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又是一个钟头过去,期间解予安出去了一趟,不知做了什么,短短几分钟就回来了。
之后宋瑜儿又来了一趟,纪轻舟花了半小时给她讲课布置了修改作业。
约莫六点出头时,他终于完成了陆雪盈的礼服效果图,将画稿放到了桌角晾着。
正活动着肩颈手腕,这时房门再度被敲响,黄佑树专程送来了两人的晚饭,还有一只黑色的皮革手提箱。
看见那熟悉的食盒,纪轻舟就明白方才解予安出去做了什么。
黄佑树随手将手提箱放在了斗柜旁,提着食盒看向他问:“先生,您想在哪吃?”
纪轻舟确实有些饿了,闻言便将桌上的稿子画笔收了收,堆到了一旁,回道:“就放这吧。”
黄佑树将食盒放到了桌上,之后又贴心地去隔壁会客室,帮他家少爷提了张椅子过来。
纪轻舟则将书桌挪了挪,打开了蝴蝶桌的另一半。
半圆的蝴蝶桌完全拼合后,就变成了一张还算宽绰的圆桌。
两人坐在桌旁,从食盒中拿出一荤一素的两道菜,以及两碗米饭,就这么相邻而坐地吃起了夜饭。
“杂志社的登记工作办好了?”端起饭碗后,纪轻舟寻常般地闲聊问道。
解予安略微点头:“嗯。”
纪轻舟借着夹菜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倏而感慨:“你说你,多好的从商条件,怎么就不听劝呢?”
旋即未等对方开口,又抢先道:“诶这个话题打住,我今天忙得心烦,别给我雪上加霜。”
解予安侧眸看向他:“不是你先提的?只许州官放火?”
纪轻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这么自私霸道,暴露本性了,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分手。”
“你哪一面我没见过。”解予安夹起了块肥瘦均匀的红烧肉放到他碗里,语气淡然:“即便你是敌国间谍,我也只会将你关起来,耐心策反你。”
纪轻舟咋舌:“吵架归吵架,别侮辱人。”
“……”
饭后,两人一块收拾了碗筷,连带着食盒,暂时先放到了楼下的厨房。
解予安回来时,纪轻舟正一边捧着茶杯喝茶,一边好奇地盯着柜子旁的皮箱。
见他进门,就扬了扬眉问:“你那箱子里装了什么?”
解予安不作回应,直接提着箱子放到了桌上,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皮箱。
然后,纪轻舟就看到了无比熟悉的睡衣睡裤、毛巾和洗漱用具。
不仅有自己的,也有对方的。
解予安给他看了眼,就合上了箱子放到一旁,道:“明日去看家具,你既决定了要搬出来,那我们一起搬。”
纪轻舟拿着茶杯一时无言,睁着眼眸无声地注视着他。
解予安看见他唇角沾着的水珠,伸手要帮他抹去,但还未等触及那殷红的双唇,就被青年握住手,张口咬住了拇指。
这一口将他半个指节都含了进去。
解予安感受到他柔软湿润的舌尖贴着自己的指腹,手臂微有些发麻,既不挣扎也不抽手,语声沉静问:“没吃饱?”
纪轻舟吐出他的手指,冷哼了声:“气得想把你一起吃了。”
第141章 凤尾蝶
夜晚八点, 宝建路六号的洋房依旧灯火通明,为了赶上休业一周的进度,所有员工都不得不留下来加班。
但考虑到毕竟夜深了回家不安全, 到九点时,纪轻舟便让女员工全部下班,就剩下叶叔桐和吴岚两个男裁缝陪着加班。
工作室所招的裁缝,除了文翠蔓主攻手缝刺绣之工艺, 其他三位锻炼到如今,基本每人都能单独负责一位客人的订单制作。
冯敏君和吴岚从前学的就是女士洋装的制作,一般的女服定制单都是交由他们来做, 叶叔桐则主要负责男士西服的单子。
但叶师傅也是个经验老道的裁缝, 在工作室每日高强度、多花样的订单锻炼下,如今制作女士服装亦相当之熟练。
而他的动作又迅速,通常是最早完成手头工作的, 所以常常被纪轻舟分派些别的活计。
今日也是如此, 吴岚依旧在二楼制作间忙碌着他手上的单子, 叶叔桐则同纪轻舟在楼下打版制作秋季样衣。
最初那个整洁宽敞的待客区如今俨然已大变样,沙发区旁边的裁剪台上堆满着各种裁剪工具与坯布纸样, 贴着窗站立的一排人台或是披挂着各色样布,或是穿着长长短短各款式的样衣, 倘若有人从外面望见这窗子, 约莫会觉得有些渗人。
虽然工作繁多,但员工的精力毕竟是有限度的, 纪轻舟不能强迫他们加班太久, 到十一点钟时,两个员工就已坚持不住,一脸疲惫地打卡下了夜班。
纪轻舟想着至少得把手头的活做完, 给他们各自记了个加班时长后,又接着回去干活。
正忙着将拆解下的坯布样板修改拓为纸样,偶然抬头,却见解予安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身睡衣,正端着茶杯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静静凝望着他。
四目相交时,解予安不禁眉头微动,刻意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道:“快十二点了,还不休息?”
“嗯,快了快了。”纪轻舟没什么语气地敷衍,随即又低下了头干活。
解予安稍显无奈地叹气,心平气和道:“再给你半小时,必须去睡觉。”
话虽如此,纪轻舟还是忙活到了近凌晨一点才停歇。
窗外仍一阵接一阵地飘落着蒙蒙细雨,雨幕苍茫朦胧,仿佛隔离了外界。
关了灯又锁了楼下门窗后,二人一道上了楼。
洗漱是在二楼的盥洗室进行的。
这洋房的洗手间没有热水,自然没法洗澡,纪轻舟就只用毛巾擦了擦,潦草地收拾了一番,换了套睡衣后,便回了房间。
眼看着某人径直地跟着自己走进了书房,纪轻舟铺开被子时,转头看了眼身边人,眨了眨眼问:“你不去睡沙发吗,不会想跟我挤这单人床吧?”
解予安用眼睛丈量了下青年在这单人床上占据的位置,抛开事实估算道:“能睡得下。”
“你确定?你那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睡姿……半夜摔了我可不负责哦。”纪轻舟说着,已经在床上躺平下来。
想要劝说对方去隔壁房间的沙发将就一晚,又因为太过困倦,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见解予安已经关了灯,坐到了床沿,就干脆阖起了眼睛懒得多言。
约莫才一米宽的单人床到底太过狭窄,解予安只能侧着身躺在他边上,稍稍转个身都容易滚到地上。
他却也毫不在意,将薄被往身上盖了盖后,便伸手连带着被子将青年抱进了怀里。
“你看你,这是何必呢,我是加班迫不得已,你完全可以回家睡大床的……”纪轻舟带着浓浓倦意的嗓音低声咕哝着,稍稍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些位置。
“没你怎么睡?”
“那你去南京工作了,自己睡就可以了?”
解予安沉默不言。
影子般幽微的光线从一旁的窗子探入进来,于黑暗中勾勒出青年模糊的侧脸轮廓。
解予安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禁凑近亲了亲他的耳朵,又像是要汲取他肌肤的体温般,缓慢将人拥紧。
纪轻舟任由他呼吸喷洒在颈侧,丝毫未动,因实在疲惫困倦,被身旁人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夜半雨声阵阵,犹如催眠曲般韵律松缓。
解予安却像是被雨声吵扰,思绪时清时浑浊,彻夜难眠。
翌晨,云销雨霁,天朗气清。
下了一日的雨,院子里花卉大都垂了头,一大早,胡民福打扫完洋房卫生后,便开始修剪起院子里的植物。
随着他从侧院忙活到前院,一个个员工陆续地前来上班。
临近九点时,穿着身干净衬衣西裤的青年背着包,步履轻快地走进了院子。
胡民福瞧见那身影,便打招呼道:“小祝先生,有一封你的信件,放在门厅柜子上了,你记得取。”
“我的信?”祝韧青很是惊讶,想不到会有什么人给自己写信。
进入门厅的第一时间,他视线便扫过了楼梯旁的柜子,果不其然在那财神像的旁边看见了一封信。
祝韧青拿取了信件,瞥了眼寄信人的地址,瞧见“登利影片公司”几字,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张导寄来的信件。
约莫是不知他的住址,就给寄到这工作室来。
他当即拆开了信封,取出了信纸,一边摘下背包挂在门旁的衣架上,一边浏览着信上内容。
待读完了信,他显然迷茫一阵,接着便跑上楼去,敲响了东北角的书房门。
“进来吧。”
门内传来熟悉的嗓音,祝韧青打开房门时,下意识地先看了眼多出的床铺,见那小床已经收拾整齐,也没有某个冷脸男子待在屋内,就安心地走了进去。
“先生,我收了封信,是张导寄来的……”祝韧青边说边走向蝴蝶桌旁,话到一半,在纪轻舟抬头看向他时,忽而目光凝滞,才发觉对方今日罕见地穿了件深酒红的衬衣。
深红的颜色衬得青年的脸庞愈发皓白,凝脂点漆,分外生动俊俏。
但令祝韧青最为在意的却是对方耳朵后侧脖颈上的红印,那印记怎么看都不像是蚊虫叮咬的痕迹。
这令他顿然回想起了昨日在门外听见的对话,那令他辗转反侧思索了一夜的对话……不禁攥紧了手指,心脏莫名悸动。
“张导给你寄了信,然后呢?”纪轻舟正修改着某套新款的图稿,闻言便暂时停笔,看向他问。
虽然昨晚加班得比较迟,但他睡得倒是还挺安稳,一觉醒来又觉精神焕发,吃完早饭换了身衣服,才八点就已坐到办公桌前上班。
相较之下,解予安显然没怎么休息好。
纪轻舟晨起洗漱见他神色不振,追问了两句,才得知他压根一晚上没睡,便强令他回去补眠了。
此刻见面前人光盯着自己不说话,纪轻舟就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你也没睡好?”
祝韧青被他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按捺住心里情绪,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信纸,平缓说道:
“张导信上说他在筹备一部新电影,这次是有个香港的富商投钱请他拍摄,想要请我去饰演男主角,约我月底一起吃个饭,商谈此事。还说……他准备在公司成立一个明星部,想同我签合同。”
“哦,那这是好事啊,”纪轻舟点了点头,露出些许笑意道,“你在《真假凤凰》里不就演得挺好的吗?虽然戏份少,报纸上人气一点不比男主低,看来张导是看到你的潜力了。”
祝韧青略显犹豫问:“我要去吗?”
“你要是有这意向以演员为职业,那当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了,给我做助理虽然工资稳定,但确实没有什么上升空间。”
纪轻舟先是这么劝说,旋即考虑了一阵,又道:“月底吃饭是吧,到时我要是有时间,就陪你跑一趟,没时间的话,我帮你找个律师,跟你一起去。”
后世被经纪公司所坑的艺人太多,尽管纪轻舟觉得张景优对电影艺术还是比较热忱的,但人家毕竟也是个商人,真要签这种合同,还是得谨慎留意些。
祝韧青打从心底其实更愿意留在纪轻舟身边工作,但理智上却知晓他想要获得名声钱财,必须把握这成为电影演员的机会。
他注视着青年被晨光映照得朦胧发光的侧脸,问:“那倘若我没有电影拍摄时,能来给您干活吗?不需要工钱。”
“你要来打白工我还能拒绝不成?”纪轻舟挑了下眉,故作感慨道:“只怕等你成为了人人追捧的大明星后,就不愿干这些零碎活了。”
“我不会那样。”祝韧青立即严正声明,旋即注意到先生眼眸里的笑意,便知对方只是在开玩笑。
他低头抿了抿唇,看见手上的信封,忽然又想起道:“对了,张导信上还让我转告您,电影下月起会在其他城市的影院放映,他准备在几个大城市的首轮上映期间办个女主戏服展览,说假如您同意的话,也请电话告知他一声,届时也许需要您给些指导建议。”
“他还真是有精力。”纪轻舟感叹了声,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有什么不同意的,毕竟也是给我自己打广告。
“等会儿我抽空打个电话给他吧。你还有别的事吗?”
祝韧青摇了摇头,正欲转身离去,目光瞥见青年颈侧的红印,又终是难以克制心中那乱腾腾的震颤与躁动,略显踌躇地低声询问:“先生,您和解先生,真的是表兄弟吗?”
纪轻舟有些诧异地眨了下眼睛:“怎么突然这么问,看出什么了?”
他倒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和解予安相处时的状态被他看出了破绽。
对于身边信任之人,他向来是采取能瞒则瞒,实在瞒不过就公开的态度。
听祝韧青这么问,便知对方多半已经猜到了他同解予安的关系,颔首道:“对,我们不是表兄弟。”
祝韧青暗自轻抽了口气,顿时了然。
其实还想再问一句他昨日口中的“离婚”是何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垂眼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同别人说的。”
纪轻舟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嗯,出去吧。”
祝韧青浑身轻飘飘地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时,满脑子循环的皆是那个念头:先生,他最仰慕与感恩的先生,喜欢的是男子……
他一动不动地伫立门外,不由得抬手按了按胸口,感到心脏内似有无名的情思正迅速地发荣滋长。
“怎么样,陆小姐,这一套设计有达到你的心理预期吗?”
午后,工作室二楼的会客室内,陆雪盈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微张着唇观赏着手上的画稿,因过于惊喜,一时竟忘了表态
图稿上,那姿态曼妙的女模一手拿着翠绿的大羽毛扇,一手提着长长的鱼尾裙摆,礼服修身的廓形勾勒出女子修长窈窕的身材,高纯度的翠蓝色彩靓丽而不失古典韵致,裙摆与衣身上金色的蝴蝶图案闪闪发光、展翅欲飞,既华丽又跃然浪漫。
这哪里是短短一天赶工绘制的礼服设计图,完全是一幅艺术品。
直到听见了纪轻舟的问话,她才恍然回神,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一套裙子,它叫什么名字?”
她还记得自己去年的那套生日礼服叫做“鸢尾花”,那么这一套理应也有名字。
纪轻舟想了想,临时编了个名字说:“凤尾蝶。”
“凤尾蝶……我喜欢这个名字。”陆雪盈脸上不禁漾开笑意,爽快道:“我就要这一套了,您开个价吧。”
纪轻舟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语速温和道:“这一套工艺确实是挺复杂的,况且又是急单,我也不多收什么加急费了,就按你昨日报的预算,七百五十元,可以吗?”
七百五的价钱买一套礼服,即便是对于陆雪盈而言也是很奢侈的。
但她早已为自己的生日礼服准备好了这预算,况且拿到的图纸又超出了她的期待,闻言就毫不在意地点了下头:“那就七百五,我不还价。”
“好,此外我还有件事同您商量,”纪轻舟拿过她手上的图纸,缓缓道,“是这样,过几月我准备出一份时尚画刊,届时可能会将这一套礼服的画稿作为我们工作室的高定作品放到画刊内,同时也会标注这一套礼服是专门为您设计,已经被您所收藏……当然你要是介意这点,那我就不放进去了。”
陆雪盈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事情,略微考虑了几秒问:“您出这画刊时,定然是在我生日之后,对吧?”
“当然了,您是首穿。”
“那我没有问题。”陆雪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反正这套礼服的第一次亮相是她的生日,可能也就穿那么一次,之后即便有人仿造,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倘若这美丽的礼服设计稿真的登上了画刊,还标注着被她所收藏……陆雪盈想象了一下,觉得这还显得她挺有品味的。
纪轻舟不觉意外地微笑点头,起身道:“那就请您再付个定金,期待作品完成吧!”
第142章 乔迁
约莫也是被纪轻舟一声招呼不打就睡办公室的行为给吓到了, 解予安当日回家补了几个小时的觉,便又来到了工作室,问他是否有空去挑选家具。
倘若有大床可以睡, 纪轻舟自然也不想挤在办公室休息,但他着实是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琐事,便索性让解予安代他去选,家具的钱都记在他账上。
反正解予安的眼光也还不错, 自小就是大户人家少爷,审美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倘若家具风格实在拿不准他的喜好,只买张床, 简单地布置下卧室也可以, 其他的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挑选填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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