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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 (若花辞树)


《春如旧》作者:若花辞树

文案
重生前,濮阳公主恨卫秀入骨;重生后,濮阳只想得到这个人。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山中高士救了重伤倒地的公主后,被各种勾引各种诱拐的故事。

注:
1、这位高士坐在轮椅上不能行走,不喜欢的就不要点了么么哒。
2、HE,最后在一起,并且长命百岁的那种。

主角:萧纮(hong,二声),卫秀





第1章

  咸安元年春,天现星变。
  太史监连夜上禀,紫微星黯淡,是异星逼宫之兆,当移除奸逆,匡扶正道。
  子时三刻,承天门从内开启,沉重的轰鸣声划破深夜的寂静,门开后,数千禁军穿过宫门快马而出,马蹄声急促,踏破天际。
  与此同时,濮阳大长公主府灯火通明。
  正殿上,大长公主萧纮端坐,她身前宽阔的庭院,已有八百士兵身着盔甲,手持钢刀,俯身候命!这些都是她的亲兵,唯有她方能驱使,换一个人来,纵是天子,也使唤不动。
  殿中大长公主府的属官分座两侧,满殿贤士良将,无一人出声,寂静若死地。
  濮阳站起身来,走到屋檐下,身后诸人皆起身,秩序井然地跟在她身后。庭中的士兵都注视着她,他们的脸庞让火光映得通红,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份血气。领军校尉上前一步,持刀跪下了,他高声道:“君王无道,听信谗言,欲屠杀亲长……”
  他正气凛然的高声痛斥,士兵们每一个都露出气愤的神色。濮阳仰首,看着如泼墨一般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不知何时,竟然连一颗星子都看不到了。从今往后,她能拥有的,就是这一片毫无亮光的黑暗了。
  身后不知是哪个僚属,猛地跪地,膝盖骨与地砖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慨然陈说:“殿下!不是殿下不义,而是主上不仁,事到如今,唯此一途了!”
  士兵们受到了鼓舞,一并高喊,声势震天。
  唯有长史,站在边上,满脸都是与热血沸腾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哀痛不忍,直到濮阳再朝他看过来,他双目含泪,一揖到地,趁着无人注意,隐到黑暗中去。
  城内外早已警戒,京师九门都被禁军接手,严加防范,她有八百甲士,却与以卵击石无异。既如此,何必将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濮阳抬手示意众人静下声来,她抬头看着天空,长叹一声,道:“都散了吧。”
  “殿下!”众人不敢置信,领军校尉双目赤红,冲上前,跪到濮阳的脚边,还要再劝,濮阳却扶起了他。
  “带着他们,逃命去吧。”
  庭院安静下来,陷入到黑夜的寂静中去,让人觉得遍体森冷。
  八百个人走了,那诸多忠心不二的僚属也走了,眼前空了,就如从繁华到冷寂,让人的心都空荡荡的。
  濮阳在殿中坐着,看到府外的上空映出一片火光,继而是甲胄摩擦的锐利声响。她面无表情地等候着,片刻,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急促的响起,有禁军破门而入,冲到庭前。
  看到大长公主就端坐在殿中,禁军愕然地停下了步子。她积威犹在,纵沦为阶下囚,仍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众人面面相觑,脚底像被胶住了似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再一看殿中,竟觉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的不堪。领头的是皇帝新提拔的中书舍人,他为自己的胆怯而恼羞成怒,壮了壮胆,上前一步,高声喝道:“陛下有诏,殿下怎敢不跪迎?”
  濮阳抬眸望过来,到了这个境地,她眼中仍是光华湛亮,中书舍人被她这目光蛰了一下,差点把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都泄了个一干二净。
  濮阳却淡淡笑了:“我尊你卑,你见我,怎敢不拜?”
  中书舍人一张白净的脸涨了个通红,只觉得自己犹如小人得志,一身光鲜在大长公主的眼中被剥了个干净。
  濮阳是懒得与这些宵小多费口舌的,仍旧端坐着,看这一群人犹如看蝼蚁一般,冷冷道:“说罢,皇帝让你带了什么话来。”
  中书舍人脸上的血色又退了个干净,陛下确实有话让他带来,却不是让他这时说,而是要待大长公主伏诛,再当着众人的面道来,以显示圣上宽厚。
  他沉着张脸,犹豫了片刻,道:“与家人兵刃相见,非陛下真心所愿,奈何大长公主祸乱朝纲,不得不诛杀以正视听。殿下去后,不除封号,仍入皇陵。”
  这么看来,还真是格外恩遇了。濮阳气得笑了起来。皇帝即位还不满一年,刚刚坐稳了皇位,就敢对她这位姑母下手,在外人看来,可真是有胆色得很。
  但濮阳知道,她这侄儿,从小到大谨小慎微惯了,就算有这份心,没有人撺掇,也不敢如此果决。这人会是谁?濮阳脑海中浮现一道坐于轮椅上的瘦削身影。
  可会是他?
  中书舍人已急不可耐了,既是此处令他心寒得慌不敢多待,也怕再多说几句,就要节外生枝。匆忙摊开诏书来念了,便令人奉上一盏鸩酒。
  濮阳接过酒盏,手端得稳稳的,盏中澄澈的酒液,倒映出她的面容,仍是端庄不屈的姿态,却已频临末路。琼浆玉液化作夺命毒药。这盏酒下去,世上便没有濮阳大长公主这个人了。
  她并没有想透,若给她一日时光,她必先下手为强,但凡有一线生机她也绝不会在此地受这等小人之辱。就是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曾认命。长史已带着她的亲笔,往赵地去了,二郎接到她的手书,必会反,他一反,三郎又哪肯落于后。那些年富力强的宗藩本就怀揣野心,现得知皇帝诛杀亲长,兔死狐悲之下,怎会无动于衷。
  濮阳唇角显出一抹笑意,她抬头望向中书舍人,道:“说与萧德文,我在天上,看他死无葬身之地。”她是败了,可萧德文也只能笑一时!
  中书舍人面色煞白,嘴唇都在颤抖,仿佛此时陷于死地的人不是大长公主而是他。庭院中的其他人,都深低着头,只盼什么都没有听到才好。
  濮阳轻蔑一笑,双手端着酒盏,一饮而尽。
  “不要!”一声绝望的嘶喊。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出现在庭院的那一端。
  金制的酒盏从手中滑落,碰撞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腹中绞痛,犹如肝肠寸断,濮阳捂住腹部,视线渐渐的模糊,她看到那人在对四下大喊:“救她!我有诏书,快救她!”他慌乱地滑动轮椅,直直地朝她靠近。
  腹中绞痛愈烈,鲜血的腥味布满了整个口腔,血液不断地溢出口角。
  他近了,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惊痛。他手里还抓着那道诏书,喃喃地自语:“我来迟了……”
  濮阳不支倒地,她睁着眼睛,意识一点点在抽离,就像流逝的体温。
  卫秀在低头看她,他一贯无悲无喜的眼眸中聚积了黑沉沉的怒意。
  濮阳想要说话,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原来,想让她死的人,不是他。竟然不是他。

第2章

  通红的火光,身体像在被烈火煅烧,滚烫的灼痛遍布了全身,使得人不住地紧缩,妄图借此来逃避。片刻,那灼热感去了,天旋地转之后,漫天漫地都是猩红色的鲜血,就连喉咙间都弥漫着血液粘稠的味道,血腥味直冲脑门,胃部一阵翻滚,恶心欲呕。
  “七娘,七娘,快醒来。”耳畔有人在低声呼唤。
  濮阳双眉紧蹙,她听到有人在唤她,她欲借此摆脱这险恶的困境,可眼睛似被胶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直到须臾之后,有人推了推她,借着这股力道,她总算惊醒,艰难的睁开了眼,一道刺目的光芒直射她的眼睛,入目便是灿烂的春光。
  杂花生树,莺燕乱飞,一派兴兴向荣的勃勃生机,与她梦中的血腥阴暗截然不同。
  濮阳愣愣地看着,宫人见此,不敢出声相扰,小心地侍奉在旁。濮阳愣了半晌,确定了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方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道:“什么时辰了?”
  “七娘可醒了,眼下已近巳时。七娘快去梳洗罢,该出宫去了。”
  濮阳从榻上坐起,暮春之际,轻寒薄暖,她在亭中小憩,身上还盖了一层薄衾。人一坐起,薄衾就滑了下来,宫人见机,上前来将薄衾取下收好。
  濮阳站起身,走出亭子。
  春光明媚,入目皆是盎然生机。四周佳木葱茏,古柏藤萝,春日啊,万事万物都在郁郁生长,这满目的绿意,真叫人不忍辜负这大好的时光。
  方才那场可怖的梦隐约还留着,这半月来,鲜血、大火紧密地缠绕她的梦境,令她不得好眠,可就算如此,她仍是万般庆幸,相比得到的,这些只存在于梦中的阴冷险恶着实不值一提。
  濮阳举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逶迤的裙摆轻柔地擦过青石板路,身后是数名宫人跟随。
  她饮下那盏鸩酒,本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谁知,睁开眼睛竟回到了十七岁的这一年。
  这年还是太初十八年,先帝还健在,诸王的储位之争愈演愈烈,而最后得到皇位的皇长孙萧德文,眼下还不过一名八岁的稚儿。
  一切,还处于大有可为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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