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有只伞)

“而且我看我们班那个第一名学得那么刻苦，每晚都要看书到凌晨，黑眼圈比我体重都重，他都这么努力了物理都考不到满分，可是林林你随随便便就能考学院第一，你简直就是天才！”一顿，他又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体重没有很重，最近在健身减肥，很快就会练出八块腹肌了。而且我现在还在长身体，肯定还能再长高的，你、你不要因为我现在身材还不够好就嫌弃啊，我会努力变高变强的。”
林尔回忆了一下，虽然没有仔细观察，但印象中他应该比自己要高一截，应该超过了185，他才十七岁，照他的势头长到一米九不是难事。而且他的身材在大多数男性中，已经算是优等了，腰腹上有明显的肌肉，健硕结实。
他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攀比，尤其是在身高身材方面，于是他便顺其自然地夸了句：“嗯，你已经很高了，身材也很好，不用一昧地追求更强健身体的而过度强求自己。”
“啊，你真的觉得我的身材好吗？”那边语气骤地雀跃起来。
“是啊，已经是大多数人都羡慕的类型了。”
那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人在床上翻滚的声音，但林尔想象不出沈予槐这么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在床上翻滚是什么样子，便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这个响动持续了好一会儿，林尔有些想挂电话了，他跟沈予槐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熟，没什么话可聊，更何况他现在对沈予槐的态度有些复杂。
“那个，林林。”那边终于安静了下来，又恢复到最初那种小心翼翼般的口吻：“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去海洋馆玩吧。”
“明天不是周一么，你不上课？”
“上课哪有和林林约会重要。”那边很小声地嘀咕，林尔没能听清，问到：“什么？”
“啊，没，我是说，我可以请假的，少上一天课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听不懂。”
林尔沉默了一会儿，眉头很轻地纵着，语气很平淡：“我明天有课，就不去了。”
“啊……哦……”沈予槐又失落下来，沉吟半响小声地问：“不、不能请假吗？”
“不能的，有很重要的专业课。”
“哦……那、那好吧……”
沈予槐不再说话了，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夹着电流传来，带着浓浓的沮丧。
林尔很轻地叹气，语重心长地说：“高中是很重要的学习阶段，虽然你不用担心你毕业后的去向，但能有一个学习的机会还是不要随意浪费，你拥有着很多人没有并汲汲渴望的优渥资源，你要珍惜。”
“哦……哦，好的。”沈予槐静声了两秒，忽然又期待地问：“那如果我明天好好上课，放学后可以来找你吃晚饭吗？”
“你们没有晚自习吗？”
“有的，要到九点半呢。”后半句带着些埋怨的情绪。
“那你就在学校吃了晚饭好好休息一会儿，来来回回地跑很费精力。”
“不费的，不费的，我打车过来就几十分钟，一点都不远。就这么说定了啊林林，晚上我过来找你吃饭！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挂电话了呀，林林晚安！”
像是怕林尔拒绝似的，沈予槐找了个借口便很快挂了电话，林尔一个“我”字卡在喉咙还没出来，电话里就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他怔忪地拿着手机听了几秒，深深叹气一声，收回了手机。

冯程睿刚和某个班的班花调情完，拿着班花给他买的水在手上扔着玩。
他扫了一圈几个篮球场地，却没有在打球的人群中找到沈予槐的身影。他又四处望了望，在场外一个偏僻的角落看到那个手长腿长的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拿着手机在看什么。
“怎么不去打球？”他靠过去问。走进了才注意到沈予槐双手捧着手机看得很是专注，脸上露出类似痴傻的笑？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他蹲下来好奇地凑过去看。
——屏幕上一个白衬衣黑西裤看起来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站在一个背景是演讲台的地方，神情自信态度大方地讲着什么。
沈予槐戴着耳机，所以他不知道这个青年在讲什么，但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很严肃正经的场合。
他看了看笑得很傻的沈予槐，又看向屏幕，半分钟后认出来，有些诧异地问：“这不是那晚上那个人么？”
沈予槐沉浸在视频里，没有回答他。
冯程睿直接摘了他一边耳机，惹来沈予槐不悦地怒瞪，立马又将耳机抢了回来。
“诶诶，等下。”冯程睿在他又要戴回耳机之前阻止了他，下巴朝着手机屏幕努了努，问：“这不是那晚上那人么，你看他做什么？”
沈予槐笑得有些羞涩，又有些骄傲地跟他介绍：“这是林林在学校的的一个演讲比赛，拿了第一名，林林好厉害。”
冯程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予槐的语气，对沈予槐的答非所问有些无语，强调：“我不是问你看的什么，我是问你看他的视频做什么？”
沈予槐还是答非所问：“我这两天把林林所有的比赛视频、获奖视频、宣传视频都看了，他拿了好多奖，成绩一直都是他们学院第一，真的好优秀好厉害。”
冯程睿正觉得沈予槐阅读理解能力越来越差了，就听到他继续说：“我还去A大的论坛搜了和林林有关的所有帖子，有好多，几乎都是在夸他，说他长得好看、学习好、脾气好，对人也很友善，里面很多人都很崇拜他，也有很多人喜欢他。”
说到这里，沈予槐又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口吻说：“可恶，追林林的人好多，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知道林林是我的，谁都不准肖想！”
冯程睿这下反应过来了，他好笑地看着沈予槐，语气很是揶揄：“你这是睡了一觉就铁树开花了？”
沈予槐微微红了脸，扭扭捏捏的，睨了他一眼，声音有点小：“才不是。”
才不是因为睡了一觉才开花的，他对林尔的花一直开着。
“那是什么？”冯程睿挑眉，饶有兴味地问。
“你少管。”沈予槐直接撇开身子，背对着他。
冯程睿不依不饶地凑过去，看到沈予槐把进度条拉回被他打断的地方，语气带笑：“诶，不是，你这是什么心理，对自己第一个性对象的雏鸟情节？前段时间不还心心念念你那个白月光么，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你沈小少爷的深情人设要崩塌了啊。”
“就是他。”
“嗯，什么？”
“就是他。”沈予槐按下暂停，目光迷离，嘴角勾出感动的弧度：“林林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冯程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就是那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一回头，他就站在路灯下。”
“……”冯程睿无语，纠正道：“你是想说众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吧。”
“啊，对对对，我跟林林就是命中注定的。”
如果情绪能具象化，沈予槐现在周身一定在冒粉色泡泡，而且是甜腻腻的那种。
“哥，就你这文化水平，你那大学霸白月光不会嫌弃你么。”
冯程睿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沈予槐却像是戳到痛处，立马变了脸色，紧张起来：“啊，对，林林不会嫌弃我吧。”
“林林学习这么好，一定不希望自己男朋友是个学渣。”
“不行，我得好好学习，不能让林林觉得我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我回教室看书了！”
说罢他便蹭地站起来，因为猝然晕眩而踉跄了一下，好在即时起来的冯程睿扶住了他。然而他一站稳便甩开了冯程睿的手，离弦之箭地往教室冲。
冯程睿望着那飞速而去的身影，搓着下巴喃喃道：“这么恋爱脑？”
林尔接到沈予槐电话的时候刚结束课程回到宿舍，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沈予槐很是兴奋的声音。
“喂，林林，我到你们学校了！”
林尔微愣。
“A大好大好漂亮，不愧是排名第一的大学，不过也就勉勉强强能配上林林。林林你下课没有哇，你在哪栋教学楼，我来找你。”
“你、你在我们学校？”林尔虽然做好今晚要跟沈予槐一起吃晚饭的准备，但也没料到他来这么早，现在还不到五点，照理来说高中这个点都还没下课，估计他又是逃课或者根本没去上课。
“对啊，我现在在一栋叫博学楼的大楼面前，这是你们的教学楼吗，我看很多人从里面出来。你是在这里面上课吗，哪个教室呀，我去门口等你。”
“不用！”林尔有些大声地叫停他。
“啊，怎、怎么了吗？”沈予槐被他忽然拔高的声音吓到，像个犯错的小孩小声地问。
“没事，抱歉。”林尔意识到自己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后尽量镇静地说：“那个，我这会儿不在学校，在外面有点事，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去那里等我吧，我很快就来。”
“啊？哦，好，好。”沈予槐呐呐地说。
林尔挂了电话，给沈予槐发了个离学校稍远的餐厅地址，简单收拾了一下，预估沈予槐已经离开学校了，才戴了个口罩出门打车去约定的地点。
他不想别人看到他和沈予槐有什么过近的关系，尤其是在他自己的圈子。
他只想用最简单的方式最快的时间拿到怀表，远离林成磊，远离和他有关的一切人和事，此后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冯程睿：恋爱脑
沈予槐：恋尔脑？对对，我是恋尔脑

第15章 是一块巧克力
林尔到那个餐厅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沈予槐的身影，他发信息问对方在哪里，沈予槐说自己在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林尔便在餐厅找了个位子坐下，等了几分钟，就看到穿着雾蓝色素T恤、深灰色轻薄运动裤、头发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少年手里提着几个甜品袋，脸上挂着明璨的笑容向他走来。
他在林尔对面坐下，将手中的几个袋子放在桌上，腼腆又欣喜地说：“林林你来啦，那个，这些是我给你买的甜品，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味道。”
林尔扫了一眼，是一家法国品牌的甜品店，价格昂贵但卖相和口味都出绝，在一圈富家千金太太里尤受欢迎。
他没有立即选，而是问：“为什么突然买点心，还买这么多，等会儿就要吃饭了。”
“等上菜不是还有一会儿时间嘛，我怕你饿着。”沈予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所以都买了。你快看看你喜欢哪个，我听说这家店的甜品很好吃的。”
林尔微怔，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面的少年一双明烁的眼眸羞涩又期待地看着他，好像他要是不选会很失望的样子，林尔无奈地选了个主调蓝色的点心。
“啊……原来林林你喜欢蓝莓味的呀。”
沈予槐恍然大悟，像是知道什么重要信息般露出一个慎重的表情。
林尔没有接话。
他对口味并不挑，只是喜欢蓝色而已。
“只挑这一个吗，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口味。”沈予槐又指了指其他几个。
林尔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留着吧。
沈予槐呐呐地说，那好吧。
他挑了个抹茶口味的自己吃，然后叫了服务员来，让对方帮自己把其余的点心拿去扔了，林尔疑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要丢了？”
“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每样都买了，这下我知道了，下次就只买蓝莓口味的了。”
沈予槐说得一脸认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可你也不能直接把其他的扔了啊。”
林尔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沈予槐依然察觉到他的不赞同，有些无措地说：“可是，我吃不了这么多啊，这个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我、我还想跟你吃饭和其他东西……”
林尔好笑：“我也没让你现在都吃了。”
“那什么时候吃，明天就不能吃了，我可能今天吃不完的……”
沈予槐像犯了错似的，耷拉着五官小声说。
林尔不明白他的想法怎么迟钝到这个地步，有些无奈地说：“你可以带回去给你的朋友。”
“啊……哦……对啊，林林你好聪明。”
沈予槐豁然开朗，灵机一动，说：“那林林你带回去给你的朋友吧，我朋友们都不爱吃点心的。”
林尔怀疑的目光看他：“就没有一个人能送的？”
“没有！”沈予槐肯定地点头，继续说：“而且我离得远，带回去太麻烦了，林林你带走吧，也许晚上你饿了还能当夜宵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完美了，果然跟聪明的人呆在一起也会变得聪明呢！
林尔见他一副热忱期待的摸样，泄了和他推辞的力气，答应了下来。
沈予槐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好事，笑得更开心了。
林尔把那几盒点心收好放一边，然后扫了码准备点餐，让沈予槐也扫进去，喜欢什么就点，沈予槐说他都不挑，让林尔看着自己喜欢的点餐，林尔也不强求，下单了两个招牌和两个自己喜欢的菜。
放下手机后，见沈予槐睁着一双有话的眼睛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林林，你——”真好看。
沈予槐喉结滚了滚，说：“你快尝尝这个点心好不好吃。”
林尔“嗯”了一声，去拆盒子，沈予槐也同步他的动作拆了盒子。
林尔拿过勺子挖了一小勺放嘴里，浓郁的奶油香气混合着蓝莓的甘甜瞬间填满味蕾，入口即化的绵软让人感觉身体都变轻了。
“好吃吗？”沈予槐期待地问。
“嗯。”林尔勾了抹很浅的微笑，“很好吃。”
沈予槐眼眸弯起来，嗓音轻快：“那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林尔微顿，怀疑他并没有意味到这个“天天”的含义，所以他有必要提醒他：“不用的，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里离你学校也不远，我以后可以下午过来买了给你送去学校。”沈予槐显然没有理解到他话里的拒绝，兴致勃勃地说：“还是你想要上午吃，晚上也可以，只要你跟我说，我都有时间的。”
林尔想，他确实是个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少爷，太单纯，听不懂潜台词。于是林尔只好直白地说：“我是说，我不那么爱吃甜点，以后不用给我买的。”
沈予槐明显一滞，飞扬的嘴角缓缓落下，明亮的眼眸熄了灯，巴巴地“哦”了声，勺子里的点心还没放进嘴里，已经快要被主人遗弃。
林尔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看着沈予槐露出这样失落可怜的神情，便忍不住心软了。于是他释放善意温柔的笑，对他说：“不过还是谢谢你请我吃点心，我很喜欢。”
沈予槐被林尔的笑迷了眼，脸颊瞬间爬上红霞，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谢，你喜欢就好。”像是把自己哄好了似的，又开朗起来：“那林林你喜欢吃什么，我以后给你买。”
林尔无法跟他畅谈以后，他希望他们两个断在当下，烧烬那晚的不堪，像两个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永远不要交集。但看着眼前热情灿烂的人，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在摇尾巴，让他狠不下心说残忍的话。
林尔想，他需要用更温和委婉的方式来让他接受自己的意愿。
正好服务员端盘上桌，替林尔解了围，沈予槐也没有追问，关心地让林尔赶紧吃饭，不要饿着了。
林尔吃饭也是慢条斯理的，像一个修养颇好的贵公子，端庄文雅。
半小时的用餐时间，沈予槐至少有二十分钟都在偷看林尔。
心动是过于自然的生理反应，如果现在有个心率探测器在旁边，沈予槐的心跳大概会让它零件乱飞。
吃过晚饭，沈予槐主动要去付款，被林尔拦了下来，他以自己比沈予槐年长为由，怎么都不应该让一个未成年的弟弟请他吃饭。沈予槐没抢得过他，说那下次他请。
林尔没准备跟他约定下次，只用微笑带过。
时间差不多六点了，高中晚课最迟不过七点就会上课，沈予槐从这边过去，打车四十来分钟，赶得上。
但他似乎没有要回学校的意思。
“林林，你喜欢玩电玩吗，我来的时候看到负一层有一家很大的电玩城，要不我们去玩一会儿吧？”沈予槐热烈地向他发出邀请。
林尔手里提着那几盒点心，停下来看着他问：“你晚上不上课吗？”
“要上啊——呃，不过我请假了。”沈予槐明显心虚地回避了眼神。
“为什么请假？”
“因为要跟林林你约会嘛。”沈予槐理所当然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