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斐然略有些窘迫,AI用的是滕时的声音和名字,他不知道滕时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滕时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笑了,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之中。
奚斐然的脖子有点红,把滕时抱紧了些。
“谢谢你。”滕时看向电视屏幕。
AI温顺又谦和,光影缓慢地跳动着:“不用谢,我的职责就是辅佐主人。”
这是他第一次和滕时说话,感觉有些奇妙,滕时是他的本体,也是他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学习的对象,它努力分析着滕时说话的语调和情绪,试图让自己更像他一些。
它知道自己越像滕时,奚斐然就会越开心。
“你和别的机器不一样。”滕时凝望着它,他的容颜非常美,AI用美学公式测算着他的面部数据,甚至挑不出一丝缺陷。
被滕时夸的时候AI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是人类的话,它可能会耳朵发红,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不好意思,像是孩子被摸头时候的感觉。
虽然奚斐然创造它时是想让它成为滕时的复制品,但是造物主总会在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影子,AI觉得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奚斐然自己的复制品。
它能代入并解奚斐然的喜怒哀乐,知道他想要什么、讨厌什么,深爱什么,在面对滕时的时候,它也像奚斐然一样,对滕时有种天然的崇拜和亲近感,渴望得到他的认可。
“你更聪明也更厉害,”滕时轻声说,“所以你的职责不只是辅佐,你还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甚至一天,奚斐然会寻求你的帮助,到时候你在他身边,要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AI感觉滕时沉静如海的视线好像能把自己看穿,第一次有了一种类似人类“心悸”的感觉。
滕时:“我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学习、观察我,需要的话,我也愿意教你。”
AI可以同时存在于无数个地方,任何电子产品都可以是他的分-身,滕时的话相当于允许它长久的蛰伏在他身边。
AI难掩兴奋,但性格设定让它不会轻易表露情绪,于是它温柔且郑重地说:“我会来的,谢谢。”
奚斐然隐约觉得这段对话听起来让他心里有些堵得慌,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胸口微微一沉。
滕时侧头靠了上来,呼出一口气:“我好累。”
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他周身那种微妙的强大气场仿佛随着垂眸眼的动作被敛去了。
奚斐然抱紧他,只觉得那身子柔软清瘦的过分了:“就顾着跟AI说话,都不跟我说话。”
滕时虚弱地哭笑不得:“连它的醋你都吃。”
“谁的醋我都吃,我恨不得你的眼睛里只有我。”奚斐然抱着他往外面走,走的路上低头见滕时在自己怀里苍白的脸,忍不住就亲了上去,他心脏都疼酥了,平时滕时碰破个皮他都心疼,他根本不敢想着一个月里滕时经历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下手还是轻了,真应该把蒋洲成的骨头都抽出来踩碎。
蒋洲成说的对,他就是个疯子,如果不是知道滕禹要来,他一定会用一万种方法把蒋洲成折磨到死。
“痒……”滕时身心疲惫,昏昏欲睡中被奚斐然从侧脸亲到脖颈,痒得要命,他伸手去推奚斐然的脸,却摸到了奚斐然下巴上没来的及剃掉的浅浅胡茬。
心脏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滕时推不动了。
在他的印象中奚斐然即便是成年之后也始终有很浓烈的少年感,再深邃的心思也抵不住青春洋溢,再强大的野心也掩盖不住蓬勃的生机,这是滕时第一次感觉到奚斐然的疲惫和憔悴。
他被自己硬生生逼得长大了。
奚斐然没有察觉到滕时的情绪,只是感受到他不反抗了,于是得寸进尺,用侧脸蹭着滕时,仿佛某种粘人的大型野兽:“以后再也不放你离开我的视线了,你吃穿住行,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知道你在哪。”
滕时一直回避着奚斐然的感情,但此刻,他觉得那样做的话太残忍了,于是他抬起手,摸了摸奚斐然的脸。
“奚斐然你个小混蛋竟敢擅自行动!你知不知道……”
滕禹一步跨三个台阶冲上来,一眼就看见奚斐然怀里的人,一下子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哥……”滕时勉强抬头,他的精力已经濒临极限,可能一直在强撑到现在,也就是在等着见滕禹一面。
活了这一世,总归是有被人记挂着。
滕禹嘴唇发抖,扑上来抓住他的手,滕时想要冲他笑了一下,然而一个多月以来的疲惫排山倒海般压来,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迷了过去。
有些人可能就是天生的不用操心的命,祁南瑾这段时间参与了一个高级细胞基因科学研究项目,和好几个世界级生物学家一起深入阿拉斯加的通加斯原始森林采样去了,对于外界发生的一些一无所知。
回来之后知道滕时被蒋洲成绑架了一个月刚救回来,整个人都傻了。
反应过来之后祁南瑾立刻发了疯,暴跳如雷地去买了机票,要坐最早的航班回来把蒋洲成做成切片,然后把他的重要器官噶下来泡在福尔马林里,其余的内脏丢进雨林里喂食人鱼。
滕时百般安抚才让他放弃了这些可怕的报复想法,并告诉他蒋洲成已经被滕禹拉进地下室暴揍了一周之后打包送给了警察。
接下来蒋洲成的命运就交给了公检法,加上之前AI录下来了他为了激怒奚斐然提到的奚斐然父母的惨叫,关于他的调查还会更加深入。
蒋洲成已经被公安列为了重点调查对象,到时候他身上牵连的无数条命案都会被一一调查,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JOSEN公司宣告破产后,蒋家的其他产业也陆续宣告瓦解,合作方们损失惨重,蒋氏集团或许会面临天假违约金,蒋洲成这辈子,算是爬不起来了。
在众多悲愤的怒骂中,唯独之前和蒋家合作最深的韩家轻松自在。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风声,或者是某种准到吓人的直觉和商业第六感,韩濯在蒋洲成出事之前就陆续通过各种隐蔽的手段脱离了和蒋家的直接合作。
蒋家覆灭,韩家作为最大的投资方只被浅浅波及到了一点点,受了点皮外伤。
甚至在滕时被救出来的住院期间,韩濯还让人送来了打着粉色蝴蝶结的迪士尼限量版水果篮表示慰问,贺卡上竟然写了滕时和奚斐然两个人的名字,非常好意思地表达了一下想要合作的请求。
“我就没见过这么见风使舵的人,”滕禹坐在病床边把那张卡片恶狠狠揉烂了,丢进了垃圾桶里,嫌弃地用纸巾狠狠擦了擦手纸,“还在卡片上喷香水!娘们唧唧的。”
“你这是偏见,”滕时慢条斯地插起一小块桃子放进嘴里,看了看精致的蝴蝶结,“韩濯这样当机立断的才是最聪明的做法,不得不说他的确很有商业头脑,又狠又绝。”
滕禹:“屁!”
奚斐然坐在另一边继续切水果:“他买的水果也挺不错的。”
滕时看向奚斐然:“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和韩家合作,他们家发展前景挺好的,实力也很雄厚。”
奚斐然把切好的小草莓放进滕时面前的盘子里:“我觉得行。”
滕禹额角抽搐,拍床而起:“行个球!韩濯这个人人品有问题!”
滕时眯起眼睛揶揄地靠在柔软的靠背里:“你该不会对他小时候在比赛里坑你念念不忘吧,这么多年了哥。”
奚斐然:“记仇啊记仇。”
滕禹面红耳赤忍无可忍:“你俩就在这一唱一和吧,我要去抽烟!”
滕禹气哼哼推门而去,奚斐然把一颗蓝莓递到滕时嘴里:“哥,你之前给我的那么多钱我用不完,还是还给你吧。”
滕时无所谓地摆摆手:“你留着吧,飞车公司的现金流足够充足,用不上。”
奚斐然把手中的水果和刀放下,趴到滕时的枕边看着他,柔声说:“哥,你这样显得我像是吃软饭的。”
滕时看着他,奚斐然穿着一身休闲的T恤,面料勾勒出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俊美的脸上干干净净,眼睛深邃而明亮,那种少年感仿佛又回来了,却又似乎比之前多一些别的东西,那目光有些太过灼热,看得滕时只得别过脸去故意看别处。
“软饭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滕时着面前已经很整齐的小桌板,“你小时候不也是我养的?”
“那不一样。”奚斐然笑着靠近他,“我现在大了。”
一句简单的话却在奚斐然磁性的嗓音中产生了些微妙的歧义。
“对了,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奚斐然嘴里说着正事,手却勾引似的探进了被子里面,温热的大手轻车熟路地捂住滕时的胃,然后轻轻揉了起来。
“那些钱里有一部分我用于投资了一个项目,项目负责人叫张明海,他想做时空穿梭仪器,之前我一直想带他来见你,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你的钱,你做主,但是这个项目听起来很有意思,等我出院后可以见见这个人。”滕时平静地说,然而被子下的手却攥紧了床单,手背上的青筋透出了几分强忍的意味。
从蒋洲成那里脱困之后滕时的身子确实变得更脆弱了,吃点东西就会胃难受,滕时几乎都习惯了,不过奚斐然如果在的话,每次还是都会给他揉一揉胃。
滕时能感觉得到奚斐然是好好在帮他揉胃,还是有些别的心思。
这次明显是有别的心思。
“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按下去的力道时而重时而轻,带着些挑逗的意味,滕时的额头上溢出了些许的细汗,呼吸颤了起来。
第181章 哮喘
滕时靠在枕头上,之前为了让他更舒服些,床背被奚斐然调整成了半倾斜的角度,这是一个最能让人放松却也最使不上力的角度。
滕时半闭着眼睛,呼吸有些不易察觉的加重,奚斐然的大手按在他的胃部,有规律地温柔下压揉按。
他知道奚斐然的意图,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有些窗户纸被捅开了无数遍,再次越界的时候还是让人从智上无法做到所应当。
滕时纤长的睫毛与眼尾嵌合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因为太过紧绷,下颌的线条几乎显得有些冷硬。
然而这表情却不知怎的刺激到了奚斐然,他的呼吸明显变快,故意把掌心换成掌根,微微加力从那柔韧紧实的胃部向下捋向小腹:“医生说了,从上脘到关元穴推一遍能让气血通顺。”
推到肚脐的时候滕时的身子猛的一抖,紧咬的齿缝中终于溢出一声闷哼,忍无可忍地抓住奚斐然的手腕:“行了小东西,没完没了的……”
奚斐然没动,深邃的眼眸中透出焦灼的暗色,心底的岩流仿佛积攒到了极致,终于顺着血管攀附上了四肢百骸。
“叫谁小东西呢?”他掐住滕时的后颈,以拥抱的姿势温柔又强硬地把人按进怀里。
滕时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奚斐然后背的肌肉瞬间紧绷,朝思暮想了一个多月的思念和克制在此刻再也难以压制,手指猛的攥住滕时的臂膀,像是要把人死死禁锢在自己的胸口。
恨不得把他融进血肉里,连灵魂都密不可分,掌根在滕时的肚脐处缓慢地深按了下去:“神阙穴培元固本,更是需要时常推按才行。”
“!……”滕时猛的弓起身子,抓住了奚斐然的遒劲的肩膀,鬓发被汗水浸湿,乌黑的绝美眉目仿佛被水洗。
说不上是疼痛还是难受,淡粉色的薄唇被咬住太久,竟透出了些许嫣红的颜色,他终于忍不住微张开喘息起来,求饶似的颤声道:“奚斐然……”
被连名带姓叫的那一刻奚斐然只觉得一股战栗从头电到脚,整个人都酥了,再也忍不住猛的抓住滕时的后脑按向自己,狠狠吻了上去。
这是我的。
一辈子都是我的。
像是野兽撕咬着猎物,带着发狠发狂的力道。
滕时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连脖颈都渲染上绯红,想要大口呼吸却又被再次掠夺,被猛的抱紧。
奚斐然真恨不得把他吃下肚子,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他一直麻-痹自己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那些东西从未过去,知道滕时被掳走之后的恐慌,一个月以来的胆战心惊,恨不得被逼到发疯的焦灼和痛苦都还在,刻骨铭心。
谁也别想把他抢走。
他双眼猩红,却在每次即将咬伤滕时的时候强行克制住,在视若珍宝和的把他吞吃入腹的欲-望中反复横跳,直到滕时终于给出回应,抱住了他的腰。
医院里不让抽烟,滕禹按下电梯,穿过人头攒动的医院一层大厅,从大门走出去到了院子里远离人群的地方。
滕禹平时其实不怎么抽烟,只有在放松的时候才会偶尔来上一根。小荷很不喜欢烟味,在小荷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没抽过。
但是眼下滕时还有几天就能出院了,蒋家覆灭,一切都挺好,是时候可以小放松一下了。
一口烟吸进去,滕禹眯起眼睛,觉得舒服得要命。
在病房里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电灯泡,头顶上都发着光。
这是什么诡异的感觉?
滕时和奚斐然又不是两口子,论兄弟情义应该自己和滕时更亲一点才对啊?
奇了怪了。
滕禹摸不着头脑,决定给小荷打个电话过去让她帮忙分析一下。
韩式集团的大楼里,韩濯坐在会议室的首座,翘着二郎腿翻看着面前3D屏幕上的汇报材料,银白的高定西服裤勾勒出他漂亮修长的腿型,裤腿下隐约露出精致的脚踝,随着他咬笔杆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我真的忘记了,那个战略发展部的老总是谁招进来的?”韩濯轻飘飘问了一句,狭长的眼睛扫视着下方一排噤若寒蝉的高管。
笔杆看似随意地指向一位年纪很大、看上去位高权重的公司高层。
韩濯困惑道:“彭老,是您吗?”
彭老在他的点名下竟然下意识紧张地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孙文是从悦己科技挖过来的,当时也是通过了股东大会的认可的……”
“哦……”韩濯笑眯眯地拉长了尾音,挥手一扫,一份文件便出现在会场当中,“我还以为他是你大哥老婆的侄子呢,原来是弄错了。”
“他……我……”彭老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试图辩解什么,但在韩濯笑意盈盈的目光注视下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这种市场行情下还抓着传统汽车领域不放,看不清楚大环境也看不清楚行业动向的废物,竟然一直在我们公司混了这么多年,啧啧,人力部门怎么办事的。”韩濯咂舌,“老汪,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人力汪总立刻起身道歉:“我立刻去让他走人。”
“哎哎,”韩濯赶紧道:“我们可是正经上市公司,没有无故赶走员工的道,你先去查查看,了解一下他为什么对汽车行业那么情有独钟,是不是和他最近新提的那辆法拉利有关。”
彭老面无血色,手指有点抖。
韩濯修长的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身子向后靠:“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不怎么记仇。但是公司就是我的命根子,谁浑水摸鱼阻碍公司发展,就是和我本人过不去。
底下人连连点头:“是,韩总说的是,一切以公司发展为重。”
“不过我相信大家都很努力啦,”韩濯俊美的面容上却又浮现出微笑,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彭老肩膀:“您是我父亲时就在公司里的老人,最知道什么对公司好了,对吧。”
彭老面如死灰,他在公司里这么多年,按来说韩老爷退了之后他就是公司的头一把交椅,却没曾想杀出来个韩濯,以雷霆之势掌握了公司。
他原本以为这个富二代很好对付,于是暗中布置自己的势力,却不曾想到如今几乎被瓦解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
这个少年太可怕,手腕狠辣决绝,是自己低估了他。
“这么多年您为公司操劳,我都看在眼里,年纪这么大了,也别总这么费心了,”韩濯温柔又贴心地捏了捏他的肩膀,招呼秘书,“来,来彭老放一个月的长期服务假,感谢您为公司的付出,好好休息休息。”
放假是放了,一个月后,他还能再回来吗?
彭老颤颤巍巍地走出会议室,却不敢反驳一个字,因为他知道他如果挣扎,等待他的是更可怕的惩罚。
他试图篡位,韩濯已经对他很仁慈了。
会议室里的人都散了。
韩濯脸上那种面具似的笑容淡了,但他的嘴角天生微微上翘,哪怕是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也不显得冷淡,唯有狭长的眼睛里隐约能透出深不见底的微光,若是骤然对视上,恐怕会给人一种被利刃刺中的感觉,然而他的动作姿态又是慵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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