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晟不是吗?谁不知道温晟是被他亲爹温若寒毒死的啊。温晟就不算受害者了吗?”金凌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枫眠在一旁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也早已泪流满面,他和他姐姐江兰庭年岁相差不小,可以说是他姐姐江兰庭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
当年他没有办法护姐姐周全,今日又知道自己姐姐唯一的女儿又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心里伤心不已。
听到外孙金凌提到了温晟,江枫眠也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不夜天的夜晚,一时间心里即伤心又后悔,当时便让他感觉头疼欲裂。
虞紫鸢瞧着江枫眠捂着额头的样子,便知道他一定是头痛症又发作了,也顾不上心里的伤心,连忙搀扶着江枫眠坐在一边,取了药给他服下。
江澄瞧着他爹确实也被他气的不轻,只能闭了嘴,跪在他爹面前,等着他爹怎么罚他。
江枫眠吃了药又缓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三娘子,你记不记得,当年谣传的不夜天鬼夜哭。”
虞紫鸢当然知道当年穿的沸沸扬扬的不夜天鬼夜哭的事情,但只是不解为什么江枫眠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这个我记得,不过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当年,温晟曾经请我去帮个一忙,”江枫眠的手在颤抖:“那年是温晟要把孩子送走的那一年,温晟瞒着所有人给他和魏女则的孩子吃了假死的药,然后等到药效发作之后,将孩子抱走,交由别人抚养。只不过,”江枫眠停顿了一下,深呼吸两口气才说:“只不过,中途出了意外,魏女则当时抱着温苑,等到药效发作之后,魏女则却突然发狂,任谁都不能从她手里把孩子抢走。所以,温晟当时请我去帮忙。”
“当时,温晟负责抱住魏女则,我去从他手里将孩子抱走,”江枫眠仿佛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之中,浑身都在颤抖:“温晟两米的身高,当时根本抱不住一个瘦瘦小小的魏女则,魏女则当时就想发了疯的母狮子,哭叫疯闹,我从她怀里把孩子抱走的时候,她那种声嘶力竭的凄厉哭嚎,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们夫妻俩成亲九年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养到两岁就必须要送走,那是他们两口子心尖上的伤疤,”江枫眠握住了虞紫鸢安慰他的手,继续说道:“而今天,我的儿子,他的亲表弟,居然能用那个孩子要挟她。”
“他们当年就是为了孩子不被温晟控制,不被伤害,才不得不把那么大点的孩子用那种方式送走,可我没想到,今天用孩子威胁他们的居然是我自己的儿子。”
江枫眠泪眼婆娑的指着江澄说道:“阿凌出生这么多年无父无母,但他还有你这个舅舅护着,有他小叔叔疼着。你有没有想过他魏女则是怎么长大的?”
“同样无父无母,你当她藏色散人会带孩子吗?魏女则是我亲外甥女,她需要我这个舅舅照拂的时候,我帮不了她,照顾不了她,甚至都不能护她周全,”江枫眠指着江澄怒骂:“但我万万想不到,到最后伤害她最深的,是我的亲儿子,你让我怎么到时候怎么去见我姐姐。”
莲花坞大堂之中几个人吵成一团,哭成一团的时候,一个江家子弟领着一个蓝家的小朋友走进了门:“宗主,蓝家来人了。”
江澄站了起来,胡乱的摸了摸眼泪,冷冰冰的说:“什么事?带他进来。”
岚晓的小朋友依然是上次来下观礼请帖的那个小朋友,只不过这次再来莲花坞,小朋友满脸的笑容全都不见了,眼圈也是有些隐隐发红,他对江家满屋子哭的眼睛红肿的江家人丝毫不在意,他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双手恭敬的递了上去:“明日云深不知处大丧之礼,万望参加。”
江枫眠缓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沙哑着嗓子缓慢的说道:“是魏姑娘的丧礼吗?我们知道了。”
蓝家的小朋友摇了摇头,声音也有些哽咽:“不是师姑的丧礼,是,是。。。”
蓝家的小朋友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开口说明白,这次到底是谁的丧礼。
瞧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江家的几个人心中大概都有了一个名字,怕不是这次要办丧礼的,是他们家那位年岁备份都最高的蓝启仁老前辈。
但那位蓝家的小朋友到底说出了另一个名字,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出:“是我家清源君蓝思追师兄。”
“你说谁?”金凌一下子愣住了,两步冲了上去,双手抓住蓝家小朋友的肩膀:“你说谁死了?”
蓝家的小朋友一把甩开金凌的双手,带着哭腔怒吼:“我说我们家思追师兄死了,今天早上病死的,你们满意啦。”
金凌的眼泪一串一串的楼下,带着不能相信的神色:“不可能,我前几天瞧见他还好好的,这才几天,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蓝家的小朋友摸了摸眼泪:“怎么不可能?去问你那个好舅舅到底做了什么?现在他们母子三个都死绝了,你们满意了?你们江家满意了?”说着,蓝家的小朋友一把将请帖摔进了呆住的金陵怀里,也没有行礼,扭过头便离开了莲花坞。
金陵神情呆愣的缓慢的读下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请柬,缓缓打开,只见上面明晃晃的写明:请云梦江氏,与八月十四日前往姑苏云深不知处,参加本派内门弟子清源君蓝氏讳愿字思追者丧仪。
一抹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请帖苍白的纸面之上,江澄下意识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金陵。
金陵却一下子甩开江澄,扬着手中的请帖,眼泪混着唇角的鲜血缓缓滴落:“你别碰我,你现在满意了?你终于如愿了?他们都死了你满意啦?”
金陵几乎声嘶力竭的嘶吼出声,然后便如丢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嚎啕痛哭。
江厌离缓步走到儿子身边,蹲下去将金凌搂进了怀里,金凌伏进自己娘亲的怀里嚎啕痛哭。
江澄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他其实,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金凌突然挣扎着从他娘的怀中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之后,顺手将岁华剑抓在了手里,什么也没有说便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江厌离一把没有抓住金凌,让他像仙子一样直眉愣瞪的窜了出去。江厌离焦急的喊着金凌的名字,眼见叫不会儿子,江厌离只得转身回去抓金子轩。
金子轩将江厌离扶起来,神色严峻的说:“我去追阿凌回来。”
江厌离摇了摇头,虽然着急,但这会她大概已经知道金凌到底跑去了什么地方:“我大概知道阿凌回去什么地方,你带我过去。”
金凌会去什么地方?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金凌这会肯定去了云深不知处。
一刻没有亲眼瞧见蓝思追的尸体,金凌便一刻都不能相信蓝思追已经死去的消息。
蓝景仪几乎立刻便知道有人强行闯入云深不知处,他没有惊动蓝湛,自己带着几个小朋友跑到山门处查看,其实他们心中大概已经知道这会还能大着胆子擅闯云深不知处的,除了金凌,估计也没有别人了。
果不其然,蓝景仪几个人在山门处拦住了形状狼狈的金陵。
此刻的金凌形状何止狼狈,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散乱,双眼通红嘴角带血,满脸都是泪痕。
蓝景仪瞧着金凌的形状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身形有些踉跄的金陵:“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了?”
金凌没有正眼瞧一眼蓝景仪,甚至对于蓝景仪好心的搀扶都没有在意,他一把推开蓝景仪,继续踉踉跄跄的往里面跑去。
蓝景仪瞧着金凌的举动,面上并没有瞧出一丝一毫的生气,反倒扯着嘴角难得的出现一抹笑容:“成安回来没有?”
一旁的小朋友摇了摇头:“依照成安师兄的速度,这会怕是刚从云梦出来没有多久,还没有姑苏。”
蓝景仪点了点头:“瞧他金凌的这个模样,这一路估计速度快得很。”
“瞧他那副模样,对咱们思追到时一篇真心。”蓝景仪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扯着一副诡异的笑容带着一群小朋友缓缓往兰室走去。
今日一早泽芜君和蓝启仁老前辈前往清河去追捕苏涉去了,他冒着被发抄家规几千遍的风险,说通了蓝湛配合他们的计划,将昏迷不醒的蓝思追装进了原本准备给魏女则使用的那口棺材,停放在了兰室之中。
想来,如果金凌真的对思追情根深种的话,他是敲不出来,兰室的布置到底是不是灵堂。
果然,金凌扑进兰室的时候,满心满眼都在那口棺材。
他脚步踉跄,泪流满面,甚至都没有瞧见魏婴和蓝湛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瞧着他。
“你说,他到底瞧出来思追并没有死这件事啊?”魏婴凑到蓝湛身边,小声嘀咕到。
蓝湛瞧着金凌的反应,淡淡的说出一句:“并未。”
魏婴点累弹头,又转过头去和刚刚进门的蓝景仪说:“要是一会玩脱了,你看我还不会跟你父亲那给你求情。”
蓝景仪皱了皱鼻子,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金凌,虽然心里觉得金凌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