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图摇头叹气,又笑着调侃:“唉,你小子隐藏得够深啊,要不是那一次,我他妈还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居然喜欢他!”
“切。”刁榕无所谓地笑笑,“他很优秀啊,喜欢优秀的人很正常吧。”
“我也很优秀啊。”
“你是傻逼啊。”
柯图顿时大笑起来,“草,可恶!我竟无法反驳!”
笑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们那次聊开了,你就放下了?不想再争取一下?”
“以前是情报有误。”刁榕摇摇头,高抬着下巴说:“谁叫他从来也不和兄弟们谈心,我一直以为他跟他老婆是合作婚姻,要是我知道……”
刁榕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柯图明白,刁榕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两人已经彼此说开,他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倒是洒脱。”柯图叹了口气,感慨道:“要是所有的恋爱关系都那么简单就好了,他们俩的情况太复杂。”
刁榕和仲阳夏毕竟是后来认识的,也只见过林雨生两次,对他们之间的事了解得少之又少。
他发出感慨:“你要说他不喜欢人家吧,不像。要说喜欢,啧,也不像。”
“不管喜不喜欢,反正有一点是肯定的,”柯图看向刁榕,“阳夏的失常,一定是因为他。”
失常的仲阳夏已经出现厌食的情况。
他变得非常暴躁易怒,一点点瑕疵都无法忍耐,办公室都被他自己砸了两回。
再这样下去影响不好,他自己便改成了居家办公。
生意上的事倒是没什么耽误,但是生活却是一团糟。
温家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正是找到林雨生的关键时期,可是林雨生却好像销声匿迹一般,找不到一点消息。
仲阳夏狠狠踹了一脚茶几,给江杰打去电话。
“还没消息?”
江杰那头顿了一秒,立刻道歉,“抱歉仲总,听您的安排,在林先生老家派去了人蹲守,本市两处房产也都安排了人,但他们都从未见过林先生出现,目前也没有查到他有离开Z市的痕迹,推测应该还在这里,只是Z市太大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一个人消失在一个偌大的城市之中,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难以找寻。
“老子他妈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仲阳夏深吸一口气,怒斥道,“废物。”
摁断通话,仲阳夏向后倒在沙发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昏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光线隐约投射进来,吊灯明明没有动,在仲阳夏眼中却好像在旋转,要坠落似的。
他已经数不清是多少个晚上彻夜难眠,安眠药都几乎失效,太阳穴像是要爆炸一般突突突地跳着,时不时胃就恶心抽搐。
他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烦躁。
仲阳夏盯了会儿吊灯,有一瞬间在想如果它掉下来就好了,一了百了。
当然不可能如愿。
重新拿出一包烟,烦躁地撕开包装拿出一支咬在唇间,仲阳夏打开手机,翻开相册。
他有一张他们的合照。
杂乱的高铁车厢作为背景,仲阳夏闭着眼休息,而林雨生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微笑着冲镜头比耶。
仲阳夏一直盯着照片,像是恨不得钻进去将那个额头上贴着纱布,眼睛亮亮的,好像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人给捉出来。
当初为什么会让林雨生把这张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
仲阳夏冲着手机屏幕吐出烟雾,将林雨生的脸短暂地遮盖住。
哦,是因为拍下这张照片没多久,仲阳夏就把林雨生一个人扔在了高铁上。
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也是为了提醒后来的自己,不要再丢掉那个可怜的麻烦精。
那时候,那时候他们感情还很好。
是了,他们是好过的。
现在呢?
烟雾散去,林雨生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中央,仲阳夏冷冷地注视着那张脸。
是林雨生先说爱他,是林雨生用尽手段得到他。
谎言被戳破,他难道不该愤怒生气吗?不该恨吗?提离婚的居然是林雨生,转头消失的也是林雨生。
林雨生不由分说地挤进他的世界,又任性妄为地消失不见。
就算要离婚,也该是他仲阳夏来提,就算要离开,也该是他仲阳夏开口叫他滚。
林雨生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满口谎言的骗子,给他下药,下蛊。骗他结发,恋爱,让他以为自己真的。
真的遇见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林雨生从一开始就骗他瞒他,他不过冷落林雨生一两年,还不是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他凭什么……
林雨生他妈的最后也还在骗他。
越想越乱,越想越偏激,越想越浑身难受。
仲阳夏用力将烟蒂按在手机屏幕上,起身离开。
手机被丢在地毯上,屏幕还亮着,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黑灰点戳在照片上,却避开了林雨生整个人。
半分钟过去,屏幕熄灭,只剩下粘附在上的烟灰。
接着卧室传来一声巨响,应该是有什么玻璃制品摔到了地上。
数聚蒸蒸日上,如今走出去谁不竖个大拇指。
只是近段时间,数聚老总仲阳夏却很少露面,对外的活动应酬全是柯图一人包揽,私底下不少人议论纷纷。
有的说是之前和温家斗法,温家惨败安排人私底下报复仲阳夏,把人给弄残废了,有的说是柯图和仲阳夏翻脸,两人正在打官司。
有的更是夸张,说仲阳夏得了绝症,某次在路上遇见,看仲阳夏脸色苍白,双眼赤红,整个人消瘦不少,怕是时日无多……
“荒谬!”柯图气得把手机拍在桌上,“这些无良媒体,捕风捉影的胡乱编造!”
刁榕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站着的江杰,“小江,阳夏还是不去医院?”
“哎。”江杰摇摇头很是无奈,叹息道:“仲总觉得自己没病。”
“哪是没病的样子嘛!”柯图急得团团转,“这都快半年了,他瘦成什么样了,那黑眼圈都快赶上大熊猫了,更别说家里阿姨告诉我,他一顿吃一小碗饭都够呛的!”
“他胃貌似也不好。”刁榕啧了一声,“这么下去人得垮掉。”
这还得了,年纪轻轻的……
“就是从林雨生不见了开始的。”柯图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手心,“必须找到他,心病还得心药治,就算我们把阳夏绑去医院,他也不会乖乖配合的。”
“这件事不是交给你去办的吗?”刁榕把视线又落回江杰身上,“还是没消息?”
江杰抿抿嘴唇,羞愧地说:“林先生对于躲藏十分熟练,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老家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实在是难以找寻。”
真是急死个人。
“我听仲阳夏家里阿姨说他现在是越来越……”柯图忧虑地说:“会整夜开车出去转悠,这么下去,就怕不等找到人,他就得先出大问题。”
“我让我家里也帮忙找找。”刁榕说:“这事不能让温家那边知晓风声,还是得秘密进行的好。”
“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大街小巷被璀璨的灯光照亮。高楼大厦的轮廓在灯光的勾勒下显得格外雄伟。
一辆迈巴赫缓缓穿梭在Z市的大街小巷,驾驶室车窗伸出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香烟,烟雾被风吹得向后散去。
夜风争先恐后地钻进车内,拂动仲阳夏额间的头发,他的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而颓废。
一支接一支地续上,车内满是浓烈的烟味,仲阳夏低声咳嗽着,将车停在路边。
盛夏,大道两旁的树梢里躲着某种聒噪的虫子,一下一下没什么规律地发出叫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辆小小的电瓶车从迈巴赫身旁驶过,仲阳夏倏然抬眼。
蓝色安全帽,神似的后脑勺。
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响起,迈巴赫像箭一样窜出去。
“今日十点三十五分,我市振华大道中心路段发生了一起令人瞩目的迈巴赫车祸事故。
据现场目击者称,当时这辆价值不菲的迈巴赫轿车以较快的速度追赶一辆白色电瓶车,电瓶车司机慌乱之中紧急刹车,为避免碰撞,迈巴赫撞向了右侧绿化带。目前紧急救援人员已迅速赶到现场,展开了紧张的救援工作……”
作者有话说:
小仲,一个不是在抽烟就是马上要抽烟的烟鬼哈哈哈哈哈~
他这次做的不算噩梦。
他在梦里回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家里的别墅很大,奢华而冰冷,仲明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妈妈张晓婷在院子里浇花,一边打着电话。
仲阳夏很想臭骂仲明一顿,但梦中的自己不受控制,走过去开口却是:“爸爸,下周我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园吧。”
仲明的脸从杂志上方冒出来一点,他眯起眼睛,看起来又虚假又诡异,笑道:“好啊,一起去吧。”
下一秒,画面一转就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可是仲明不在家,张晓婷也不在,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呼啦啦往房子里吹。
仲阳夏站在空旷的客厅给他们打去电话,他们说好忙,下次吧,下次一定。
骗他的,仲阳夏心头清楚,那个下次永远不会到来。
梦中的他坐在地板上无声落泪,稚嫩的声音久久回荡着,“骗子,都是骗子,我什么都没有……”
令人艳羡的一切都是父母给他的。
家大业大,但仲阳夏却觉得没有一样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父母都不在意,谁还在意呢?
他真的很想要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不会欺骗、背叛他。永远忠诚、永远都不会消失。
小小的仲阳夏在偌大的别墅里找啊找啊,可是他怎么都找不到一样符合自己期望的东西。
什么都很好很贵,可是什么都不是他想要的。
终于,天黑了。
仲阳夏筋疲力尽,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上床准备睡一觉,却在枕头底下摸出一样东西。
他拿在手里,借着灯光看清了,那是一个暗红色的荷包。
旧旧的,外面绣着一小朵荷花,看起来精致,但应该不贵。
仲阳夏伸手将它打开,里头只有一根被剪下来的,细细的辫子。
这是谁的头发?
不知是心头,还是脑海,又或者是房门外或是天边,有个声音大声喊道:“就是这个!”
滴——滴——滴——
医疗仪器的声音规律而吵闹。
仲阳夏眼皮动了动,有人立刻大叫:“要醒了要醒了!医生医生!哦对按铃按铃!”
聒噪……这个柯图一激动就这样,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仲阳夏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用了点力睁开眼睛。
接下来就是一片混乱,十来个白大褂涌进病房,轮番上阵对仲阳夏全身上下进行了仔仔细细地检查。
要不是实在没有力气,仲阳夏都想把病床掀翻了。
“你睡了三天了。”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柯图松了口气,拖动椅子坐到仲阳夏病床边上,啧啧叹着气,“我以为你要死了。”
柯图的头发看起来有点油乱,想来有两天没洗了,估计是一直在医院守着。仲阳夏烦躁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许,也没出声呛他,只说:“死不了。”
“你当然死不了了!”柯图声音大了不少,很是夸张,“你那车直接干报废了都,我接到通知我他妈都以为你……”
“还好你命大,肋骨裂了两根,除此之外居然没有别的伤,真是走了大运了!”
柯图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停也停不住,“诶你到底啥情况啊,好端端的你追人家电瓶车干嘛?还好那电瓶车车主毫发无伤,不然可如何是好?你知不知道你这场车祸在Z市都出名了,都知道是你!”
仲阳夏挑了下眉,朝柯图投去疑惑的眼神。
“您那车牌太明显了嘛。”柯图拍了下手,绘声绘色地细数着近期的一些舆论,“有说你喝了酒发疯了的、有说你xd的、有说你报复社会的、有说你已经秘密火化了的……”
各种各样的版本层出不穷,仲阳夏毕竟是数聚老总,这些道听途说的假新闻影响很大,柯图立刻安排人给一条条按下去了。
“你这会儿醒了,刚好可以看看我准备的公告,赶紧发出去,将影响降到最低。”
仲阳夏懒得看,“直接发吧。”
“行。”柯图点头,把手机收起来,“你这次太吓人了,医生说你身上毛病不少,长期睡眠不足才会昏睡这么久。”
柯图顿了片刻,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医生说的话。
“他的身体现在就像一张绷到极限的纸张,看起来短期没有什么要命的毛病,但是只要轻轻一弹就会破裂,除开车祸造成的伤,胃上毛病也不小,我建议住院治疗,必要的话也可以和心理科医生聊聊……”
医生说得相对隐晦,但柯图倒是听明白了,仲阳夏就是心病难消,时日一久,身体逐渐也出了毛病。
“要不,住院吧。”柯图劝他,“你别犟了。”
“没事。”仲阳夏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骨裂问题不大,明天就可以出院。”
“你特么……”柯图简直想骂娘了,“你要是出什么大问题,还怎么找林雨生?温家在你手里吃了那么多大亏,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大费周章找人,就不怕他们……”
“所以才要立刻找到他。”
“草……”柯图一席话劝人没成反到成了催人,“安排手下的人去找就是了,你好好休息行吧?”
仲阳夏没听,反而突然问:“车祸报道刚开始散发得广不广?”
柯图点头,突然悟了,“你不会是……操,但公告还是得发一下,要不调整一下,放点虚假信息出去?”
“算了,就这样。”仲阳夏闭上眼睛,胸口的闷痛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向全身蔓延。
医院的空气令他十分难受,总是想吐,每天进出病房的都是那些人,都是那些声音,很烦。
没人能犟得过仲阳夏,三天后他还是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出了院。
回到家。
仲阳夏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沾取一点另一个小盒子里的黑色粉末,点燃,深吸一口。
柯图跟在他身后,歪着身体瞅了一眼,“沾的啥玩意儿黢黑的?新牌子的肺易清?”
仲阳夏走到沙发坐下,向后仰靠着,朝上吐烟,整个人属于一种极度疲惫又陡然松懈了一丝丝的状态。
“要我说,就算真的是蛊。”柯图晃到落地窗边,也点了一支,还炫技一般地吐了个烟圈,“如果能喜欢一辈子,如何呢?”
是不是下蛊有什么重要呢?如果欢喜能持续到死亡,又怎么不算真心的爱呢?
既然分开那么痛苦,又何必去纠结开始是否单纯。
“是不重要了。”仲阳夏把头抬起来,望向宽阔的泠江,“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我想要是我死了,就都一笔勾销。”
可是,上天不愿意收他这一条命。
“如果找到他。”柯图隔了一会儿,问:“你打算怎么做呢?是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还是要他留在你的身边?”
说来好笑,其实仲阳夏根本没想到那么远。
找到林雨生,除了保证他的安全之外,还想说什么做什么,他没考虑过。
至少先找到人,剩下的事情,再说吧。
到这里为止,仲阳夏虽然已经将自己过得一团糟,但他还以为自己是能够自控的。
直到他真的再次见到了林雨生。
费劲心力找了半年的人,就一直生活在原来的范围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那是一次偶然。
仲阳夏开着车在Z市的黑夜里穿梭了一整夜。其实他经常这样做,睡不着,一躺下就浑身难受。
他逛着逛着,在天色微微亮的时候,不知不觉地逛到了陈叶居住的那个小区。
自从陈叶离世,他只来过两次,在房子里坐半小时就离开。
可今天他不打算去陈叶家里,明明房子很小,但是太安静了,他一待在安静的地方就犯恶心。
天际变成灰白色,四周朦胧一片,仲阳夏将车随意停进车位里,闭着眼休憩。
某一瞬间,也不知为什么,仲阳夏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
从远处走过两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仲阳夏看清衣服上应该是某个便利店的店名。
林雨生瘦了一些,正低头啃手里的包子,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男人突然抬手勾搭着林雨生的肩膀,两人笑了起来,就这么往前走着,背影变得越来越小。
那个侧脸的笑容其实只发生在三秒之内,可却像是一张带着魔力的符咒,狠狠地拍在仲阳夏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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