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白队。”江言只觉得身心疲惫,分身乏术,好在这会儿还有白洋这个兄弟。
白洋嗯了一声,但最重要的事情他还没说呢。“你……”
“我知道你想劝我什么,但我现在真的没心情没心思解决个人的问题。我现在就想把师父和师弟师妹们照顾好,还有道馆的事。”江言先开门见山。
“也对,你那边肯定也很重要。”白洋知道现在没法劝了,便迂回救国,“你最近是不是要陪床?”
江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是,我不太放心找护工。”
“好,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白洋说。
两人又聊了一些学生会的事情就结束通话,白洋一分钟都没耽误,回屋立即对金丞说:“快,咱们回学校!”
“回去干嘛?”金丞已经站了起来。
陶文昌眼珠子一转:“是不是江言要回去?咱们快走!能见一面!”
“是,他要给花咏夏陪床肯定要回宿舍拿换洗衣服,说不定能见到。”白洋此刻也是死马当活马,两人要是见上面,才有把话说开的可能。于是3个人坐上了出租车,金丞坐在两人中间,惴惴不安地问:“真的可以吗?他现在……都不想见我。”
“唉,这事昌哥最有经验,感情进行不下去的时候,断联未必是坏事。”陶文昌以身作则,“我和我前女友就是,断联之后反而能想明白自己的问题,也能掂量出对方对自己的意义。”
白洋默默地看向了窗外。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陶文昌也给金丞打预防针,“如果他还是说不通,你俩就断联几天,先让他消消气。”
“好,我知道的。”金丞这会儿哪有什么主意,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言果然回宿舍了,不仅要拿换洗衣服还有洗漱用品。正在他装衣服时,宿舍门忽然间被人推开,他先是叹了一口气,再慢慢地转了过去。
“白队。”江言又不傻,白洋那样问他,他就猜到他要带金丞来。
“我知道你肯定气我多管闲事,就这一次。”白洋先道了个歉,再把身后躲着的金丞拉过来,往前推了推,“过去吧,你不是有话要对江言说吗?”
再一次见到江言,两个人的身份和立场都改变了。金丞是被白洋往前推了两三步,这才有勇气往江言的身前站。在竞技场上,他完全不服输,一点都不输,江言打得猛烈,他一招一式也不后退。可离开了竞技场,离开了那个环境和身份,金丞就褪去了全身的杀气。
江言的脸偏向了左边。
“对不起。”金丞也先道歉。
江言抿住了嘴,嘴唇发白。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对不起。”金丞看着他的表情,分析着他某瞬间是不是有所动容,“我没想到你师父会昏倒,我……”
“你能不能先不要和我说话了。”江言转了过来。
金丞立即闭住了嘴。
“哪怕你现在和我道歉,我都觉得自己非常傻,你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傻子。”江言的目光左右横移,就是不看金丞的脸,“在我计划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迟早要站在对立面?”
金丞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看着我一头热地准备一切,结果你什么都不说。”江言急促地呼吸着,“你就这样看着我犯傻,是不是?”
金丞无言以对:“对不起……”
“你家出了事,我打算带你回咏夏道馆,我和你说以后咏夏道馆就是你永远的家,结果根本用不着我操心。”江言的心脏一抽一抽的,他都不觉得那是疼,而是凉。
金丞还想再说一句对不起,可是忽然间,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你就非要把所有的事情瞒到最后,非要在那么一个场合才说实话么?我哪怕……”江言停顿了一下。
金丞瞪大了眼睛,江言在说什么呢?他在说什么?
“你哪怕早一天和我说,事情都不会发展成这样。哪怕在去联盟赛的路上你告诉我。”江言终于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如坠冰湖。哪怕早一点,早那么一点点,江言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慌忙无措,被迫接受这个不能更改的事实。
金丞拼命地看他的口型,试图分析出来,可结果还是一字不懂,江言说得太快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江言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看向了金丞。可是只看了一眼,他就再次移开了。
说啊,白洋往前推了金丞一把,你就说你还爱他,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
可金丞只是直愣愣地站着,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就知道。”江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明后天我会收拾行李,然后彻底搬出去。以后这个宿舍你自己住吧,或者你想和谁住都随便住,咱们再也没有必要见面。”
……再也没有必要见面。听力忽然间回来了,金丞听到了。
“啊?”金丞问。
江言不再言语,而是拎着运动包,和他擦肩而过。等江言完全走出那扇门,白洋和陶文昌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一晚上,陶文昌和白洋两个人一起陪着金丞在宿舍住的,做足了安慰他的准备。可金丞也不和他们倾诉,变成了无声的人。第二天,金丞先去队里请了两天假期,然后去了疗养院。
刘曼妙今天状态很好,还拉着他一起晒了晒太阳。
金丞听着妈妈断断续续的声音,强颜欢笑着,逗妈妈开心。过了中午他又完全听不到了,这一次时间很长,天黑了右耳的听力才复原。他窝在妈妈的身边睡了一会儿,幻想着自己还小,还在爸爸妈妈的保护下,等到他再次睡醒,刘曼妙已经睡着了,还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呢。
“妈妈。”金丞试着叫了一声。
自己听不见了。
金丞看向了窗外。
昌哥说断联,可是他真的做不到。他怕江言一断联就彻底消失了,以后再也联系不上。金丞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小熊……
再试试吧,再试最后一把,如果这次还不能挽回江言,那他就彻底离开江言的生活。金丞心里很乱,可耳朵里很安静。
等金丞再回学校, 白洋和陶文昌在宿舍楼下等他。
“你怎么才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陶文昌执意要等他,不然他真怕金丞出点什么事。
金丞茫然地感受着耳边的死寂,摇了摇头。
“回来就好。”陶文昌放心了, “吃东西没有?我们陪你去东食堂吃点吧?”
金丞不知道该怎样应答,再次摇了摇头, 和他们擦身而过往宿舍走。这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体院宿舍环境了,平时宿舍里吵吵闹闹, 体育生的精力就像传说中的永动机,只要不熄灯, 永远不疲惫。
但现在好安静。
这份安静不止是静谧, 还给金丞带来了恐慌。从小依赖声音的人一下子听不到了, 世界的把控感正在抽离他的身体, 同时加剧了他的焦虑。人在能听到的时候,会感知到吸气、叹气,脚步声如影随形, 只不过因为能听到,所以注意不到。
可一旦“听觉”成为了失去的外挂,身体就会成为被褪了一层buff的混沌状态。
金丞忍不住地恐慌。原来他一直不懂听障的世界这样可怕, 此时此刻才领悟什么叫“残疾”。
回到宿舍之后, 陶文昌和白洋还没有走。两人面面相觑, 方才无论怎么问金丞都不吭声,状态很不对劲。作为学长, 陶文昌不能看着他消沉, 作为兄弟, 陶文昌也不忍心看他这么可怜。
“要不今晚我们还陪着你吧?你现在想吃点什么?昌哥请客。”陶文昌尽量轻松地问。
金丞看着他的嘴唇动啊,动啊,结果一个字都读不出来。
“蛋糕吃不吃啊?我知道东食街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好多人排队呢。”陶文昌已经打开了外卖软件,不管是哪一家的蛋糕都可以买一点。人难过的时候最适合吃甜食,他失恋那时候就是。
金丞还是摇了摇头。
“不吃啊,那要不要吃炸鸡?”白洋绞尽脑汁,跆拳道也是要控制体重的项目,平时放开了肚子吃饭的机会不多。
“你们先走吧,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想要自己静一静。”金丞终于开口说话,听不到自己声音,他都不确定这张嘴到底说没说,声音怎么样。还好他不是天生耳聋,对音调的控制感与生俱来,所以说出去的话也没有漏洞。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让你们为我一直操心,已经够累的了。”金丞发自内心地说,“我现在只想好好静静,睡一觉……我好累啊。”
“那……好吧。”陶文昌只好说,“有什么事就赶紧给我们打电话。”
“要好好休息。”白洋也劝。
金丞不管他们说了什么都一直点头,无外乎都是些安慰的话语。等到他把他们糊弄走,金丞先在微信里回了师父和师姐的信息,然后洗了个热水澡,沉沉地睡去。
他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就能听到,但事与愿违,早晨他不仅没听到声音,反而睡觉更害怕了。平时他会根据能否能见声音判断是不是睡醒了,现在他无法判断,大脑昏沉沉,沉溺在梦里一样,很难醒来。
但睡醒了之后,金丞也没有耽误时间,强忍着不适出了门,去白洋住的那个小区找房屋租赁。江言说过这里有房子出租,他就来碰碰运气。
而刚好,租赁中心正把卷帘门往上收,就看到一个穿着隔壁大学羽绒服的男生直愣愣地站在外头,像是等了很久。
“您好,请问……您要买房吗?”他下意识地走过去问,周围都是学区房,买卖成交量一直都不错。
只见那男生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用圆珠笔快速地写了两句,再亮给他看。
[您好,我要租房子。]
租房子?租房子的话,房源就相对较少了,而且也不会有太好的装修。况且学区房的租赁市场一直偏高,性价比不太好。
没等他开口,那男生再次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句。
[要两居室,最好能立即就住。我要看房。]
“那……请您先进来吧,我们慢慢谈。”他把男生迎了进来,没想到年前还能再成交一笔,真是少见。这时候大家都准备过年了,不管是租房还是买房,中国人都习惯年后再说。但也就是快要过年了,所以租赁市场还真腾出来一批,都是上个月的。
唉,大学里的这些小年轻啊,一谈恋爱就喜欢在外头租房子。
疗养院的病房里,江言一夜没睡。
江夜灵和周木兰都来看过花咏夏,想要代替江言陪护,可江言这孩子就是直心眼。她俩都清楚怎么回事,江言认为花咏夏这次昏迷的原因在他,心里放不下。这时候谁劝都没用,只能是这样,所以她们晚上回去了,等到凌晨来接江言的班。
江言洗漱完毕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发觉头发长了。
是不是该剪一剪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好的。江言刚准备拿剪刀一刀剪断,忽然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喂,刘老师您好。”江言立即接了起来。
“江言,你递交的自荐信我看完了,有点地方还需要改改。今天学生办的老师要开个会,你来一趟吧。”刘老师说。
“我……今天下午么?”江言不太放心师父。
“是啊,白洋和我们提前打过招呼了,但是作为竞选者,你也必须出面一下,让老师们认识认识。”刘老师这样说,基本上就确定了江言是新任候选人当中最有希望的那个。
“行,我下午去,您一会儿把开会教室和时间发给我吧,我提前到,不会让老师等着我。”江言也很懂得礼仪,既然是自己决定要干的事情那就不能敷衍,不然也是扫了白洋在老师们心里的美好形象。
但现在就要回去准备,江言刚走出洗手间,江夜灵和周木兰一起来了。
“妈。”江言先叫了一声。
江夜灵和周木兰同时回过头。
“我得回去一下,是学生会的事。”江言把老师们的话简单传达,“你们帮我照顾一下。”
“你去忙你的,照顾小花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大人的责任,不是你一个小孩儿的责任。”江夜灵摆摆手,巴不得他赶紧回学校睡一觉。
周木兰也说:“学校的事情要紧,小花他没有生命危险,一会儿他睡醒了我们给他打一份早饭。”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对了!”江言忽然加重语气,“要是那个叶合正来了,千万别让他进来!”
江夜灵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人家还能跟过来啊?他和小花又没有太多的交情,上回来一趟已经是做足了面子。”
“反正他要是来了你们不能让他进。”江言就是看他不顺眼,穿好衣服后背上包走了。等到他离开病房,江夜灵一转身,才发现花咏夏已经醒来了。
“呦,你醒了也不说话,真是的。”江夜灵笑着过去,“现在感觉怎么样?想吃点什么?”
花咏夏摇了摇头,脑子里回转着江言的话,慢慢地出神。几分钟后,他再一次想起了叶合正那个小徒弟,嘶……绝对以前见过的,在哪儿见过呢?
金丞在天黑之前就把房子签了。
一个小二居,位置就在白队家的对面,装修不算太差。之前是两个人合租,所以卫生清洁搞得很差劲,金丞一个人默默收拾着,到了七八点钟才收拾好。他又临时买了最便宜的四件套,这样晚上可以住人,等到一切忙活完毕,金丞才从背包里拿出那个从学校拎出来的小熊。
小熊还很新,毕竟一直放在衣橱里。
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金丞把小熊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去洗了一把脸,郑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白洋一直在宿舍里干论文,忙着忙着手机震动,收到了金丞的信息。
[白队,我去室内馆找你,他们说你不在。我有一个东西想要给江言,放在你们黄俊总教练手里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这傻孩子,是不是把江言曾经送给他的礼物都还了?白洋想也不想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连忙奔去了室内馆。室内馆里热热闹闹,哪怕是快过春节了,仍旧不能停下基础锻炼。白洋从黄俊教练那里接过了一个小纸箱,上面用胶条封着,应该是金丞不愿意别人打开。
那自己就别打开了。白洋马不停蹄地赶往学生办,刚才老师已经告诉他了,江言正在开会,同时已经开始接手周高寒留下的烂摊子。下个学期势必要忙得脚不沾地,各个项目的活动申请早就发了过来,就等新任学生会长同意。
毕竟上半个学期啥也没搞啊,曾经风风火火的体院沉寂了半年,每个项目都觉出了不对劲。学生会不主动给我们活动,我们干脆直接要!
赶到学生办门口,江言还没走,白洋先和熟悉的老师们挨个儿打了招呼,而后一扭身冲向了他:“江言!”
江言放下圆珠笔,抬头见到是他,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想听和那个人有关的……”
“我也不多说,但我确实是因为他过来的。有一个箱子给你,金丞就求了我这一件事。”白洋使命必达,把纸箱子放在他桌上。
江言头疼了一天,用圆珠笔的另外一端戳了戳眉骨。“我不要。”
“我跟你说,你别太矫情了,他给你什么,你看完了再决定要还是不要。要的话就留着,不要的话你扔了也要自己扔,感情是你俩主动开始,就必须你俩主动结束,分手拜拜干脆利落。”白洋把话说死。
金丞昨天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好时机,他还愿意再努力一把,就说明金丞很主动地挽回了。挽回不一定成功,但代表了个人态度。白洋把箱子推到他面前,最后一次说:“江言,如果你真的决定放下,就彻底地解决一切,不然留着一个箱子不看你会永远惦记点什么。这不只是对你不负责,也是对感情不负责。我不是劝你俩复合,我是告诉你如何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江言重新看向了纸盒子,他也没想到金丞会搞这一出。这样主动、卑微的态度确实不像金丞本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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