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
要么在一起。
要么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颜桑:“……”
听上去脑子更不好了。
“如果你觉得为难, ”季砚沉好心给出解决办法:“那你什么就不要想,顺其自然。”
颜桑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什么叫什么都不用想?”
他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
季砚沉接替他的工作, 把最后几瓶酸奶放进冰箱,慢悠悠道:“你说服不了我, 又不愿意继续往前,那就先这样吧。”
颜桑沉默两秒。
他竟然诡异地觉得季砚沉说得很有道。
毕竟日子还要往下过。
颜桑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但还是很容易的被季砚沉带偏了。
进退维谷的时候……保持现状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颜桑直播结束从练舞室出来,季砚沉还没离开, 并且做好了晚餐。
没错,不是酒店外送, 也不是覃卓订餐,是季砚沉亲手做的一顿晚餐。
颜桑望着桌上那只大得有些离谱的蟹,瞠目结舌:“哪儿来的?”
家里有能容纳这只蟹的锅吗?
季砚沉:“让人送来的。”
除了帝王蟹之外, 他还煲了鸽子汤, 炒了两个菜。
颜桑将信将疑坐下:“都是你做的?”
季砚沉把汤盅放他面前:“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颜桑喝了一口鸽子汤,意外的鲜美。
没有他想的怪味。
“怎么样?”季砚沉问他。
颜桑诚实:“比我做的好。”
准确的说,他根本不会煲鸽子汤。
颜桑厨艺一般,大多时候做出来的菜都只能说一句能吃。
有时候他灵光一闪,还会做出色香味弃权的菜色。
所以颜桑一个人在家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别说帝王蟹,他连阳澄湖大闸蟹都不会买。
季砚沉调的料汁味道很好,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颜桑最后都吃撑了。
十几斤的帝王蟹两个人根本吃不完,颜桑只吃了两条蟹腿就摇头,剩下的蟹肉剥出来,季砚沉说留着明早煮粥。
颜桑:“……”
帝王蟹煮粥,真奢侈啊。
等感叹完颜桑才意识到季砚沉刚才说的明早。
颜桑揉肚子的手顿住:“你明早还来?”
季砚沉提醒:“明天才是元旦。”
说了是来一起过节的,他明早自然在。
还没等颜桑说话,季砚沉纠正,不是明天还来,是今晚不走。
颜桑:“???”
季砚沉擦干净手:“行行好,收留我一晚?”
颜桑一时找不到话说。
按照经验,就算他拒绝男人也绝对不会离开。
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房主。
颜桑眉头拧起:“只有主卧有床。”
另一间房空荡荡的,根本无法睡人。
季砚沉嗓音淡淡:“床是定制,很大。”
颜桑:“?”
季砚沉语调慢悠悠:“睡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颜桑:“??”
大概是看颜桑的表情太过震惊,收拾碗筷的季砚沉瞥了他一眼:“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颜桑:“???”
季砚沉脑子绝对坏掉了!
季砚沉打定主意要留宿,颜桑有些头疼了,他家里没有多余的冬被,他想睡沙发都不行。
颜桑的脑子一遇到季砚沉就不会转了,等季砚沉收拾完厨房出来,他还在冥思苦想怎么才能避免和季砚沉同床共枕。
要不出去住一晚?
但这是他租的房子,是他家!
把季砚沉赶出去?
好像更没道了。
颜桑坐在沙发上想办法,眉头皱起又松开。
心思简单的人,想什么全部暴露在脸上了。
季砚沉并没有因为颜桑在计划怎么赶他走而生气,相反的,他此刻心里十分平静。
颜桑拥有太阳般的魔力。
季砚沉没发出半点声响,就这样安静地站着。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颜桑。
当局者迷,就在颜桑想要不要发消息问吴瑶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时,脸侧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了碰。
颜桑陡然回神,偏头看去。
“喝酒吗?”季砚沉冲他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巨幕屏电视被调到电影频道,播放片头时颜桑手里已经多了杯白葡萄酒。
白葡萄酒一般作为餐前酒,可季砚沉不走寻常路,餐后才拿出来。
颜桑不常喝酒,更不会品酒,轻轻抿了一口,除了酒液本身的味道之外,还品出了一点黑莓果味。
口感柔顺丝滑,果味甚至比酒味浓。
颜桑微微眯起眼睛,这次喝了一大口。
还挺好喝?
电影还在播片头,风吹过路野,放风筝的孩童转眼变长大了。
唱片头曲的女歌手嗓音空灵又轻快。
像古老森林里的精灵在吟唱。
“别喝太急。”季砚沉略微按住他的手:“会醉。”
颜桑觉得季砚沉看不起他:“这绝对不超过15°。”
这点酒精,还不至于让他醉。
季砚沉很轻地笑了一声:“去哪儿锻炼的酒量?”
以前颜桑跟他抱怨过,有时要和师父苗峥一起去饭局,免不了就会喝酒,只是那时他未成年,有苗峥这个亲师父护着,也没人敢灌他酒。
所以一顿饭局结束,别人一肚子酒,颜桑一肚子茶和白开水。
反正双方都很撑。
不管是不是半罐水,肚子里都响叮当。
颜桑说没锻炼。
也没地方锻炼。
季砚沉杯子和他碰了下:“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市?”
颜桑猛然扭头看他。
“很意外我知道?”季砚沉又笑了一下:“不是想参加荷花杯?”
颜桑觉得大概是因为放松的缘故,男人今晚格外爱笑,眉眼柔和得不像话。
颜桑问:“你怎么知道?”
两秒后,他又问:“师父跟你说的?”
季砚沉没否认,郁闷的颜桑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
师父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不过想到季砚沉和苗峥是怎么熟悉起来的,颜桑就像是被针扎的气球,消气了。
两人就着一部无病呻|吟、正片远没插曲吸引人的爆米花电影,喝完了一整瓶白葡萄酒。
其中想借酒浇愁的颜桑喝得比季砚沉还多,一个人解决了近三分之二。
“没劲。”
颜桑放下酒杯站起身:“睡觉去了。”
起身时他晃了晃,在季砚沉伸手扶他时又自己站稳:“不用扶,我没醉。”
季砚沉见他眼神清明,口齿清晰,便随他一个人去洗漱了。
刷牙时闻到衣服上的淡淡酒味,颜桑挣扎了一下,还是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物。
拿衣服时目光扫到大床,颜桑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下衣服,把不够美观的床了一下,力求把床单表面每一个褶皱都拉平。
还好,他昨天才换了床品。
围着床转了好几圈,终于满意的颜桑又把唯一一个枕头往右边挪了挪。
是的,租房的他不但只准备了一床冬被,还只有一个枕头。
连台灯都换了一个好看的方向放后,颜桑小声哼着歌去了浴室。
浴室暖风打开后,本来只想冲澡的颜桑在看见浴缸时又改变了想法。
他想泡澡。
他要泡澡!
在等浴缸放水时,颜桑跑去厨房洗了一盘水果,给季砚沉留了一些后,又回到浴室。
没多久,颜桑又出来拿平板。
季砚沉正在查看工作邮件,一封邮件的附件还没看完,就见颜桑像只小蜜蜂似的,来来回回转,引他频频分神。
实际上颜桑制造出来的动静很小,但季砚沉总是忍不住去看、去想,想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也是因为耳朵还能听见颜桑的存在,所以季砚沉才能安心坐在客厅处公事。
颜桑就是有这么神奇的能力。
是季砚沉的有特效药。
颜桑仰躺在浴缸里,身体泡在热水中,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发出舒服的喟叹。
平板播放的是高分悬疑片,洗好的水果触手可及,香氛散发的味道温和而助眠……颜桑又往水下沉了沉。
很舒服。
舒服得颜桑暂时忘记了破破烂烂的现实世界。
浴室暖风和热气交织,加上适宜的温度,是个人都能在浴缸里被烘出睡意,可颜桑一点不困,精神反而十分抖擞。
甚至算得上亢奋——
紧张刺激的案发现场,黑白阴影交错配上一顿一顿的惊悚背景音乐,本来十分凝重诡异的气氛里,颜桑竟然好心情的哼起了歌。
听上去像个变态。
但他确实没有生出半点恐惧紧张的情绪。
他也不自己在兴奋什么。
他觉得自己不是泡在热水中,而是裹在一团轻飘飘、没有重量的柔软云团里。
好舒服。
“叩叩——”
雨夜,戴着帽子看不清面孔的凶手开车去野外抛尸时,平板里突然炸响的雷声和耳边的敲门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颜桑吓得肩膀抖了一下。
吃提子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的颜桑扭头,隔着雾面玻璃看到门外的人影。
季砚沉叫他:“颜桑?”
惊魂未定的颜桑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怎么了?”
季砚沉放下手,颜桑进浴室太久了,一直没动静,想到颜桑喝了不少酒,他有点不放心。
季砚沉问:“没事吧?”
颜桑回:“没有,我在泡澡。”
本来没事,但差点被你吓死。
季砚沉听得皱眉:“你喝了酒泡澡?”
颜桑听他这严肃的语气,愣了:“怎么了吗?”
喝了酒难道不可以泡澡?
季砚沉:“……”
季砚沉一时哑然,随后叹了口气,让他别泡了,快出来。
酒后不能立马洗热水澡,更别提泡澡。
酒精会让血液循环加速,再被热水泡一通,浑身毛细血管张开,会加剧饮酒后遗症。
简而言之:
本来没喝醉的人,泡个热水澡都可能会上头。
要是他知道颜桑刚才那一通忙活是准备泡澡,他绝对会阻止他。
这人怎么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的?
季砚沉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现在清醒吗?慢慢从浴缸出来,站稳。”
颜桑觉得季砚沉大惊小怪,但他泡澡季砚沉站在门外等的画面太怪了,也泡了这么久了,颜桑应了一声起身。
这一起身,颜桑立马就感觉不对了——
原本正常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跨出浴缸的颜桑脚还没碰到地上,腿先一软。
“啊——”
没站稳的颜桑手疾眼快的撑住浴缸边沿,避免了在浴室摔个四脚朝天的惨剧。
“颜桑?”门外的季砚沉听见里面传来的惊呼,又叫了他一声:“怎么了?”
颜桑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闷头打了两拳,眼前全在转圈的小星星:“没、没事。”
就是突然觉得头好晕。
颜桑试着站起来,然后发现他双|腿有点不听使唤了。
腿还是那双|腿,但是有点肌无力。
“季、季砚沉。”颜桑盯着自己软绵绵的双|腿,声线不稳:“我的腿腿腿……”
季砚沉听他“腿”了半天也没“腿”出个下文,手搭上门把拧了几下:“你腿怎么了?”
摔了还是磕了?
颜桑洗澡时有个习惯,就算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习惯性反锁门,所以季砚沉并没有把门打开。
里面的颜桑没了动静,季砚沉唇角绷成平直的线,又叫了颜桑两声。
“颜桑,回答我。”
没有回应,就在季砚沉手臂用力,准备强行破门而入的时候,颜桑终于有动静了。
季砚沉听见了颜桑颤颤巍巍的声音:
“季砚沉……”
“我的腿离家出走了。”
季砚沉:“……?”
确认了。
饮酒后遗症来了。
第41章 晚安 在季砚沉腻烦之前,就这样吧。……
颜桑的腿还在, 没有离家出走,但是他的身体控制权在离家出走的边缘。
他本来就不常喝酒,果然像季砚沉猜的那样, 泡个热水澡就醉了——
在他泡澡之前, 精神其实就有些亢奋, 只是看起来实在太过正常, 导致他自己和季砚沉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在他神智没有完全飞走,缓了缓后还是能撑着站起来。
季砚沉看着反锁的浴室门, 沉下心来引导颜桑善后。
季砚沉没有松开门把,精神没有要彻底放松, 大有里面的颜桑要是再出状况,他救破门而入的打算。
男人垂眼看着浴室门底部溜出来的昏黄灯光,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希望颜桑能自食其力,还是恶劣的、出一点需要他解决的小状况。
而里面挣扎的颜桑, 起初听季砚沉说他酒意上头的时候,他认为不可能。
毕竟他没有一点酒后的不适。
等好不容易站起来又控制不住想往下跪的时候, 他惊恐发现:
他好像确实有点醉醉的。
“能站起来吗?”
门外传来男人沉着的嗓音:“头晕的话不要勉强。”
颜桑哼唧了一声,来不及拔掉浴缸的水塞,听季砚沉的话, 先哆哆嗦嗦去拿换洗的衣服。
浴室满是蒸腾热气, 温度很高,蒸得颜桑有点喘不过过气,肺部急需新鲜空气。
不挑的颜桑折腾半天,终于把自己裹好后,一边答应怕他直接醉倒在浴室的季砚沉的话,一边努力晃着脑袋去开门。
“咔哒——”
浴室门的反锁扣被打开,颜桑搭在门把的胳膊刚想用力, 玻璃门已经被人从外推开一条缝。
提神醒脑的新鲜空气裹着冷意扑面而来。
看着站在门外的季砚沉,本来扶着门站稳了的颜桑又有点想腿软。
现在腿软的话,应该能骗一个男人的拥抱。
颜桑心底这样想,身体却站得比较稳当。
“我没事。”颜桑对季砚沉道。
早知道刚才应该再多喝一点。
在浴室泡了这么久,颜桑身上只剩下很浅很浅的酒味,和他身上散发的沐浴露味比起来,浅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季砚沉看着新鲜出浴、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的人,伸手从毛巾架上拿了条毛巾:
“刚才有没有摔到哪里?”
视线被毛巾遮了一半,颜桑脑袋随着男人给他擦头发的动作晃了晃。
颜桑声音像是在浴缸泡软了,带着灼热潮气,软绵绵的,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讨好:“没、没有。”
颜桑脑袋还是有些晕,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他怕季砚沉生气。
他真的太没常识了。
喝得醉醺醺的人难道到家后第一件事不是洗澡吗?
就这样任由自己满身酒臭的待着吗?
颜桑想去看季砚沉的表情,但他瞳孔有些虚焦,努力好几次才从毛巾缝隙中看到季砚沉的脸。
刚才真的应该多喝点。
颜桑盯着男人光洁的下巴这样想。
醉过去总比现在半清醒半昏沉的状态好。
也不用想季砚沉今晚要住在这里的事。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季砚沉顺手帮他扣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扣好,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桑摇头。
季砚沉又问:“能自己回房间吗?”
颜桑自己认为他站得稳稳当当,但他这副样子落在男人眼里,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躺倒的摇摇晃晃。
在季砚沉的注视下,颜桑郑重其事点头:“可以。”
为了证明自己很行,颜桑拂开季砚沉的手,一步一步坚定的朝卧室走,还试图走直线证明自己很清醒。
季砚沉眼里的颜桑: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目送颜桑摇晃但安全的坐到床上后,季砚沉挽起袖口至手肘,动手清浴室。
平板收起来,没吃完的果盘端走,浴缸放水……
等季总擦干浴室地面的水渍,收拾好一切出来时,某个人已经窝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闭好了眼。
颜桑还没醉到不清醒的地步,知道今晚有第二个人,所以他只占了大床的很小一块位置,给另一人留出了大片富余。
季砚沉走进卧室,随手摘下镜片满是雾气的眼镜放在床头。
床上的颜桑很轻地屏住呼吸,他以为季砚沉下一步就要掀开被子上|床,但季砚沉没有。
男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又离开了房间。
颜桑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昏昏欲睡的想季砚沉出去做什么。
难道他误会了,季砚沉是准备睡沙发?
家里多了一个季砚沉,颜桑没办法把他当透明人,就算有些上头他心里还是牢记男人的存在。
并为此牵挂。
颜桑忍不住看向床头柜上孤零零的眼镜。
人离开了,但留副眼镜陪他?
睹物思人?
颜桑本来以为自己会入睡困难,然而事实上他脑子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就像在谭年家庄园住的那一晚一样。
有的人就是拥有很神奇的魔力,哪怕不在眼前晃,只要知道他此时此刻就在你身边,你潜意识就会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