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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后,亡夫他又活了(林不欢)


周远洄语气冰冷,并未朝对方还礼。
“不敢欺瞒殿下,你们途经的最后一个寨子里,有末将的人蹲守。不过此人只为报讯,并没有别的安排,亦不敢有任何不轨之举。”那青年道。
“大半夜找上门,你们南绍人是等不得这一夜吗?”
“殿下息怒,实在是……太妃娘娘病情不大好,不敢再耽搁。”青年态度十分诚恳,“请王爷体恤,能不能今夜就让末将把世子带走?”
周远洄叹了口气,并未答话。
“殿下!”青年直接单膝跪地。
“啧。”周远洄叹了口气:“本王尚未告诉世子真相。”
青年一怔,倒也不意外。
“世子年纪太小,骤然得知身世只怕会承受不住,淮王殿下思虑周全。”青年开口道:“不若殿下派个人跟着,此番……只要让太妃咽气前见到世子一面,身世可以从长计议。”
周远洄看了他一眼:“你留下,本王带着榕儿去南绍。”
“这……”青年有些无奈,却也没敢反驳。
淮王殿下和他们陛下确实是过命的交情,不然他也不敢只带着两个护卫就来南境大营。但两人交情好归好,却也不是全然信任,他怀疑淮王这是怕他们把世子留下不放回来了。
喻君酌正吃着东西,就见周远洄匆匆回来,抱起了周榕。
“出什么事了?”喻君酌问。
“本王带榕儿出去一趟,今夜让谭砚邦守在你帐外,有事喊他便可。”周远洄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明日我若回来的晚,不要乱走,随身带着谭砚邦。”
“嗯。”喻君酌反应过来,周远洄这是打算带着周榕去见外祖母。不过他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大半夜去见,听这语气今晚是不打算回来了。
这夜,喻君酌喝了一点点酒,所以睡得还算踏实。
南境大营和水师大营不一样,营房建得很规整,不像现搭的营帐那么局促。
次日一早,周远洄和周榕没有回来。
喻君酌在营中随意看了看,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如果原州在营中,知道他来了,应该会主动来朝他打个招呼之类的吧?但是从昨晚到现在,他并未看到对方的身影,也没见过其他刚成婚时在王府见过的护卫。
难道原州并不在这里?
那对方去了哪儿?
用过早饭后,祁丰提议要带他们去寨子里拜访侯先生。
喻君酌没想到侯先生暂居的地方,竟然离大营很近。他不知道附近的寨子是否安全,便征求了谭砚邦的意见。
谭砚邦得到的命令是保护王妃安全,王爷没说不让人出大营,于是他便点了几个护卫,护送着喻君酌和祁丰,还有成郡王,一道去了侯先生暂居的村寨。
“这边的寨子什么样,和咱们之前路过的一样吗?”路上喻君酌很是好奇。
“我去过的也不多,侯先生住的这个寨子名唤云里,寨子里住了好多医女。不过他们的本行不止是给人医病,主要是炼制药材。”祁丰说。
“医女,不是巫女吧?”成郡王问。
“你没事儿少听话本,人都听傻了。”祁丰揶揄道。
众人进了寨子,喻君酌便发觉这地方与他们路过的几个寨子风格很像,寨子里都是两层或三层的竹楼,看着是南境独特的建筑风格。
“确实不像有巫女的样子。”成郡王说。
“找巫女,你得去南绍,这里可没有。”祁丰说着找寨子里的人问了几句,得知侯先生进山采药了,应该得过午才能回来。
喻君酌暗道,这侯先生还真是不好找。
从大营里过来一趟不算太远,但路上爬上爬下的不好走,众人好不容易来了,决定等到过午再说,保不齐就把人等回来了呢。
祁丰先前在这边住过一阵子,有不少熟人,于是主动找人安排了午饭。谭砚邦其实不太想让喻君酌在外头吃东西,毕竟南境的饮食习惯和京城差别太大,他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但眼看就到正午了,再回营太过折腾。
不过在用饭前,谭砚邦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食物,才让喻君酌动筷。
“对了,谭将军,你知道榕儿的外祖家在哪儿吗?”吃饭的时候,喻君酌朝谭砚邦问。
“末将略知一二。”谭砚邦说:“世子的外祖家是南绍人,颇有些地位。”
南绍人?
喻君酌想起了方才祁丰说的话,南绍有巫女。
这么一来,事情就对上了。
没想到周榕竟然一半是大渝血统,一半是南绍血统。如今两国交好,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好事。
“你见过榕儿的娘亲吗?”喻君酌问。
“末将有幸见过一次。”谭砚邦说。
“长什么样?”成郡王好奇道。
“世子的母亲是个很美丽的女子。”
祁丰偷偷看了一眼喻君酌,觉察到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因为他感觉自家表弟的面色很难看。
“吃饭,多吃点。”祁丰给喻君酌夹菜。
喻君酌也不知在想什么,下意识把他夹过来的菜都吃了。
“王妃?”谭砚邦也觉察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伸手按住了喻君酌的筷子。
“怎么了?”喻君酌不解。
“您的脸色……有点不对劲。”谭砚邦身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喻君酌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他低头去看自己的筷子时,发现手里的两支筷子变成了四支。而且那筷子也不知怎么的,竟然长出了脚,在他手里扭着两条大长腿跳起了舞。
“这筷子不对劲。”喻君酌说。
“完了。”谭砚邦汗流浃背,“快去找医女!”
成郡王一脸茫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祁丰反应过来了,他们今日桌上的饭菜里有菌子,喻君酌也不知是吃多了,还是怎么回事……中毒了。
“哎?奇怪?”喻君酌还在盯着手里的筷子看。因为筷子扭得太欢,他握不住脱了手,这会儿看到自己的手指也长出了脚,开始离奇得扭动。
谭砚邦很快叫来了医女,对方查看了一下喻君酌的情况,让人把他弄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喻君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头长出手脚和身体,最后脱离他的手,变成了一个个小人,围着他直打转。
后来,那些小人长出了脑袋,开始管他叫爹爹。
“这么多啊?”喻君酌有些无措。
自己只是吃了个饭,一下成了十个小人的爹爹。
在小人叽叽喳喳喊爹爹的嘈杂中,喻君酌渐渐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小人都不见了,也没人喊他爹爹了。
“这是几?”一个精瘦干练的老头朝他伸出一只手问道。
“五。”喻君酌看向对方,“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君酌!”祁丰闻声冲了进来,抱着喻君酌一脸后怕地道:“你吃菌子中毒了,可把我吓死了。这菌子我特意说了让他们都炒熟了,旁人吃了都无事,怎么就你中毒了呢?”
“我中毒了?”喻君酌有点茫然。
他一点也没感觉到,只是觉得这会儿浑身没什么力气。
“幸好侯先生来的及时,不然你可就危险了。”祁丰说:“这寨子里每年都会有人吃菌子中毒,命大的能救回来,命不好的就悬了。”
喻君酌身在其中,是半点没觉得害怕。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昏迷的这一个多时辰里,谭砚邦连自己的死法都想好了,就差当场自裁谢罪了。祁丰不用说,急得跟烧了屁股的马猴一般上蹿下跳,成郡王则吓得直哭。
“您就是侯先生?”喻君酌看着眼前的干瘦老头问道。
“正是在下。”侯先生又替他搭了一次脉,神情看上去还算平稳。
“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想请教您。”喻君酌开口。
“是为了淮王所中的忘川之毒吧?”侯先生道:“此事祁丰这小子已经朝我说过了,他说王爷现在已经复明,且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也不能说没有留下隐患。
喻君酌觉得,还是留下了一些。
只是,这件事情不好当着旁人的面说,喻君酌便示意祁丰他们回避一下。
祁丰和成郡王对视了一眼,退到了门外,还顺手带上了门。谭砚邦先前就把这座竹楼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前后院也都安排了护卫,所以并不担心。
但三人都未走远,尤其是祁丰和成郡王,带上门是为了贴在门上偷听。
“你们……”谭砚邦做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
祁丰朝旁边挪了个位置,那意思他可以一起听。
谭砚邦一脸无奈,最后还是凑了过去。他得听听王妃和侯先生说了什么,不然见到王爷不好汇报。尤其今日王妃还吃菌子中了毒,他若不将功补过一下,肯定要挨罚。
“我总觉得王爷的性情还是受到了忘川之毒的影响,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法子。”喻君酌说。
“哦,你不妨具体说说,是哪方面的影响?”侯先生问。
喻君酌有求于人,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便把周远洄施针后种种异常的举动,都朝侯先生说了。包括对方砍伤了永兴侯,以及不止一次咬伤他诸如此类的事情。
门外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在喻君酌说到周远洄半夜咬破了他的嘴巴时,谭砚邦已经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少年走远了。
“没了?”侯先生问。
“这些还不够异样吗?”
“王爷平日里除了待你格外不同,面对你的事情时情绪波动较大,可还对别人有这些表现?”侯先生问。
“这倒是没听说,他待旁人还是与从前无异。”喻君酌道。
“太医施针祛毒确实会导致王爷情绪波动大,但如今看来王爷或许只是对和你有关的事情,容易失控。”侯先生道:“想来,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应该不错吧?”
喻君酌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觉得他和周远洄感情还可以。
“只要他不作出更过分的举动,问题不大。”
“是吗?”喻君酌有点怀疑。
“你若是想让王爷的情绪更稳定,不至于太过激烈,也是有办法的。”侯先生道:“人的情绪就如一条河,缓缓流淌方能平稳无波。王爷解毒后,情绪波动本就异于常人,就像河流迎来了雨季,水流比一般人都要更快。”
他这个比喻很生动,喻君酌立刻就听明白了。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王爷更稳定呢?”喻君酌问。
“很简单,就如治水一般,堵不如疏。”侯先生一笑,“老朽多问一句,你们夫妻房.事可频繁?”
喻君酌面颊一红,“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频繁。”
“既然夫妻感情契合,这种事情上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侯先生道:“人在欲求不满时,难免容易过激,王妃不妨试试,若是在房中一事上顺势而为,让王爷尽兴会如何?”
顺势而为?
那周远洄会要了他的命吧?
“你不必担心,老夫听你所述,王爷看似疯癫实则极为克制,哪怕让他尽兴,他定然也不会置你于不顾。”侯先生道:“治病一事本就是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你且依着老夫的话回去试上一试,若是觉得不妥,老夫自会再给你们寻别的法子。”
喻君酌忽然想到,他们从来没有像画册里那样圆过房。
周远洄先前的异样,不会是因为憋太久所致吧?

喻君酌找侯先生解完了惑, 心事重重。
他原以为侯先生会有别的法子解决这件事,没想到最后他自己倒是成了药引子。
当日,他们并未即刻返回大营, 而是在寨子里又逗留了一阵子。侯先生朝他们介绍自己这段日子的收获,并说有好些药材只有南境才有, 若能推广到整个大渝,定然功德无量。
祁丰早就有此意,喻君酌也十分支持。
只要解决药材的产量和运输问题, 此事不难办到。
当日祁丰本打算留宿在寨子里, 他担心喻君酌今日中了毒不便行动。
没想到喻君酌恢复得还不错, 歇了一会儿身上就恢复了力气。侯先生又给他号了脉,确定人已经无碍,众人这才放心。
他们回到大营时,天色已经晚了。
喻君酌以为周远洄该带着周榕回来了, 没想到回去后竟没见到人。
“怎么回事?”喻君酌问。
“王爷派人传讯了,说明日就能回来, 请王妃不要记挂。”谭砚邦说。
喻君酌倒是没太担心周远洄的安危, 以他对淮王殿下的了解,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对方不可能亲自带着周榕去南绍。何况南绍还有个左将军在营中扣着,如今两国正交好, 南绍不敢为难那父子俩。
但话虽这么说, 见不到人他还是有些不踏实。
喻君酌为了转移注意力, 只能先不去想那父子俩, 而是开始琢磨侯先生的话。若两人圆房,就能舒缓周远洄的情绪,他当然是愿意试试的。
两人是夫妻, 做那件事也是人之常情。
但愿意是一回事,心里害怕又是另一回事。
时至今日,喻君酌对此事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恐惧了。他们从京城来南绍这一路上,周远洄没少努力。两人白天在马车上终日相对,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周榕又在祁丰和成郡王的车上,于是得了空便不免会亲近一番。
周远洄有意吊着他,在马车上时总是点到为止,把人撩拨得难耐,又不进一步做什么,顶多只亲一亲,抱一抱。如此到了驿馆时,喻君酌便会放松警惕,给男人得寸进尺的机会。
就这样,周远洄时不时就提点过分的要求。
比如,用手指……
喻君酌从最初的抗拒,到慢慢妥协,后来稀里糊涂竟也从中得到了一些乐趣。但两人从未进行到最后一步,毕竟手指和那东西的尺寸,不可同日而语。
但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淮王殿下最懂得步步为营的道,一进一退,一旦一方占了先机,攻城略地是迟早的事。
这夜喻君酌噩梦连连。他一会儿梦到周远洄发疯失控,一会儿梦到自己血流成河,一夜都没睡踏实。
次日,祁丰说要去城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的商会,将来想运药材时可以合作。喻君酌不想在营中干等着,便和成郡王一道,与祁丰同去。
南境大营所在的州府叫同洲,地方不大,但城内很热闹。城中的建筑都是南境特有的风格,街道的商铺也和京城、淮郡差异很大。
“同洲这边的人也爱喝茶,城中点心铺子和茶楼都很多,铺子虽然看着不同,但里头卖的东西大同小异。比如咱们那边的首饰铺子,金玉珠宝比较多,这边的首饰铺子,卖银饰的多,因为他们这儿的姑娘喜欢戴银饰。”谭砚邦在南境待的最久,进城后就充当了向导的角色,时不时朝众人介绍一番:“饭馆也不少,不过这边吃野味和菌子的比较多,今日咱们就不吃这些了,吃点简单的。”
昨日喻君酌吃菌子中了毒,所有人都心有余悸,谭砚邦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再吃一次。
“那是什么?”成郡王指着一家三层的小楼问。
“那是花楼,同洲这边花楼不多,就这一家。”谭砚邦道。
成郡王和祁丰都没有逛花楼的爱好,闻言并未多问,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倒是喻君酌,盯着那花楼看了半晌,似是若有所思。
他倒不是想去逛花楼,而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去年淮王“丧仪”之后,他为了报复刘四等人,让刘管家派人去花楼里买了不少梨花白。当时他还不太懂何为“助兴”,处置完刘四等人后,自己抱着梨花白喝了大半坛。
现在,他已经很清楚“助兴”是何意了。
这梨花白既然能助兴,那他是不是可以弄一点喝?这样他和周远洄正式圆房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紧张,兴许还能更顺利一些。
他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于是趁着祁丰在商会时,他悄悄支开了谭砚邦,偷偷去了一趟花楼。
买这种酒说出去也不好听,他不想让旁人知道。但他忽略了跟着自己的除了谭砚邦之外,还有暗卫,所以他前脚刚进了花楼,暗卫后脚就知会了谭砚邦。
王妃光天化日之下去逛花楼,此事他们可担不起干系。
“什么?”谭砚邦差点吓死。
继昨日喻君酌吃菌子中毒之后,这是他短短两日内第二次担心自己的小命。
以他对自家王爷的了解,若是王妃去花楼一事传到王爷耳朵里,谁也说不准会产生何种后果。谭砚邦匆匆去了花楼,一进门正撞上拎着两坛酒往外走的喻君酌。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王妃,买酒?”谭砚邦开口。
“是啊,给王爷喝的。”喻君酌道。
谭砚邦控制住了表情,并未发表任何意见,而是主动接过了那两坛酒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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