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所有忧愁的,在尽情感受着这片刻的自由。
死在这瞬间,薛傅韫想,他不会有一点遗憾。
插着兜,最后他看着许玉潋跑远的身影,低头轻笑了声。
“潋潋……”
他没把握让许玉潋接受他的感情,但偶尔他又会想,被拒绝了又如何。
最后不过是和从前一样,继续扮演暗恋者,在无数个没被察觉的地方,偷偷看向许玉潋。
要怎么说出口。
薛傅韫曾在他昏沉睡意时诉之于口。
他也就敢做到这样。
开心点吧,如果不说出口就能保持他们现在的关系,那他愿意永远不说,只希望他的小蝴蝶开心点。
“喂!”
薛傅韫回过神。
少年清瘦的身形在风里一览无余。
似乎跑得累了,他停在了原地。
撑着膝盖,依旧弯着眉眼,唇边是陷进去的小小梨涡。
手在身前比了个小喇叭,隔着一段距离,他说:
“谢谢你!”
浪花打得好高,心跳声比水声还要响。
薛傅韫停在了原地,似乎愣了一会。
然后压抑着嘴角,十分故意地对着少年行了个绅士礼,丝毫不谦虚地应下这声感谢。
“潋潋赞缪。”
不伦不类的动作和话语。
无人的海边,少年清脆的笑声持续了好久。
踩着水,薛傅韫就那样试探着朝他靠近。
含蓄,长久,东方人在感情里独有的沉默,似乎星星点点的幸福足以抵消长达一生的酸涩。
如果说男人的深色瞳孔是某种圆形相框,那么入镜的少年就是他人生中的唯一主角。
黑沉的眼眸中,是不需要注释的爱意。
天色渐亮的时候,来到海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附近的居民有来海边散步的习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牵着手,闲聊着踩进湿漉的沙滩里,又嬉笑着让海水把那些泥沙带走。
许玉潋和薛傅韫两个人站在他们之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好像他们也是那样。
牵着手来,散完步后,又会牵着手回家。
日复一日的生活。
温馨,宁静。
他们在霞光中靠在一起。
许玉潋坐在沙滩上,正用捡来的木棍,往上面画图案。
可以看出来,画的是只小蝴蝶。
两个圆溜溜的翅膀,弯曲的触须,带着点零零碎碎的斑点和花纹,被海水一冲就消失了。
“啊。”
薛傅韫和他异口同声,“小蝴蝶飞走了。”
怎么会这么好笑呢,心口软得像滩烂泥,比沙滩还软,能让许玉潋一踩一个脚印。
如果他愿意的话。
薛傅韫有时候真觉得这个许玉潋可爱糟了。
临走前,朝阳已经将海对岸的云层染成了红色。
像傍晚,也像清晨,像世界末日即将开始的信号,也像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
心情要怎么形容。
许玉潋觉得自己头一次这么喜欢水。
“潋潋。”
薛傅韫牵住他的手,身边是被他找来帮忙拍照的热心路人,举着相机,正热情地给他们找着角度。
“要一起拍张照吗。”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
提前订好的车票,疯狂到不顾白天黑夜的旅程。
有人把那张掉出来的相片记在了心里。
只是因为,他是他而已。
许玉潋鼻尖发酸,他看着眼前的人,明知故问,“你看过那张照片了对不对?”
“是所有美人鱼上岸就会像你这样掉珍珠吗?”
薛傅韫转移话题,手指捏上他的鼻尖,得到少年恼怒的扭头。
“……我没哭!”
拍下来的照片薛傅韫后来印了两张。
一张给了许玉潋,正经拿了画框包着,一张他自己留着,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原片存在手机里,私密相册上了好几层锁。
倒也不是不好意思给别人看,毕竟他把背景图全换成了那张照片,就是怕什么时候不小心被系统吞了。
这种事可不行。
那是他们两个第一张双人合照,十分狼狈,湿着衣服,身上还有沙子。
许玉潋对着镜头抿唇笑着,有些腼腆。
薛傅韫没能抓到镜头,视线落在身旁人身上。
他没有提出重拍,就这样,就很好。
叔叔曾失约过的海边旅行在很多年之后,许玉潋自己圆上了这个约定。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许玉潋站在照片里的一角,和他叔叔同样的位置,但又完全不同。
这次给他们拍照的路人手很稳。
身边空缺的位置也有人在。
他们二十几岁的年纪,大笑着牵住彼此的手,再糟糕的模样都敌不过那时真挚的情谊。
完美的,不留遗憾的,那个仿佛世界末日最后一秒的夏季。
手中的温度,薛傅韫永远都不会忘记。
个人剧情在主播赛落幕后也迎来了落幕。
系统的副本收集工作在七日内完成, 也就说明在脱离副本前,小蝴蝶还有段自由的暑期生活。
难得的小长假,无需担心其他事。
小蝴蝶擦着汗在路边买了杯冰饮, 听着树上传来的蝉鸣声, 感叹暑期最大的特点——
“天气好热!”
最近的气温已经到了小蝴蝶都不太适应的高温。
系统处理着后台的数据,不忘接上他的话, 【需要系统帮忙吗?】
许玉潋摇了摇头。
眼睫在日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点,望着路边的绿植,他忽然提议道:“我们不如回老家避暑吧。”
系统当然不会反对。
所以区别于之前忙碌的兼职生活,随意搭上了辆大巴车,这个暑假, 许玉潋回到了叔叔的老房子。
房子的位置在个偏远的小县城里,临近边缘的村庄。
当初因为地段不好, 也不是什么大房子卖不出几个钱,这才留了下来。
许玉潋倒是很喜欢这里。
老式的平层, 外面围了小院子, 里面铺着好几块黑泥地。
但因为好长时间没人打理,上面长满了杂草。
“系统……”许玉潋拧着眉, 扒拉了下面前的叶子, “怎么办呀。”
凭空出现的透明身形反射着周围的环境色, 站在原地的少年被它抱起, 稳稳地放到了屋檐阴角下的摇椅上。
【让系统来收拾吧。】
小蝴蝶的心思好猜得不行, 得了空,随便找到个机会都要往土里种几朵花。
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他的天堂。
系统特意将他心心念念的那几块地给松了土, 谁能想到, 有天无限世界的系统还要具备田园模式。
房子整理好的当天晚上,许玉潋就下单了花苗。
这次不能在这里久住, 他养的花也不能从小培育,所以只能买带着些小花苞的花苗。
要是开得早,估计脱离副本前他还能看几眼。
家中没有热水器,灯泡也有点要坏掉的意思。
晚上是系统准备的热水。
但在等对方把浴室里的灯修好前,门突兀地响了起来。
有阴影投落在门边贴了报纸窗户上,伴随着摇晃狰狞的树影,这场面看起来就像是国产恐怖片的开头。
许玉潋琢磨着自己才刚下单,即使店铺再快,也不能秒送达吧。
脑袋里一瞬间把所有可能遇到的坏人都想了一遍。
许玉潋从沙发上冒出个脑袋,眼眸浑圆,“系统!”
他手忙脚乱地缩到在系统背后。
即便隔着那层透明的身体,什么都遮挡不住,他还是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是谁啊?”
许玉潋抓着系统不知道什么布料的衣服,边小声地问着,边碰他的手。
疑惑又好奇地戳他,“哎,你的胳膊摸起来好硬,和我完全不一样。”
【……】
系统沉默了片刻,捏住他的手,转移话题,【外面的人是顾少连。】
听见是顾少连,许玉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奇怪。
屋子外面没有路灯。
打开门的第一时间,顾少连甚至没能说出话来。
室内暖黄的光线拢在小男生的发丝上,他眸色柔软,颤着眼睫,似乎很惊讶,“你怎么来了呀?”
顾少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之前你不告而别,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了。”他说,“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扣着木质的门边,许玉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发生的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本来就不打算过多牵扯,所以不告而别似乎也很正常。
只是被人当着面问,这样的话显然不适合作为回答。
室内闪烁的灯泡打断了二人的僵持。
“灯坏了?”
“嗯……好像是的。”
“我帮你换吧,我有经验。”顾少连信誓旦旦,“我以前就是干这个的。”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莫名其妙的,当晚顾少连登堂入室,直接住进了为数不多的客房里。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许玉潋在客厅里碰到正煮着早餐的顾少连,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等粥喝到了嘴里,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对方好像是昨天来的。
第二天隔壁的那个院子里也热闹了起来。
许玉潋搬着小凳子在谋划哪块地种哪种花的时候,有辆搬家公司的车停在了旁边,好多人在往里面搬东西,动静不小。
他看了几眼,没想起来以前隔壁住的是谁,索性就不想了。
念着自己的花种,快递还没到,小蝴蝶先回家里面去拿水壶和铲子了。
随手按亮屏幕,手机上的订单已经提示正在派送。
下一秒就有通电话打了进来。
许玉潋边接电话边往外走,“喂你好?”
走到门外,看见停在院子外的高大身影。
戴着鸭舌帽,普通快递员工服,手上提着箱东西。
显然是他的花种来了。
那电话里这个是谁?
“有人在吗,您的快递到了!”
“我在这里。”来不及思考,许玉潋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
可等他准备接过那箱子时,快递员却忽然后退了一步,他手落了个空。
“你……”
迟钝地抬起眼,刺眼的阳光下,那张格外熟悉的面容对他扬起笑,“潋潋。”
“好想你。”
自从主播赛的事情过去之后,许玉潋几乎是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通讯软件无法联系,直播间也已经解约,好像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果不是昨天对方突然诈尸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钟岭生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
“钟岭生?”许玉潋懵懵地看着他,瞳孔都放大了瞬,“你、你开始干快递了吗?”
钟岭生:“……不是,你不觉得很惊喜吗?”
在许玉潋还没理解有什么好惊喜的时候。
有人撑在旁边院子的围栏上,朝着他们这边开口。
“怎么这么多人啊?”
兜兜转转,都是熟面孔。
钟岭生当时表情就变了,十分不爽地皱着眉,“你怎么也在这里啊,跟踪狂吧你!”
贺熄渐双手摊开,“你说的自己吧,我可是这里的正经住户。”
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顾少连穿着睡衣,手上还拿着两片西瓜。
浑身上下充满了生活气息,特别不刻意地站到了许玉潋身边,“哦,是花种到了?晚点我们一起种吧。”
被遗忘许久的电话那头,男人轻笑了起来。
薛傅韫说:“好热闹,宝宝。”
“我在你家附近了,能告诉我该往哪走吗?”
短暂的假期生活几乎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两个院子才能装得下的人数,硬是要挤到许玉潋家里,每件小事都能惹得他们吵起来。
但也不是不开心。
不了解养花的几个男人们在许玉潋动手的时候也跟着学。
他们不会觉得乏味,反而异常认真地去学,把许玉潋的小爱好也当成了自己的爱好。
两个院子的花圃里种满了花。
这些男人对待那些花苗就跟对待孩子一样,恨不得太阳大一点都要给它们遮阳。
十分夸张。
除了在家中待着,偶尔他们还会一起出门。
几天时间,把附近逛了个遍。
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去溪涧里玩水,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去山上抓萤火虫,在半夜的时候躺在院子里,一起数星星。
每个人都享受着这样难得静谧的时光。
幸福是无需言语的陪伴。
但物极必反。
或许是这段时间过得太惬意,所以刚脱离副本,许玉潋就遇到了完全没想到的突发事件。
他本该空无一人的玩家公寓里此时正开着灯,厨房里有烧水的咕噜咕噜声。
“系统,是你做的吗?”
【不是。】
许玉潋愣在了原地,就在此时,卧室门响起了微弱的吱呀声。
系统突然道:【先离开这里。】
但显然为时已晚,一双大手从他身后出现,堵住了玩家公寓里唯一的出口。
而卧室里,曾在副本和他新手副本和他见过面的谢锐泽,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潋潋。”
闻修齐和谢锐泽二人同属一个公会。
有人查到了消息,就很难不让另外那个人知道。
所以,在谢锐泽找到人之后,他们两个直接强闯了公寓,守株待兔。
许玉潋被他们吓得好半天没敢说话,捏着手,几乎是要把自己缩到墙角里。
闻修齐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个圈,最后挑眉,拉着许玉潋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姓谢的,别把人吓到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被吓走就知道该死了。
谢锐泽一声不吭转身进了厨房。
和许玉潋幻想的各种可怕进展并不同,谢锐泽只是将他炖好的排骨汤给拿了出来,碗筷的地摆放着,他坐到了许玉潋的对面。
他们吃了顿还算和谐的晚餐。
在许玉潋稍微放松了点后,他们才说出了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
“有兴趣加入我们公会吗?”
模样漂亮的小男生缓缓抬起眼睫,粉润的唇瓣抿得发白,犹豫地看向他们。
桌上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的方向倾斜了身。
视线集中在许玉潋的表情上。
副本似乎并没有令许玉潋太过耗费心神,他依旧如初见时一样让人心跳乱速,甚至更为惊艳。
谢锐泽喉结下压着,补充道:“加入公会有很多好处,定期回馈的积分还有道具。”
“如果你来,我们可以陪你一起下副本。”
他说:“排行榜玩家的实力,足够保护你安全通过副本。”
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不敢确定下次许玉潋从副本里出来,还能不能再找到他。
但如果他是公会成员,那就可以定位他进入的副本和脱离地点。
这个条件绝对是无限世界里的独一份福利。
要知道公会里从来不做慈善。
许玉潋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东西。
但先不说他们闯入他的公寓,莫名其妙地邀请他进入公会这件事有多冒犯,光是他自己的身份,他就不可能加入公会。
他们只是在任务里遇到过的人而已。
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
“我不要。”
他严肃着小脸,语气认真。
“还有,你们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公寓。”
两个人听话的离开了。
但只离开了大概半天不到。
许玉潋刚睡醒就听见了有人在敲门。
又是闻修齐和谢锐泽两个人。
“潋潋,之前的事是我们做得太过分了。”
在毫无道德可言的无限世界里,两个男人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完全没有多想,直接按本能,选择了条最稳妥的待兔方法,却没想到那样做会不会吓到许玉潋。
久违地进行了自我反思,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为什么被赶出门的原因。
所以今天又来了。
在门边诚恳地道歉了近三分钟,小蝴蝶心软,怎么也没办法再和昨天一样,对他们冷脸,糊里糊涂的就被哄出了门。
他们公会领地外恰好就是在生活区附近。
谈话地点定在了玩家自营的餐厅里。
靠窗位置,许玉潋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抿唇,“我不想加入公会,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喜欢。”
“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副本。”
谢锐泽眼眸黑沉,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有其他反应,只是垂眼,“不用加公会。”
“让我们跟着你一起下副本,那些公会福利你也会有。”
闻修齐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并没有反对。
许玉潋觉得不太对劲,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天上掉钱的事。
他摇了摇头,“谢谢,但是真的不用了。”
午饭时间,玻璃窗外,有许多玩家经过他们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许玉潋的错觉,他感觉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好像有人在偷拍他。
闻修齐还想邀请他去公会参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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