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量,量了我好跟齐叔交差。”
陆司淮:“手机递给我。”
段开从床头抽屉里拿出来,递过去。
陆司淮接过,解锁。
段开正在研究耳温枪的开关,余光看见陆司淮似乎在发消息,随口问了一句:“早上六点多,我们几个都在这,你给谁发消息?”
姚博文走过来:“是不是项目部的……”
姚博文表情骤然一收,闭嘴,嘴角抽动。
段开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猜到了。
他不死心,走过来一看。
消息框那头的人果然是秦乐舟。
陆司淮已经把静音模式关了,消息框那头的人很快回过消息。
“叮”的一声。
段开把耳温枪递给陆司淮:“陆总,陆哥,您男朋友已经量完了,没发烧,现在您可以量了吗?”
就在陆司淮应付着测体温的时候,隔壁的护士也给叶宁量完体温,叮嘱了几句等会体检注意事项,推开门走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瞬间只剩下叶宁和秦乐舟。
秦乐舟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屁股底下像是扎了针,动得厉害。
他上下嘴皮艰难一碰:“叶……”
“别喊我。”叶宁站在床沿边,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冷酷。
秦乐舟不喊了。
几秒后。
秦乐舟屁股又挪了一下:“那个……”
叶宁:“也别说话。”
秦乐舟闭上嘴,不说话了。
又几秒后,秦乐舟深吸一口气。
叶宁放下枕头,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来。
秦乐舟猛地一屏息,哭丧着脸,随后强烈摇头,像是在说我不可能不呼吸。
叶宁:“……”
叶宁脊背还是麻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我昨晚在隔壁睡的,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问你哥。”
秦乐舟:“………”
秦乐舟气若游丝:“我…我没想问这个,我就想问等会体检是几楼,我、我和你一起去。”
叶宁:“…………”
叶宁足足沉默了两分钟。
漫长到毫无尽头的两分钟过去之后,叶宁麻木着:“体检中心,3层。”
秦乐舟:“…哦。”
兵荒马乱的一个清晨过去,叶宁以为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再想和段开他们碰面了,可转头在体检中心再碰上时,所有人都表现得格外平常,丝毫没提早上的事,就连神情都找不出一丝端倪。
恍惚间,叶宁有种睡了一场回笼觉,觉里做了一场短促折腾的小梦的错觉。
叶宁松了一口气。
因着叶宁放松下来,段开这几个等着跟陆司淮交差的人,悬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下来。
段开折腾完,趴在自己的病床上感慨:“可算是过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早晨那一遭是今天要历的一场大劫,谁知道,一入夜,涂鸣钦一通电话打过来,把22层搅成一团乱麻。
涂鸣钦:“我现在在溇山,爷爷知道司淮出车祸的事了,正坐飞机从柏林赶回来,飞机预计明天中午落地。”
接到电话的邵宏安一头雾水:“爷爷什么时候去柏林了?他去柏林干什么?不对,爷爷要过来?到这?”
邵宏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段开房间处理事情,一听到涂鸣钦的消息,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趴在床上的段开听到“爷爷”两个字,倏地扭过头去,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一个弹射从床上坐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好,大跨步迈到邵宏安身边,疯狂拍打他的的手肘。
邵宏安一边把人扶住,一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按下免提。
“爷爷去柏林干什么?”段开重复一遍。
涂鸣钦听到段开的声音也不觉有异:“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管家说…好像是小叔那边有事。”
邵宏安和段开对视一眼。
邵宏安:“那你现在怎么在溇山?”
从邵宏安接起涂鸣钦电话到开免提,左右也就四五秒的工夫,段开却觉得自己好像漏听了一大段,邵宏安说什么他都懵着。
段开又朝着手机那头开口:“你在溇山?你不是说今天下午回公司吗?”
涂鸣钦:“爷爷让我来的。”
段开:“不是,爷爷人都在柏林,让你去溇山干嘛?”
而此时站在溇山台阶上的涂鸣钦停下脚,看着自己手上那个装了条老旧红绳的盒子,陷入不解。
段开:“这么突然?”
邵宏安倒不觉得奇怪, 在一旁开口:“爷爷应该是被吓到了,虽然这次是有惊无险,但毕竟是车祸, 还是高速上出的事, 如果当时那个集装箱的位置再偏一点, 运的货物再重一点,就不只是断条肋骨那么简单了。”
涂鸣钦“嗯”了一声。
段开接受了这个说法,继续问涂鸣钦:“爷爷除了让你去拿这条绳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警卫已经把车开过来, 停在门口, 涂鸣钦接过钥匙, 坐进驾驶座:“没,就说飞机明天中午落地。”
“那爷爷怎么知道司淮出车祸的事的?”段开追问。
出车祸当天, 叶宁连夜赶到寿山之后, 段开便全面封锁了有关那辆“卡宴”的现场信息,没道理在住院两天之后传到爷爷那里。
“不管爷爷怎么知道的,总归已经知道了。”
“司淮电话没打通,乐舟又在叶宁那边, 也不方便, 所以先跟你们说一声。”
“等等,”段开突然想起来,“爷爷要是来了, 会不会撞上叶宁?”
“要不要让他躲躲。”
虽然他们对陆司淮和叶宁的事乐见其成,但不代表家里就能全盘接受。
涂鸣钦踩下油门, 车驶过转角,他扭过头,撇了副驾驶位上那个木盒一眼。
“躲什么。”
“爷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段开:“?”
邵宏安:“?”
段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把抢过邵宏安手里的手机,噼里啪啦甩出一连串话。
“不是,爷爷怎么可能会知道叶宁和司淮的事?他们两个不是昨天才确定关系吗?谁跟爷爷说的?”
涂鸣钦语气悠悠:“小叔。”
段开:“你搞笑呢,小叔人在柏林,还在躲司淮,连他电话都不接,他会知道司淮和叶宁的……”
段开倏地顿住。
邵宏安也突然抬起头来。
涂鸣钦一听那头静下来,就知道他们想到了。
他笑了下,半是打趣半是意味深长地说:“我还当是怎么个‘断子绝孙’命。”
段开和邵宏安说不出话来了。
陆司淮“断子绝孙”的批命,在陆家不是什么忌讳,第一,这命是陆司淮小叔,五岁便得佛缘,生慧根,以童身修行,36岁便成了古寺之首法源寺的门下首座的慧闻大师亲自批的,第二,陆家信因果命理。
爷爷嘴上虽然成天嚷着“断子绝孙命”的倒霉孙子,但从不干涉陆司淮的决定,也从没把这批命当成什么忌讳,没有遮着掩着,陆司淮更是“无所畏惧”,为了图清静,甚至刻意放任了消息的流通。
其中如果没有陆成业的首肯,这消息定然出不了溇山。
陆成业不当忌讳,因此除了陆家外,建京还有好些世家都知道陆司淮这命的事。
也不是没有动歪心思的。
段开久违地想起往事。
曾经有一年,某个世家底下的旁系,刚到建京,便想给自己扯个大旗。
在建京这龙盘虎踞的地界,靠真本事站稳脚跟,自己杀出来的,也不是没有人在,只是少之又少,天下英雄多如过江之鲫,仅有几人能在建京鱼跃龙门,更别说他这种没本事的。
那人对自己认知倒也挺深刻,知道自己没本事,就想攀条高枝,眼光还挺好,一选,选中了整个建京最高的那枝梧桐木,陆家。
也不知是被人坑了,还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听了一些小道消息,还真以为陆司淮是陆成业口中“断子绝孙”、继承无望的倒霉孙子,于是找了各种路子,终于在某个下午,追出国界,在段开新买的一个野外靶场蹲到了太子爷…们。
当天做东的人是交际花段开,涂鸣钦和邵宏安几人都在,还有好些和他们交好的世家子弟。
那人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引荐的机会。
但建京这样的人实在太多,追出国求一个露脸机会的人也不是没有。
原本也无人理会,毕竟为了牵上建京这群太子爷,送千万游艇豪车的都大有人在,如果只是因为追出国就见一见,那消息传回建京,不说明天,今天晚上,靶场就能排起长队。
靶场负责人一副公事公办的周到样,想体面地将人送走,直到那人开口说——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求陆少帮忙的,是来帮陆少忙的。
这理由着实新鲜到有些吓人了。
引荐人斟酌良久,最终被这新鲜的说辞唬住了,让人把话递给段开。
段开听到消息的时候,正用Glock19试手感,他清空一个弹匣,听到经理的话,瞬间乐了。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能帮陆司淮的忙。
射击馆经理把这话带到的时候,段开身旁还有两个人,闻言也是好笑。
“口气这么大?司淮最近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段开清完Glock19,转身摆弄稳定枪支的脚架:“他能有什么麻烦事。”
另一人放下手中的子弹:“那我还真挺想知道这位‘贵客’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于是,段开朝着经理轻扬下巴。
几分钟后,经理将静音耳罩和护目镜递给那人,带着人走到靶场。
陆司淮和涂鸣钦刚从悍马上下来,一人拿着一支nighthawk超级运动左轮,朝着靶场走来。
段开刚刚已经给陆司淮发了消息,说了两句有‘贵人’到,此时见陆司淮来了,偏过头,瞄了那人一眼,像是毫不在意,低头翻着自己的枪支收纳盒,边翻边问:“陆少人都来了,你能帮什么忙,说说吧。”
那人见到陆司淮的瞬间,明显有些犯怵,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小心扫过周围一圈人,声如蚊蚋:“这事…段少,您看,是不是可以借一步说话?”
这话一落,周围一众人都放下自己手中的物件,转过头来看着他。
重新将人从头打量到尾。
口气这么大,说能帮陆司淮的忙,还当是什么神仙人物,结果让人失望。
长相倒不是关键,都是皮囊,姿貌平庸但气度让人信服的,建京也比比皆是,可这人怎么看,都是一副畏缩的模样。
不过毕竟牵扯到陆司淮,一群世家子弟自觉没有段开他们那般亲近,给了这个面子,识趣让开。
“那我们去第二靶场玩玩。”其中一人说。
很快,第一靶场只剩下陆司淮和段开几人。
段开见陆司淮拿的是夜鹰,就把刚挑的俄式AK放下,换了一支Beretta 80X。
陆司淮低头装弹,涂鸣钦在挑倍镜,邵宏安不喜欢打小枪,挑了支狙在瞄准铁靶。
没有人一个人说话,就好像来人是空气。
最后依旧是段开开了口:“该清的人也都清完了,还不打算开口吗。”
那人知道再不开口就要被“请”出去了,终于不再拿乔,他转而看向陆司淮,小心翼翼开口:“陆少,我听人说…慧闻大师给您批过命。”
这话一出,陆司淮本人没有丝毫反应,倒是段开和涂鸣钦两人放下了手中的枪,邵宏安也撤出射位,摘下护目镜,朝着这边看过来。
段开:“所以呢。”
那人:“我知道这事对陆少造成了困扰,我有办法给您改。”
涂鸣钦笑了下:“你会算命?”
那人连忙摆手:“不会不会,但我相信‘人定胜天’。”
段开此时还只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说不定是自己看走眼了。
“是吗,”段开挑了挑眉,“慧闻大师都不能改的东西,你能改。”
“那你说说,怎么改。”
那人见有戏,浑浊的眼睛立刻透出兴奋的光,他小跑着走近两步:“我知道陆少是天骄,没有子嗣缘,那问题一定不出在您身上。”
只这一句话,段开几人便觉察出不对,眉头立刻皱起。
那人此刻的注意力却全锁在陆司淮身上,丝毫没觉察到段开他们的神情,他语气越发兴奋:“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我有两个女儿,她们——”
“砰——”
“砰——”
“砰——”
在他说出“女儿”两个字的瞬间,陆司淮的子弹就已经出膛,一子不落轰在远处的铁靶上,震天的声响沿着弹线反射过来,陆司淮在十秒内清空弹匣,弹壳如同散落从山上滚落的碎石,轰然落在地上,扬起一片迷眼的沙尘。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这次子弹就打在那人脚边十几米处的地方。
段开整张脸都是冷的,他收回枪:“抱歉,手滑。”
那人浑身抖如筛糠,“哗”一下瘫软在地上。
一分钟后,靶场的负责人喊来两个警卫,将人拖出了靶场,拖走的时候,人还在抖。
再之后,那人再没踏进建京一步。
倒是他口中提到的女儿,平白被拿来做“讨好”陆司淮的筹码,虽然只是出于口头,陆司淮也没让那人把话说完,但终归是经了这么一遭,段开在陆司淮的授意下,将这事告知了她们二人。
现在姐妹两个在建京开创了自己的公司,偶尔在什么宴会上碰到,还会专门过来跟陆司淮和段开他们碰个杯。
段开他们也曾不止一次当着陆司淮的面,提过“断子绝孙”的事,也做过很多设想,由于这个批命实在有够抽象,最后得出结论——陆家的人向来有佛缘,小叔6岁生慧根,36岁已是法源寺首座,那陆总说不定36岁生出慧根,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
段开甚至把他法号都想好了。
因为法源寺住持,也就是小叔的师父,法号为慧望,小叔叫慧闻,刚好是中医四诊望闻问切中的“望”、“闻”二诊,那等陆司淮出了家,依着顺序,也就该叫“慧问”了。
段开还等着慧问大师给自己人脉圈添砖加瓦呢,谁知道老天降下一个叶宁。
想到这里,段开还有些唏嘘,但“大敌当前”,也没多少时间追忆往昔,段开想了想:“爷爷如果来找叶宁,那怎么办?”
涂鸣钦:“这就是陆总要思考的问题了。”
段开心想也是。
“那就先这么说,我去告诉司淮一声,你开车小心。”
涂鸣钦:“嗯。”
十几分钟后,叶宁和秦乐舟从邵宏安口中知道了老爷子要来的事。
叶宁坐在病床上,正思考要不要搬到走廊尽头或者楼下去,陆司淮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由于今早陆司淮门口那场事故给叶宁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今天一整天,叶宁都待在自己病房里,也不允许陆司淮走动。
叶宁打开微信一看。
【陆司淮:别担心爷爷那边。】
叶宁盯着消息看了两秒,不知道怎么回复。
躲着长辈不礼貌,但他现在的确没打算见陆司淮家里人。
叶宁正想着有什么得体点的解决办法,“咻”一声,那头又传来新消息。
【陆司淮:不用见。】
【陆司淮:爷爷不会来。】
【叶宁:?】
不会来?什么意思?
【陆司淮:我联系过齐叔了,他看过你的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很好。】
【陆司淮:今晚好好睡觉,明天睡醒,让乐舟和博文送你回公馆。】
叶宁怔了下。
他没想到陆司淮的解决办法这么简答粗暴。
【叶宁:那你呢。】
【陆司淮:我回溇山。】
叶宁:“。”
原来“不会来”是这个意思。
【叶宁:那你爷爷也直接回溇山吗?】
【陆司淮:嗯。】
叶宁把消息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松了一口气。
虽然陆家爷爷的事不在预料之内,但陆司淮回溇山说不定更好,有人看着,少走动,能安心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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