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响起,明昭的触手也再次冲向屋顶。
这次千面怪的域终于承受不住了,它前面已经被路修远的符纸所伤,如今又有个明昭操控触手来了两次猛烈撞击,域摇摇欲坠,霎那间就如碎片般裂开,露出真正的,现实的祠堂。
没有大火,没有浓香,牌位整整齐齐摆放在台上,不见鲜红血迹,只有蜡烛真的熄灭了。
一切就像梦一样。
但这不是梦,他们破了千面怪的域,千面怪重伤,却没死,反而怨恨加深,人脸横冲直撞,扭曲着想要冲出来,让这些可恶的侵入者付出代价。
地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由远及近,地面开始剧烈晃动,院内的大榕树疯狂摇摆着。
路修远精神紧绷,明昭则是让触手把祁元卷过来,站在他旁边。
祁元还是无所谓的态度。
异动持续了一会,突然消失。
下一秒,无数巨根从地底下翻起来,犹如地龙翻身。地面凹陷下去,祠堂东倒西歪,没几秒就被泥土吞噬。
路修远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根挥舞的树根,成功逃离凹陷的地面。
他双脚离地的瞬间,地面全部塌陷,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黑沉沉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隧道。
路修远低头一看,明昭和祁元两人没有像他那样好运,直直地掉入深渊巨洞中。
“祁元!”路修远大喊。
两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强烈的坠落感拖着两人往洞穴深处坠落, 明昭的触手不仅要卷着祁元,还需要防备同样重重砸下来的各种泥块。
飞扬的沙子不小心进入眼睛,明昭侧头避过。
触手在下落过程中攀住几块凸起的石头, 放缓速度,包裹着祁元和明昭两人安稳着陆。
脚踩在微湿的泥土上, 明昭视线触及的范围内黑暗像头巨兽随时准备吞噬他们,鼻子间萦绕着土腥味。
抬头,只能看见深褐色的泥土。
他们被埋在了这里,靠着触手支撑出一个不算很大的空间, 供给他们呼吸。
院子里那颗大榕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树根密密麻麻拼命向大地伸展, 扎实,编织出巨大的地下网状树根。
这一翻,整片土地都被翻了过来。两人现在也不知道被埋得多深, 还能不能出去。
明昭往前走了一步, 脚边踢到什么东西, 咕噜咕噜滚了两下。
他往下一看,是一个人头骨, 旁边还散落着几根人类肋骨,带着点泥土。不难猜测它们原本应该是埋在土里,这次树根翻身将它们带了出来,还很不幸地和全副尸骨分离,和两人一起掉到这里来。
明昭来得晚, 不知道前面祁元他们发生过什么。
但他推测千面怪和外面那颗大榕树应该是一体的,不,应该说天灾的完全体, 是那座阴森森,全身布满黑气的祠堂。
明昭没见过这种浓重到几乎要滴出水一样的黑气,踏进来便是一股令人背后发毛的寒气。
连那颗大榕树,在黑夜中,模模糊糊看着竟像一张哭泣的女人脸。
大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听着像女人的低语,啜泣。
如果有天师站在这里,必然会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座怨气冲天的鬼宅,长久地浸透在怨气中,会影响人的心智。
若大榕树也是天灾的一部分,那它一开始装作普通树木,也许是想当做保命手段。
没有人会去特意关注一棵树,明面上的躯体摧毁了,可只要还树在,有这树根网在,它就不算死透,迟早能够恢复。
可惜面对死亡的威胁,它没能如自己想的那样沉住气,迫不及待地攻击敌人,将自己暴露出来。
路修远没掉下来,那他一把火就能把大榕树解决掉。
触手顶了顶周围的泥土,埋得严严实实,纹丝不动。将触手覆上岩石,倒是有可能挖开泥土。
但他们现在不知道在地底什么位置,明昭总不可能一路用触手挖上去,
现在就是等待路修远找人过来帮忙。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明昭并不急着出去。
他就地坐了下来,态度自然得不像是坐在泥地上,而是坐在他的豪华大平层里的真皮沙发上。
触手自觉地卷着祁元过来。
祁元脸上带着几道灰,眼神有点茫然,看见明昭,虚焦的瞳孔集中,慢吞吞道:“出去。”
明昭让触手松开他,触手依依不舍地松开。
明昭淡定道:“你想出就出,我不拦你。”
他这话说得很大方,摆明了认定祁元不可能靠自己从这里离开,于是说得很慷慨。
祁元站着不动,他还讶异地催了一下:“不走吗?”
祁元定定看着他,明昭好像没感觉到他的视线一样,遗憾地摇摇头:“不走的话,可能要委屈一下我,和你一起待在这里了。”
祁元原本是站着不动的,这时没忍住踢了他一脚。
明昭顺势握住他的脚踝,修长手指与结实的小腿相触。祁元皱眉,想将腿抽回来。
明昭却不允许,五指如禁锢,勾唇,挑衅般猛地一拉。
祁元猝不及防跌下去,双手及时地撑住泥土,才没让自己真的跌到明昭怀里。
不过现在的姿势也没好到哪里去,祁元稳住身形后垂眸,发现自己双手撑在明昭脑袋两侧,双腿分开跪在两边,自上而下的角度对上明昭的眼睛。
有一瞬间,祁元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大型肉食猛兽盯上一样,肾上腺素飙升,心重重跳了两下。
那双眼睛黑而深,祁元确信里面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在酝酿着,以至于他隐隐产生了退缩之意。
可只是一秒,两秒,祁元眨了眨眼睛再看去时,那种危险感又不见了。
明昭还是那副看着就想揍他的笑容:“祁元,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变弱了,连外面那种东西都能让你中招。”
从刚刚相遇开始,祁元就没有什么表情,配上过分锋利的五官,外人会觉得他相当不好接近。
明昭见多了祁元生气鲜活的样子,不会觉得他冷冰冰的难接近,反而看出他面无表情下双眸放空。
有点呆呆的样子。
又是明昭没见过的,新奇的一面。
不过一想到这一面是祁元中招后才换来的,明昭笑意淡淡。
中招?什么中招?对了,是千面怪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然后他觉得自己很累很累,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明昭的话又提醒了祁元,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疲惫感让他选择放弃思考,眼神又开始虚焦。
他想就地坐下去,可底下这人看着就烦,祁元不想拿他做垫子,默默地想起来换个位置。
腰上搭上来一双大手,灼热的温度令祁元腰腹下意识绷紧,眼神聚焦,无意识瞪着明昭,凶狠道:“你烦不烦!”
明昭充耳不闻,饶有兴趣地顺着祁元颤抖的腰线仔仔细细地抚摸:“如果是之前,你已经一拳揍上来了。”
他抬头看着祁元一笑:“现在应该提不起劲吧。”
他说得对,祁元脑海里两道声音高频率地交谈,一道说揍他!一道说好累啊,懒得揍。
祁元脑子纠结成一团毛线,不过他没有纠结多久,因为他觉得另一道声音说得不对。
揍明昭怎么会累呢,揍明昭应该感觉很快乐才对。
说累的声音逐渐减弱,祁元想也不想抬手握拳揍向明昭的脸。
触手迅速反应挡下。
明昭瞥了眼被触手包裹起来的拳头,笑眯眯:“那晚你也是这么揍我脸上的。”
另一只手手指忍不住蜷缩一下,祁元没来由有点心虚。
明昭:“我第二天想找你算账,没想到你连夜跑了。”
该来的绝不会缺席,祁元逃了这么多天,现在终于被明昭逮住,在这个被泥土隔开外界联系,只有两人的狭窄世界里。
触手齐齐围住两人,虎视眈眈。
明昭放过祁元的腰,手缓慢上移来到他脑后,抓住他柔软的发丝,强势,不容置疑地压下来,不允许祁元视线逃离,只能放在明昭身上的距离,呼吸像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在对方脸上。
“你在怕什么?”
祁元皱眉:“你好烦!”
明昭:“你是懒得说,还是不想说?”
明昭发现了,这个状态下的祁元,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也不愿多动脑思考,连话都懒得多说。
但如果能让祁元开口,他的反应来得直白。因为不动脑思考,说出的话更接近他的真实想法。
祁元闭嘴。
明昭叹气:“你不想说,可我偏想听你说。”
你越遮掩,我就越想扒出你的真实想法。
抓着祁元后脑勺头发的手,转为掐住祁元的脖子。鼻尖和鼻尖相触,唇与唇只差一厘米的距离,炙热的呼吸打在那块地方,明昭感觉到祁元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一个让祁元觉得危险的暧昧距离。
他不适地往后退,可明昭的手掐着他脖子,不仅没有成功,脖子上的手还收紧了。
明昭强迫他和他对视,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对方,这么近的距离,能清楚望进对方的眼底,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情绪。
“你在怕什么?”
在说话间,唇肉有好几次轻擦祁元的唇瓣而过,若有似无,暧昧横生。
祁元紧抿着唇。
明昭不轻不重捏了两下他脖子:“不说话,我还会亲你。”
“不行。”
祁元另一只毫无动静的手骤然暴起,一拳打在明昭腹部,猛地抽回另一只手,捏住明昭后颈扯过来,灵巧地翻身将明昭压制在地上,长刀乍现抵在明昭颈侧。
他的面容冷淡而严肃:“让你的触手离远点。”
一拥而上准备将他拿下的触手停滞在半空中。
明昭被他按住,却像没感觉到一样,追问他:“什么不行?”
祁元深吸一口气:“你想做的都不行。”
“我想做的是什么?”明昭不依不饶。
祁元沉默一瞬,缓缓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两个人像打谜语一样一来一回,如果有外人在听到这些话必定会摸不着头脑。
但现在只有祁元和明昭两个当事人。
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在谈的是什么事,也许之前还不懂,但在话说出口后,他们心里的想法也逐渐清晰。
他们就着那一条底线,不断地试探。
这个过程中,把温和做假面的明昭展现出极强的进攻性,更易被明昭激怒的祁元却沉默,竖起厚重的城墙。
祁元重复道:“你不能做。”
明昭嗤笑,他放松了身体,背脊舒展,根本不在意自己被祁元压制,触手也随意搁在地上:“我为什么不能做?给我一个理由。”
祁元脑袋都快爆炸了,千面怪降低了他所有欲望,但他现在想打明昭的心达到顶峰。
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因为我不喜欢男人。”
他把刀一插地面,将明昭翻转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指了指他:“你。”又指了指自己,“我。”
“我们两个是死对头,我请问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祁元皮笑肉不笑。
明昭略微诧异:“难道我喜欢男人?”
他歪歪脑袋,没让祁元的拳头落在他脸上:“我当然记得我们两个是死对头,这辈子都不会忘。”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祁元揪住他衣领:“连男人的嘴你都亲得下去,你还说你不喜欢男人?!”
明昭总是有各种办法把他气得头晕脑胀,气血翻涌。
明昭反问他:“你觉得那是喜欢?”
祁元下意识要回答“当然”,话到一半硬生生停下,不对,如果是明昭的话……
如果是明昭,他真的可能喜欢一个人,亲吻他吗?
明昭似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抬头抚上祁元脸颊:“亲吻就是喜欢,祁元,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纯情。”
他的手指轻飘飘地抚下,落到唇角,力道加重,将那片薄唇揉捏的更红。
明昭道:“我对你不是喜欢。”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喜欢,但他知道自己在渴望祁元。
喜欢太轻了,他们之间,应该是比这更加沉重的,不可分割的欲望。
是好奇,是吸引,是占有,是渴望,是灼热的体温。
他轻声问道:“不是喜欢,能让你放心了吗?”
静谧的空气中, 似乎连尘土下降的速度都变得缓慢悠扬。祁元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那双盯着他的幽黑双眸,平静海面下是汹涌的暗流, 稍不注意就会卷入其中吞噬得粉身碎骨。
他问不是喜欢,那你放心了吗?
祁元暗想, 怎么可能放心啊,就你这样子,说的话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明昭的眼睛太过专注,祁元后知后觉他们现在的姿势不太妥当, 冷哼一声,放开明昭,起身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服。
他整理的态度过于认真, 半侧身背对明昭,眼睛都不带往那边瞟一下,刻意的躲避态度令人心里不耐。
没有威胁后触手又痴痴缠缠地涌上来, 祁元一手拍掉一条, 战地靴踩着一条不知耻缠上他小腿的触手, 毫不客气地碾了碾。
触手任他踩,只是触手尖尖依然紧贴着结实的小腿线条。
明昭手撑在身后, 悠然自得地看着祁元不耐烦又熟练地应付那些触手,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他面对触手已经没有排斥,只有无奈和习惯。
明昭却看得清楚。
祁元一手抓着一条挣扎不停的触手,这两条触手刚刚差点就掀开他衣角溜进去了。两只手都被占满, 空不出来,剩下的触手自是看准机会,一拥而上。
“烦死了!”
祁元黑着脸, 侧头,触手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留下一条长长的带着水光的粘液痕迹。
他冲明昭大喊:“喂,你的东西,你到底管不管!”
明昭欣赏着他陷入触手堆中,怪异荒诞的景色,听到他的话无辜道:“我也控制不住触手。”
“你的东西,怎么可能控制不住!”
祁元已经蠢蠢欲动,想拿刀过来直接斩断这些烦人的触手。
明昭看出他的意图,懒懒道:“劝你不要这么做,触手断了,我需要能量来愈伤。这里没有天灾给我吞噬,那我只能吃了你了。”
明昭的目光若有所指地在他唇上飘过。
“触手它们现在没有想吃了你的意思,只是很喜欢缠着你。”明昭起身来到祁元面前,手指掐着一条触手,朝祁元挥动一下示意。
祁元脑海里似是抓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包括你之前那些行为,”他没有再说亲吻两个字,“都是受触手影响?”
明昭:“不然呢。”
他的脸在祁元面前放大,似笑非笑:“你真的觉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亲你?”
祁元半信半疑。
一条触手趁着两人不注意,悄悄摸摸地从下面爬上来,滑溜地想顺着祁元唇角钻进湿热的口腔里。
幸好祁元及时反应过来,狠狠咬了它一口。
触手可怜巴巴地缩回去本体身边求安慰。
祁元气笑:“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就装可怜?”和它主人一模一样!
他狠狠瞪了明昭一眼:“就因为你这些触手,每晚我都要做噩梦,碰上你们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明昭眼眸微动:“做噩梦?什么噩梦?”
还能是什么噩梦,又是黑暗里,他挣扎不能,一堆触手涌上来将他缠得紧紧的,快要窒息,全身骨头都像被碾碎又重组一般。
最重要的是,那些触手还总会执着地往他喉咙里钻。
梦的最后,蒙着水雾的视线里还会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黑色浓雾中,什么也不说,默默地看着他。
没来由的,祁元知道那就是明昭。
然后他就会因那种窒息感,粘滞感惊醒,醒来发现全身湿透,冷汗淋漓。
祁元咬牙切齿,明昭那狗东西,现实里和他作对也就算了,连梦里都不放过他,硬生生要来插一脚。
因为这个,他都不知道有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这也是他离开A市的原因之一。
明昭从他像是吃到什么恶心东西但又不能吐出来的扭曲表情上得到了答案。
“你每晚都会梦到我?”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祁元发现不妙,连忙补救:“不是每晚,就几次!而且也不是梦到你,是你那堆触手!靠,别再缠上来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突然兴奋的触手恼羞成怒大喊。
祁元耳朵发烫,刚刚触手不经意碾过胸前某个地方,现在又痛又麻。
又是一阵你进我退,祁元费了浑身解数才把触手都从他身上硬拔下来,抬头才发现明昭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这种感觉,让祁元幻视梦境中的那个明昭。
说不出的奇怪,很想揪着他衣领大声质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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