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有急救证书,医疗箱里有药和注射器,他直接在车上给男生挂了个水。
巴士开了一小时才到最近的一个小镇,这里也被空袭轰炸过,建筑被摧毁,四处渺无人烟。
池镜坐在巴士副驾,感觉这车好像越开越慢。他转头看了眼司机,司机“啧”了一声,皱着眉说:“车胎可能破了。”
这一路上都很顺利,突然出了个小状况。这里到处断壁残垣,路面随处可见大小石块,轮胎被扎的几率很高。
“车上有备胎吗?”池镜问。
“有。”
“那赶紧换了。”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有个男生在后座伸着脖子问:“怎么了领导?”
“车胎破了,我们下车换下车胎。”
“要帮忙吗?”男生站了起来,“我帮你们啊。”
“不用,大家稍微等一会儿,不要开窗,不要下车。”池镜跟司机下了车,陈逸飞也跟着下去了。
池镜帮着司机师傅卸车胎、换车胎,陈逸飞在旁边打下手,池镜的操作比司机还熟练,这一路上过来,陈逸飞觉得他领导真是太全能了。
太阳西落,天色变暗了。
“小飞,过来打个手电,给我照一下。”
“好嘞。”陈逸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刚把手机伸过去,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池镜下意识护住陈逸飞的脑袋往下一按,旁边司机已经捂住头趴在地上了。国人对枪声不敏感,第一反应是愣住,所以车厢里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池镜心跳得厉害,陈逸飞捂着脑袋蹲在他身旁,浑身都在发抖。
池镜余光向后扫了一眼——那一枪开在了旁边换下来的车胎上。他靠轮胎上的弹孔判断了一下射击的位置,他没动,用法语高声喊了一句:“中国人!”
大巴顶部贴着国旗,他们合该看见。这一片不是交战区,但可能是武装分子的驻点。
对方没有下一步行动,周围静得只有风声。
不能一直这样等着,车里还有一帮人,等的时间越久,他们的精神越容易崩溃。
池镜手伸进衣服口袋摸出了外交护照,缓缓举起来,继续用法语高声喊着:“我是中国的外交人员,我们都是中国人。”
他举着护照,扶着车厢慢慢站起来。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这次车厢里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惊叫。
池镜猛地闭上眼睛。
这一枪还是打在了那个破了的轮胎上。
池镜深吸了口气,睁开眼,举着双手,抓着护照,高声道:“我们是中国人!没有武器!”
身后传来脚步声,对方踢了一脚地上的轮胎,枪口对着池镜:“中国外交官?”
池镜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是。”
“转过来。”
池镜转过身,对方举着枪,用枪口挑开他的外交护照看了一眼。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同伙,扛着枪走到司机和陈逸飞那儿,用枪管把他们的脸挑过来看了看。
池镜被他面前的武装分子拿枪抵住了额头。
他被枪口抵着头往后仰了一下,闭了下眼睛,喉结上下滑动。
他缓了下呼吸,镇定地开口:“车里都是中国人,我们只是路过,没有携带武器。”
另一个人上车举着枪转了一圈,把车里每张脸都检查了一遍,随后下了车,冲他同伙点了下头。
池镜手里的护照被对方抽走,对方打开他的护照看了看,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他抬头看了池镜一眼,池镜跟他对视着。紧接着,这人突然举起枪对准他的额头。
池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没有惧色。
对方晃了晃脑袋,最后冷笑着收了枪,把护照往他脸上一丢。
“赶紧滚。”他说。
池镜弯腰捡起地上的护照,扶起一边的司机和陈逸飞,上了车。
司机在驾驶座上坐着,手搭在方向盘上还在发抖,他迟迟不启车,池镜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颤抖不止的双手。
“我来开。”池镜起身道。
司机抓着方向盘用力地呼了口气,朝他摆摆手:“我来!”
车厢里有隐隐约约的哭声,池镜转头看了眼,微微笑了下,跟大家说:“没事,回家了。”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池镜闭着眼靠着椅背,一路上精神都没有彻底放松。
三个小时后,巴士顺利抵达加菲比亚港口。
池镜下车时手还是冰凉的。老钟知道池镜带队的这批人员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到,池镜领着一行人去检查护照排队上船的时候他就找过来了。
“怎么了?”老钟还不知晓刚才路途中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来池镜脸色不太好看,嘴唇都有点发白。
池镜牵了牵嘴角,声音有点哑:“累。”
“路上出了事儿了?”
池镜走到一边,问他:“带烟了吗?”
老钟摸出烟盒给他递了支烟,池镜咬着烟,接过打火机把烟点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这一路,枪口抵着池镜脑门的一幕在池镜脑海里回放了无数遍。
——我在的,别担心。
这是他今早发给余闻嘉的话。
这句话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池镜吐了口烟,沉默地看着远方海面。
轮船在海上航行了十几个小时抵达邻国,最后一批撤离人员在本国乘坐飞机离境。
池镜到家时已经是第三天凌晨四点多。
天还没亮,家里一片昏暗,他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听到轻轻两下敲门声。
“镜哥。”余闻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池镜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吐掉嘴里的泡沫,应了一声。
“能进来吗?”余闻嘉站在门外问。
“你进吧。”
余闻嘉推开门,池镜还伏在水池那儿漱口,他抬了下头,嘴边一圈白沫。
“吵着你了?”
“没,我睡觉浅。”
池镜往手心挤了点洗面奶,说:“现在还早,你赶紧回去再睡会儿,我动静小点。”
池镜回来的动静已经很小了,他进门连客厅灯都没开。
“不是你吵的我。”余闻嘉说。
“不是我吵的你,你这个点醒?”池镜笑了下,揉开洗面奶往脸上抹,他用力又快速地搓了搓,搓出一脸泡沫,又打开水龙头迅速把脸洗干净了。
他闭着眼伸手去抓旁边架子上的毛巾,余闻嘉已经在帮他拿了,池镜手伸过去的时候碰到了余闻嘉的手指。他睁了下眼,水顺着睫毛流进了眼睛里,他又不得不闭起来。
带着香气的毛巾贴到了池镜脸上,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头也微微往后仰,然而下一秒他的后脑就被余闻嘉的掌心托住了。
池镜躲不开,还被余闻嘉扣着脑袋带到身前,他抬手抓了一下毛巾:“闻嘉,我自己来……”
“我已经在帮你擦了。”余闻嘉说。
池镜抓着毛巾的手松开了,闭着眼没再说话。
余闻嘉帮他擦干脸,把毛巾挂回去。视线没了遮挡,池镜睁开眼睛,在碰上余闻嘉目光的那刻又立马垂下眼皮。
“饿吗?要不要给你做点什么吃?”余闻嘉问。
“不饿,飞机上吃过了。”
“今天要去医院吗?”池镜问他。
“要。”
余闻嘉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眼睛里有红血丝,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池镜知道,他肯定不是一天没睡好。
“你赶紧去睡觉,还能再睡一会儿。”池镜说,“我先冲个澡。”
“嗯。”
余闻嘉回了房间。池镜洗好澡已经快五点了,他去厨房给余闻嘉做了早饭,放进蒸箱里保温,然后回房睡觉了。
余闻嘉又睡了两小时,醒来洗完脸想去厨房做早饭,却在餐桌上看到了池镜留的字条——
早饭在蒸箱里,别忘了吃。
池镜补了半天觉,一觉睡到下午,醒后躺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晒太阳,发呆,想事情。丁铭来了通电话,问他下午去不去郊外骑行。今天休息日,他不知道池镜刚出差回来,也不知道两天前池镜还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被人拿枪指着脑袋。
池镜也不是铁人,他哪还骑得动。
“累,不去。”池镜闭着眼,手机放在耳边。
他的声音听着是累,嗓子都有点哑。丁铭问:“昨天加班了?”
“出差。”池镜说。
“那换个活动,按摩去?”
躺这儿也是胡思乱想,池镜“嗯”了声:“行。”
池镜开车去了丁铭给的地址,丁铭看见他就说:“你这脸色是差,眼睛这么红。”
池镜虽说是补了觉,但睡得不好,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噩梦。
给他俩按摩的两个师傅都是盲人,池镜趴在床上,手垂在床边,无名指上的婚戒很显眼。
余闻嘉和池镜结婚有一段时间了,丁铭有时候会忘记这事,意识里池镜好像还是一个人,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才恍然想起来,啊,这家伙已经结婚了。
虽然是假的。
丁铭心是木头做的,脑袋也是。他一个当老师的,脑子自然好使,但他就不爱在感情这方面多费心思,不管涉及自己还是旁人。尽管池镜和余闻嘉假结婚这事到处都是破绽和端倪,他也懒得去琢磨。
人啊,得稀里糊涂的,才活得轻松。
下午按完摩,丁铭打算去超市买点食材,晚上在家里吃火锅,想着池镜家里还有位家属,他让池镜把他家属叫上。
池镜给余闻嘉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估计还在手术台上。”池镜说。
“那没辙了。”
晚上两人吃火锅的时候,余闻嘉回了电话,他刚下手术台。
“晚饭呢?”池镜问他,“我们还没吃完,我来接你?”
“我已经在食堂吃饭了。”
“嗯,那行。”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一会儿。”
“嗯。别吃辣的。”
“不吃。”
吃完火锅,池镜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没有立刻走。等他把一整部电影都看完之后又打开了新的一部,丁铭才发现这人好像有意赖在这儿不走。
他跟余闻嘉说的“还要一会儿”并不是一会儿,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丁铭澡都洗好了,擦着头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都十点半了,换平时池镜早走人了。
“还看啊,不回去了?”
池镜抱着靠枕,侧躺在沙发上:“看完这部。”
“看完都几点了,现在都十点半了,打算夜宿我这儿了啊。”
池镜抬起眼皮:“耽误你事儿了?”
“扯呢。”丁铭一个单身独居男士,能耽误他什么事。
“那你赶我。”
“谁赶你了,嘶……”丁铭在沙发上坐下来,“你今天不对劲啊。”
丁铭那么钝一根木头,罕见地敏锐了一回:“故意赖我这儿呢?”
池镜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在你家多待一会儿就成赖你家了。”
“别转移重点。”丁铭琢磨了一下,问他,“不是跟闻嘉弟弟闹矛盾了吧?”
“不是。”
“那是怎么了?不应该啊,我这里什么时候对你有这么大吸引力了,这个点还跟这儿赖着。”
池镜看着电视屏幕:“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看完电影就走,吃太饱,犯困,懒得动。”
“这心里是越来越能藏事儿了。”丁铭往他身上扔了个抱枕,没再多问。池镜这趟出差回来,肉眼可见的疲惫,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反正看着挺不对劲的。丁铭跟他说:“你要懒得回家,今天就睡这儿吧。”
两人靠沙发上看了十分钟电影,门铃响了,丁铭起身去开门,他帮忙辅导功课的那个亲戚家的小霸王背着书包站在门外,臭着一张脸,还不忘乖乖叫一声“丁老师”。
丁铭双手抱胸,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你下回再来我家,我得收你房租了。”
男生脱下书包从里面掏出几张一百,往丁铭双臂之间一放:“够吗?”
丁铭拨开他的手:“有这钱你去住酒店不行?”
“哦,那我去住酒店。”男生转身就走,被丁铭一把拉住外套的帽子,然后被拽进了屋里。
池镜往门口看了一眼,丁铭拽进来个男生,高中生模样,背着书包穿着运动外套,头发剃得短短的,眉眼间透着不耐。看见池镜,他表情呆了一下,转头看向丁铭:“谁?”
“谁什么谁,叫哥。”
“哦。”男生朝池镜微微点了下头,叫了声“哥”。
“洗澡没?”丁铭问男生。
“洗了。”
“那去睡觉。”
男生背着书包往主卧方向走去,衣帽又被丁铭一把拽住,他回过头,拧着眉:“又干什么?”
“我让你睡我屋了?”
“我洗过澡了。”男生强调。
“你倒是挺会享受,我的床垫睡着舒服是吧?”丁铭朝客房方向抬抬下巴,“睡客房去。”
“客房我认床。”
“那别睡床了,今天睡沙发。”
男生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朝客房方向走去,结果刚到门口就掉了个头,一个跨步走到对面主卧,迅速开门进屋,把门关上。
池镜眼看着这一幕,笑了声:“跑你屋里去了。”
丁铭回头看了眼,见怪不怪:“常规操作了。”
“你亲戚家那小霸王?”
“是他,烦人精一个。”
“怎么跑这儿来了?”
“估计又跟他爸吵架。”
“看着是挺不好管的。”
“老来子,被家里惯坏了,一身臭毛病。”丁铭拿出手机,打算给小霸王家长打个电话,“不过也不全是惯的,当妈的太宠,当爹的太严,好好的小孩给养成这样,小时候还挺乖挺可爱,现在……啧。”
丁铭家里来了人,池镜没再多待,十一点左右回了家。余闻嘉平时只要不加班,睡得都挺早,家里静悄悄的,池镜以为他睡了,结果刚脱下外套挂在客厅衣架上,就听到身后响起余闻嘉的声音:“怎么这么晚?”
池镜吓了一跳,回头道:“你还没睡。”
“没。”余闻嘉走过来,身上穿着睡衣,眼神清明,刚才应该没在睡觉,“吃了这么久?”
“还在他家看了会儿电影。”
提到看电影,余闻嘉提醒他:“我们的电影还没看。”
池镜没说话。
“我周四有空。”余闻嘉说。
他也没问池镜去不去,像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池镜,但其实池镜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池镜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嗯”了声:“那周四去。”
“我去洗澡了,你早点睡。”
池镜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余闻嘉还坐在客厅沙发上,在看电视。听到声音,他朝池镜看了一眼。
“今天这么有精神。”池镜说。
“因为在等你。”余闻嘉说。
池镜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他轻轻眨了下眼,含笑道:“我不回来你还不睡了是吧,快点去睡,都几点了。”
余闻嘉关掉电视,起身走过来。
“今天下午都在家?”他问池镜。
“没,跟丁铭按摩去了。”
“我也会按,下回找我按。”
池镜开玩笑道:“收费么?”
“不收。”
“那多不好意思。”
“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给点。”
池镜笑了声:“好的,没问题。”
两人面对面站着,余闻嘉叫了声“镜哥”,似乎是想说什么。
“镜哥困了。”池镜看着他说。
余闻嘉点了点头:“那你去睡吧。”
“你也早点睡。”
余闻嘉每天去医院都很早,平时起床也比池镜早点,一般池镜醒来时,他就已经洗漱好在做早餐了。
这天晚上池镜把闹钟时间往前调了一小时,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了。他做完早餐放进蒸箱,给余闻嘉留了字条,剩下的时间换上运动服,出门晨跑了。
余闻嘉早起没见到池镜,在餐桌上看到了他留的字条。池镜晨跑了一小时,回来的时候余闻嘉已经出门了。
晚上余闻嘉没加班,打算去超市买点食材做晚饭,他正想发微信问池镜想吃什么,打开手机发现池镜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条消息:我今天加班,在单位食堂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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