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与书忍不住低声笑:“我也.....觉得你很好。”
傅潭说也被自己的胡言乱语逗笑,他趴在洛与书肩头。夜深人静,除了窗外偶尔几声昆虫的窸窣低鸣,便只有耳畔彼此的呼吸。
洛与书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从额头,到眉骨,到鼻子,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好像在认真感受他的样子和温度,在确定真的是他回来了。和那具冰冷的尸体不一样,是活生生的真的他回来了。
傅潭说闭着眼睛,任由他的手摸来摸去,听到洛与书满意的一声叹息:“小玉……”
傅潭说闭着眼睛:“我在。”
洛与书又唤:“小玉。”
傅潭说点头:“我在。”
“小玉。”
“在。”
“小……”
傅潭说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有完没完?!”
洛与书便不叫了,只认真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温柔的笑意。
洛与书不像以前那样凶他了,傅潭说还有点不习惯。又被盯着看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蹭了蹭他,坦白:“你之前产生心魔的事,其实是因为我,你……有没有怪我?”
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洛与书承认:“我早就知道了。”
在洗冤台上傅潭说坦白之前,洛与书便已经知道了。不然心魔要如何破解呢。
傅潭说有些震惊:“你早就知道是我?”
洛与书捏捏他的脸:“笨,幻境里的记忆不止你一个记得,我也全都想起来了。”
傅潭说瞪大眼睛,脑袋一时间有些放空。
全都记起来了,也就是说,他如何化作女装胡搅蛮缠,竭尽心思勾引,甚至后面和鹤君山演戏欺骗他......他全都想起来了。
傅潭说闭上眼睛,羞耻解释:“那真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我只是想早点打破幻境救大家出来而已,还有,你那时候是玄衡,我是蔚湘,我们根本就......”
洛与书捏住了他的嘴,制止了他的话:“不用解释。”
“身份是假的,幻境是假的,可是鸣玉,你看我的眼神,你对我的感情,都是真的。”他叹一口气,大概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头一次为傅潭说破例,“在幻境里,我知道,你爱我。”
不管再怎么嘴硬,再怎么遮掩,幻境里看向他的目光,为他的每一次停留,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才会生出丝丝的希望:是不是,傅潭说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傅潭说呆呆地,怔了好久:“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么。”
可是他,在确定幻境里的“玄衡”喜欢他的心意之后,想的却是,那只是幻境里的洛与书,现实里洛与书肯定不会的。
“所以说傅鸣玉是笨蛋。”
还是胆小的笨蛋。
傅潭说撇撇嘴:“讨厌你。”
“小玉。”一道男声和敲门声同时响起,“你睡了么?”
正在你侬我侬互诉情伤的两个人蓦然僵住,傅潭说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是鹤惊寒!
洛与书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无声地目光似乎在责问傅潭说: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嘘。”傅潭说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制止他出声。
洛与书眉峰微蹙,发出第二个疑问:他俩又为什么要躲?
两个人光在这里调情了,傅潭说哪里记得起还没跟洛与书说鹤惊寒的事,只是现在也来不及了,先凑合过去再说。
傅潭说着急忙慌掀起被子,直接将洛与书塞进去盖了个严严实实。他放下层层床帘帷幔遮掩床上的景象,又匆忙点起浓郁的熏香遮掩气味。
烛灯还在亮着,不可能糊弄鹤惊寒自己已经睡了,索性承认:“兄长,还没有。”
鹤惊寒推门:“那我进来了。”
帷幔遮挡,只能看见傅潭说半躺在床上。傅潭说清了清嗓:“准备睡觉了,兄长有什么事吗?”
“睡这么早。”鹤惊寒找了个旁边的圆凳一屁股坐下,“也没什么事,找你聊聊。你今天不是去蓬丘了么,都怪那毛丫头一直缠着你,叽叽喳喳吵死了,我都没来得及问。”
“蓬丘怎么说?”
傅潭说平静心绪:“蓬丘掌门,自然是同意议和。”
“我猜也是。”鹤惊寒哼笑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桌上凉了的茶水,“仙门内斗地厉害,平时若是团结就罢了,现在为了一点资源斗成乌鸡眼,这时候谁若带头讨伐你这个鬼主,恐怕还要担心背后是不是有人要捅自己两刀。”
聪明人都该知道如何取舍。
傅潭说感觉有一只手摸上了自己大腿。也不算摸,但就覆在那里,火热的掌心传递过来源源不断的热量,灼烧地人难受。
傅潭说手伸进被子里,动作也不敢太大,扒拉掉洛与书的手,然后拍了拍洛与书脑袋,叫他不要乱动。
不曾想鹤惊寒下一句便问:“你见过洛与书了吗?”
傅潭说手一抖,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什么?”
鹤惊寒笑容叵测:“你去蓬丘一趟,没有见洛与书吗?”
傅潭说沉默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鹤惊寒说自己见了洛与书一面就缴械投降,当场被人亲到头晕目眩的事,毕竟去蓬丘之前,鹤惊寒还刚跟他说了选百八十个男宠什么的……这两个人本来就不对付,鹤惊寒要是知道他这么没出息,怕不是要骂死他。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鬼鬼祟祟。
傅潭说咽下一口气,决定先瞒过去:“还没,见了双双,就带她回来了。”
鹤惊寒挑眉:“这可不像你啊,小玉。”
洛与书大概不明白傅潭说和鹤惊寒什么情况又为什么要说这些,甚至还要隐瞒,似是不满地捏了他一下。
傅潭说本就心虚,在外应付精明的鹤惊寒,又被洛与书捏了一下,此时内外两面夹击更紧张了。被子掩盖下,他抓住洛与书的手,强硬把五指塞进去,单手和他十指相扣。
洛与书老实了。
虽然傅潭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聪慧如洛与书,大抵也能从他的语气和态度里猜出来,他已经和鹤惊寒和解了。
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都消解在那一声“兄长”里了。
因而洛与书乖乖听话藏起来,不去触鹤惊寒霉头给傅潭说惹不愉快。
香炉里的熏香似是方才傅潭说匆忙点火间火有些大了,冒出丝丝白烟,浓郁的香气充斥整个房间。
鹤惊寒被熏香呛了一下,掩了掩鼻:“你平时睡觉点这么重的香?”
“嗯!”傅潭说不自然道,“不点香,就睡不着。”
鹤惊寒就算再笨也觉察出有哪里不对劲来了,傅潭说畏畏缩缩,不知为何心虚成这般。
鹤惊寒蓦然站起身,上前走了一步。
果不其然,傅潭说紧张地又坐直了些。
鹤惊寒心道有鬼,目光锁定床上人。床帘和帷幔大概有三层,只能模糊看到傅潭说的人影。
“小玉?”鹤惊寒问,“你床上是有其他人吗?”
傅潭说捏紧了被子:“没有……啊。”
这是傅潭说的地盘,鹤惊寒老老实实进来,也没想着探查什么。但这被瞒着的感觉略有些不爽,他闭目,放出神识。几乎在强大神识刚放出去的一刹那,洛与书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帷幔掀起,洛与书的目光和鹤惊寒惊愕的视线对上,顿了顿,他礼貌地说了一句:“你好。”
傅潭说脸色煞白,面如死灰。
鹤惊寒视线下移,落到傅潭说和洛与书十指相扣的手上,两眼一闭。
不好,他一点都不好。
“你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的?”
“白天小丫头陪你,晚上他陪你,轮班,是吧?”
“你不是没见他吗?你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怎么回事?被子里大变活人是吧?”
他嘴巴一直突突突,傅潭说低着头站着,一点插不进去嘴。惨咯,鹤惊寒都气成碎嘴子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他。
也是,他白天跟鹤惊寒说着自己不在意洛与书连见都不想见,晚上就跟人躺一个被窝了,鹤惊寒能不生气吗。
洛与书插话:“是我自己来的,跟小玉没关系。”
“你闭嘴。”鹤惊寒指着他,冷笑一声,“知道本尊是小玉的兄长后学乖了?不对本尊喊打喊杀了?不愧是无霜仙君,能屈能伸,还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洛与书:“谢谢夸奖。”
傅潭说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鹤惊寒火冒三丈:“谢谢夸奖?谁夸奖你了啊?”
洛与书忽视他如刀似剑的目光,大大方方将傅潭说的手牵起来握进手心里暖着:“夜里凉,兄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毕竟傅潭说冷了有人给暖,鹤惊寒可没有。
鹤惊寒更生气了:“你唤谁兄长?谁是你兄长?”
傅潭说立马出来转移战火:“消消气消消气,撒谎是我不对,但我也是怕你生气才隐瞒的嘛。”
鹤惊寒:更生气了。
“怎么会有人在一棵树上吊两次?”鹤惊寒想了想,如果再加上谢霜辞和傅鸣玉那一次……
“怎么会有人在一棵树上吊三次?!”
“可能我这人比较专情吧。”傅潭说心虚解释,小声,“吊三次怎么了……又没吊死……”
“你就非他不可吗?”鹤惊寒质问。
傅潭说心一惊:“可以商量。”
洛与书蹙眉,扭头看他:“可以商量?”
傅潭说改口:“非他不可!”
鹤惊寒一脸一言难尽,有些头晕:“你就这么听他的?气死我吧你。”
鹤惊寒气呼呼摔门而去。
傅潭说和洛与书面面相觑。
洛与书也惊诧于鹤惊寒的改变。从前鹤惊寒可不这样的,他高高在上,阴沉冷漠,现在他也复活重生之后,脾气和性子也改了很多。
也或许是,他本来性子就是这样的,只是之前一直心存怨恨,从不曾表现出来过。
“我知道他为什么反对我。”洛与书说。
傅潭说:“嗯?”
洛与书一手搭在傅潭说肩上,凑过来:“因为他从前与我有过节,他担心你我若修成正果,我也许会在你面前上他的眼药,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傅潭说眨眨眼,别说,依鹤惊寒的性子……他真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那也好办。”傅潭说松口气,“哄哄就好了。鹤惊寒很好哄的。”
洛与书有些酸酸的:“哦?你已经如此了解他了?”
傅潭说没察觉他的酸意,点头:“他其实是个很别扭的人,我也是,或许……是祖传的。”
洛与书眸色温和下来,心一下子就软了。
傅潭说以前也是个很别扭的人,也……很好哄。就像——
“小玉,你好像,已经原谅所有人了。”
“是啊。”傅潭说呼一口气,“我连鹤惊寒都可以原谅,还有什么是不能重新开始的呢。”
洛与书喉头酸涩了一下:“你也……原谅我了?”
傅潭说蓦然抬头看他,在他的注视里粲然一笑:“从来没有怪过你,谈何原谅呢?”
他投进洛与书怀里,再次将人抱紧:“你一直做的,都很好。”
月亮升起,亮若玉盘。
夜色已深,洛与书驱散屋里呛人的熏香,才将窗户关上。
傅潭说在被窝里躺着,盖着被子,很乖。
“好困。”他打个大大的哈欠,“洛与书,快来和我一起睡觉吧。”
洛与书脱掉外衫,卸了腰牌发冠,俯身下来,笑着看他:“哪个睡觉啊?”
傅潭说给了他一巴掌:“纯闭眼的睡觉。睡不睡?不睡滚回蓬丘去。”
感受到身旁的温暖,傅潭说一个翻身,又滚到洛与书身上去了。
“好暖和。”傅潭说喟叹一声,抱着人睡觉就是比抱着被子舒服。
“提问。”洛与书又开口了,“你上次吃的情香是真的假的?”
傅潭说费力睁开眼:“吃了两颗,但是人还算是清醒的。”
“那你还记得……”
“不记得。”仿佛猜到他要问什么,傅潭说把话堵回去,“我说了我一心只想给你渡毒,哪还记得什么感受做了什么。”
反正当时只顾着把洛与书哄好不让他发觉了。
“那就好。”洛与书侧首亲亲他的头发,“第一次做那么烂,忘了就忘了吧。”
“洛与书!”傅潭说脸色爆红,“你现在真的话好多!”
这下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全都想起来了!
他气呼呼一个翻身,被子全部被他扯走,裹到身上去了。
洛与书感觉身上一凉。
侧首一看,身边傅潭说把自己裹得像个蛹,只露出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气哼哼背对着他。
洛与书笑了一声。
傅潭说感觉背后的洛与书贴近了自己。
然后隔着被子,抱住了他。
他亲了亲他的耳朵,热气在颈边喷薄:“晚安,睡觉吧。”
天刚亮,傅潭说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醒醒!”傅潭说摇醒了洛与书,“趁现在没人,你快点走吧。双双一会儿就要来找我了,我的属下一会儿也要过来了。”
洛与书揉了揉眼睛,颇有一种丈夫回来他这个情夫就要滚蛋的错觉:“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你见不得人。”傅潭说认真道,“是这事儿,不体面呐!”
双双那大喇叭要是知道他俩同床共枕睡一晚,整个蓬丘都要知道了!
于是,在这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洛与书翻窗而出,宛若刚偷过情一般,整理了一下衣服,若无其事回蓬丘了。
日上三竿, 不知道洛与书走了多久了,傅潭说睡足了回笼觉才起来。
他照例先去前院看看封灵阁有没有事情留给自己。穿过长长的走廊,院子内那棵灵力支撑起来的橘子树正迎风招展。当年他非要迁移一棵果树过来, 有灵力支撑,长得虽然好, 但结出来的果实却是徒有虚表。
傅潭说想着,既然他现在回来了, 这棵树不然就拔了吧,平白浪费灵力。
正盘算着,已经走到了前厅门口, 鹤惊寒正在这里。
傅潭说抬手打招呼:“早上好。”
鹤惊寒极淡地应了声:“嗯。”
想起昨晚的尴尬, 傅潭说挠了挠头, 以为鹤惊寒还在生气, 小声嘀咕:“别生气啦,多大点事。”
又想起昨晚鹤惊寒摔门而去,气大伤身, 傅潭说还是主动凑到鹤惊寒面前, 坐到他身边, 咳咳两声开口破冰:“那个,不就是骗了你一下而已嘛,以前又不是没有撒过谎,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做什么?”鹤惊寒蓦然侧首,直勾勾盯着他。
傅潭说一怔, 下意识后撤了寸许。
但是被鹤惊寒摁住了。
鹤惊寒单手摁住了他的肩头, 傅潭说便动不得分毫了。
他一寸寸靠近,带着审视,目光紧紧锁在傅潭说脸上。
鹤惊寒的眼神很有侵略性和攻击力, 他面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但漆黑深邃的瞳仁就好像有魔力一般,也或许是从前傅潭说受了他太多磋磨有了阴影,反正不管怎么着,傅潭说都下意识想要退后些。
傅潭说被他盯得发毛,肩膀也被摁着发疼,不满地唤了声:“兄长......”
或许是这声兄长让鹤惊寒清醒了一下,他顿了顿,缓缓松开手,前倾的身体撤了回去,随之撤去的还有他那压人的气势。
傅潭说觉得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鹤惊寒微微垂眸,问道,“你真的......喜欢洛与书是吗。”
提起这个,傅潭说两手托腮支在桌子上,轻呼一口气:“喜欢,当然喜欢了。我在蓬丘那些年,基本上......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傅潭说不止一次想过,若抛去“师侄”这个身份,洛与书从前在傅潭说身边扮演什么角色?
无微不至的“保姆”?随叫随到的“仆人”?忠诚不二的“守卫”?同甘共苦的“伙伴”?甚至救他于危难无数次的“恩人”?亦或是见面必吵的“冤家”,还是互不对付的“对头”?
洛与书确实都做过。
反正,除了洛与书,这世间大抵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曾经如此耀眼活在傅潭说的世界里,又如此频繁出现在他眼前,夺取他的目光,又占据如此重要的一席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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