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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掌柜(折吱)


倘若这是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
“怎的是阿笙少爷来开的门?咱们不是派人给福旺、福禄两人传了口信,如何到现在一个也没瞧(见)……”
陶管事手中拎着一个竹篾的行李箱,走进院门,瞧见屋檐下姿态亲昵的两人,声音戛然而止。
“老陶,您怎么不往里走了?”
跟在其后的陶夫人不明所以,奇怪丈夫为何立在了院中,而不是将行李给拿进去。
阿贵则一脸不耐烦地顺着父亲的视线看去。
阿笙听见陶管事的声音,已然骤然松开了手。
这会儿自是也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里。
瞧见陶管事身后两张陌生的面孔,阿笙瞧着阿贵同陶管事几位相似的五官,也便猜出了阿贵的身份。如此说来,方才同陶叔说话的人,应当便是陶婶了。
阿笙脸颊尚且有些发烫,他余光瞥了眼二爷,步下台阶,比划着问陶管事,“可有我需要帮忙的?”
陶管事下意识地道“不,不用……”忽地又改了口,“啊,有,有,是有件事要劳烦阿笙少爷。倘若阿笙少爷此刻方便,有劳您先带少爷去他的房间休息?”
阿笙耳尖通红。
自,自是不麻烦的。
阿笙陪着二爷进屋,就连原先二爷立在地上的行李箱,都给一并拿了进来,即便谢放表示那箱子不重,由他自己来拿就好。
福旺、福禄似是这会儿才听见门口说话声,两人从里头迎出来。
“二爷!”
“见过二爷。”
两人见到二爷,都很是高兴。
陶管事一进屋,便问福旺、福禄两人,“少爷的房间可都备好了?”
福禄代为回答道:“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陶叔。二爷的房间我们可是早早就给备好了,日日都勤打扫,隔段时间就换床品,房间也日日开窗通风的。”
陶管事:“那就好。少爷,您先随阿笙去您的房间先行休息?”
谢放微一点头,“也好。福禄、福旺,陶叔一家,就交给你们安顿了。”
福旺道:“包在我们身上。来,陶叔,陶婶还有阿贵,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啊。”
陶管事一家既还是有福旺、福禄带去休息,阿笙也便放心地带二爷上楼。
谢放的房间在最东边的最里间,是这幢小洋楼里头最大的房间,房间里头还有一个露台。
推开二爷的房间的门,将行李箱靠墙放着,瞧着站在露台上往外眺望的二爷的身影,仍是有些恍惚——
不敢相信,二爷当真来了繁市。
阿笙将房间的窗户都给开开,他朝露台走去,刚好谢放收回视线,转过头,“这儿的环境挺好,挺幽静。”
阿笙点了点头,“嗯,这儿的环境确实挺清幽的。二爷您累不累,要不要给您去放水,泡个澡放松放松?您这房间里有个浴室,里头就有浴缸。”
不像是他的房间,浴室同洗手间,都是在外头。
不过二楼只住他同二爷,他平日里洗澡、洗漱,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且二楼的浴室里头,也装了一个大浴缸。他头一回见到时,着实吃了一惊,还以为是澡盆子,还是福旺给他介绍,他才知晓,原来那个像是澡盆子的东西,叫浴缸。说是西方人都用那个浴缸来洗澡,如今大城市的好些有钱人也流行那个。
谢放低头闻了闻,“我身上有味道?”
阿生摆着手,慌忙比划着解释,“不,不是……我就是想着您坐了这么久的车,或许会想要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回头我再给您煮一碗点心,这样会舒服很多。”
譬如他在火车上的那几日,最想要做的事,便是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谢放轻捏了下阿笙的鼻尖,笑着道:“逗你的。”
阿笙涨红着脸颊。
这会儿才对二爷来了繁市,有一种真切感。
毕竟除了二爷,也没人会同他开这样不正经的玩笑。
谢放握住阿笙的手往里走,“不过经过你这么一提醒,这会儿倒的确觉着有些累,想要泡个澡松弛松弛。你方才说房间里有浴缸?”
阿笙很高兴,自己的提议被二爷所采纳。他弯着唇,点了点头,开心地领着二爷去房间的浴室。
卫生间同房间一样,福旺、福禄两人也都是日日打扫的,是以浴缸也很干净。
阿笙给浴缸放了水,转过头,同二爷比划着,“我去给您备换洗的衣裳。”
房间的衣柜里就有福禄、福旺两人给二爷提前添置的衣裳。
阿笙给二爷挑选了一套舒适为主的便服。
他捧着衣服回到浴室。
却见二爷已然脱了外衫。

阿笙赶忙将手中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我把衣服放椅子上给您。”比划完,未等谢放反应,转身就出了浴室。
似是生怕自己放得慢了一些,二爷直接就将内衫也一并给除了。
阿笙将浴室的门关上,隐约听见二爷的低笑声,耳尖更红了。
关上浴室的门,阿笙的后背抵着门扉,脸还是热的。
这时节,北城已经入秋,红枫渐染,夜里需要穿棉袍,繁市的白天却还是十分凉爽,便是树木都依然绿得盎然。
阿笙走到露台上,望着街上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梧桐树,站着吹了好一会儿风,脸上的燥热才稍稍褪去了一些。
谢放泡完澡,走出浴室,便闻见一股沁人的茶香。
他寻着茶香望过去,阿笙弯着腰,在摆糕点同茶盏。
谢放走上前,从后头揽住阿笙的腰身,将脑袋轻靠在他的肩上,“怎么没有先去休息?”
阿笙将衣服放下便出去了,他还以为之后阿笙便离开了房间。
他泡澡的时间不算短,在这段时间里,阿笙一直忙着张罗着这些事?
耳边拂过一阵热意,鼻尖闻见一股淡淡的皂香,阿笙摆放茶盏的手倏地抖了抖。
茶盏碰击小圆桌,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知道是因着阿笙涨红着脸颊,缓缓地转过头,笨拙地用手势回应着,“我不,不累……我想您可能泡完澡会有些渴您泡了壶茶,还有这桂花糕,可以垫垫肚子肚子。”
谢放环抱着阿笙,脑袋探出了一些,低头轻嗅,满足地扬起唇角,“很香。“
说话时,鼻尖轻蹭过阿笙的后脖颈,也不知当真是说茶和糕点很香,还是有旁的什么意思。
阿笙身子轻颤,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要跳出胸腔。
阿笙很是有些慌张地从二爷的怀中挣脱,拉过后者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给二爷倒了杯茶,搁在桌上,打着手势,“这是薛先生送的碧螺春,您尝尝。”
谢放将茶杯端起,阿笙不忘用手势提醒,“小心烫。”
谢放将茶吹凉了一些,轻啜了一口,便将茶杯给放在了桌上。
阿笙眼露紧张,比划着,“怎么了?可是这茶受潮了?”
按说不会啊。
薛先生给了他这茶之后,他便一直让福禄好生收在柜子里,只是繁市的气候教符城都要湿热一些,莫不是即便收在柜子里头,还是不小心受潮了,影响了口感?
“我去给您再沏一(壶)……”
阿笙尚未比划完,他的手被握住,手臂被一道力量一扯,身体失重,跌坐在了二爷的腿上。
他的身体被转过去,正对着二爷。
二爷的脸猝不及防地在他的眼前放大,阿笙睁着一双眸子,大脑空白一片。
他瞧着二爷的脸离他愈来愈近,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阿笙的后脑勺谢放扣住,唇上覆上一片温热。
温热的液体被渡至他的口中。
将口中的茶渡过去之后,贴在阿笙唇上的温热并未离开,而是探入了滑舌。勾住阿笙的,细细品着阿笙口中的茶香,辗转流连,反复勾缠,怎么也尝不够。
茶香固然再沁人,又哪里及得上他怀中之人来得令他沉迷。
阿笙全身发软,亏得是坐着,否则此时怕是要站不稳。
呼吸愈发地急促,阿笙放在二爷腰间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衫的布料。
察觉到,谢放这才将人给松开,“阿笙觉得茶的味道如何?”
未等阿笙回应,自己接了一句,“我觉着极好。”
阿笙眼神迷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想起二爷方才的那两句话,他的脸颊蓦地红透,一双眸子水润润地瞪着二爷。
二,二爷又,又不正经。
方才那话,像,像是这茶是二爷泡给他的似的。
再,再一个,便是二爷泡的茶,也,也没有将茶喂进人嘴里,还问他味道如何。
不仅如此,还……还自己回答回答上了。
方才那一杯茶,几乎尽入了他的口中。
阿笙只得又给二爷倒了一杯。
这一回,未等谢放有所动作,阿笙便将糕点也一块递了过去。
阿笙哪里知道,若是谢放方才未在克制着自己,两人哪里还能像此刻这般聊着天。
谢放就着茶,吃了阿笙递过来的糕点。
许久没有尝到阿笙的手艺,谢放一连吃了三块糕点。
阿笙知晓二爷胃不是很好,担心二爷吃太多不好消化,在谢放要拿第四块时,忙制止了。
若是二爷喜欢,他往后天再做便是了。
两人许久未见,谢放自是不会轻易放阿笙离开。
阿笙也舍不得。
两人便坐着一块聊天。
确切来说,是阿笙仍然坐在二爷的腿上。
“在北城的时候,总是记挂着你。开车路过某间酒楼,瞧见大堂里跑堂的身影,便想起那时你在长庆楼忙碌时的身影。出去应酬,尝到好吃的菜,想着这家主厨手艺着实不错,若是你也能够尝到便好了。
最难熬,便是夜里的时候。想着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见着你,抱到你,简直要泪湿枕巾。”
阿笙脸皮薄,听二爷讲这些情话,尤其是还是坐在二爷的怀里,很是有些难为情,浑身就像是被人挠了痒痒一般,坐不住,总是想着要起身。
直至听到后头那一句,叫他很是有些哭笑不得,便是连起身都忘了,转过头,睨了二爷一眼,比划着手势,“二爷又在说笑。”
谢放双手圈住阿笙的腰身,半似认真半似玩笑地抱怨,“哪里是在说笑?我知晓了,定然是阿笙在繁市又是由明诚陪着听戏,又是逛大商场的,乐不思蜀,都没有怎么想南倾,才会认为南倾是在说笑。”
阿笙忙比划着,“才,才不是。我……”
比划至一半,停住了,谢放直勾勾地盯着阿笙,“嗯?你怎么着?”
阿笙一听二爷这语气,便知道二爷方才又在逗他。
即便如此,为了不让二爷误会,他还是通红着脸颊,将方才的手势比划完,“我,我也想二爷……”
很想,很想。
北城那边有个风吹草动,他便一整日都忧心地不行。
倘若不是忙着给报社供画稿,又忙着装修酒楼,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挨呢。
幸好,幸好二爷平平安安。
眼下,又总算是见上了面。
昨日还需要靠报纸才能获悉北城近况,今日,二爷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总觉着……像做梦似的。
阿笙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他忽地伸手,主动环抱住二爷的腰间,将脸靠在二爷的胸前。
二爷的胸膛是温热的,心跳得也好快。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即便,在此之前,他已经确认过好几回……
阿笙极少会主动做这般亲昵的动作。
谢放微怔。
片刻,他的唇角上扬,语气含笑,“嗯,这回信了。往后还请阿笙小掌柜多多用这种方式,叫南倾信服。”
阿笙听着二爷的调笑声,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一张脸埋几乎在谢放的胸口安营扎寨,大有地老天荒的架势,未有露出的一双耳尖红通红、通红。
着实太过可爱。
谢放低头,亲吻阿笙的耳尖。
轻吻顺着阿笙的耳尖,来到他的耳侧,往下,落在他后脖颈处的肌肤……
大致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阿笙圈在二爷腰间的双手紧张地收拢。

阿笙被抱起,放到了床上。
脑袋躺在软枕上,阿笙的身子却觉着自己的身子仿佛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他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压根不敢睁开,便是连呼吸都屏住。
谢放弯腰替阿笙脱去脚上的鞋,转过身,瞧见阿笙通红的脸颊,以为阿笙是害羞,唇角轻微着上扬,瞥见阿笙的神色都变得不大对,方才意识到这个小傻子连呼吸都忘了。
谢放浅叹了口气,“阿笙,呼吸。”
阿笙茫然地睁开了眼,因着忘了紧张,也便下意识地呼吸着空气。
他,他方才连呼吸都忘了么?
阿笙瞬间羞臊地脸颊通红。
谢放:“好些了么?”
什,什么好些了没有?
“还觉着憋气么?”
阿笙红着脸,轻咬着唇,缓缓摇了摇头。
他,他本来就没有难受,方,方才纯粹是因为太过紧张,才会把气给屏住了。
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那便好。”
阿笙刚要点头,鼻尖二爷身上淡淡的香皂的气息忽地浓郁了起来。
心脏漏跳一拍,唇已经落了下来。
上一个接吻因着太过紧张,晕眩着便结束了。
这一回,他尝到了二爷嘴里的茶香,以及馥郁的桂花的香气。
桂花糕他是常做的,薛先生送他的碧螺春,他也尝过,可他从没发现,碧螺春的茶香染着桂花的香气,会叫人这般沉醉,似是这桂花糕里头,还参了酒。
身子像是躺在了船上,世界在慢悠悠地晃着。
桂花的香气淡了,阿笙有些着急,舌尖便迎了上去。
回应阿笙这一主动的动作的是,是更为绵密的吻。
阿笙身上长衫的扣子被解开。
阿笙身子轻轻地颤了颤,他睁开了眼。
早晨的阳光晒进房间,阿笙先是瞧见一团白光,然后才瞧清楚白光下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
阿笙情不自禁地抬手去触碰眼前的这张脸。
谢放握住阿笙贴在他颊边的脸,在他的腕骨落下一个吻,眼神炙热。
阿笙眼睫轻颤,他转过了脸,害羞地不敢同二爷的眼神对上。
阿笙的脸转了过去。
他的唇再次被吻住。
谢放在阿笙脸颊的那只手,轻抚过他的脖颈,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阿笙肩上的锁骨,向下,滑入阿笙敞开的衣襟。
阿笙身子陡然绷紧,呼吸越来越急促。
“奇怪,我方才瞧见阿笙上二楼来了,怎么没瞧见人?”
门外,忽然响起爹爹方庆遥的声音。
阿笙吓得一动不敢动,只是转过头,紧张地望着房门方向。
谢放见阿笙脸色都下白了,安抚地亲吻他的脸颊,“放心,方掌柜不会进来的。”
阿笙紧张地去捂住二爷的嘴。
怎,怎的这个时候二爷还出声,万一被爹爹给听见了怎么办?
福禄、福旺两人一直在二楼的茶水间候着,以防二爷有什么需要喊他们,他们听见脚步声,便走出了茶水间,刚好听见方庆遥自言自语地这一句。
福旺便出声解释道:“阿笙少爷在二爷的房间里头。”
方庆遥听见福旺的声音,手摁在胸脯上转过了身,“是福旺啊,你吓我一跳。”
“阿笙又去二爷的房间,给二爷收拾房间去了?我去让他稍稍快一些,这个点,估计伙计已经在装修了。那些个伙计,不盯着点不行。哎,要我说,这繁市什么都好,就是人没有咱们符城人实在。按说薛先生给的工钱也不低了,拿着那么高的工钱,干活还偷懒。”
方庆遥说着,便朝谢放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阿笙听说爹爹要进来,着急忙慌地推开二爷,赶忙下床。
“哎,方掌柜的,您不能进去……”
福旺追了上去,拦住了方庆遥的去路,“方掌柜的,二爷在里头休息,还请莫要打扰。”
闻言,方庆遥大大吃了一惊,“二爷?福旺,你说二爷在里头休息,二爷来繁市来了?”
福禄担心福旺那个最快的,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地给说出来了,抢在福旺出声之前,回话道:“嗯,二爷是今日一早到的。我刚瞧见阿笙少爷端着茶同糕点进去,现在阿笙少爷在里头陪二爷说话吧。”
方庆遥一脸懊恼,“还当真是二爷来了啊?哟,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
幸好方才福旺及时拦下了他,要是他方才冒然闯进去,打扰了二爷未免太过失礼。
毕竟这个小洋楼,都是托二爷的福,他们才能暂时借助在这里。
方庆遥很快改了主意,“那行,那就让阿笙在里头伺候二爷吧。那今儿个我一个人去盯着装修,顺便告诉薛先生一声,阿笙今日可能得迟些时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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