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生气,愤怒,可是对于仲阳夏把他关起来这件事,林雨生还是抱有……抱有过一丝丝的幻想。
仲阳夏是不是也思念他,是不是,是不是也有一点点、丝丝的不习惯没有他。
可现实狠狠给了林雨生一巴掌,扇得他皮开肉绽,嘲笑他有多不自知、多愚蠢、多不长记性。
才不是,仲阳夏真的只是为了羞辱他,报复他。
所以才将他像牲畜一样关起来,日日折磨。
“林先生,快走吧,时间要来不及了。”江杰催促道:“楼下停了一辆号牌877的商务车,你下楼直接上去,司机会带你走。”
来不及想别的,林雨生下意识往外迈步,又侧头看江杰,“你呢?你怎么办?”
“我没事,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两人出了门,江杰看了眼电梯的方向,急切地说:“我往上躲,你往下跑,别等电梯,恐怕要撞见!”
“好!”林雨生跑到楼梯口,两人一上一下分开,林雨生抬头冲江杰说:“谢谢你,小江。”
江杰匆匆地点了点头,似乎想往下看但又止住了脚步。他最终没有再看林雨生一眼,转身往上跑去。
从十三楼跑楼梯到一楼对于现在的林雨生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东西,没跑两层腿就软了,右侧小腹传来阵阵剧痛,痛得他冷汗直淌。
楼梯间很少有人走,想来打扫卫生的工人也偷懒,台阶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
林雨生身体微微前倾,双腿快速交替,每一步都跨出极大的幅度。楼梯在他的脚下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扬起一阵轻微的灰尘。
他大口大口地吸进空气,却仍觉得氧气不够,胸口发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上面,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
快跑,快跑,不能停下……
“林雨生!”
突然的一声怒喝从上方传来,林雨生差点脚底打滑,他连呼吸都忘了,蓦地抬头。
仲阳夏就在上方离林雨生两层的扶手拐角上,正俯下身往下看。
他的整张脸泛着因愤怒而起的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表情狰狞扭曲,声音裹挟着无尽的怒火,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你他妈再跑!”
快跑!快跑!快快快!!!
林雨生大脑里只有这个念头,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目光紧锁着脚下的楼梯,迈动双脚快速跨越。
大腿传来一阵阵酸软痛麻,可他再顾不得了,死命地逃。
可他现在太弱,而仲阳夏的怒火太旺,没跑几步,林雨生听见仲阳夏的脚步声似乎就在自己身后两三米。
要被抓住了!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林雨生一个分神,脚下踩空。
“林雨生!”
随着这一声大呵,林雨生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扑下去。
先是手掌压在地上,紧接着身体的重量压上去,头往前扑,林雨生只觉得眼前一阵剧痛,身体不停地翻滚着,一阶一阶地撞击着坚硬的楼梯,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其实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但对于林雨生来说是极为漫长的。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他终于重重地摔落在楼梯底部,一动也动不了了。
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林雨生眼前先是一片混沌,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所笼罩,身体也像是散了架。
他徒劳地眨着眼睛,渐渐地,模糊的景象开始有了些许轮廓,他看见了一个灰色的身影。
随着意识的逐渐恢复,右边视线中的物体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仲阳夏跪在他身边。
裤子沾了灰尘,原本笔挺的正装此刻也已变得凌乱不堪,扣子松开,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失去了原有的规整。
仲阳夏的身体在很剧烈地颤抖着,从肩膀一直到双腿,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所侵袭。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却仍止不住那颤抖的频率。
他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抖着,似乎在喃喃自语,又像是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林雨生有些迷茫地眨眼,紧接着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淌过左脸,有点痒,想抬手摸摸。
“别动!”仲阳夏突然按住他想要动作的手,身体的抖动也传到林雨生的臂膀,好奇怪,林雨生迟来地察觉到仲阳夏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他死了?
林雨生嚅动嘴唇,艰难地吐出声音,“仲……阳夏。”
“我在。”仲阳夏立刻回答他,“我在。”
“我讨厌你。”林雨生胸膛很轻微地上下起伏着,看起来很平静地说。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仲阳夏整个人僵住,垂着头,一手握拳,一手还搭在林雨生手臂上,他的眼神因为这句话变得极为复杂,许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难以看清。
林雨生浑身都是灰尘,头发,脸颊处处都脏了,而他的左眼此刻高高肿起,上眼皮已经上下绽开一道口子,鲜血不断地涌出来,混合着皮肤上的灰尘像是褐红色的眼泪。
他就这么躺在那儿,眼神失去光彩。像是,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
仲阳夏心脏也几乎要失去跳动的能力。
他缓缓收回手,去掏手机,手插了几次都插不进兜里,好不容易摸出来,大拇指颤抖着摁了好几次才解开锁,然后拨打急救电话。
他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清晰明了地说明了情况。
但电话挂断后好几秒,他却还举着手机。
林雨生很安静,不动,眼睛也眨得很慢,他不看仲阳夏,而是看着天花板的某个点。
“我。”仲阳夏的喉咙里好像塞了一个球,梗得他说话异常艰难,“我本来……”
“我讨厌你。”林雨生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隐约回响着,其实音量不大,却穿透了仲阳夏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好多宝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解释一下,第二次逃跑才是追妻火葬场的开始哈
第65章
有时候人生真的很无常,就比如林雨生从那么高那么长的阶梯上滚摔下来,四肢躯体却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没有骨折。
最严重的伤在他的左眼,因受到剧烈撞击造成视网膜脱落,需要立马进行手术。
这里是Z市首屈一指的私人医院,汇聚了顶尖的医疗设备与专家团队,这也并非是一场会要命的手术。
林雨生意识清醒,已经在里面签了授权委托书,现在只需要仲阳夏签字就立刻进行手术。
那是仲阳夏签出的平生最丑的名字。
一笔一画弯弯拐拐,像是笔在纸上翻山越岭似的,艰难地连成三个字。
也是这一刻,他竟然对医生说出了“拜托”二字。
在此之前,仲阳夏总是认为,人们在危急关头说出的祈求话语,不过是寻求一种心理安慰,直到他自己经历,才明白自己多么渴望医生是万无一失的。
红灯亮起,度日如年,仲阳夏恍惚之中像是回到了那次陈叶进抢救室的时候。
只是那一次,好歹他身边有一个林雨生陪着,而如今,他身旁空无一人,曾经陪在他身边的人,现在正躺在里面。
主刀医生是柯图找了关系安排的本院最权威的主任,事情自然瞒不住,很快他便紧急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啊到底!”柯图人还在几步开外,急切的声音先传了过来,“我草啊!”
仲阳夏低着头不说话,柯图又像个老妈子一样嘀嘀咕咕,“不是,你什么时候找到的人啊?我还以为你是走出阴霾了,他又怎么突然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说句话呀,阳夏!”
仲阳夏紧闭着唇,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给它翻面。
柯图噤了声,他这时才看清仲阳夏的狼狈,尤其是西裤膝盖处的灰,打眼一看就知道跪过。
“草……”柯图暗骂一句,抬眼瞅了瞅手术室的灯光,坐到了仲阳夏身旁。
一个半小时,如果是玩手机很快也就过去了,可是对于等在手术室门外的人来说,简直是分秒都难熬。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仲阳夏立刻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走出来的医生。
“手术很顺利。”主任摘下手套,对仲阳夏说道:“但是即使进行了手术治疗,也不能保证完全治愈,患者需要注意避免剧烈运动,注意眼部卫生,按时滴药……”
仲阳夏点头记下注意事项,柯图在一旁也是连连对医生道谢。
因为药物作用,林雨生还睡着,仲阳夏站在一边紧紧盯着他,柯图摇来护士看着人,把仲阳夏叫出了病房。
两人来到吸烟区,仲阳夏这才得空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说说吧。”柯图深深吸了一口,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阳夏,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不对劲的,兄弟就是拿来扛事儿的,如果现在你都不说,咱以后也没什么意思了。”
仲阳夏背靠着墙,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了,他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跑了几公里后突然松懈下来一般。
他看了柯图一眼,缓缓将事情经过简短地说出口。
柯图听得是直跳脚,“你特么疯了?你把人关这么久?这他妈是犯法的!再说了,人也不可能就这么任你关一辈子。”
“我能关一辈子。”
“你要是能现在会出这幺蛾子的事儿?那一辈子可长了去了,谁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柯图有些激动地说:“再说了,你关他为了个啥呀?你要是真的喜欢,好好敞开说了把人留下来才对。”
“说不了。”仲阳夏似乎又要火上心头,“我本来已经打算慢慢来,但是他居然要跑。”
柯图瞪大眼睛研究着仲阳夏的表情,可算是明白了。
感情仲阳夏痛苦了半年发了半年的疯,终于把人逮到之后的确是打算要关一辈子的,但是不知因为什么,他已经改变主意,打算重新慢慢来,但林雨生却不奉陪了。
什么都可以商量,唯独离开,是能立刻引爆仲阳夏的。
“你这不行。”柯图原地踱了两步,啧啧叹气,“硬扭的瓜是不会甜的,你把他囚禁起来个把月,难道没有感觉你们之间只会越来越远吗?你真的觉得只要得到人就够了?真的不想再要别的了?”
仲阳夏抽完最后一口烟,抬起左手捋了把头发,随后放下来,右手拿着还冒着火星子的烟蒂,眼也不眨直接按在手腕上。
伴随着柯图的惊呼声,烟蒂触碰到皮肤,一股尖锐的短暂而剧烈的刺痛瞬间袭来,紧接着便是持续不断的灼烧,仿佛有一团火在皮下疯狂肆虐。
空气里都能闻见皮肉被灼烧的焦糊味,柯图眼睁睁看着仲阳夏白皙得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手腕上立刻肿起一个大疙瘩,一个丑陋扭曲的小圆点将永远留在那里。
“你他妈又发什么疯?”柯图简直要抓狂了,“这好好说着话呢你突然给自己这么一下!”
“是,我不能没有他。”仲阳夏这次居然轻飘飘地就承认了,他重复道,“柯图,我不能没有他。”
柯图一直觉得仲阳夏是个狠角色,比那些得道高僧厉害,人家只能烧出舍利子,而仲阳夏烧完还剩下张嘴。
以至于仲阳夏就这么突然地承认自己不可能没有林雨生,柯图第一反应是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我在做梦?”
伤疤火辣辣地泛起阵阵痛感,仲阳夏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那你,”柯图迟疑地说:“不介意他曾经做的那些事了?”
仲阳夏看他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不重要。”
下没下药下没下蛊利用没利用不重要,他们之间怎么开始的也不重要,谁也没办法穿越到过去重写开头,所以需要掌握的只有现在。
柯图说得对,只得到人是永远不够的,他要全部。
“这段时间公司你多操心。”仲阳夏把手里已经扭曲熄灭的烟蒂丢进垃圾桶里。
“你要去做什么?”
仲阳夏抬眼望向病房的方向,说:“要他留下来。”
柯图很快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等他养好伤。”仲阳夏把衣袖往下拉了拉,盖住了烟疤,意味不明地说:“也许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林雨生是被痛醒的,左眼又胀又刺痛,像是被人拿着火棍一直猛戳。
“别动。”
正要坐起来,仲阳夏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林雨生侧头看了一眼,又淡淡地收回。
他不再乱动,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疼痛。
“疼不疼?”仲阳夏又问,语气生硬别扭,显然并不擅长表达关心。
这是一句废话,林雨生没有搭理。
如今的仲总,走出去谁不是低头哈腰地想尽办法讨好他,又有谁敢像这样在他面前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与不屑呢?
仲阳夏垂眼看林雨生包着纱布的左眼,破天荒地解释:“本来,不打算关着你了。”
“哦。”林雨生还是不看他,只说:“那我该谢谢您?”
林雨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在仲阳夏面前,他是执着的温顺的听话的非仲阳夏不可的,只要两人在同一个空间里,他的眼神必定是紧紧黏在仲阳夏身上的。
但现在,不是了。
仲阳夏喉结动了一下,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习惯了被林雨生喜欢,而被林雨生讨厌,对他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他动了动嘴唇,只得说:“先养好伤再说吧。”
“仲总。”林雨生突然侧头看仲阳夏,“我的伤好了之后呢?你不是说不打算关着我了,那么我可以走吧?”
前一句仲总,叫得仲阳夏眉心直跳,后一个疑问,更是叫他一下结实地噎了一下。
是不打算再关着林雨生,但,他也接受不了林雨生再次消失。
过了好一会儿,仲阳夏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似乎是做了妥协,“你可以正常生活,工作,做你想做的事情。”
林雨生的右眼缓缓眨动着,笔直地望着仲阳夏,好像并不意外,但又及其失望,“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要在你的掌控之下?”
“不是掌控。”
“那是什么?”林雨生问他,“是地下情人,是第三者?”
仲阳夏闻言立刻蹙起眉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雨生抿着嘴唇,心中的气愤让他差点忘记要为江杰保密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收回视线,改去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个角落。
“什么第三者。”仲阳夏却不依不饶,“你说清楚。”
“你到底要怎样?”林雨生不耐烦地踢了一下腿,把被子给蹬下去一截,“我说得不够明白?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
仲阳夏不假思索地出声:“不可能。”
“就算我十恶不赦,你报警抓我好了,你怀疑的那些罪名我都可以认。”林雨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宁愿坐牢。”
仲阳夏胸膛起伏肉眼可见地变得快了不少,着实被气到了,他“蹭”地一下站起来,用力将林雨生踢下去的被子又给盖了回去。
“我出去抽支烟,你别乱动。”
第66章
私人医院的优质服务让林雨生住院的时光算不得多痛苦,左眼痛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逐渐减小。
仲阳夏整天在医院待着,关于离开的话题倒是没再被提起来。
林雨生懒得和仲阳夏讲话,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再提也是浪费口舌,而仲阳夏则是巴不得他别提。
隔天江杰送来两人的换洗衣物,林雨生当时正靠在病床上发呆,瞥见江杰走进来,手指猛地动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藏进被子里,装作无事发生。
仲阳夏瞥了他一眼,转头去看江杰。
江杰面色如常,像是根本不知情一般,不多问,不多看。和林雨生问过好之后,把衣服放在一旁沙发上,掏出电脑和仲阳夏核对一些工作上的事。
林雨生默默听着,内心却很焦急,他想和江杰取得联系,要是江杰能够想办法再把仲阳夏支开一次就好了,这一次他绝对能跑掉。
但是实在没机会,仲阳夏盯他盯得很紧,上厕所都要把视线粘在厕所门上似的。
在这种时候,林雨生突然就很怀念之前的平静时光。
离婚的半年时间里,林雨生搬去了之前租的出租屋,换了电话号码。他其实很有钱,有一套很大的房子,好几百万的存款,但是这些都是仲阳夏给的,他从来没动过。
他又换了工作,在一家很小的便利店当收银,日子平淡如水。也以为 仲阳夏早就把他忘了,以后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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