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警官想要自救(颜荀)

这并不像是一个非黑即白的孩子说出的电视剧一样的台词，而是像见证了悲剧发生，所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共情和无法赞同。
“嗯嗯，我理解哦。”萩原研二温和地安抚道：“杀人，只会让事情往着最糟糕的方向下沉。”
“就算努力想去抓住那只手，也会像是把人包裹的沼泽一般，越陷越深，如何都无法拯救对方了。”
“所以警察的工作，也有一部分，是在事态变得严重之前，通过各种措施来预防和减少犯罪。”半长发的警官用着他低沉的声线说道：“比如路上巡逻会阻止路人口角的巡警，会随时由命令出动的机动小组，会阻拦超速别车的交警。”
“而我们爆处组，就是要在炸丨弹犯引爆丨炸丨弹之前，阻止炸丨弹的爆丨炸。”
没有打理稍显凌乱的刘海，刚才因他为了方便吃东西，所以别到了耳后。此刻自然顺着重力垂落在眼前，半长发的警官先生低笑道：“或许小柯南不清楚，但是我们爆处组，其实有七成的出勤都是误会和意外哦？”
“拆弹，在保护周边路人和建筑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拯救犯下恶行的炸丨弹犯，给予对方可以后悔的机会。”
“……嗯，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太傲慢了？”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江户川柯南眼睛亮亮的，使劲摇了摇头：“不会！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角度的理解……”
“哈哈，其实的确是傲慢了，毕竟炸丨弹犯的性质和普通的犯人不太一样……”
萩原研二顿了顿，意识到之后的话题不太适合和小朋友说。
简单来说，炸丨弹犯比普通罪犯的犯罪性质要更恶劣。爆丨炸案件相比起个人伤害，更偏向于恐怖暴力事件。不同于可能是激丨情犯罪的杀人案件，在拥有获得炸丨弹的渠道、或者自制炸丨弹，过程中有无数次可以后退的机会。
所以比起普通人，炸丨弹犯的精神状态……堪忧。往往不是精神有点问题就是变丨态。
比如让萩原研二印象较为深刻的几个犯罪者，当年自制炸丨弹的外守一，内心幼稚怯懦却敢于对警察出手的那个炸丨弹犯，有着恐怖天赋和力量的普拉米亚……
啊，各种意义的有问题呢……
“不过也勉强算是拯救吧。”萩原研二喃喃自语道：“少伤害一个人，下地狱时的判刑也能少一点？”
“萩原警官？”
“啊，抱歉，我在自言自语。”萩原研二站起身，指了指收银台的位置：“我再去买个十人份的汉堡，柯南回车上等我吧。”
“嗯？萩原警官还要回警视厅吗？”
“为什么不猜我有聚会呢？”
“现在已经太晚了，而且大半夜吃M记这种高热量的食物，其实是以补充体力为主吧？聚会的话，还不如直接点外卖或者前往现场呢。更别说萩原警官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有约——”
而且这个打扮也一点不像是去参加什么聚会的样子。江户川柯南看着眼前的半长发警官，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哈哈哈。”
萩原研二笑了笑，买了差不多十人份的汉堡——熬夜又成年的男性往往就是需要高热量的补充，想必他的同事们是不会介意他现在的敷衍的。
量有些大，萩原研二拿满了两只手。
江户川柯南已经坐进了车里，对着两只手抱着M记牛皮包装袋的萩原研二不太高兴地鼓起脸，他趴在窗边，抱怨道：“我才反应过来，萩原警官刚才完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哎呀，还是被发现了。萩原研二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可怜神情：“抱歉哦，因为我太好奇小柯南又遇到了什么案件。”
江户川柯南鼓鼓脸，还是相当礼貌地伸手，打算帮萩原研二把汉堡放进后驾驶座。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往前走了两步，却在即将靠近自己的马自达时，却被一个路人女士喊住。
萩原研二一愣，他将两大袋汉堡交给已经伸手的江户川柯南，对着江户川柯南小声说了句“稍等”，又往回走了几步。
江户川柯南把有半个自己大的两个热乎乎的袋子放在自己的身边，趴在车窗的位置看着往回走的萩原研二，有点好奇又有点八卦。
别的不说，江户川柯南是真的有注意过萩原警官受欢迎的情况，而且高木警官之前也提过这件事。
总不能吃个M记出来还会被路人搭讪吧？江户川柯南小小偷笑了一下。
萩原研二不知道背后的小朋友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走了几步和隔着一段距离的路人女士对上，习惯性对女性的温柔口吻自然流露出来，他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啊，不是的。”这位穿着职工服的路人小姐拿出了一个小袋子，脸上是礼貌的微笑，回答道：“是您的女朋友拜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我的、女朋友……？”萩原研二重复了这个单词。
“就是那位女士。”路人小姐指向了一个方向。
萩原研二看了过去，却没有直接的看到那位自称他女朋友的女士的脸——在黑暗之中被掩盖的恶灵几乎将那片阴影融合，萩原研二甚至看不清那个人的外貌。
这里是M记的门口，上面就是监控，M记里的两个员工都能直观看到这里的方向，更别说萩原研二的车里还有一个小孩，尤其是被拜托帮忙的还是一位女士，所以路人小姐的防备心并不算多么强烈。
“她说你们吵架了，你一直不愿意见她……”
路人女士还在转述着女朋友的台词，但是萩原研二的瞳孔却是猛地紧缩，他近乎本能地喊道：“扔出去！”
“什么？”
江户川柯南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尖声喊道：“小心——！”
在江户川柯南的眼前，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慢动作，半长发的警官夺过袋子将其狠狠丢了出去，纸袋半空中炸开，带起惊人的热度和亮度，刺耳的尖锐爆丨炸声近乎叫人耳鸣。
随后他就犹如本能一般挡住无辜卷入的路人女士，用身体保护住了对方。
江户川柯南慌乱地从车窗之中跳出，挡着火光奔到萩原研二的面前，第一眼就看到了大片洒落在地面的鲜红血液。
“萩原警官？！”

“萩原警官！”
就好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之中胡乱地转了好几圈,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思维是完全混乱的。耳边可以接受的声音模糊，只余下尖锐的没有意义的耳鸣。
萩原研二半支起身体，视野无法聚焦在确定的位置, 几个色块带着霓虹灯一样的光晕向外扩散，却在逐渐成型时又被打乱。
“滴答、滴答……”
好痛, 不管是身体还是脑袋，他甚至分辨不出具体到底是从哪里传递而来的疼痛。
“……萩……警……”
好像有谁在说话？不行，完全听不清, 我原本是在做什么来着？
我是出来……炸丨弹、爆丨炸……受伤人员……
所有逸散的理智和思维在一瞬间回归，萩原研二努力捕捉着眼前的色彩，他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却牢牢抓住了自己摆动的人影——抓住了那只过于纤细、小孩子一样的手臂。
“报、报警……普拉米亚、模仿犯罪……可能还有爆丨炸、快逃……”
不行，不能失去意识, 那个家伙就在附近，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这一切的，炸丨弹……
江户川柯南冷静地对着惊慌看着这边的M记服务员大声道：“报警！”
随后他检查起了两个近距离没有完全躲开爆丨炸的两个受伤人员的情况。那位路人女士已经昏迷, 身体外侧除了擦伤外，目测没有具体的什么流血伤口，呼吸还算平缓，但是不确定身体内脏和骨头是否因为爆丨炸冲击是否完好。
而萩原警官身上的情况就相当明显了，皮肤明显发热发烫, 虽然没有直面火焰，但是高温的确灼烧了皮肤。背部有被零件碎屑划伤的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划破头皮的关系, 暂时还没有确定具体的伤口位置，可是伤口血流不止。
右手手背是和地面摩擦带起的擦伤，明显是刚才护住了这位女士的后脑磕在了地上。哪怕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 萩原研二还是下意识保护住了另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得先止血。
M记的那两个员工慌张地举着快餐店放置着的很少被使用的紧急治疗箱跑出来，“请、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啊，麻烦你联系下救护车，以及你会紧急止血吗？”江户川柯南简单说道：“这里有纱布对吧？太好了……”
江户川柯南取出一块干净的纱布，确认了萩原研二脑袋上的受伤的位置，盖上纱布稍稍用力按压。然后他快速说道：“麻烦你了！接下去一直按着这里，直到止血！”
“诶？等等？小朋友你要去哪？”
“那个炸丨弹犯还没有跑远，我得去抓住他才行。”江户川柯南的神色显得极为严肃认真，他回忆着刚才的所有细节，手指在眼镜上点点，红外线的地图就在他的眼前浮现。
M记的两个服务生就没有见过这种发展，但是在刚开始的慌乱结束之后，他们两个都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按压着伤口的女员工不太确定血有没有止住，但是一只手突然接替了她的工作。
员工女士一愣，她看着那只明显比自己宽大许多的手覆盖住了染血的纱布，而半张脸都是血的伤者却摇摇晃晃地从地面爬了起来。
那位男性员工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搭把手避免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伤者再次摔在地上导致二次伤害。
“……已经、报警了吗？”而半长发的青年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就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报了！您没事吧！”
“唔……谢谢关心、”萩原研二慢几拍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先是确认了一下那位路人女士的伤势，才松了口气。在他人的帮助下坐在原地缓了两秒。
随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等等？你们有看到和我一起的那个孩子吗？”
“啊……”
萩原研二没有说话，但是两位员工对上那双染了血泛红的下垂眼，原本对其温和的第一印象都在此刻完全消散了。
之前和小朋友在店里面笑吟吟的神色和气质完全消失，在这样的事态发展下，简直……就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恐怖。
“那个孩子他说要去抓犯人！”
“那小鬼、”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脑袋更疼了。虽然不确定这个模仿犯是什么情况，但是就凭他一个小学生——他到底哪来的胆量啊！
小学生拯救世界也不是这个救法吧？
……小学生？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大脑之中好像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只是还未抓住，就被大脑泛起的疼痛给覆盖了。
啊啊，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学生去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炸丨弹犯啊！
萩原研二撑着地面站起来，大概是已经缓过来了，除了疼痛之外，身体倒还在他自己的控制范围。
“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等等先生！请不要乱动！”
“不用担心，我是警察，这个伤口只是看起来可怕。”萩原研二丢下手里的纱布，安抚道：“你看，血已经止住了。所以告诉我，他们去哪了。”
“你还想去哪？”一道过于熟悉的声线伴随着重重的关车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萩原研二突然僵住了。
大概是耳鸣声没有完全消掉的关系，萩原研二竟然一直没有听见警笛的声音。
僵住身体回过头对上神情明显不对劲的好友，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诶？两个、三个，好多小阵平？
原本已经恢复的晕眩再度一口气涌上来，因为冲击力而导致内脏同样受到冲击，晚上咽下去的食物在这个时候都成为了一种二次伤害。
萩原研二猛地俯下身，痛苦地“呕”一声吐了出来。
不行，还不能晕，得告诉松田具体的情……况……
“萩原警官！你没事吧！”
“萩原！”
在意识的最后，萩原研二听到了熟悉的小孩子的声音，和松田阵平的声音重合了。
等萩原研二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在医院了。
“……”
“哟，睡美人终于又醒了？”坐在病床旁啃着苹果的卷发青年打了个招呼。
说着，他递了一杯水给病床上缠绕着绷带的睡美人。
萩原研二润了下喉，才开口幽幽道：“这个画面是不是有点过于眼熟了？”
“简直就和贫穷制作组没有预算所以干脆用一个画面填充水时长——一样。”
“完美的吐槽！小阵平！”
“看着还挺正常，这是几？”
“是小阵平完美的手指——”
“好，诊断结束，无药可救。”
“喂喂，我觉得我好歹还能抢救一下？”
“……”
“……”
“抱歉。”萩原研二突然说道。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让你担心了。”
“……”松田阵平顿了一下，又咬了下手里的苹果，才回答道：“当时的监控我看过了，我们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
在那短暂的时间之中发现不对劲，丢出爆丨炸物，保护自己和无辜市民——按照监控时间，加上反应时间，前后也不过两秒。
这已经是相当无敌的预判了。在他们选择这份工作起，他们就该做好这种准备了。
“这不一样啦。”萩原研二轻轻道：“作为警察的这份职责我勉强算是做到了，但是作为朋友这方面，我完全失职啦。”
“让你担心本来就是我的错。”
这句话要怎么回答呢？
松田阵平拿着咬到一半的苹果，眼中倒映着此刻靠着病床坐着的友人。
不论是脑袋上缠绕的绷带还是手腕上身上的痕迹，亦或者是脸颊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擦伤，都足够把松田阵平带回前一天晚上。
萩原研二昏迷的时间并不久，只有短短一个晚上。
医生的检查结果也相当不错，在医学的判断之中，也只是轻伤的程度。在一众死亡重伤的受害者之中，真的非常幸运了。
所有人都为这个结果松了口气。但是松田阵平知道不是这样的。
现场的伤口远比后来医生检查得时候要严重，现代医学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足够判断身体状态的手段，但是对于萩原研二是不稳定的。
就像是过去因为特殊情况的昏迷，治疗仪器也只能检查出或高烧或力竭的原因。
当萩原研二再度昏迷的时候，松田阵平真的很害怕那一个星期的特殊情况会再度出现。无法预知的时间和未来，万一哪一天陷入了昏迷，就再也……
当时温热的鲜血沾染在他的白色手套上，从温热变成冰冷，再干涸，就像是某种象征一般。
萩原研二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不适合红色的家伙了。
突然有点想抽烟了，可惜这里是病房。松田阵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几口把苹果解决完，又把苹果核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拍拍手，手上的苹果汁却依旧带着几分黏腻。
“算了。”
“……”
“这个道歉我可不会接受。”卷发的警官唇线上扬，带着笑意。
“如果每次遇到危险都要道一次歉，开了这个头，我们之后来来回回都得纠结这件事。”
“搞清楚一点，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去是我们和炸丨弹犯之间的战斗。”
“还能赶上吗？萩。”
“啊啊，这不是当然的吗？”脑袋上还缠着绷带的萩原研二同样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啊，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我的——汉堡——！！！”

第118章
汉堡的存在感太低了, 等被想起来的时候，它们已经在萩原研二的马自达之中放了一整天了。松田阵平拿着钥匙一打开车门，扑面而来的都是汉堡和炸鸡的气味。
该说幸好现在气温下降吗, 要不然一堆没有密封的食物在太阳底下闷车里面炙烤一整个白天，这个车躲不开一波清洗了。
这么放了一晚上的汉堡炸鸡还能吃吗？松田阵平想了想, 决定放过自家同事们本就脆弱的肠胃。
于是被萩原研二念念不忘的汉堡套餐，直接都投进了垃圾桶的怀抱。
萩原研二很难过，想立刻爬出医院祭奠自己的汉堡, 然后就被一群人强压着继续住院了。
他的伤不算太严重，但是直面炸丨弹后的普通人，除了身体伤害外,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往往是心理上的伤害。不能说萩原研二作为拆弹警察就能习惯这一点，更别说他这次还伤了手。在完全治好之前, 他就别想进行出勤工作了。所以爆处老大干脆给他放了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