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霍舒玉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有家面积不算小的奶茶店,提议说:“那就喝杯奶茶?找个暖和地方坐坐。”
云颂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两人走到对面街道的奶茶店,里面坐的都是些十来岁的学生,不知道中午放学还是怎么样,都穿着校服。
云颂挑了个靠里安静的位置,坐下后点了两杯招牌奶茶,开门见山地问霍舒玉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从一开始他就看见,霍舒玉尽管笑得漂亮,那两道凌厉的细眉都没放下来过。
霍舒玉这时候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桌面上,推过去,说:“你搬了新家,又照顾声声好几天,我一直都想来谢你没得空,今天刚好碰到就来找你了。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家具公司,我为你挑了几样东西,等你空了送过去,这个电话会联系你。”
云颂低头看桌面,那是一张名片,印着“予澜居高级家具”,云颂退回去,说不行,霍小姐你来的话欢迎,但送东西不行,贵重了我那个小家也配不上。
霍舒玉说:“只是一些软家居用品,作为乔迁贺礼,云颂,现在你还要跟我客气吗?”
云颂吓了一跳很想让霍舒玉打住,这是什么话,“当然了,无功不受禄呀霍小姐。”
霍舒玉愣住,良久叹息一声:“我之前说过的话一定让你挺不舒服的,所以你会排斥我。”
“怎么会?”云颂说,“以前的事吗?既然现在大家都是好好的,那就都是小事了。”
“因为宗池他从小就不争不抢,没跟我呛过嘴,让他相亲是我的主意,可他变得那么不听话,我心里头没有了眉目,才觉得劝你们分开才是对彼此都好,没想到你后面又……”
霍舒玉说起了头,也不管能不能从云颂这里得到回应,就继续说,“那天宗池来找我,质问我知道你自杀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他,我看他整个人像要疯了一样,从来没见过他个样子,简直把我吓坏了。我想怎么至于,我只是没有告诉他,又不是我伤害了你……甚至我还想,你同样没有告诉他,骗他的不是我一个,觉得这样自己心里能好受点。”
云颂默然不语,静静看着霍舒玉眼眶红红的。
“原来不会,没有好受点,我知道我很自私,靠着这个弟弟得到很多好处,还想对他的感情也指手画脚,恨不会消失的话,爱也一样,他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不聪明,意识得很慢。”
讲到这里,霍舒玉吸了下鼻子,勉强笑笑,“唉,忘了你都不记得了,就当个别人的故事听听吧,我也是想随便跟你聊聊天。”
云颂心里五味杂陈,要怎么说呢,喜欢,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给人带来痛苦的东西,现在他自己都很怀疑。
“霍小姐,你说的那个云颂仿佛是另一个人。”
云颂喃喃,“那样糟糕的改变别人人生轨迹的人,用自杀威胁别人,其实没什么好值得怀念的,你是对的,如果霍先生听你的话就好了。”
霍舒玉睁大了眼,急切握住云颂的手,“你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可能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这没什么,”云颂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从她的手中挣脱开,“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困在过去太痛苦了。”
“可你也知道他现在对你”
霍舒玉顿住,意识到自己险些又做了同样的事,让云颂知道霍宗池做了什么,产生负罪感吗?
她深吸一口气,苦笑说算了,我说什么也不起作用,交给天意吧。
云颂怔怔的,喝下大半杯奶茶,看着沉在杯底的珍珠。
霍舒玉请客结了账,云颂回到超市里,一个年长的售货员说他午休超时了要扣点钱,云颂说可以,他喝了奶茶心里暖乎乎的,觉得今年冬天没有去年冷了。
第68章
“当然了,重聚的恋人必须重新学习如何舒适地依赖彼此,必须重新协调自己的角色和生活节奏,这会让他们重新看到往往经常容易被他们忽略的恋人的缺点,听起来这很难继续走下去对吗?其实感情的修复需要双方的努力,相信电视机前的朋友们”
屏幕中的情感导师刚在脸上的挂着个完美笑容,找到合适的外套匆匆下楼的云颂就在这时候关掉了电视机的开关,快十点了,今天是他和心理医生约好第三次谈话治疗的日子,昨天晚上他看一部新上线的武打电影睡得太迟,手机又阴差阳错被他调成静音,错过闹钟起晚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遵照医嘱,在起床后的第一时间打开电视调到这个心理医生推荐的对情感关系见解独到的专栏频道。
他预约的心理医生据说是这家医院心理课的王牌医师,咨询费贵得吓人,同样很难约上,第三次坐到诊疗室中,比起开头的不安,至少云颂现在能较为平静地跟着医生的话题聊下去,听她温和引导自己对自我剖析为什么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非常失望。
云颂很快顺利完成这次的疏导,虽然出了诊疗室的门,他没有非常明显的舒畅感受。
从医院大门走出去,云颂稍微用手挡了挡冬日阳光,在一条去停车场方向的小路上云颂看见一个熟人的身影,原本没打算叫他,却先一步被他叫住了。
“云颂,这么巧?”唐田啸站在原地慢悠悠等云颂走过去,“你咋了?”
“有点小感冒,没事。”云颂礼貌地回应。
唐田啸忘了自己手里拿着开塞露,等云颂走到他面前才想起来,随即才尴尬地往身后带了带,想起来他外套有个包,又把开塞露放包里了。
正是午饭时候,唐田啸原本就打算看完病到医院门口吃午饭,这会儿巧合碰见云颂,就拉着他一起找了家素火锅的小店里坐下,点了一份清汤素火锅,额外要了份三鲜丸子。
唐田啸翘着二郎腿问云颂最近忙什么,云颂不想跟他吃饭的,但想起来上次半夜有事打电话去骚扰人家,现在不答应显得有些没人情,才跟着来的,应付地说现在做收银员,唐田啸就笑了,说:“刚就看见一辆电瓶车跟我以前那辆一样,你骑过来的?”
“是的。”
“你之前那车呢?卖了?”
云颂敷衍了几句说恩恩恩。
唐田啸摇摇头,“现在生意真是很难做的,我有好多朋友做生意都亏本最后连房子都卖了,你做什么亏成这样?看你的脸色,恐怕晚上愁得都睡不着觉吧?”
云颂听他说话语气好像自己过得很不如意他才满意似的,心里知道唐田啸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不想跟他计较,只想赶紧吃完赶紧走。
云颂没吃几口,素火锅里的菜式本来就不多,要的一盘丸子还几乎都被唐田啸吃了,云颂扒了几口饭说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唐田啸舀了两碗米饭最后又再喝了碗汤才结束,结账的时候他忽然问服务员要充电线,说手机没电快关机了。
云颂听懂了,赶忙说我来结账。
唐田啸摆摆手,很仗义地说:“诶!你别误会,你真的是,这点钱哥不至于请不起,手机真没电了,不信你看。”
云颂看见他举起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量表的确是红色,只剩百分之二的电量,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一起吃饭的。”
“别!”唐田啸接过服务员的数据线在桌下插上电,充着手机又用筷子在锅里捞出一块酥肉放嘴里,说:“裕市说大不小的,一年碰到你一回,哥请你,这里你掏钱,一会儿请你干点别的,喝酒去不?”
说完他想起医嘱自己不能喝酒,何况今天还开车,又改口说一会儿再吃一顿,这点东西到胃里好像没见个影。
云颂看着他胖了一圈的脸还有明显比之前更宽的腰身,尽管穿着较为紧身的羽绒服也没有把他的身形塑造得纤细一点,说不了,我已经很饱了。
唐田啸问:“你一会儿没安排吧?”
云颂说:“我今天休息,没什么安排。”
唐田啸发出一声刺耳的笑,眼睛把云颂上上下下地看了几眼,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说:“正经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应该把心思放在打拼事业上,像你这样动不动就休息的工作肯定找不到什么钱,你那什么,等年后,干脆来跟我一起干算了,我带带你,一会儿我领你去我工作室坐会儿,你去感受感受我工作室的氛围。”
云颂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维持笑容,“我下午想回去睡觉,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唐田啸举着筷子颇有对云颂怒其不争的感觉,指着云颂说你看你这个样子,怎么跟以前一模一样,不行,哥能看你这样吗?马上吃完了就去,高低我给你腾个岗位出来,不能再这么混下去我跟你说……
“啸哥,”云颂打断他喋喋不休,“我之前受了点伤伤到脑筋了,现在学什么反应都很慢,我就不来拖累你了,其实现在的工作也挺好的,真的,跟以前一天打几份工比我觉得很轻松了的,能活着就很辛苦了,以后我不想那么辛苦了。”
唐田啸得表情瞬间变了,好像瞳孔都放大了,夹的丸子掉到桌面上:“你这说的是什么丧气话,大小伙子的,你别是想不开吧?”
唐田啸拿起手机一看,电量灯变绿了不怕关机了,他拉起云颂,“走!下午也别回家睡觉了,看你一天天那个小老头样,多出去社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我工作室转转,我们那儿年轻人多。”
他力气大,拖着云颂没办法挣脱他,云颂猜他是好心吧,对自己存在一定的误会,忙解释说不是,我没想死,我想活得很,睡觉也是正经事,啸哥,你先松开我,手快断了!
唐田啸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一股强烈的正义感,好像今天一定要把云颂从某个黑暗地带拖出来一样,跟云颂拉拉扯扯的到了停车场。
云颂的力气在身材宽度几乎是他一倍的唐田啸面前好像鸡仔一样无力,电瓶车钥匙都在推搡间掉了,碰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云颂心里已经很烦,好说歹说答应了唐田啸跟他一起走,劝他松开自己,正要弯腰去捡暂时,突然看见一双锃亮皮鞋出现在视线。
紧接着是笔挺的西装裤,面料与配色考究的深色大衣。
这回倒不像黑帮客了。
云颂起身太快,脑袋一下子充血眼前一片黑,霍宗池及时伸出手扶住他,问:“在这里干什么?”
唐田啸从旁边冒出来,“霍总!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怎么,霍总,你们认识?”
他的眼神来回在云颂和霍宗池身上打转。
云颂真想就此两眼一黑醒不过来才好。
霍宗池跟随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好像对眼前这号人物没有太大的印象,片刻后,眼中困惑消失,他想起这是谁了。
霍宗池心情较好地对他点头致意,而后视线回到云颂身上,看见他两手摆弄着那个车钥匙不抬头,戏谑一笑,说:“原本是不认识的。”
“嗯?”唐田啸发出疑惑的声音。
“现在很认识。”
“霍总”
唐田啸还想对他说点什么,自从去年的蕴华分给他一个小合作结束后,他一直没有几乎再搭上这条线,但霍宗池技巧十足地结束与他的对话,末尾只丢下一句改天再聊。
唐田啸看见霍宗池用对自己判若两人的姿态,对云颂说上车。
他愣了愣,识趣地退到后面,时不时装作没有痕迹地看他们两眼。
云颂说:“但我的电瓶车还停在那儿。”
霍宗池说行,径直走到云颂的电瓶车后座上坐下,说你载我。
因为腿太长,即便他已经完全坐下脚也贴在地面上,好像坐的是个玩具车。
“那也不行我只有一个头盔。”
霍宗池盯着他,目光如锐利如剑刃,“如果你想在这里说话的话,我也不介意。”
停车场的位置是靠近医院门口的十字路上,往来车流多,人也多,光是唐田啸刚才拉扯他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不少目光了,云颂妥协,说那就上你的车吧。
霍宗池点了下头,随即拨了个电话,拿过云颂的钥匙走到还未离开的唐田啸面前,请他帮一个忙,等待自己叫来的人到这里来取云颂电瓶车。
云颂打开后座门上了车,闻见车内一股很淡的烟味,他皱了下鼻头嗅了嗅,霍宗池即刻就将车窗放下来。
“到医院来干嘛?”
云颂说:“来随便看看,你来干嘛?”
霍宗池说:“跟你一样,随便看看。”
云颂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他还特意避开霍宗池之前提过的什么自家医院,也没有在他去年住院的医院挂号,霍宗池应该不会是来找他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呢,云老师。”
云颂从后视镜中看见他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是一下子恢复记忆了,觉得脑袋事情太多承受不了,所以才往医院跑吗?还是和以前的朋友一起来医院玩玩?”
“怎么不说话……哦,难道是只想起来一部分,但还没有把我想起来吗?”
云颂沉默良久,知道瞒不过,便开口问:“记不记得你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
霍宗池的脸色陡然一变,“很重要,当然重要,你不要告诉我,你觉得不重要。”
“是,我觉得不重要。”
云颂直视后视镜中那双眼睛,“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没说而已,没跟你开玩笑。”
“我看起来很像在跟你开玩笑?”
“那我呢?”
云颂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我的态度是不重要的,我的想法是要被忽略的,我可以因为过去种种对不起你,为你去死,但是要我爱你,爱不起来,我得骗你,对你说很爱很爱吗?不要心存幻想,自作多情,以为你对我还有别的想法,这些不是你说的吗?怎么现在你一变,我就要跟着变。”
“我脑筋转不过来,死心眼,我怎么知道,现在你是喜欢我,还是可怜我。这种感觉先把我迷惑了,然后又来迷惑你。你看清楚我吧,我是自私自利。别跟个不要回报的什么似的再对我好了。”
“跟个什么似的……”霍宗池冷笑,把这话放嘴里咀嚼似的复述一遍,“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过年。”
云颂看着窗外,“除夕头一天晚上,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回来了。”
“过年。”
“对。”
快一整年,他装了一整年。
霍宗池脸色愈加难看。
“怎么,又想掐我啊?”
是的,这一刻的霍宗池不能否认自己没有愤怒,也不是没有忍耐,这么长时间的欺骗,因为想要给他自由空间,哪怕忍到痛恨,他也咬牙叫自己放手。
有个付家的前车之鉴,霍宗池自问并没有对云颂强迫,不急要云颂的答复,可是云颂一定要骗他这么长时间吗?
然而只是片刻,霍宗池的怒气在看到云颂微微发抖的手指时消散干净。
他细细看清云颂苍白的侧脸,那张总是在他脑子里出现的脸,正倔强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晒在他脸上。
霍宗池叹了口气,调高车内暖气温度。
“云颂,我们好好的,谁都别闹了行吗?”
“没跟你闹。”
在那一盏小小窄窄的镜子里,云颂看见自己的半边脸,他比什么时候都要冷静,在有过很多次被发现或是主动承认的想象里,云颂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他没想过要霍宗池这么快说别闹了我们好好的,以为他们之间应当还有很深的矛盾。
云颂没法不去想霍宗池那样珍重地对待他受伤的手,想到付景明说我告诉他你自杀过,他好像一下就变得好爱你。
对霍宗池这样的人来说,爱憎全都分明,讨厌表现得足够明显,没有过分伤害,是他的基本善良,他承担不起一条近似绑架的人命,云颂想死不是因为霍宗池,想活才是。
性格不合,没法正常沟通,误会,愧疚,这些问题没有消失,重来一遍,它们还在,总有一天他和霍宗池还有可能因为误解如鲠在喉,云颂不想哪一天早晨睡醒以后看见身边的霍宗池沉着一张脸,说我是因为你才变成的同性恋。
“不是闹是在干什么?骗我有意思吗?莫文先生。”霍宗池突然说,想计较这个,又想起来当时问他的时候,云颂说我的钱捐了,说了你又不信,霍宗池确实没信,没法计较。
“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云颂靠在窗上,“你开不开车啊?不开我下去了。”
“等等。”
霍宗池急忙给车落了锁,再也不能镇定地像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不说?跟我说。”
凭他这样一颗脑子也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兴许就没机会再说,云颂可以因为“不想跟他说”,装出一年的失忆,他怎样都比自己的厉害,霍宗池没辙了,硬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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