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云见却明白,姜澈是真的不想活了。
于是当天夜里,他为姜澈加大了安眠类药物的剂量。
在姜澈熟睡时,拿出了自己托关系买来的氯化钾注射液,推进了姜澈的静脉。
他摸着姜澈的脉搏逐渐停止。
趴在姜澈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渐渐停息。
才终于松了口气,对037道:
【去找他。】
日上三竿。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大片田野上,地里劳作的男男女女收了手里的工具,从田里上来坐在田边喝水休息。
稻田后,是一间间老旧的小土房。
街门前坐着几个大娘,手里拿着针线,一边做活,一边唠着闲嗑。
一个穿着红短褂的女人便远远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停留在一户闭着门的人家前,对那几个大娘问道:
“赵大娘,云见那丫头还在家呢?”
一个大娘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看了那红褂女人一眼:
“一上午了,没见人出来,咋了?又有谁家鳏夫让你来给说亲?”
那红褂女人闻言,一摆手:
“嗐!这回不是鳏夫,是正经人家的汉子,就是年纪大了点儿,三十多了,条件也好,能干!”
那大娘哟了一声:“这么好的事儿你胡耀玲能想着云见丫头?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胡耀玲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就是名声不算太好,有点儿势利。
沈家现在就剩了一个尚未出嫁的大姑娘,条件差的人尽皆知。
想也知道胡耀玲不会给沈家那姑娘找什么好人家。
胡耀玲一听赵大娘这么说她,还不乐意了,白眼儿一翻:
“爱信不信!”
说罢,便咣咣咣地拍起了沈家的门。
沈云见被敲门声拍醒时,整个人都还在因为灵魂的挤压直犯恶心。
他一睁眼,看见了泥土混着杂草的破旧天花顶棚。
沈云见缓了缓神,环顾四周。
他此时正躺在一张炕上,炕边有架缝纫机,炕脚处还有两个叠放的箱柜。
漆面早就磨花了,木头看起来腐朽又陈旧。
炕上堆叠着几件衣服,其实并不凌乱,但大抵是空间太小东西太多,这房子里总显得乱糟糟的。
沈云见揉了揉太阳穴,没吭声。
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云见丫头!这可都大中午了!别睡了!起来胡姨有点事儿要跟你说!”
云见丫头。
沈云见闻言,第一反应就是撩开自己的麻花辫儿,摸了把自己的胸。
好在,是平的。
然后又立刻掀开被子拉开自己的裤腰往里瞅了瞅,见零件齐全,这才长出一口气,头疼道:
【037!】
037看着沈云见这副模样,冰冷的电子女声先是发出了一阵毫不留情的狂笑。
然后在沈云见恼羞成怒之前道:
【原主姓名已替换为被执法者姓名,请被执法者接收原主记忆,并确认本次行动任务。】
改革开放以来,为了扶持农村大力发展,许多城市里的年轻人都被分配到农村和农垦兵团务农或建设保卫边疆。
但原主不是这些城里来的知识青年。
他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
原主的父亲沈老三是这沈家村里有出了名的懒汉,三十好几还打光棍儿,最后掏了老本儿,从邻村要了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回来。
也就是沈母。
可惜沈母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疯疯癫癫会在夜里大喊大叫。
但好在身体上还算健康,清醒的时候人也能干,很勤快。
嫁给沈老三的第三年,生了个大胖丫头。
从那以后,沈老三对沈母的态度就变了。
经常喝酒,喝了酒就对沈母非打即骂。
沈母本来精神状态就有问题,很快就将自己挨打的原因归咎到了女儿身上。
在又一次犯病的时候,亲手把女儿溺死在了家里的水缸里。
清醒之后,沈母崩溃了,沈老三更是对娶了沈母这件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但无能的人永远不会想着如何解决困难和困境,他们只会破罐子破摔,得过且过。
沈老三从经常喝酒,变成了天天喝酒。
每天不喝个酩酊大醉誓不罢休。
终于在一天雨夜掉进路边的排洪坑道里,再也没能爬出来。
而半个月后,沈母就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没了沈父,沈母一个人怀着身孕,什么都做不了,最后也只能收拾行李回了娘家。
那时候原主外祖一家条件也很有限,但女儿怀着身孕回来总不能将人再赶出去。
也只能咬碎了牙让人先住了下来。
沈母刚生下原主时,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自己生的是儿子。
但原主慢慢长大,和他早夭的姐姐越来越像时,沈母就又受了刺激,开始分不清原主到底是自己的第几个孩子。
整日对着原主喊丫头。
那时候原主的外祖外祖母不忍心将沈母已经忘掉混淆的事重提,便也由着沈母将原主当丫头养。
后来没几年,外祖外祖母先后离世,沈母便被嫂子赶出了家门,又领着原主回了沈家村。
原主在沈母的祸害下,从小就有性别认知障碍,一直觉得自己是女孩儿。
直到七岁那年,看见了光着屁股在河里游泳的男孩子们,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是真的女孩儿。
他跑回家大声质问沈母,却没想到沈母直接犯了病。
闹了一整宿后,原主害怕了,为了不刺激沈母,开始乖乖继续当女孩儿。
再后来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自己曾经还有个姐姐的事儿,才明白沈母为什么会这样做。
原主惦念母亲的不易,只能尽职尽责继续扮演着大姑娘的角色。
第一次生出胡茬时,原主偷偷拿了沈母做活儿赚来的钱去买了一沓小刀片。
还被沈母发现好一顿毒打。
但好在大抵是营养不良,原主虽然比同龄女孩儿高,但却总是偏瘦,头发偏黄,毛发也不旺盛。
五官脸型都遗传了沈母,大眼睛长睫毛,怎么看都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儿。
除了他自己,竟无一人察觉他是男儿身。
两年前,沈母病逝,家里就剩了他一个人,倒也能插秧能种地,只是身体不太好,常常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三日前又受了风寒在家歇着。
胡耀玲过去来过两回,想给原主说个人家。
都是鳏夫,原主也拒绝了。
倒不是因为嫌弃人家鳏,只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见不了人。
而就是这一次,胡耀玲牵线搭桥的男人,彻底毁了原主的一生。
这男人叫孙强,邻村人,前些年当过兵,才回老家。
人长得还行,至少跟村里的那些歪果裂枣比要强很多。
退伍拿了一笔钱,身轻力壮又能干,回村那天大老远儿就看见了站在田间发呆的原主。
这一看,就惦记上了。
特意找了胡媒婆来说媒。
第173章 我掀起裙子吓死你(二)
原本,原主也是没打算嫁的,却没想到拒绝了胡耀玲之后,没几天,孙强就自己找上了门。
他会帮原主做田里的活儿,帮原主打扫院子,还会做饭洗碗洗衣服。
来的时候,为了避嫌,就大敞着院儿门。
每日不赶天黑,就会老老实实离开。
村里人朴实,原主也不例外。
这么一来一回,老被帮衬着,慢慢就知道了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儿。
两人渐渐熟稔,原主对孙强上了心,便将自己的事儿坦诚相待了。
他以为孙强会惊讶,会愤怒,会大发雷霆,一走了之。
但孙强没有。
孙强在知道这件事后,只沉默了半个小时就回家去了。
原主辗转反侧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看见孙强在家门口等他。
骑着一辆极其拉风的二八大杠,说要带原主去镇上散散心。
结果就将原主带到了小旅馆。
原主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该配合,也都配合了。
他以为孙强既然能接受,那他嫁给孙强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却万万没想到,自打那天之后,孙强就总在夜里翻他家后院的门,吃干抹净再拍拍屁股走人。
结婚的事儿,却提都没再提过。
而不久之后,孙强有阵子没来 原主翘首以盼却总见不着人影,心里惦记的慌。
便自己做了点儿吃的,去邻村找孙强。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见孙强和一女知青从家里出来。
事后,孙强只解释说女知青是他们早在城里的时候就认识的,只是来家里坐坐。
原主信以为真,却没想到,一个月后,就等到了孙强和女知青结婚的消息。
原主哭了一宿,又病了一场,决定和孙强一刀两断。
但孙强却在结婚后第三天,就又翻了沈家院墙。
甜言蜜语地哄原主,说家里安排没办法,原主不是女人,没法给他孙家传宗接代。
他虽然和女知青结了婚,但心里只有原主,只爱原主一个人。
原主却突然觉得孙强很恶心,拎起墙角的扫把就把孙强撵了出去。
但他这一行为,反倒又让孙强觉得心里痒痒的,稀罕的要命,根本就放不下。
孙强刚娶了女知青,不太敢大动干戈,也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却还是常常在原主干活的时候盯着他看。
他一个没读过两天书的粗人,一开始对女知青这种文化人还怀揣着几分新鲜感,但相处没多久,就开始觉得女知青文绉绉的惹人烦。
还老管着他不让他跟别的女人多说话。
除了能生孩子以外,哪哪都不如原主合心意。
不久之后,女知青怀孕了,整日待在家里。
孙强也算是找到了机会,又开始往原主身边凑。
原主对孙强爱搭不理,总避着他。
很长一段时间无果后,孙强也没了耐心,又偷偷进了沈家院门,试图对原主动强。
原主不肯,抽了孙强一耳光。
孙强也怒了,威胁原主,如果他不从,自己就把原主是男人,还想要骗婚的事儿宣扬出去,让原主做不了人。
原主又屈辱又害怕,一时之间没了办法也只能从了孙强。
从那以后,孙强便隔三差五来找原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女知青很快就发现了孙强不对,在孙强又偷偷溜出去的夜里,挺着大肚子跟了出去。
果不其然,发现了孙强在偷人。
女知青怒气冲冲地砸了沈家的门,冲进屋里,撕扯着原主的头发和挂在身上的衣服,骂他勾引别人家汉子,是不要脸的贱人。
附近的邻居都被惊醒,纷纷点了灯出门来看热闹。
孙强觉得女知青这么做没给自己留一点儿面子,当即给了女知青一耳光,骂她是泼妇。
女知青被绊倒在地,当场见了红。
原主缩在角落里,看着面前的一幕,整个人都是木的。
这一场闹剧,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彻底败坏了原主的名声。
原主原本想着离开村里,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生活。
但那时候对于一个土生土长,没有文化,没见过世面,既没有亲友,又没有钱财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顶着所有人的辱骂,嘲讽,想走走不了,想留留不下。
被困在这一方狭小天地里无所适从。
而自打女知青流产后,孙强也再也没来看过他。
这个时候严打流氓罪,同性恋,乱搞关系通通要被拉去坐牢,严重的甚至要枪毙。
原主开始惶惶不可终日,没多久,遗传了沈母的隐形病症也开始发作。
最终受不了折磨偷偷在屋里悬了梁。
【任务:远离孙强,离开沈家村。】
037发布任务道。
沈云见蹙眉:“没有报复吗?”
037摇头:
“他生活的环境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孙强固然恶心,但原主最后死在这里无非是因为没有条件,也没有胆子离开这里。”
“或许他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沈云见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如今个体户政策才刚刚出台,干什么都得托关系,拿钱办事。
原主这样的条件,想出去恐怕还得等两年。
此时,院外的敲门声还在响着。
沈云见从床上下来,趿拉着布鞋,去给胡耀玲开了门,却没请人进门,只问:
“啥事儿?”
胡耀玲早就知道沈云见长得好看,现在看着沈云见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垂在胸前的麻花辫儿,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伸手握住沈云见的手:
“这丫头,越长越俊了!都说青出于蓝,你比你娘年轻的时候还漂亮。”
先前胡耀玲想给原主介绍俩鳏夫的事儿让沈云见对此人很难喜欢起来。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只手撑在门上,冷脸看着胡耀玲:
“胡姨,有事儿赶紧说,我还病着呢,没功夫招呼您。”
她从小说话嗓门儿就比别的女孩儿粗一些,哑一些,这么些年,村里人都习惯了。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不是?
人长得好看就行了,声音难听,咱就少说话!
胡耀玲嗐了一声,见沈云见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直言道:
“给你相看了个汉子……”
她话还没说完,沈云见便砰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胡耀玲碰了一鼻子灰,不乐意道:
“这丫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给你相看也没收你家粮票啊!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她虽然没赚沈云见家的粮票,但收了孙强家的好处。
该办的事还是得办。
沈云见关了门,胡耀玲就站在门口念叨:
“这回不是鳏夫,邻村的,当过两年兵才回来,大高个儿,精神着呢,还能干,条件不错的!”
屋里没动静。
胡耀玲再接再厉:“你见一面瞅瞅呗?云见丫头,胡姨不骗你,你去见见,肯定能喜……”
话还没说完,院墙里就飞出一把光秃秃的笤帚头儿。
正砸胡耀玲头顶。
胡耀玲吓了一跳,暗骂一声小妮子还挺不知好歹,又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坐在一边看热闹的几个大娘,一甩袖子,走了。
她刚走没一会儿,赵大娘家的丫头赵娟就从屋里探出头来,手里抓着把瓜子儿:
“走了?”
赵大娘嗯了一声:“灶里那几个土豆烤好了吗?”
赵娟应了一声:“我拿出来放炉子上头了。”
赵大娘对着沈云见家的破木门扬了扬下巴:
“给云丫头送一个去。”
都是乡里乡亲,沈家就这一个姑娘,怪可怜的,赵大娘家条件还行,儿子在镇上大食堂工作,乐得帮衬一把。
赵娟跟原主关系还行,闻言转身进去就掏了个烤土豆,用袖子垫着,敲了敲沈云见家的门:
“小云姐,开门,给你送点儿好吃的。”
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沈云见走到门口:“娟子?”
赵娟应了一声。
沈云见这才将门打开。
赵娟挤进屋里,将烤土豆塞给沈云见,小声道:
“快吃,吃完咱俩出去溜达溜达。”
沈云见看着赵娟神秘兮兮的模样,一边剥着土豆外面烤焦的皮,一边问她:
“上哪儿溜达去?”
赵娟道:“村口供销社,怀爷爷那儿。”
前两年,供销社都是公家的,能当上售货员,在村里都得横着走路。
可惜人家售货员都是从镇上调过来的,根本不招村里的人。
这两年个体户刚刚兴起,村里一直不声不响的怀老爷子,就重建了一间二层楼的大砖房。
还在一楼开了个小商店。
这个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还是土房,砖房刚盖起来的时候,漂亮的能闪瞎人眼。
人家一问,才知道是怀老爷子早年就背井离乡的儿子,专门请人给老爷子盖的。
虽然这些年人回不来,但也实实在在给老爷子邮了不少钱和好东西。
要真论起来,怀老爷子怕是比村长家都有钱。
沈云见对小商店没什么兴趣:
“我又没钱,家里也没啥要买的,上那儿干啥去。”
赵娟轻轻怼了沈云见一下:
“去看热闹啊,怀爷爷家的孙子回来了。”
沈云见一边吃着土豆,一边好笑道:
“孙子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猴子。”
赵娟要是说村口有耍猴的,沈云见趁着无聊,到没准儿真有两分兴趣去凑凑热闹。
谁家好人莫名其妙跑一趟人家,专程去看人孙子的?
赵娟闻言却白了沈云见一眼:
“普通的孙子肯定没啥可看的,这可是怀爷爷的孙子!”
“昨天沈丽和沈秋都去了,回来这一顿炫耀,说孙子对她们笑了,还跟她们唠了会儿嗑。”
“别的不说,隔壁黑子也老跟她俩唠嗑,她俩咋不到处说呢?”
“这怀爷爷的孙子,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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