓缓下挪,露出最上面的名字,池韶安。
“我的状态可能不允许我继续参加节目……”池韶安擦擦眼泪,“我只希望砚之能够原谅我……”
清一色的弹幕都在心疼他安慰他。
就在他趁着大家很有热情准备再添把柴的时候,不十四的大号进了直播间。
陆珩也没在别墅,当年的保姆找到了他正在往那边赶,要不是顾轻舟给他打电话他都不知道池韶安开了直播。
人在高速上,心急如焚地开到休息区,他先给祁星河发了消息。
「辛苦照顾好阿砚,不要让他一个人看手机,谢谢。」
不十四进入直播间自带特效,弹幕都飘在最上面。
「这年头做个测试就是抑郁症了?」
「主播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就是杀人凶手。」
「他都已经在医院里了,你们为什么还不相信他!」
最后池韶安疑似精神崩溃关掉了直播。
#池韶安 以身入局##池韶安 重度抑郁#的词条迅速冲上热搜。
他在直播间里楚楚可怜、苍白破碎的样子被录屏下来获得大量转发。
和之前剧里的角色一样病弱惹人怜爱,甚至引起了很多不明情况的人的好感。
陆珩油门踩到底只身赶往隔壁市。
谁能想到原以为会逃到天涯海角的保姆居然就在邻市。陆珩带着一腔愤慨赶到,却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怪不得池韶安有恃无恐。
人在疗养院里,现在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家属说已经这样两三年了。
游乐园改建,多年前的监控不可能留存这么久,何况真有监控池韶安也丢不了。
明显说谎的保姆无法作证,当年的警察不是离职就是不清楚具体状况。
陆珩这才深刻地明白过来。
不是所有的弥补都来得及,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虽迟但到,而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人。
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没有办法替爱人扳回这一局。
陆珩双目赤红,重重喘息几下,一拳砸在墙上。
血顺着他的指尖滴到地上,他却感觉不到疼一样。
手不疼,心疼。
他以为他能替阿砚扳回一局的。
像是二十四年来眼前虚伪的纱终于被撕开,他看见从自以为的光明中看到真正的黑暗。
陆珩无力地靠着疗养院走廊的墙滑坐下来,薅着头发的手背暴起一根根青筋。
怎么办啊。
重生以来一直没怎么休息,疲惫涌上来,陆珩呆滞地看着地板。
疗养院很偏僻安静,走廊里没有人经过。尽头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不到陆珩身上,他似乎也要下雪了。
就这么呆坐了十几分钟,陆珩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
不行,他不能放弃。
可以久一点,可以难一点,甚至最终得不到答案也可以。
他要尽力,至少让阿砚知道还有人在为六岁的他找真相。
“治,给她治,”陆珩自虐一样用力按着休息不足本就发痛的双眼,“悬赏,游乐园那么多人,我不信真的没有目击者。”
尽管多年过去,找到目击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陆珩打起精神往回赶。
池砚之跟工作室的员工在聊一些祁星河听不懂的事情,他不放心池砚之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坐在旁边陪着。
但那些话题太催眠了,加上快开学几个店都忙得要命……反正他最后是被池砚之叫醒的。
睁眼就看到那张挑剔的淡雅精致的脸,祁星河有些恍惚,总觉得老天欠自己一个Alpha腺体,否则池砚之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落到陆珩手上。
“祁哥,走,请你吃饭。”他状态又好了一些,整个人似乎充满了生机,甚至那双眼睛都在笑着。
祁星河只是普通人,看不穿他枯朽的灵魂。
陆珩八点多才赶回别墅,池砚之早就回来了。
他去敲门,意料之外地,池砚之没有不理他:“没锁。”
陆珩开门进来。
池砚之在工作,头也没抬:“我已经吃过了,不用做我的饭,今也姐通知我们组找到的道具最少,等会会有惩罚采访,问一些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陆珩静静看着他,黑眸深沉死寂。
“这次算我连累你,我以后会配合。”手上的工作做好一个节点,池砚之这才看他,目光从他包着纱布的手上掠过,没有半分要关心一下的意思,平淡得像陌生人,“抱歉。”
“……没事。”
“其实这次惩罚只要有一个人受罚就可以,”池砚之故意放慢语速,“既然是我连累的你,那就由我来……”
“不行,”小狗果然上钩,“让他们罚我。”
“那你去准备吧。”他继续工作,半天没听见脚步挪动的声音,微微偏过头,眼睛没有离开电脑,“怎么还不走?”
陆珩带着黑檀木的味道走近,干燥温暖的香瞬间笼罩池砚之。
心里说不在乎,有些信息素依赖的身体却诚实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怎么了?小狗背着主人在外面打架,回来求抱抱?”
“是,”陆珩注意到他在直播,明白过来,勾起唇角蹬鼻子上脸,“那主人可以抱一下吗?”
池砚之保存了工作进度,敷衍地腾出手抱住了他:“可以了吗?”
小狗明显已经满足了,尾巴甩得起飞,瞟了一眼直播间飞速闪过的弹幕,得寸进尺地蹭蹭池砚之的脸颊:“不够,还要主人亲亲。”
池砚之笑着把他的脸推开:“差不多得了。”
被推开的小狗又凑回来,一口亲在他侧颊:“那小狗亲亲。”
手掌覆上他的胃部:“胃有难受吗?”
池砚之踩他一脚,恶狠狠:“没有,我得工作你赶紧滚。”
很有生机的池砚之。
陆珩注意到他虽然还穿着长袖,但房间的空调是开着的。
他不太放心,伸手把麦关了,高大的身体挡住摄像头,捧住池砚之的脸:“主人乖,没有哪里不舒服在瞒着小狗吧?”
为什么有人会真的自称小狗啊。
回来的时候是有点疼,池砚之吃了双倍的特效止痛药,现在不仅不痛,精神还有点亢奋。
刚才的温柔又不见了,池砚之的眼里大雪纷飞:“陆珩,我很需要这个节目的通告费,希望你配合我。”
“是工作室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吗?”陆珩靠得很近,鼻尖对着池砚之的鼻尖,再近一些就能吻到他的唇,“我帮你解决。”
“不是,是我私人的事情。”
池砚之的睫毛覆盖下来,认真地看着陆珩的唇瓣。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陆珩认真接过吻。
“私人的事情我也可以……”哪怕只出钱不了解具体用途也可以。
话没说完,就被微凉的唇堵了回去。
陆珩惊愕地睁大眼睛。
这是可以的吗?
池砚之看着他无措的样子,僵硬的心脏生出些笑意,传到眼底的时候却只剩下一点点。
很淡,像幻觉。
“我可以吗?”陆珩轻贴着他的唇瓣问,他总觉得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池砚之吻他是可以的,他吻回去是需要请示的。
池砚之闭上眼睛。
于是陆珩懂了。
他没有亲太久,池砚之刚皱眉他就退开。
“补偿。”池砚之说。
这是约会失败且推陆珩去接受惩罚的补偿,他赶着工作,没空去回答惩罚问答。
毕竟是惩罚,为了看点,会有一些具有攻击力的问题,池砚之很排斥这种事情,他不想剖开自己给别人看。
剖开了也没有血肉,只有干瘪的橘子。
“谢谢补偿,”陆珩笑,企图用自己眼里的暖阳去融化冰雪,“谢谢你还理我。”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多累。
池砚之不想看了,轻推他两下:“一会儿今也姐该催你了。”
遮挡屏幕的身体总算挪开,直播间的人不减反增,弹幕正在尖叫。
陆珩的脸凑近了仔细看弹幕。
「不十四你起开啊啊啊啊让我看看我老婆!」
“这是我老婆,你自己没老婆吗?”陆珩打开麦克风。
「放你的p,你们都要离婚了。」
“我们离不了,”陆珩笑,“谢谢关心。”
然后在池砚之略带警告的眼神中变成乖狗狗,夹着尾巴离开。
「这是干什么了!亲了吗?」
「你们两个怪怪的,一会好一会坏,我都看不懂了。」
“节目效果而已,”池砚之抬起清冷的眸,“不用太当真。”
「那冷淡是节目效果,还是甜的才是节目效果?」
“后者。”池砚之平静到看上去毫无心理负担,“所以看个热闹就行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池韶安的直播你看了吗?他有抑郁症……」
“没看,”池砚之回答,“他确实像有点病。”
「你就不能别怪他吗?心理疾病有时候确实会做出一些不太合理的事情,但是……」
“这个时候得论心不论迹?”池砚之撑着下巴,目光转回电脑上,“都行,我都可以。”
他当然知道有时候会做不合理的事情,比如他吃双倍的药,比如他选择模仿正常人,比如他主动吻陆珩。
比如……接吻的时候他的心跳没有加速。
他该感到一点抱歉的,可是也没有。
情绪像是被抽走了,现在他只有肉体,和转不动的脑子。
没关系,转不动刚好不用转,省得纠结以前的决定是否要更改。
陆珩去录惩罚问答前送来一件礼物。
一大捧……兔子。
用花束的纸包着,配色是橙绿白,柑橘配色和池砚之喜欢的颜色。
兔子们也很可爱,毛茸茸,奶呼呼的。
回来的时候路过那家店,陆珩一眼就觉得这个是属于池砚之的。
池砚之有点无语:“你觉得我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吗?”
“你喜欢兔子,”陆珩说,“也喜欢我。”
“算你前半句说对,”池砚之属兔子,当然喜欢兔子,“后半句是臆想出来的,建议看看脑子。”
陆珩做了个动作,假装打开脑壳把脑子拿在手上看了看又放回去,确信道:“它说它没有问题。”
以前喜欢也是喜欢。
弹幕在欢呼,怎么想都觉得甜的才是真的。
池砚之更无语了,把兔子花束搁在一边:“今天又不是我生日,好端端送什么礼物。”
陆珩脸色骤然煞白,唯有眼眶是红的,泪水悬在眼睑处。
池砚之纳闷,他生日是惊蛰,又不是清明,为什么能把陆珩吓成这样。
白毛小狗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只是抱了抱他,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阿砚。从前没讨厌你,以后也不会。”
“我……知道了,你先别哭。”
毛绒绒的脑袋抬起来:“我没哭啊。”
那你装出这副可怜样要干什么啊,池砚之感觉自己净无语了。
他毫无波澜地看着陆珩出门,起身把门反锁了。
坐下后半天进入不了工作状态。
现在的他专注被打断需要很久才能续上,他认命地把兔子花束抱到怀里,盯着电脑屏幕强行让自己专心。
兔子是黑檀木味的。
对这个味道本能的喜欢让池砚之低下头仔细闻了闻。
诡计多端的Alpha。小兔子们都腌入味了。
里面还有张卡片,池砚之拿出来。
「小狗给兔兔主人请安。」
不是什么情话承诺,反而让池砚之心情好了很多。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
陆珩去专门的房间录惩罚采访。
“在提问开始之前,咱们先做出选择吧。”节目组把卡片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张离婚一张不离婚。
「啊啊啊求求你了陆珩,你再努力一下。」
「那两组都是跟一开始做了一样的选择,就连池砚之也选的是离婚……陆珩会不会也选离婚啊?」
「不会的,刚从池砚之直播间里出来,他说离不了。」
陆珩用包着纱布的手拿起“不离婚”的卡片对着镜头晃了晃。
“如果没有池砚之,你的生活会不会变得更好?”
这有什么好问的:“不会。”
他都经历过一次了。
“你认为,使你们的婚姻走到尽头的原因是什么?”
“我的错,我的忽视和冷落让他伤心了。”
“难道他就没有问题吗?”节目组更进一步地问道。
陆珩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他是很好的人,是我辜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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