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心软,他轻拍了拍老师的肩。
待虞清松看向他,阿笙便比划着,“不若就带着小石头一块出门?我帮忙一块照看小石头。二爷今日不是也同我们一起么?我们三个大人,照看小石头一个,应当不会有事的。”
虞清松瞧懂了阿笙的手势后,直摇头,“不妥,不妥。北城我同你都不熟,南倾花时间,花精力陪我们去逛画展,已是麻烦他,哪里还好意思,让他帮着我一起照看小石头?”
“不麻烦。参加画展没有这般讲究,也有与会者,带着自家小孩儿一起的。阿笙说得对,若是老先生担心小石头到时候会跑丢,我同阿笙帮你看着。”
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润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二爷!
阿笙眼睛顿时一亮。
他抬起头,微红着脸颊,小跑地朝门外走进的二爷跑了过去。
及至跑到二爷跟前,阿笙方才止住,
他仰起脸,咧开唇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双眸子比秋夜的星星还亮。
谢放看着阿笙朝他跑来,眼底满是温柔。
注意到阿笙彤红的耳尖,抬手轻摸了下他的耳朵,“怎的帽子同护耳都没戴,不怕冻耳朵?”
果然,即便是这会儿有太阳,阿笙的耳尖亦是冰的。
阿笙先前便注意到了,二爷今日戴了一顶深色的西式帽,瞧着格外地文质彬彬,就跟海报里走出的风流人物似的。
他还以为二爷是因为回了北城,故而也就较平常更为重视穿衣打扮,未曾想,是为了御冷。
被二爷摸过的耳尖,有些发烫,阿笙红着脸颊,不大好意思地比划着,“不晓得北城的风原来这般冷。等去过画展,想着同老师两人去街上的衣帽店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帽子。”
在府城,即便是深冬最冷的时候,只要是有太阳的天气,鲜少会冻耳朵。何况,阿笙常年都待在后厨,出行便没有戴帽子的习惯。
虞清松亦是南方人,也是头一回来到北城,他也是只带了厚实的冬衣。
加之此番北上,一心记挂着画展的事,什么帽子、护耳,是一概也没想起来。
谢放指腹轻揉了揉阿笙的耳朵,待他的耳朵稍微有些暖意之后,方才松开,“怪我,思虑不周。”
阿笙眼睛陡然瞪圆,这种事,哪里怪得了二爷?
忙摆着手,认真地比划着:“不怪二爷。”
这一回北城,二爷先是要安排好隆升的事情,接着又要忙活他同老师还有小石头的事,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忙,哪里顾得上帽子、护耳这种小事。
想了想,又做着手势,“何况,这本就是一件极小的事,二爷千万不要这么说。”
谢放瞧见阿笙眼底认真的神色,心头一暖,“好,听你的。”
说着,牵了阿笙的手进院子。
阿笙脸颊发烫,老师同小石头……还,还在院子里呢。
只是他这会儿又不好甩开二爷的手,怕伤了二爷的面子,更担心会伤二爷的心。
阿笙的手就这么被二爷牵在手里,进了院子。
莫说在火车上的那些时日,谢放同阿笙那些亲昵的举止,虞清松不可能瞧不见,更勿论,他在春行馆住了数月,阿笙同二爷那点事,哪里还能半点无所察。
也就是阿笙总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这会儿阿笙心跳得极快,担心会撞见老师错愕乃至嫌恶的眼神。
他可以不在意旁人怎么想,怎么看……可若是老师用那样的眼神去看他,他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
出乎阿笙意料,师,师父的表情似,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怎么瞧着,师父的脸颊有点红?
“咳,咳咳……”
不知是不是被风给呛了喉,老先生咳嗽了几声。
阿笙也便将手从二爷手中抽出,忙给老爷子轻抚后背。亓亓整理
“我,我没事……咳,咳咳……”
虞清松有些心虚地摆了摆手。
谢放面色如常,似是全然没察觉到老爷子颇为尴尬的深神色,仍旧笑着拱手同虞清松打招呼,“老先生昨夜睡得可还好?”
虞清松尚未回答,小石头便脆生生地道:“好!爷爷昨夜睡得可好着呢!打了一晚上的呼噜,我睡在隔壁都听见了!早上起不来床,还是阿笙哥哥端着热水,去他房间,爷爷才醒的。”
这下,老爷子是底裤都快被孙儿被扒了,气得老爷子是涨红了脸,吹胡子瞪眼,作势要打人,“你小子,你这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石头赶忙躲到阿笙的身后,“怎么嘛,我又没有胡诌。”
大人怎么这样啊?
说小孩子扯谎要打人,实话也打人?
知晓老先生这会儿是“好羞成怒”,谢放隔着阿笙,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替小家伙解了围:“车子已经停在外头,老先生同阿笙可都准备好了?若是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门?”
小石头抢着回答,忙不迭地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南倾叔叔,我们现在就出门吧!”
于是,一行人出发,去看画展。
同昨日一样,谢放先替老先生打开后驾驶的车门。
老先生却并没有像昨日那样,顺势弯腰上车,而是有些不大自然地开口对谢放道:“老夫跟习惯做副驾驶,不知道南倾可介意坐后座?”
谢放是个聪明人,哪里听不出老先生是为了给他同阿笙两人能够有能多相处的机会。
也便让开了位置,“多谢先生。”
阿笙没注意老先生同二爷两人的对话,因为小石头太兴奋坐大汽车,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他担心小家伙会磕着,牵着的他,看着小石头先上车才放心。
虞清松坐上车,方才发现,自个儿的孙子在中间坐着,阿笙同谢放两人各自坐在左右两边。
虞清松:“……”
他怎么生了个这么没眼力劲的孙子?
小石头浑然不觉,自己这颗电灯泡有多亮,只顾着双手扒在窗户上,新奇地瞧着外头。阿笙瞧见是二爷坐的后座,脸颊微微有些红,可因为中间坐了个小石头,反而相对不这么紧张。
倒是想到他们现在是去参加画展的路上,心跳砰砰跳得有些厉害。
他特意找了早年的旧报,往年的规模都很大。更是有些不显名的画师,在参加了画展之后,声名鹊起的
不知道今年的规模如何……
最期待的是,等去了场馆,他应当就能瞧见老师参展的作品了!
希望老师能够借由这个画展打开名声,在未来的画坛能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画展在吉祥胡同的一座私人庄园举办。
这私人庄园大有来头,过去曾经是一位贝勒的府邸,是以庄园占地面积极大,外观亦是极为气派。
阿笙牵了小石头的手,从车上下来,迎面的便是这么一座恢弘的朱门宅院。
阿笙微张了嘴,不愧是符城,用来举办画展的地方都这般讲究。
他在报纸上瞧见“吉祥胡同”这个地名,只当是在一间民居举办,未曾想,竟是这般阔气的院落。
有不少穿着洋装,或者是衣着长衫的男男女女进出这间院子。
阿笙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这些人里头,可有厉害的画师,他们又会带来哪些优秀的作品参展。
“阿笙哥哥,你在看什么?”
小石头晃了晃被阿笙牵着的那只手。
谢放扶虞清松从车上下来,听见小石头的声音,抬起头,向阿笙看去。
阿笙回过神,对上二爷关心的眼神,他先是朝二爷笑了笑,接着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比划着,“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阿笙向门口的当值人员,出示了老师的邀请函。
虞清松走在前面,阿笙牵着小石头的手,跟在师父后头。
谢放被拦了下来,当值人员打了个千儿,操着一口流利的北城话,“这位爷,行个方便,请您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虞清松同阿笙眼露错愕,方才想起,一份邀请函,只能带一位助理。
小石头不算,小孩儿不必邀请函,可随大人进去。
阿笙同虞清松老人正着急着,只见老徐迈着大步,走上阶梯,沉着一张脸,粗着嗓子:“你小子是不是北城人?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我们家二少。
这画展还是三少办的,你管二少要邀请函?你还想不想继续吃这碗饭了?”
阿笙深猛地提了一口气,惊讶地看向二爷。
这,这画展是,是二少的家里人办的?
三少……莫不是,是二少的弟弟?
怎,怎的此前从未听二爷提过?
谢家有三位少爷,北城自是人所共知。也知晓行二的那位,不知因为何故,去了符城。
眼前这位……竟,竟然便是谢二少么?
同大少、三少,瞧着也不怎么像啊!
老徐是谢府的司机,当值人员人认得他,谢放的身份,自是毋庸置疑。
但见当值人员睁大了一双眼睛,忙向谢放鞠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二少,您请。您请。”
阿笙见二爷在老徐的陪同下,终于也进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地疑惑不解。
这画展当真……是二爷的兄弟办的?
老徐还气着,跨进大门,嘴里头还在嘀咕着,“什么人都,过去二爷您出入各大字画展,何曾有人向您开口要过邀请函来着!真是……”
还有三少……
他过去以为府里三少同大少的关系最为亲近,怎的此番三少牵头举办画展这么大的事,竟也没有邀二少来这画展?以至于底下的人没能认出二少,险些让二少失了面子。
谢放自己看得开多了,“北城不识得我的人多了,况且,我又近一年未在北城露面。方才那位小兄弟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徐师傅,您先去找个方便的地方停车,自己在附近逛逛,只是不要离太远,午饭前回到车上便可。”
莫说是徐师傅,便是连他自己也险些忘了,他已经近一年未在北城露面,理所当然地以为,画展的当值人员定然认得他。
才会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便这么带着阿笙同虞老先生和小石头就这么过来了。
当值人员的态度,反倒是提醒了他……他离开北城有多久。
二这近一年的时间内,又可以发生多少人事的变迁。
原来,今日谢放打算开车带阿笙同虞老先生还有小石头去街上买帽子,是以,便没有像以往那样,让老徐先行回去。
老徐刚要回车上呢,便听见当值人员管二爷要邀请函,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二爷只是离开北城近一年,又不是十几二十年的!
听了二爷的话,老徐拍着胸脯,向二爷保证道:“放心,二爷,我绝不会走远。您若是要提前用车,只需派人到路口的茶铺寻我即可。我一般就在那儿吃几碟花生,喝个一壶、半壶的茶。”
说着,老徐便抱拳,躬身出去了。
“抱歉,耽误了些时间。我们走吧。”
谢放笑着对阿笙同虞老先生道,心情似乎半点未受方才的小插曲所影响。
阿笙好奇,这画展究竟是不是二爷的兄弟的,可由于二爷没有主动提及,阿笙也便没问。
他弯起唇,笑着同二爷点了点头,露出一双深深的酒窝。
虞老先生也忙摆手道,“无妨,无妨,今日就是出来看个画展,咱们也不赶时间。”
谢放过去经常来,他熟悉这座庄园的布局,也知晓画展一般都是在庄园东、南的两个院子里举办。
因着东边的院子离他们比较近,谢放便先带着老先生、阿笙以及小石头,去东边的院子,去往东边院子的人也是最多的。
这个时候,上午十点不到,来看画展的人已是不少。
阿笙一走进大厅,嘴巴便不自觉地张大。
好,好多画!!!
阿笙在展区,瞧见不少他平日里,在报纸,或者是在手册上才能瞧见的真迹!
阿笙迫不及待地想要跑过去看画,因着小石头跟着的他,又担心他看画太过入神,会把小石头看丢,只好牵着小石头,一张张慢慢地看。
至于虞清松,他一进展示厅,便被一幅西洋画所吸引,这会儿站在人画作前仔细地瞧呢。
阿笙便牵着小石头,的眼睛全然都在画作上,谢放哪里瞧不出,他低声地对阿笙道:“你尽管去看画,我牵着小石头。”
阿笙犹豫了片刻,想想还是同意了。
先行谢过了二爷,暂时将小石头托付给二爷,瞧画去了。
渐渐地,阿笙注意到,有些展示区只有名字同参赛作品,唯独不见字画,反倒是留了一张红色的字条在上头。
字条上,写着什么数字。
“空了的这几个区域,说明字画已经卖出去了,留着的红纸条,恰恰是这幅画卖出去的价格。其实,也算是一种给自己打广告的方式。说明自己的画作受欢迎,且有市场。”
酒香也怕巷子深。
同理,再好的画作,若是无人欣赏,于画师而言无疑也会是一件十分挫败的事,尤其是不少画师实际上经济并不如何宽裕,需要靠卖出画作,以改善自己的生活。
谢放见阿笙站在一副空了的展示区前瞧许久,猜到阿笙多半是没瞧懂,为何会这样,便牵着小石头的手,走过去,同他低声解释道。
阿笙听后,似懂非懂。
忽地想起老师也往北城寄了好几幅参展的作品。
不知道老师的作品在哪里展出。
这展示厅既然有这么多位画家的画作卖出去了,不知道老师的情况如何!
阿笙转过头,他的眼睛晶亮,同二爷比划着,“不知道虞老先生的画卖出去了几幅,定然很受欢迎。”
阿笙一边同二爷比划着,一边分心地兴奋地寻找老师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想要找老师问一问,老师的画作是在哪个区展出。
“虞老先生的画作在那里。”
阿笙顺着二爷的视线,果然瞧见了他所熟悉的山水画作。
阿笙立即大步地走了过去。
老师的画应该卖出去好几幅了吧?!
阿笙走到展示区域前,除却他方才瞧见的那副,边上也展览了好几幅老师的作品。
没有一个展示区域空的,里头也没有见到红色字条的身影。
阿笙眼神错愕。
怎么会这样,为何老师的画……一幅也没卖出去?
第144章 昔日旧友
会不会是师父寄到的时间比较晚,还是展区的位置不是很显眼,所以才暂时没有人问津?
“阿笙。”
听见老师唤他,阿笙忙收回视线,他寻着声音,瞧见老师站在不远处,同他招手,显然是示意他过去。
阿笙尚未比划,只听二爷道:“去吧,小石头跟着我便成。”
小石头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胸脯,义气地道:“阿笙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添乱的。”
小石头可没忘记,他今日之所以能够跟着一起出来,多亏了阿笙哥哥同南倾叔叔。
再一个,他也知道这个画展对爷爷的重要性,因此,今日全程都格外地乖。
无论是阿笙还是谢放牵着他的手,他都十分配合,既没有乱跑,也没有吵嚷着要出去。
阿笙便笑着摸了摸小石头的脸颊,同二爷交流了个眼神,便向着虞老先生走去。
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注意到他方才在看他的画作。
希望老师没有注意到,这样,老师也便不会注意到他的每幅作品都还在……
阿笙被虞老先生给叫走,谢放牵着小石头的手,站在老先生的作品前,陷入了沉思。
对于老先生的画作一副也没有卖出去这件事,谢放亦颇感意外。
这同他先前以为地并不一致。
他原先以为,老先生的画在此次画展当中,定会大放异彩,乃至声名鹊起。
倘若不是老先生在画坛名声大噪,像大哥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定然不会将一个名不转经传的画师视为座上宾,不仅如此,还将老先生的画作,作为父亲寿辰的贺礼。
是莫不是,当年老先生成名之前,这当中还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亦或者,因着他留老先生在春行馆住了近半年,导致虞老延迟了北上的行程,进而是影响了老先生时运的走向?
“南,南倾?”
谢放的思绪,被一阵意外的声音所打断。
目光从眼前的画作移开,谢放转过头,对上一双惊喜的眼睛,“南倾,你何时回的北城?我方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谢放的眼神一下便冷了下来。
岳盛辉,天宝斋的字画经理人。
过去,他同这位天宝斋的字画经理人岳盛辉私交颇为熟稔。主要是帮忙对一些名家字画掌眼,亦或者牵个桥,搭个线,介绍有意向买卖字画的文人墨客给这位岳经理认识。
倘若是给字画掌眼,岳盛辉会给他一笔不少的感谢费,他自是没收,只当是交个朋友。那之后,若是天宝斋进了什么宝贝,岳盛辉便会提前同他知会一声,以低价卖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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