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我纠缠不休，我自不量力。”
他胡言乱语，脑子乱糟糟地，捋不清。
成榆被他眼里的悲伤刺得心疼，抬手想拉住他的手臂解释，却被一把甩开。
“起开。”
陆璟安沉声道，成榆站在门口不让，“我可以解释。”
“怎么解释？如果不是他说出来、是不是、要等我来找你的时候，人去楼空的时候，才知道？那你要我上哪儿去找你？”
陆璟安气息有些不稳，甩开他的手。
“成榆，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
成景被两人突如其来的争吵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哥哥”，又怯生生看了一眼陆璟安。
陆璟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算什么呀？”
“你在玩我吗？成榆？”
“不是的，不是这样，”成榆摇头，他在他眼里真的看到了对他的绝望，胸口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陆璟安，你可不可以、听我好好解释。”
陆璟安别开脸，冷冷回：“解释什么？你连张志合都说了，竟然一个字都不愿告诉我。”
“我、是我的问题，我、”
“不，是我的问题。”
陆璟安拧开门把，内内心的烦躁与怒气快要压不住他，他怕自己再说些不好的话。
“我留不住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啪”门口再次合上，将两人隔断一切。
成榆忽地忍不住，靠着门框，跌下身子，失魂落魄般。
陆璟安不会再来了。他的眼神告诉他，陆璟安对他失望了、死心了。
他、成榆、终于伤透了那个满眼心疼他、喜欢他的男人。
“哥哥，你怎么了？”成景摸了摸他的脸问他。
成榆摇头，想说没事，可出声的却是一片哽咽，一滴泪从眼眶里缓缓流下。原来，被人拒绝、是那么难受。
他缓了缓，忽地想到什么，又匆匆忙忙跑下楼，可哪里还有陆璟安的身影，留下的只有寂静的街道和烦闷的空气，难受得他快要窒息。
这一次，没人再抱他上楼了，就算伤口隐隐作痛，他只能忍着疼一步一步往上。
他活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开始就把心里所想告诉他就好了。
是啊，为什么非得自己一意孤行，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脑子有泡，想的多，失去的更多。
成榆想通想拿手机给他发信息说清楚，摸口袋一阵空，这才记起，手机还在维修店。
“老板，你说的是真的？”
“哎呀我能骗你不成，”手机店老板将手机递过来，又小声说道：“要不要报警？这个定位器了不简单啊。”
成榆早料到不会那么简单，从张志合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了。
“不用。”他摇头，“家里人担心我，才装的。”
“这样。”老板看着他，大概觉得他年纪小，又重复了一遍，“真没事吗？”
成榆点头，笑道：“谢谢老板，没事的。”
成榆盯着手里的手机发呆，张志合对他，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如果万一他要离开江市，他真的能走得了吗？
成榆忽地感到一阵恶寒，自己的一举一动竟一直在他眼皮底下，被掌控。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这一次，他要拿回掌控权。
至于陆璟安，成榆垂下眉，心绪沉淀下来，才发觉刚刚的想法挺冲动。
等他处好一切，他会再去找他，跟他解释。
成榆望着面前夕阳西下落下的金色晚霞，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再等等。
张志合的生日刚好在周六，成榆跟陈叔请了一天假。
一大早，张志合就在楼下等他们，生怕人反悔似的。
成榆和成景两人照例坐在后面，车上依然只有他们两个。
“志哥我们去哪儿啊？”
张志合朝他笑笑，一脸神秘：“一个好玩的地方，保证让你们玩得尽兴。”
成榆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心里有些隐隐生起的一丝期待，手不自觉地抓紧成景的手。
终于要来了吗？
到了地方，面前的是一栋独栋别墅，富丽堂皇，气派奢华。
成景没见过，一脸兴奋又稀奇的模样，总想动手摸摸。
成榆拉紧他，不让人乱动。
张志合将他们引了进去，示意人坐下休息。给他们拿了饮料和零食，一副随意慵懒的样子。
“他们还没到，你们随意玩玩，参观参观，不用客气。”
成榆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下心来。
料想，张志合在人前也不敢多放肆。
不过须臾，朋友陆陆续续走了进来，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一个个浓妆艳抹，身姿卓越。
成榆一个也不认识，相比来人的正式穿着，他跟成景显得有些稚嫩。
他本以为陆璟安他们会来，至少杨蕴文应该也会一起，之前那两回他们都在。
可等到关了门，成榆也没看到熟悉的面孔。
心一下提了上来，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他略数了一下，来人足有十几个，男生居多。
不过好在，没发现有其他越轨的行为，大概是自己心里太紧张。
张志合邀他俩去外面泳池玩，成景怕水，成榆便拒绝没过去。
坐在沙发上，依然能看到外面泳池里的热闹。
成榆移开眼，到底年纪小，看到那些裸露在外的白皙一片，还是会觉得羞耻。
他低着头专注默默吃着蛋糕，成景沉浸在一旁的乐高拼图中。
“嗨”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成榆抬头瞧见面前站着个小男生，估摸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
只是穿着有些奇异，上衣超短露着肚挤眼，下边一条短裤紧贴着皮肤，堪堪露出白皙的大腿，笔直又修长。
脸上画着妆，眼角微红，像朵艳丽的桃花，粉嫩迷人。
他微笑着，打量起成榆。眼皮往上一翘：“你好呀，我叫何乐，你叫什么？”
成榆放下手中的东西，淡淡应了一声：“你好，成榆。”
“哎呀，”那个叫何乐的男生发出甜腻腻的声音，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勾着凤眼幽幽道：“小帅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成榆闻言眼睛一眯，打量起他，何乐眉眼弯弯，笑得很邪魅。
他眼皮一颤，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像在哪儿见过。
“讨厌，我可还记得你呢，”何乐嗔怪了他一声，“上回在酒吧，我们见过的。”
记忆席卷而来，那双邪魅的脸跟眼前的人贴合，成榆一下了然应了一声“嗯”。
当时刚到包厢时，一开始坐在陆璟安身上的那个男生。
成榆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
何乐像个自来熟，突然间找到好友似的，在一旁喋喋不休。
“他们都说，张少今天带的人非同一般，让我们管好自己的嘴。”
何乐打量了他一会儿，笑得轻佻：“没想到真是你。他们说的，你果然不同凡响。”
“什么意思？”成榆问。
“哎呀，你看看这满厅的人，妖艳贱货有多少个，别看他们笑得一脸纯真，其实、内地里玩得可花了。”
“可你不同，我一眼就看出来，”何乐凑近他的耳边，轻飘飘吐出，“你是个处。”
“你说，他们会不会也这么觉得，会不会也对你有想法？”
“哎呀，咱们呐，都是砧板上的鱼肉，等着任人宰割咯。”
成榆一把将人推开，脸上阴沉，目光冰冷，十分冷漠：“你说错了。”
“嗯？”何乐难得脸上出现错愕，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成榆冷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还说不定呢？”
“哦？”何可突然来了兴致，两眼亮晶晶问：“怎么说？”
“你会知道的。”成榆继续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挖着小蛋糕吃。
“哎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怪不得，”何乐故意一顿，笑眯眯继续，“怪不得、陆少爷喜欢你。”
成榆握着勺子的手一滞，抬眸幽幽看了他一眼。
何乐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说着：“那天你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陆少脸上的表情可骗不了人。”
“可惜了，单纯的小奶狗倒比不上狡诈的大狼狗。难为陆少的一片真心。”
“你跟他很熟？”
成榆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
“没呀，”何乐嗤笑：“做我们这行儿的，禁忌与顾客产生感情。你不知道吗？”
瞧见他蹙着眉一副疑惑的模样，何乐又觉得好玩，“你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他凑的近，成榆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鼻子有些不舒服，他往边上退了退。
“知道与否，与我无关。”
“呵呵”何乐笑起来甜甜的，声音清脆动听，“看来陆少人不错的份上，我就想告诉你。”
他突然一把凑到成榆的耳边，压低着声用只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心张少，别碰酒。”
没等人反应，又自己退开。
成榆看他，他也看成榆，表情慵懒又像只勾人的狐狸。
“哎呀，”何乐移开眼，眉目带笑：“你应该比我小吧，我20了。按，你该叫我声哥。”
“嗯。”成榆回答，“乐哥，谢谢。”
何乐一愣，本想逗他没想他竟真的叫了，这会儿脸上一臊，倒不好意思了，他笑了笑：“哎、我就说嘛，你肯定比我小。”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过来一个男人，带走了何乐，何乐跟他去了楼上。
上面是什么，成榆不想而知，他只看到何乐的笑容有些刻意有些勉强、有些刺眼，一下消失在拐角处。
他的心，也跟着提了上去。
强烈的智压抑他不可乱动，不可招惹是非。
他移开视线，手中的小勺子掉在地上，他无暇顾及。
真到了这儿，哪儿还有是非对错，大概只有不为人知的肮脏龌龊。
成榆看向一旁正专注拼乐高的成景，突然油然生起一股后悔之意。
他带成景来这里，许多的未知，若真出了他的预判，他要怎么护成景周全。
他突然想逃。
于是，他拉起成景，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走去。
别墅大门紧闭，门口还守着两人，成榆说要走，守门的人没同意。
成榆不顾他的劝阻，非要去开门。
这边的吵闹声，引来其他人的目光，张志合自然也知道了。
“怎么了小鱼儿？”张志合问。
成榆松开门把，心跳乱糟糟，他稳气息，道：“志哥，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得回去处，我跟小景……”
“呵”张志合笑了一声，那笑容如同幽灵般虚无缥缈，让人心生寒意，“急什么？这不才来没多久，好戏还没开始呢。”
“小鱼儿，你不会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驳了哥的面子吧？”
周围围观的人，小声议论着，成榆抿着嘴沉默。
硬碰硬，他不是对手。
张志合像换了个人似的，表面跟他还是客客气气、温温和和，只是话里、眼底透着令人难以言喻的诡异，成榆说不上来的压抑。
“我……”他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张志合指尖碰了过来，生生打断他的话。
“嘘，别说话。好戏、才刚开始。”
随着他的一个响亮的响指，别墅里的大厅忽地拉下窗帘，原本光亮的白天一下进入昏暗的黑夜。
“啪”一声，头顶的灯光打开，驱散黑暗，整个厅堂一下亮堂起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呼叫。
张志合从一旁端来一杯酒，笑得得意又放肆，光打在他的脸上，像高高在上的国王，傲视拥护他的群臣。
“大家玩得开心、玩得尽兴，尽情享受、所有。”
灯光变幻闪烁不停，周围的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随着震耳的音乐响起，周围的人像变了样，彻底脱下伪装，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群魔乱舞似的，开起了蹦迪舞会，像极了一群疯子。
成榆只觉得又吵又刺眼，一点都不适应，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
不得离开，他只能拉着成景在沙发一侧坐下。
耳边全是闹哄哄的声音，他不过一个转头，不经意间就看到人群里有人已经开始了肆无忌惮地动作，轻佻且粗俗。
成榆猛地别开眼，他没想到，那些人竟也是如此、胡来。
大概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张志合松开身边的女伴从舞池里走了出来。
“不适应？”他挑眉问道。
成榆回：“嗯。”
“呵，来这儿的人，都是来寻开心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小鱼儿，你也是成年人了，会不知道怎么寻开心？”
成榆皱眉，淡定回道：“志哥，我跟成景还是不习惯待在这里，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
“这里不习惯，楼上坐坐总习惯吧？”
张志合眯着眼，似笑非笑。
成榆暗自握拳，想走是走不掉了，只能随机应变。
两人被侍者带上了楼，路过一间客房时，门口忽地从里面打开。
成榆与刚出门的何乐打了个照面，两人皆是一愣。
何乐的嘴唇有些红肿，成榆瞧见他脖子上有道红痕，膝盖青青紫紫，像受了伤。
他还想扯开一个笑容，没想到嘶地轻呼了一声，成榆这才发现他的嘴角裂了。
“你怎么……”
他还未开口询问，张志合就上了楼，瞧见几人站一块还有些意外。
“怎么不进去？”
成榆闭上了嘴。
何乐一笑，嗓子里冒出甜腻腻的声音，似撒娇般勾人得很：“张少，人家想跟你玩玩，这小弟弟哪有我会服侍您呐。”
“呵”张志合推开他靠过来的身子，闷声低笑：“先下去，等我忙完再来找你。”
“好吧，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张志合拍了一下他的露在外面的白皙，“啪”一声，声音清脆且响亮。
何乐娇嗔了一声，欲要转身下楼。
视线与成榆对视了两秒，成榆从他眼里看到了担忧。
何乐走了，走廊里只剩他们三人。
张志合亲自开了一道门，请成景进去。
成榆皱眉，平静道：“小景就跟我一起好了，陌生地方他会害怕。”
张志合在成景脸上停了两秒，又转回来，笑回：“好啊，两兄弟一起，也有个伴。”
张志合又重新关上门，带他们往里走。
每走一步，成榆心上就重了一分。
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做了许多的心建设。
抓着成景的手紧了又紧，他不该的，不该带成景一起入局。
可事到如今，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张志合将两人送进了门，便出来，说要给他们拿点吃的东西。
门口“嗒”地关紧，隔绝一切声音，寂静无声。
成榆紧张的心升到顶点，他强迫自己冷静，饶是在心里建设过许多次，真正面对这种情况时，他还是紧张恐惧。
到底是年轻，没经历过事。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掏出手机，给陆璟安发了个位置，可转悠了半天，信息一直在打转发不出去。
成榆眉头紧皱，不安的心情越来越大。
“哥哥，怎么了？”成景一路跟在成榆身边，一直没松开人的手，“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很快。别怕。”
他又拿了成景的手机，出门前他特意让成景带在身上的。
同样的发不出去，这才发现，这里并没有信号，或者说信号被屏蔽了，他根本就无法发送得了。
发不了信息联系不上陆璟安，他试着打电话报警，竟也拨不出去。
怎么会这样。
“啪”一声，心里紧绷的弦断了。
成榆脸色发白，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张志合进了门，手上拿了些吃的东西，放到面前的桌上。
瞧见两人干站着，连说道：“过来坐着吧，吃点东西，”
还是些小蛋糕，和一些精致的糕点。
成榆只觉得甜腻得慌，喉间干涩。
“不好吃？”张志合挑眉问。
“不是，”成榆轻轻摇头，“吃得有点多了，够了，谢谢志哥。”
“我们休息会儿就回去，打车就好，不麻烦志哥。”
张志合又笑了，成榆以前没发觉他那么爱笑，“小鱼儿，你到底、慌什么？”
他又凑近了一分，压着声说：“怕志哥？还是怕我、吃了你？”
第25章 禽兽不如
“不是！”成榆后退了一步，远离他的气息，假装淡定道：“志哥开什么玩笑呢，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怎么了？”
张志合扯了张纸巾，抬手就往他额头上擦，成榆强忍着走开的冲动，任由他动作。
“都出汗了，啧。空调还开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