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潭说挠了挠脑袋,“一次性的,用过就要再绑一遍,不过上次我把多余的红线给了楚赵师兄他们,现在手里已经没有现成的了。”
“我来吧。”洛与书开口,他自袖中拿出一团红线,像是自己捻的。
“欸?”傅潭说讶异,“你也学会了,你不是说这东西是邪门歪道的吗?”
洛与书言简意赅:“若是有用,也不是不可。”
傅潭说笑一声,冲洛与书伸出自己的手:“懒得动,你来系吧。”
洛与书也没有推辞,本就是他捻出来的红线。和上次傅潭说的不同,这红线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看上去要高级很多。
洛与书微微俯身,给傅潭说的指节系红线。
“系在这里。”傅潭说点了点无名指,“系这里好看。”
洛与书顿了顿,改将中指上的红线缠绕上无名指上。
红线一圈圈环绕,洛与书动作放缓,饶是如此,指尖也免不了触到傅潭说。
又凉又痒,傅潭说忍住不缩手:“好痒,系快点。”
话音落,洛与书已经打好结了,他指尖绽出一簇细小的金色光芒,傅潭说手上的红线戒指就慢慢消失了。
而一道若隐若现的金线,似乎连着他的戒指,那头直通洛与书的指尖。
————
此时,门外的两个影子鬼鬼祟祟,贴在了门缝上。
“什么?!”门外的闻人戮休几乎一个仰倒,不由自主把音量降到最小,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
双双要急死了:“你听见什么了?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闻人戮休眼睛瞪得滴溜儿圆,“我听见,哥哥好似在怒斥洛剑主大逆不道……洛剑主还……”
“还什么?”
“还让,让小潭哥哥,衣服自己脱……”
“什么?!”双双几乎惊掉了下巴,她一把扒开闻人戮休,亲自把耳朵贴上了门。
房间内声音不算大,双双努力张开耳朵仔细捕捉动静。
闻人戮休见她脸蛋逐渐失去血色,禁不住好奇:“你听见什么了?他们又说什么了?”
双双脸色发白:“傅鸣玉说懒得动,让洛师兄来……还,还……”
还抱怨好痒,让洛师兄动快点。
那些话语双双简直难以启齿,一时间看过的所有桃色话本在她脑海里飘过,她猛的起身,脸红的像熟透的虾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死鸟,还不快走。”
————
“好了。”洛与书终于系好,直起腰身。
傅潭说欣赏自己的手,惊奇:“洛与书,你这红线怎么看起来更厉害一些?怎么做的,你教教我呗。”
洛与书显然并没有打算教他,转身:“你且好好休息,我去一趟司天监。”
“哎!洛与书。”傅潭说突然叫住他,“这个案子,你有怀疑的对象了么?”
洛与书回首:“你是,有想法了?”
“嗯。”傅潭说舔了舔干裂的唇,“我有的。”
————
司天监。
“兄长。”洛与书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洛与止还在修剪他的招财树,银光闪闪的剪刀剪去多余的枝叶,扑簌簌落下来。闻言,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知道,但不多。”洛与止放下剪刀,“不管仙门还是人间,我们世家还是他这皇城,没有干净的地方,有些小动作很正常,不足挂齿。”
他步行至洛与书身边,请洛与书入座。
“你知道,司天监从不是伸张正义的地方,我们负责维系好皇城与仙门各宗的关系,至于那些妖……妖而已。”
妖而已,所以死一些也没什么。
洛与书入座,静静听着。他不是不明白兄长所说的道理,司天监身在朝廷,像是给朝廷撑腰,但其实更像一种制衡。
皇城里买卖妖族的事,是早就有的。司天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司天监有自己要顾及的事,为了几个妖得罪皇室,并不值当。
但是这次突然闹大,被傅潭说一行人查出来,是因为牵扯上了霍家和妖域。
“可是这次,你们恐怕不能袖手旁观了。”
如果说皇城里本就埋下了一个雷,那这次霍家将妖域的妖卖进皇城,就相当于引着火去点油桶了。
这下子,司天监怕也遮掩不了了。
“是啊。”洛与止失笑一声,捧起桌上茶杯,吹了吹浮在杯沿上的茶叶,“本来就忙,这下更累了。”
“那兄长可知,向贵族兜售妖宠的幕后主使是谁?”
洛与止摇了摇头:“司天监还需要查一查。”
他从前只知晓皇族们私下买卖妖宠,但不曾留意,因而也未曾认真调查。
“兄长真的不知晓?”
“你看你。”洛与止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你我兄弟二人,我还有瞒你的必要吗?”
洛与书默,兄长不会骗他,所以他是真不知道。
“有几个疑点。”洛与书细与洛与止拆分,“霍家为什么不远千里把妖卖进皇城,是为了钱财还是旁的什么?再者,又是谁给霍家通了门路,借着花朝节顺利将妖带了进来?”
油桶是谁放的,火是谁点的,是同一个人吗?他们想要干什么?
洛与止想了想,揣测道:“自眩人阁搜出数十具尸体,各个都是身中鬼姬那招‘阴阳煞’,莫非是封灵阁潜入了皇城作祟?”
“封灵阁?”
“对,封灵阁。在你小的时候还很猖狂,不过自鬼姬死后失了主,现在早已落魄下来,也不怎么出来兴风作浪了。”洛与止一声叹息,“按说不应该啊,封灵阁隐世避祸数十年,无端来皇城作妖?但是若说不是封灵阁,也没人会使鬼姬那一招阴阳煞了啊。”
鬼姬死后,封灵阁就像是没有了主人撑腰的狗,人人都能来踢一脚,因此封灵阁隐世避祸不再露面,已经有数十年了。
洛与止连连感慨:“怪哉,怪哉。”
洛与书若有所思:“兄长可又再审讯那眩人?”
“你说从宫里捞出来被你捅了一剑的那个?”洛与止缓缓摇头,“他只道自己是受人指使,那人也是眩人阁的眩人,还很有名气,陛下常点他,名唤薛罗。不过,事发当时,薛罗此人,已经从眩人阁逃走了。”
“不过,他倒是一直在强调一个地方。”
洛与书缓缓抬眼,似是预料到了:“密室?”
就是这里。
洛与止点点头:“司天监检查过了,那里只有一间密室,并无第二间。你那位小师叔,是不是猜错了?”
“或许。”洛与书眉眼微垂,似是并不惊讶,“多谢兄长告知,我会转告与他。”
洛与止啧了一声,目光瞄到洛与书神色,虽然这个弟弟一直很沉静,但是现在瞧他静默不语,似是在思忖,更像是心中有了主意。
一个念头蓦然冒了出来,洛与止惊诧道:“千霜,难道你,已经知晓谁是幕后真凶了?”
洛与书倒没有遮掩,颔首:“十之七八,并未证实,还只是揣测。”
“谁?”
洛与书抬眸,对上兄长的眼神,真诚道:“我若说出来,恐给兄长添麻烦。”
洛与止:“这怎么说?”
“恐是要影响皇室与仙门的关系,不仅兄长麻烦,司天监麻烦,我们蓬丘,亦是麻烦。”
洛与止被吊足了胃口:“到底何方神圣?”
洛与书微微勾起唇:“暂时,还不能与兄长言说。”
洛与止:?
旁人谁这么戏弄他, 定要吃他巴掌的。
然而眼下是他亲弟弟,洛与止也只好忍了,不仅忍了, 还卑微问了句:“能不能给点提示?”
洛与书想了想:“与兄长有关。”
“与我有关?”洛与止惊诧,“难不成是我司天监的人?”
洛与书摇头:“这倒不是。眼下还需再行确认一番, 到时候兄长便知晓真相了。”
他向来有主意,洛与止不用多操心, 叹息:“罢了,需要为兄做什么。”
洛与书:“封闭眩人阁,兄长做得到么?”
“噗。”洛与止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他擦了擦嘴, “做得到是做得到, 但是花朝节这等举国隆重的节日在先, 虽然出了现在这种事,皇帝还是不会同意封禁眩人阁。司天监倒是可以硬封,就是与皇帝面子上要过不去了。”
司天监这个位置, 有权力, 也极尴尬。
“那就只把眩人阁的后园封起来。”洛与书退了一步, “这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洛与止痛快点头,换了个思路,“虽然封封不住那些眩人,但司天监可以向皇帝建议,给眩人们换个地方居住, 这样, 那阁子也算空下来了。”
“如此甚好。”洛与书道,“多谢兄长。”
“与兄长就不必言谢了。”洛与止摆了摆手,“上次我就想问你, 听闻你们几人包下了那客栈,这几日一直住在那里,怎么,可住得惯?不如来我府上,安全,也有人伺候。”
洛与书想了想受了伤的傅潭说,确实需要一个好环境修养,遂道:“兄长挂心了,待我回去再与弟子们商议商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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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与书方一走,傅潭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拿出久违的封灵阁的铁令,与灵壹递了消息。
封灵阁可有人去了洱州宋家?蓬丘弟子为什么死于阴阳煞?
还有他在眩人阁发现的那些都是死于阴阳煞的尸体,可是查遍眩人阁也没有一个封灵阁的人,那幻术师也不是。
“少主。”铁令传来灵壹沙哑的声音,“属下保证,封灵阁真的没有人去过洱州宋家,我们连无渊海都极少出。何况,何况少主您现在身在蓬丘,我们怎么可能去杀害蓬丘的弟子。”
那是少主的同门,他们怎么可能会动手。
“我自是相信你们。”傅潭说眉毛紧锁,“既然不是我们封灵阁出了叛徒,那这个世上,还有谁会我母亲的阴阳煞。”
灵壹沉思好半晌,才犹豫道:“阴阳煞是娘娘根据自身功法所创的招式,自然只有娘娘可以用的出。还有就是咱们封灵阁诸位,我们饮过娘娘的血,与娘娘签下血契,娘娘的功法,我们自然也可以继承一部分。”
“现在娘娘离世,除了封灵阁,世上大概只有……少主您了。”
“我?”
灵壹忙道:“当然,现在少主您血脉都被封印住,自然也是用不出这一招阴阳煞的了。”
那还有谁呢?傅潭说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管是谁,他们重现阴阳煞,怕是要陷害我们封灵阁。”
这么明显的标志,任谁看到,都会以为是封灵阁。
真是好歹毒的心。
灵壹默了默:“少主如今在皇城,可需要人手保护?”
“不用。”傅潭说摇头,“有我那小师侄在身边,我倒是很安全。”
“你们帮我注意一下霍家和妖域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对劲的,及时递消息给我。”
“属下遵令。”
收起铁令,傅潭说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了房间里的窗。迎面有风吹过来,傅潭说舒服地眯了眯眼,外面是繁华街道,熙熙攘攘,车来车往。
————
“潺宿。”
铁面紫袍的男人推门而入,唤了一声。
刀客今日未戴斗笠,那张有些年轻却不修边幅的面孔暴露出来,长发随意在脑后绾成马尾,落拓不羁,一双星眸是极明亮的。
他侧首,讶异地看向来人:“澹台无寂?你怎么来了。”
“这边要收网,尊主让我来帮你。”澹台无寂坐下,“这条线布了那么久,总该结束了。”
潺宿挠了挠杂乱的脑袋:“这便收网,可是宝冢的钥匙,还没有找到。”
“我们都找不到的东西,你指望她一个凡人找么?”澹台无寂嗤笑一声,“宝冢的事情或许尊主另有打算,就算没有钥匙,强攻或许也是可行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条千年蠺母了,尊主废那么大力气找到,借给她这么多些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不可惜,妖族的蠺母,于我们本就没有用处。”潺宿随手剥了一只橘子,黄澄澄的皮随意仍在桌上,属于橘子的酸甜清香弥漫开,“也亏得养在皇宫里,不然上哪找那么多妖怪够它吃的。”
“蓬丘这次派了多少人手?”澹台无寂问。
“俩。”潺宿伸出两根手指头,复又皱眉,再数一遍,多伸出一根,“不对,是三人,也好像是四个。不管了,反正不多。”
澹台无寂指节抵着下巴,思索:“连人手都不肯多派。”
“派了凝霜剑剑主来了呢。”潺宿舔舔手指上的橘子汁水,“那位出自洛家的小公子,不要小瞧他,以一抵百呢。”
这倒是无所谓。澹台无寂心道,他们本不与仙门那些人硬碰硬,他们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硬碰硬。
现在,唯一的关键都压在那位公主身上了,他们只要静观其变,然后坐享其成。
要办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忧虑的,澹台无寂松懈下来,侧首看向一心吃橘子的潺宿。算起来,潺宿的年纪其实比他小的多。
二人同为鹤惊寒下属,比起屠罗刹里其他恶人,二人关系相对要好一些。
因为二人都一样,都曾经是仙门中人。而且,都还被逐出师门,查无此人了。
多么相似的际遇,缘分让他们相遇。
潺宿大方地掰了一半橘子肉瓣递给澹台无寂,被澹台无寂拒绝:“不喜吃酸。”
“不酸,甜着呢。”潺宿塞了一大口,汁水在口中炸开,同时他的面容开始扭曲,先酸后甜,清凉多汁,继而是无尽的回甘,潺宿称赞,“好吃。”
“你这般,倒是和我一个故人很像。”澹台无寂失笑。
“哟,您还有故人。他也喜欢吃橘子?”潺宿惊奇,“他年纪不会很大了吧?还活着吗,没亡呢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澹台无寂无语地瞥他一眼:“吃你的橘子吧。”
一直等潺宿吃完桌上果盘里所有的五个橘子,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澹台无寂才开口问他:“倒是你,终于同意从西玄出来,重回故地,难不成是想开了?”
“你不怕见那些故人,也不怕见……你师父了?”
潺宿顿了顿,回避了问题,还反问回来:“那你呢,你不一样选择回来。”
“我与你不一样。”澹台无寂笑了声,“我本是有伤在身,如今大病初愈,也该为尊主分忧。何况,我师父,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潺宿不知道这四个字对于澹台无寂的意义,但是对于他,那是他想都不敢想,不可承受的重量。
“我曾答应她,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潺宿轻叹一口气,垂下眼眸。
“但是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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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紫色的影子隐没在黑暗里,几乎看不见。
后园被封禁,一批眩人被抓进司天监,剩余的人心惶惶,转移到了别处宫殿,眩人阁空了下来。
紫雀悄无声息落到高高翘起的屋檐上,像是随风落下的一片树叶,平平无奇。继而,紫雀化出人身,少年敏捷地一跃而下,落到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日还缠绕着绷带受伤的肩膀现在完好如初,闻人戮休按照白日的路线,潜入堆放尸体的密室。
尸体现在早就被司天监清空了,偌大的密室空荡荡的。
傅潭说说这里还有一间密室,确实还有,但是,他们轻易找不到的。
闻人戮休掌心汇聚出紫色暗芒,落在地上,霎时间浮现繁琐复杂的阵法,在他脚下运转起来。
从他踏进这里时他就察觉出来,这里肯定在养着什么东西。
这间密室,就是它的饭碗,那些堆放在这里的妖怪尸体,便是它的食粮。
仿佛是受到阵法感召,地面蓦然颤动。仿佛地震了一般,整个密室都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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