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痕(布汩汩)

祁修阳：“……”
淮中一高中午吃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跑的快的学生已经往教室走了。
陈乐和几个男生刚好肩并肩走过来，路过时他朝着祁修阳伸手：“祁哥，校服脱了给我吧，我帮你拿回班里。”
二十度的天气谈不上冷但也不热，穿不穿校服外套无所谓, 祁修阳莫名其妙地看陈乐一眼, 没看出来几个意思。
陈乐已经拉开了他的拉链, 抬眼看着他轻啧：“热的脸都红了。”
“……”
“他不是热的，”林夏一本正经地道：“是害……”
祁修阳眼神警告地让他闭嘴。
“害什么？”陈乐拉拉链的手指一顿。
祁修阳毫不犹豫：“害怕。”
陈乐奇怪地往周围看了看：“怕什么？”
“我们在走廊吃东西，有饭味儿，”祁修阳讪讪道：“怕老王过来骂人。”
陈乐害了一声：“不会的，晚饭拿着饼和包子在班门口吃的人又不少，老王巴不得大家把时间省下来学习呢，表扬你们还差不多。”
“谢了啊。”祁修阳直接把衣服脱了扔给他。
陈乐说着往教室走：“客气。”
这会儿回教室的人明显多了，祁修阳双手抄兜，面无表情几秒，突然皱起了眉头。
“不是。”他手指点了下垃圾桶：“我们的饭不是吃完了吗？”
林夏点头：“对啊。”
“吃完了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操。”祁修阳想说的是吃完了为什么还要让陈乐帮忙拿衣服，脑子不在线了么，顿时觉得心里堵了口气：“回班。”
见他哥怒气冲冲的样子，林夏犹豫了下，好心安慰他：“没事儿哥，网上说了，谈恋爱会使人智商变低，大家都这样。”
祁修阳：“……”
“其实我也没反应过来。”林夏解释道：“不过你脸红起来挺可爱的。”
祁修阳凉嗖嗖地剐了他一眼。
林夏以为他不信：“真的啊。”
祁修阳咬牙切齿：“你闭嘴！”
校服已经被陈乐体贴地叠好放在桌子上，祁修阳毫不怜惜地抖开，蒙着脑袋趴在桌子上闷头就睡。
但因为在家这几天睡得太饱，半天没睡着。
可不睡就不睡，静静趴着就行，心脏跳这么快是想干什么？
能不能淡定。
林夏高三之后晚上最多也就学到两点，大部分时间凌晨一点前就睡了，课间很少休息，天热的时候会午休。
今天天气还好，祁修阳趴的脸部僵硬，终于听到身边稀碎的声音，指尖慢慢从衣服里探出来，掀开衣摆。
“醒了？”林夏低声说。
“……嗯。”祁修阳坐起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装模作样地淡定着扭脸问：“你不睡会儿么？”
林夏嗓音有点沉：“正要睡了，有道题你帮我看看吧，参考答案里没有我的解法。”
这声音一听就是困了，祁修阳忙着把校服叠好给他，囫囵揉了下他脑袋：“快睡，醒了给你看。”
“好。”林夏点头趴着睡了。
确定人睡着了，祁修阳把林夏笔袋里用完的笔芯收起来换上新的，检查了涂卡笔里有没有铅，接着把橡皮打磨干净，才慢慢翻起了书。
下课后，他把杯子里接满水回来时林夏刚醒，少年眼眶微发红，修长的手指捏着眉心，冷冽又倦怠。
祁修阳舔了下嘴唇。
“喝点水。”祁修阳在椅子上坐下，取走书堆上的资料：“哪道题？”
林夏喝着水抬了下下巴：“最新那一页右下角，牛二那个。”
临近高考，班里每个人写题的步骤都是被李姐挨个打磨过得，养成了即使做自己买的资料，也要把步骤完整地写在答题卡上的习惯。
林夏的字本就属于整齐派，老师阅卷最喜欢那种，祁修阳扫了一遍题顺着看下去，倒是觉得颇有理科风范的赏心悦目。
“答案上用的是分解，你用的是整体——”祁修阳把笔放在桌子上，狠狠瞪了林夏一眼：“看我干什么？看题！”
“听着呢。”林夏目光灼灼。
祁修阳：“……”
让人民教师头疼十几余年的祁修阳人生中第一次和人民教师站在了统一战线，对付这种不好好听讲的学生当然要一瞪二骂三——
“好好听，”祁老师不得已牺牲了下色相，抓住林同学的手，开始画饼：“题弄明白了，考上大学了，想怎么看都行。”
林夏斟酌了几秒，果断道：“你快讲吧，以后的事情以后说。”
竟然不上钩。
祁修阳心说难道是我的饼画的不够大？
祁老师一边疑惑一边讲题，不得不说高三的物体压轴题的确变态，到后面他也有一处力的分析搞错了方向，好在林夏指了出来。
两人配合着算是找出了第二种解法，然后各自看各自的书去了。
临近高考的日子是按天来数的，二班的学习气氛颇为紧张。
下课期间除了上厕所几乎没人出去，班里几个对篮球爱不释手的男生也逐渐把打球时间缩短，从每周三次一次一个小时到如今卑微的每周一次一次半个小时。
祁修阳平时很少打球，因为这位少爷不能接受自己大汗淋漓的样子被围观，他还是更喜欢游泳之类的室内运动。
他宁愿早上单独加上几圈早操，勉强维持着运动量，也不愿去篮球场这种公众化的区域。
但韩次年打球叫不到人的时候，也会用各种不要脸的手段拉着祁修阳一起。
“出汗了回你出租屋洗澡呗，去吧去吧。”韩次年哭丧着脸：“你难道忍心看到我这样一个大好青年猝死在题海里么？”
祁修阳真心不乐意去，可忍了忍还是点了头。
“不过我有个条件。”他又道。
只要能打球，没有什么条件是大好青年不能答应的。
“说吧。”韩次年好哥俩地勾着他。
林夏静静地看着他。
“……说吧。”韩次年怂不啦叽地松了手。
祁修阳往他身边凑了凑，轻勾了下嘴角：“你实话告诉我，你桌兜里的情书，是谁给的？”
“！”韩次年咽了咽口水。
淮中一高发生了件儿人尽皆知的事情，那就是高三二班的韩次年同学和隔壁职高的某个高一男生打了一架，事情发生在两天前，因此韩次年被请了家长。
具体原因不详。
祁修阳问的时候，韩次年就扭扭捏捏地说是闹了点矛盾，具体原因没说。
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初中都是混混，韩次年打个架也不奇怪，祁修阳本来没放在心上，多亏沈北提了个醒，说这家伙最近补习时严重分心。
有猫腻。
“能不说么？”韩次年纠结地看着他。
“不说也行。”祁修阳似笑非笑：“但我们阿北可是特意为你留在淮中，每天抽两个小时给你补课，这事儿瞒着我就算了，连他也瞒着，不地道啊。”
韩次年被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盯得头皮发麻。
“说说说。”韩次年凑在他耳边，再次纠结了好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就是和我打架那孙子给的，他非说老子是同，我也是草了。”
祁修阳顿时一愣。
“我谈过多少个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韩次年向来心大，其实也根本不在意那孙子的话，说着说着傻笑起来：“要是对男的有感觉，你和沈北多少也得许给我一个。”
祁修阳：“……”
许你大爷！
韩次年笑着笑着对上林夏冷冷的目光，刷站了起来，颤抖着膝盖狗腿地笑了笑：“开玩笑呢别当真。”
“？”祁修阳疑惑地看向林夏。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韩次年眼睁睁看着林夏由恨不得杀死他的目光转换成了纯天然无公害的眼神，并且朝着祁修阳笑了一下。
韩次年：“……”

第47章
淮中一高篮球场上高三年级的男生十根手指数得过来, 大部分是看起来稚嫩些的学弟，欢笑声透露着青涩。
二班一起来的有八个男生，祁修阳其实打的不算好, 灌篮十个有八个进不了。
但各种耍帅的技能这位少爷倒是掌握的熟练, 刚摸到球就用单根手指撑着转了几圈, 接着表演了个花式运球。
林夏紧跟在他身后看着。
韩次年心里啧啧几声，暗叹果然, 就算是他兄弟如此这般英俊潇洒的优秀男性也不能免俗。
当遇见喜欢的对象时反应和大部分饥渴的男人一样, 浑身散发着动物求偶般的气息, 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开屏。
几人刚走到场地, 对面有个穿着高一的男生抱着球过来问, 神色有点挑衅的意思：“比比？”
语气不友好, 但也能理解。
毕竟这位少爷一出场抢了人家风头，本来尖叫的挺大声的高一年级小姑娘眼睛都直了，都红着脸往这边儿看。
“不了。”祁修阳轻抬了下吧, 拒绝的很明显。
看来他兄弟开屏的目标只有林夏一个, 别人不在他的勾引范围。
韩次年默默的想。
高一的男生表情显然是有些意外，扫了他们一眼，随后不屑地轻嗤：“你们可真怂。”
“怂你妈。”韩次年看不惯这种故意激怒人的嘴脸，当场就要怼。
祁修阳拦了他一下。
随后朝着高一学弟极其有风度地笑了笑。
“小学弟，哥哥们不想和你玩又不是玩不起，我们学习忙着呢，打半个小时走了，”他说着摆了摆手：“回你们场地去，别没事找抽。”
虽然少爷的笑容足够轻佻散漫, 但多年混混的也不是白当的, 气势上总有点压迫感。
高一男生脸绿了。
“走吧走吧。”旁边有人拉着他说。
韩次年朝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转眼间听到站在他身边的林夏带着意的嗓音：“哥哥真帅。”
“？”韩次年不可置信地猛回头。
然后看到他前一秒还风度翩翩笑着的兄弟立马绷着嘴角凶巴巴地瞪过来：“帅你大爷！”
“……”
我听见了林夏叫祁修阳哥哥。
我会不会被灭口？
韩次年瑟瑟发抖地想。
但他很快发现祁修阳和林夏的二人世界里没有他。
祁修阳其实想说帅你妈或者帅你爹，但潜意识觉得对李芙蓉和林正誉不尊重，骂来骂去只能骂无名无姓的大爷。
把自己逗乐了。
“过来。”祁修阳翘着嘴角勾勾手指。
林夏乖乖地走过去。
“看哥哥给你表演一个。”少爷说着灵活转了转手里的篮球。
球落在肩膀上，被他用膝盖接住，弹起到手指间旋转，又来个翻身踢。
整了一通，周围几个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杂技团科班出身。
林夏热情地鼓了鼓掌，和无数追星少年一样两眼发光，嗓门洪亮地喊了出来：“哥哥好帅我好爱！”
二班几个男生呆若木鸡：“？”
韩次年则是直接咬了舌头：“！！！”
最震惊的还是祁修阳。
差点把球扔了。
“你闭嘴！”他捏了捏拳头，拎着林夏头也不回地走出十米远，是真的拎着，跟拎小鸡仔似的捏着他的衣领。
“在哪儿学的你？”
祁修阳松手后捏了下耳尖，瞄了眼旁边的人，压低声音：“以后不准这么说。”
大庭广众的像什么话！
林夏垂眸看了眼衣领上的褶皱，有点委屈：“可是，实话也不能说吗？”
“……”
我好好的弟弟如今说话怎么这么茶香四溢？
祁修阳心痛万分，冷着脸训斥：“不准用叠词，好好说话，不然回班刷题去。”
“嗯。”林夏眼尾垂了下：“我知道了。”
祁修阳：“？”
你知道什么？
林夏抿了抿唇：“高一的学生能喊哥哥我不能喊，女生能给你加油说喜欢你我不能说，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
你知道个屁。
“喜欢！”祁修阳面无表情地咒骂一声，操，他觉得整张老脸都热了：“老子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一直喜欢，喜欢死你了行了吧。”
少爷羞恼地说着，没看到林夏勾了下唇又很快松开。
“但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祁修阳红着脸指着他鼻子：“现在有什么想法都给我忍着。”
“忍不住怎么办？”林夏困惑地看着他，黑眸带着朦胧的水光：“我好想亲你。”
祁修阳：“……”
我草，这是能说的吗？
祁修阳眼神飘忽地抱拳轻咳一声：“这个更得忍。”
“我不明白。”林夏神情更困惑了。
祁修阳心累地问：“又不明白什么？”
“你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要忍。”林夏有点较真地语气：“而且我们不是亲过了么，亲一次和亲两次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
区别可大了好嘛！！
“只有谈恋爱的人才可以亲，上次是，”祁修阳顿了下：“上次你没经过我允许亲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林夏哦了一声。
沉默几秒，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找我算账？”
“以后吧。”祁修阳平复着颤抖的心脏说。
想了想他补充道：“目前你就负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其他的禁止乱想。”
“我答应你不想别的。”林夏看着他闪躲的目光，慢慢道：“可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儿？”
“说。”祁修阳懒懒道。
林夏眼皮垂下来，商量的语气说：“我们一天亲一次。”
“？？？”
祁修阳差点被唾沫呛死。
“这叫不想别的？”祁修阳也是震惊的糊涂了，说话也没过脑子，好在嗓门尽力压着：“你踏马干脆一点，一天做一次不得了？”
“？”林夏没明白什么意思，有点迷茫：“做什么？”
这下轮到祁修阳傻了：“……”
他们当中真正纯洁的一直是林夏。
祁修阳当然知道林夏从来没看过垃圾视频，对恩爱方面只停留在搂搂抱抱和亲亲这个层次上，最多也就是劳烦下亲爱的双手。
偏偏他还不能解释，因为林夏的学习能力非常强，解释了相当于给自己挖坑。
会教坏小朋友。
于是忍了又忍，祁修阳咬牙把打碎的牙咽回去，讪讪笑了下：“行，没问题，不就是一天亲一次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林夏眸光亮了起来。

第48章
说是半个小时, 他们玩了将近五十分钟，把晚饭时间占了，临近晚读才依依不舍地抱着球抖着湿透的T恤大摇大摆地离开球场。
路过办公楼时恰好遇见了李姐, 李姐拎着包止住脚步, 视线在他们身上环绕一圈问：“打球去了？”
最前边的祁修阳点了点头。
“吃饭了没？”李姐又问。
祁修阳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然后看到以韩次年为首的几个男生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十几岁的少年尽显憨态，非常有默契地违心道：“没事儿, 我们不饿。”
“……”好傻。
李姐表情严肃地点头：“行, 不饿最好, 我本来还想着你们要是饿了给你们宽限半个小时吃饭去, 不饿就算了。”
“饿饿饿！饿死了。”男生们立刻笑着改口, 嬉闹着学起了鹅叫。
鹅叫声实在是壮观, 祁修阳趁着热闹说：“李姐，给个假条呗，食堂没饭了, 让大家伙出去吃。”
这要求着实有点过分, 但要是能出去吃一顿，顶着杀头的风险附和一声又如何，大家正要摆出你不答应我就赖着不走的架势要硬耗。
李姐竟然爽快答应了。
她嫌弃地道：“去吧，别耽误晚自习，到时候发卷子，物理考不了一百一道题抄三遍。”
物理卷子满分110，晚自习练得的题难度一班不高，对二班同学来说只要不马虎考过一百基本不是事儿。
大家纷纷笑道：“李姐万岁！”
学校出门口小摊小贩不少，但正儿八经的大餐馆还真的难找, 最后几人找了家烤肉店, 挤在一桌上狼吞虎咽。
“还是咱们李姐够意思。”韩次年狠狠咬了一口肉卷, 泪眼汪汪地说。
陈乐吃肉时也感慨一声：“可能是马上要毕业了，我竟然觉得李姐最近很温柔。”
“我也觉得。”二班几个纷纷道。
祁修阳倒是没太大反应。
他连吃了两盘肉，肚子有点撑，靠在椅子上等了会儿，打算先去出租屋冲个澡再回班，余光瞥了眼林夏，发现他还在吃。
啧，他家林妹妹今天胃口倒是不错。
“吃饱了？”祁修阳见林夏放下筷子，递过去一片纸巾。
林夏擦了擦嘴：“嗯，这家店的蘸料好吃。”
“你是回学校还是跟我回家？”祁修阳扫了眼店名，指尖在桌面上点了几下。
林夏毫无疑问地道：“跟你回家。”
两人和桌子上吃的投入的一群人打了招呼起身离开，祁修阳走到柜台又给他们多要了好几盘肉，划开手机一起付了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