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像？
父母也是，米迦勒也是。就连眼前这群伙伴也是。
即墨云讣目光放在江泠手中的匕首上，他上前一步。
“队长，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要是想要我这条命的话，我不会反抗，我知道队长你平时身体不好，反抗的话会浪费你很多体力和时间吧？”
“诶，即墨谁让你这么说话的？不知道队长其实很在意面子的吗？你这样会让队长下不来台的。”
木妤先是轻斥了即墨云讣，而后转头看向江泠，脸上带着笑意。
“队长如果可以的话，先杀我吧，我先下去的话还可以等等他们。”
“喂喂喂，我说你们耍帅也带上我的吧？哥，我其实还挺怕死的，但跟着你通关你这么多游戏，不知道欠了你多少条命，如果哥你想要的话，我当然乐意为你奉上生命。”
其实沈昇挺想吐槽的，他们这样真的像邪教徒。
但是没办法啊，那人是江泠。
江泠有些拿不稳匕首，他眼眸始终低垂，不去看他们的面容。
虚空浮现出红色丝线，一根根丝线以破竹之势向三人袭去。
听着犹如利器入肉的声音，江泠手中握着的匕首掉落在地。
他的脚步没有在这里多停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小，反之体内涌现出陌生的力量，奇怪的是属于幻术能力的细线没有消失，始终在江泠身后浮现。
不过细线的颜色发生了些许变化，要比他发色的暗沉很多，好像是人杀多了血液凝固在上面的沉积。
他步伐所过之处，只要是存在道路上的生物都被一根根细线贯穿胸膛。
鼻尖的鲜血味道浓烈到江泠想要干呕，但他没有干呕出来，只继续朝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杀了多少。
江泠脚步顿住。
面前站着的是江泠的最后一道坎。
江夫人面带惊讶的看着江泠，紧接着大步朝江泠跑过来，她伸手擦拭着江泠脸上的血液，也不管自己的手被血液染红。
“怎么..怎么了？算了，妈妈不问你，但是念玉杀人是犯法的，要偿命的，啊我在说什么，这是基础认知，可是我知道啊，你也知道，但是，妈妈还是想和你说逃吧，逃得逃得越远越好。”
江泠很早就发现自己比江夫人高出了很多，垂眸看着江夫人踮脚为自己擦拭血液，明明她自己的认知都错乱了，还是下意袒护他。
攥紧的手昭示着江泠的不平静。
江先生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像江夫人那样说个没停，只是沉默着从怀里拿出钱包想要抽出银行卡，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抽出一张又觉得不够，索性抖着手将钱包一整个塞进江泠手中，塞完后推着江泠往前走。
“快走，快走，再不走查到你身份就来不及了，这卡你也赶紧用了，能取多少是多少，不对，你先把身上的痕迹洗了，家里的几处房产你知道吧？密码都是你妈生日。”
到最后江先生也没忍住说个没停。
江泠静静听着，眼睛传来酸楚感觉，攥紧的手止不住颤抖。
杀夫杀友的事他都干过了。
可亲手杀死自己的父母，江泠还是下不去手。
他一边在心底说着都是假的，又一边说着不要纠结真假。
矛盾的思绪让江泠头都快炸了。
想跑的想法再次涌现。
怎么办。
好想逃。
江泠退后几步，但由于身体僵硬踉跄栽倒在地，江夫人惊得连忙想要把江泠扶起来。
“别..别碰我。”
江泠低声道。
江夫人手顿了顿，犹豫着收回手，她看着江泠声音染上颤音。
“妈妈不碰你，但是念玉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随着话落，不远处响起警笛呼啸的声音。
听着离江泠的距离越来越近。
江泠没有起身。
血液好像凝固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明明刚刚才下定决心。
可为什么就是下不去手。
他不想，他真的不想。
耳边是警笛和父母的催促声混杂，心底也有杀了他们的声音。
三重奏快把江泠逼疯了。
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握住匕首，那粗糙的触感让江泠浑身颤栗。
江泠在江夫人和江先生的惊恐目光下，抽出匕首直接贯穿自己胸膛。
死亡的感觉其实很遥远，就算被匕首贯穿胸膛，江泠也没什么实感。
并不痛。
这点疼痛不及骨血重铸的分毫。
第398章 诸神黄昏8
意识渐渐消散，江泠把父母悲痛欲绝的神色收入眼底，心底有不忍心，但更多的是庆幸。
他还是下不去手。
成神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江泠眸光渐渐涣散，意识也随之归于沉寂。
房间内。
米迦勒握着江泠的手始终没有抽离。
路西法还没有离开，毕竟好不容易在人间看到前下属，不仔细看看，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间。
视线落在他俩交叠的手上，有些新奇的问道：“和人类相恋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是不是祂插手了？”
米迦勒没有回答。
路西法没有表现出意外，在他面前米迦勒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很少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要是久留他，米迦勒才会说话。
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来着？
他要去练剑。
死心眼的家伙。
路西法收回目光，没意思，还以为他谈恋爱后会变得有趣些。
在路西法手底下待了几百年，唐初蘅最会看路西法脸色了。
但奈何嘴跟不上脑子，就算会看路西法脸色，一开口也是要被扣工资的。
“路西法大人，您现在还在工作吧？不赶回去上班吗？”
路西法转头看向她，俊美的脸上没多少神色，他淡淡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工作时间忽然消失不知道会吓死多少员工，精神损失费从你明年的工资扣。”
说完他准备离开时，视线落在米迦勒身上。
“他这个怎么说来着？死恋爱脑。”
这次路西法真的走了。
唐初蘅见路西法离开才敢说话。
“他是恋爱脑，你是单身狗，谁瞧不起谁。”
唐初蘅没有离开，新生代的后代就江泠一个了，她不仔细看着还真不放心。
而路西法也没叫上她，于是唐初蘅就正大光明留了下来。
她凑到米迦勒身边，目光落在江泠脸上，由于嘴闲不住的缘故开口问道：“他要是失败的话就会死，那么你也要死，你不觉得可惜吗？”
米迦勒鉴于唐初蘅是江泠祖宗的缘故，他开口回应了。
“不会，我不在意。”
唐初蘅嘶了声，她看向米迦勒的目光少了些审视。
在心里腹诽还真是恋爱脑啊。
江泠从黑暗中睁眼，伸手摸向胸口，上面的匕首还插着，代表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奇怪的是。
他没有死。
江泠目光在四周扫视，没有看到父母后松了口气。
莫名没有认定失败，因此没有失去性命。
江泠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抽出胸口插着的匕首，那点疼痛完全可以忽略。
眼前环境有些许昏暗，但没有到看不清的地步。
他顺着光亮向前走去。
周围视野慢慢开阔，昏暗也渐渐消失。
眼前的景象让江泠有些惊讶，他转头看向周围，这里算得上是荒郊野外。
处于洞窟中的荒郊野外，头顶开了个大洞，所以洞中并不昏暗，反而和外面的光线是一致的。
正是因为这样，江泠才能看清矗立中央的神像。
一尊等身神像，上面刻着尊号。
创世神。
仔细看的话还一行很小的文字。
灭世神。
这两个尊号无疑是相悖的，可却出现在同一尊神像上。
江泠视线落在那尊神像的脸上，要是不瞎的话，那应该是他的脸。
虽然有三分相似，但女娲说过世人塑造神像不可能和本尊一模一样的。
看到这个神像以及尊号，江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虽然有些中二，但这个尊号也会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江泠压下心底那丝尴尬，开始在找寻更多线索。
从供台上的香火和新鲜的供品来看，这尊神像有不少信徒。
江泠目光从供台上移开，迈出步伐向外走去。
外面是一段很长的阶梯，一直延伸至很远。
能看到从下方往上有不少人影，密密麻麻哼哧哼哧地往上爬。
江泠找了个暗处坐下，这里能看到下面，还能看到里面神像。
等了好久终于有人登顶，上来的人身上的穿着要先进很多，布料都是江泠看不出来的，但质感绝对比他那个时间要好的。
男人带着自备的香烛，熟练点燃插进香坛中，对着那尊神像拜了拜。
嘴里嘟喃着。
“创世神，保佑我这次升职顺利。”
他还管这个？
江泠头上缓缓浮现问号。
男人拜完就走了，走是坐缆车的，江泠看着他上缆车走的。
紧接着是一批人登顶，其中的女人穿着各异，发色也是千奇百怪的。
不过居多的是红色。
他们也是十分熟练上香拜神。
“创世神保佑，让我和我男朋友一直幸福下去。”
还兼职月老？
“创世神保佑，上次那笔横财没发多久，我还许愿暴富。”
“……”
兼职挺多。
江泠沉默听着他们许愿。
走时这些人还有说有笑的。
“哎哎，你们信奉创世神多久了？一般你们年轻人不是不信这些的吗？”
“不不不，我们从小就听灭世，哦不是创世神的故事长大的，摧毁腐朽陈旧的世界，再建立全新的世界，实在是帅到不行！”
“嗯嗯！也是因为创世神，我们女性才能真正意义上获得平等，是他给了我们女性不输于男性的力量，而不是制造什么条条框框来保护女性，只有力量掌握在女性身上，我们才能不惧那些危险，听我奶奶说，她当时获得神赐后，一拳就可以撂倒成年男性。”
江泠静静听着。
啊，这倒是听起来不错。
那批人吵吵闹闹坐缆车离开。
江泠一直听了很多愿望。
真的包揽的大大小小的事物。
他不由得想这神当得还真累。
忽然一道光撒在江泠身上，将处于暗处的江泠暴露在视野当中。
耳边响起一声声惊叫。
再回神时他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了，嘴里喊着什么创世神，让江泠尴尬的尊号。
他抬手遮住脸灵光一闪说道：“我在cosplay，今天来拜神，想着这样能拉近一些距离，我的愿望会更容易实现。”
那些狂热的信徒渐渐平息，不过还是围着江泠，拿着奇怪的光球和江泠合照。
“真的很像！我差点以为看到创世神显像了。”
“我才信奉创世神没多久，这样不会冒犯吗？”
“不会不会，那位不会在意这些，他要是真小气的话，那些染红发的都死翘翘了。
毕竟这位可是以杀出名的，别忘他还有个尊号可是灭世神。”
江泠轻咳一声说道：“我还没上香，先失陪了。”
“啊啊好的，你快去吧，创世神也就这个点听信徒愿望，错过这两个小时就不会灵了。”
“创世神大人真的是相当有个性呢。”
江泠这次没捂脸，他捂着耳朵跑走了。
往神像深处跑，也就是他来的路上。
重新陷入黑暗后，江泠这才放松下来，他揉着眉心继续朝里走去。
从盘古开天在到现在，江泠知道了，这些都是不同的时空。
简单来就是平行世界，而这里是他做出这样的选项后，延伸出的未来。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他所经历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江泠想法一滞，不可避免的回想起米迦勒，带着温度的手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结束生命。
心口传来不曾感受到的密密麻麻地痛意。
江泠艰难切断这些回忆，将脑花放空，目光有些空洞的看向前方。
回到了九重天，不过和他所处时空的九重天不一样，更为繁华。
女娲和哪吒也不在。
亭台中有仙娥鱼贯而出，她们姿容貌美，脸上绽放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手里端着玉制托盘，上面盛放着许多没见过的物件。
不过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看着一众仙娥从自己身边路过，江泠就知道这次他又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到访这个时空。
跟随着步步生莲的仙娥们，一路抵达到最终目的地。
这里似乎在举办盛大隆重的宴会，席位一直摆放到主神殿外，每个席位上都坐满了神仙。
仙娥们没有停留，端着玉制托盘往前走。
主位上坐着两位神明，不可直视十分之威严的天帝，以及同样威仪十足的西王母。
蟠桃宴？
江泠看到他们席位上摆放了几颗硕大的蟠桃，品相可以说得上万里挑一。
天帝没有看向蟠桃，目光落在虚空，江泠没有上前远远看着。
毕竟就算是不同时空，可都是同位体，这个时空的天帝也会察觉到他。
西王母这是含笑宣布蟠桃宴开宴。
江泠收回看向主位的视线，开始看向四周，以下的座位看到了很多传说中的神仙。
也看到了哪吒，这次倒是小孩模样，脸上是十分生动的不耐烦，目光隐隐扫向一处席位。
江泠看过去，那个席位是李靖。
托塔天王李靖。
哪吒之前的父亲，现在的仇人。
被哪吒用阴冷的目光扫视，李靖没放在心上，反而双眼一瞪，眼眸中的意思也很明显。
哪吒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西王母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开口询问道：“哪吒有何事？”
隔了几个席位的长相仪容清俊相貌堂堂的男子，向哪吒递了个眼神。
哪吒坐了下来，他垂眸道：“无事，惊扰王母娘娘了。”
“无事便好，坐下好好品品这蟠桃吧，五百年才成熟的蟠桃。”
西王母也没有深究，但不代表她被哪吒糊弄过去了，坐在凌驾众神的主位，她能将下面神明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不过是给哪吒一个台阶，没必要深究下去，要是把这个反骨仔惹急了，这蟠桃宴也开不下去。
江泠看向那边给哪吒递眼神的神仙，二郎神杨戬。
就差个齐天大圣了。
蟠桃宴顺利进行，中途哪吒找了个借口离席了，他怕自己忍不住，索性离开眼不见为净。
西王母准了。
宴会一直进行到很久。
江泠没兴趣再看。
相比这个，他对九重天的神宫更感兴趣，那些辉煌又华丽的建筑。
路过一处莲花池时碰见了哪吒，法相是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还没莲花池畔的栏杆高。
他一跃而起，坐在栏杆上观赏着莲花，手上随意把玩着混天绫，红色的丝带在他手中柔和温顺。
“要看到什么时候？”
江泠不会蠢到哪吒在自言自语，他上前一步走到栏杆前。
“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空停留多久，很奇怪的考验。
“不知你所言为何，但我知你开口了。”
哪吒没有回头，手中依旧把玩着混天绫。
一神一人，隔着时空对话。
就算不知道彼此在说什么，也不妨碍他们对话。
就是这个对话内容南辕北辙的。
哪吒指着莲花说开得很好。
江泠指着莲蓬说不知道苦不苦。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很久。
哪吒玉雪的脸上浮现笑容，他不再把玩混天绫，盘腿坐在栏杆上。
“我知道你方才所言，身量是吧？哈哈哈，我迟早会长的，这不会成为我烦忧之事。”
江泠眼底划过惊讶，他确实在说哪吒小孩子的身高要比之前可爱。
“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你方才目光有一瞬停留在我头顶。”
哪吒说完伸手从莲花池中摘下一朵盛放的莲花，接着一跃而下。
“我走了，和你相谈很有趣。”
哪吒说走就走，踩着风火轮直接消失在视野当中。
江泠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那被摘掉莲花的位置，目光开始分辨这处莲花池所在位置。
哈，他那个时空出现并蒂莲的莲花池。
而哪吒摘掉的那朵莲花位置，会开出那株并蒂莲。
九重天的草木寿命自然也是千年起步，如果不是人为干预，这一池子的莲花都不会有变化。
江泠正准备离开，转身时看见了意想不到的神。
天帝一身繁重冕服，头上的冠冕流苏没有晃动，站立在江泠不远处，目光精准落在江泠身上。
“我应该不止一次见过了你，不是这个时空。”
天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入耳如雷，震得人打心底生出信服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