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他又开始飘了(厌旧山)

舒雁自觉今天就不该来，他不想拿什么证据给邢离离看，有些固执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实习员工？”
拿着三千五的工资，干着很刑的活儿。
“你在说什么，我对你不够好？什么都不会的一张白纸，我提供住宿，提供各个部门轮岗的机会，找人带你，舒雁，人要讲良心。”
舒雁吃惊于对方的输出的内容，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搞你一搞，还这么理直气壮。
冷栖寒说偶尔让他见见世间险恶，要不然一天天真得很，谁丢一口馒头都是大好人。
舒雁骨子里又懦弱和对权威的习惯性妥协，这里所谓的权威包括一切比他强的力量。
他又想挣扎，又没有方法，他攥紧了拳头给自已力气，他说：
“第一个月我贴发票，对账，打印装订，审核……”
“第二个月我去仓库搬货，盘点，打印整理单据……”
“第三个月在采购催货，跟单对账……”
“邢总你是给了我机会，但我也有认真做好事情。”
“你时常说公司就像一个家，哪里有家里人互相背刺的呢？”舒雁有些激动。
发票污蔑，招标甩锅……公司出事最底层的员工拿着三千的工资担着三千万的责任。
在老板眼里，小人物边角料的贡献就一文不值。
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干这些事，但是也得人去干了呀，难道他拿了钱没做事？
迟到一分钟扣20，背锅错误扣奖金，试用期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又是什么道理。
“做个真正有心的老板吧，我干了活儿，你也没白给钱，我就先走了，邢总。”舒雁吸了吸鼻子，跨出办公室。
去工位拿了自已的水杯，转身的时候，马亮问：“你这是咋了？”
舒雁摇摇头，路过采购部的时候跟龙泉打了个招呼。
他在这里干了几个月，想要来往的人几乎没有。

舒雁争执了一场，累得力竭，他路上回忆过程，总觉得自已没发挥好。
冷栖寒不让他来，说江荻会处理。
第一次冷栖寒帮他是林珊视频污蔑他的事，他也没问具体过程，这事还赔了他一万。
说起来挺讽刺，这相当于他三个月不吃不喝的工资。
转头大哥因为爸爸手术要走了这一万，要不然他能拿出来的更少。
舒雁从公司出来，回了趟冷栖寒的屋子，有一段时间两人都不在这里住，屋里没什么人气。
舒雁也管不了那么多，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人一松懈下来就困得要命。
这一躺下直接睡着……
“爸他们的电饭煲坏了，我去买一个新的。”舒鸿站在门口。
“买什么，咱们旧的那个不是可以用？”范敏不同意。
“旧的不是被你弟弟拿走了吗？”
“什么你弟弟，不是你弟弟？”范敏推了舒鸿一把。
舒雁在堂屋门口听到哥嫂的谈话止住了脚步，心道：“我去买吧。”
走了很远的路，舒雁在商铺门口盘算：“买个4升的应该够……”
可就在掏钱的时候，身上一毛没有，额……舒雁羞囧。
舒雁记得自已毕业了，还找了份工作，钱呢？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爸爸做了手术，他没钱了。
他还丢了工作，心慌继而害怕，舒雁去做简历……
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台上阳光柔和，舒雁因为一直做梦，跟没睡一般。
夕阳让刚睡醒了的人难过，舒雁心情不佳，他的生活捉襟见肘。
现在爸爸每一天的花费都是冷栖寒提供的，他真的被包养了。
无心他事，舒雁用手机编辑简历，他迫切需要一份收入来源，多少都行。
冷：［在家？］
舒雁点击进入微信页面，额……
一只鹅：［恩，我回来睡了一觉，这会出发去医院。］
冷：［恩，我今晚有事，晚点到。］
有房子不住两人天天住医院，真是有病。
舒雁刚上公交车，就接到大哥的电话。
舒雁跟舒鸿说了父亲手术情况，又说：“再一个月的样子能出院，就妈一个人在家，你们有时间去看看她。”
“行，那个……小雁。”舒鸿隔着电话喊他。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小雁啊，我是嫂嫂，是这样，我弟弟想在x市买房，首付还差点，你看你现在也上班了，能不能先借点过来周转下。”
舒雁……
舒雁长时间的沉默引起了范敏的不满，再开口时没了刚刚的热络劲儿，她说：“小舒啊，你读书的时候爸妈没钱，那会爸问你大哥还要不要继续供你，那可都是你大哥的钱啊，如今你毕业了，也能挣钱了，可不能忘本。”
老妈爱抱怨，寒暑假回家，她就会把他爸，他哥嫂，他嫂子家那点事翻来覆去跟舒雁讲。
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嫂子什么都往娘家盘，又说舒鸿想方设法问他爸还有多少钱，抱怨到最后必定来一句：你大哥到底不是我生的，没良心。
舒雁何德何能，能让他大嫂误会他挣了大钱了。
舒雁从刚刚的有点难过中抽离，他说：“我没钱。”
一点也不想解释，说完他就听到范敏嘀嘀咕咕的声音。
五点多的公交车人已经很多，路上车也多，摇摇晃晃难受，舒雁抬头看到熟悉的建筑，车一靠站，他就下车了。
再走两个站可以到。
舒雁一手插兜，一手举着电话道：“大哥，大哥……”
真服了。
两三分钟后那边才有声音响起，这回是舒鸿，舒鸿咳嗽了一声道：“我就说你没钱呢，你嫂子听说咱们爸做断指再生，就说你肯定挣大钱了。”
两口子在家商量，一直认为没有老板大方到借几十万给员工家用，要么就是舒雁工资高，要么就是舒雁挣钱能力特别强，值得投资。
舒雁心累，他倒是想自已能力超群，分分钟进账几千，几万。
“那个，你贵哥也不是马上要，我跟你嫂子的意思是你先帮忙存点，年底的时候借点出来帮帮忙。”
“对啊，小舒，亲戚间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嘛，你贵哥今年二十八了，咱们先齐心协力帮他一把，等你成家，我们再齐心协力帮你。”
舒雁仰望苍天，在高楼林立里只看到一条缝。
“大哥大嫂，之前咱们爸手指要接，大哥说费用我们平摊……”
“后面的费用你不是说你一个人给吗？”范敏打断他。
“是，但是我因为请假时间太长，今天刚辞了工作，那时候我也是一时着急，大哥咱们分摊吧，你县城的房子应该也值个几十万……”
舒雁叹口气接着说：“差不多能还我老板了，要不然他还收利息。”
“舒雁！”范敏呵斥了一声道：“你是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才开口给你借点钱你就先哭穷？”
这他妈哪儿跟哪儿！
舒雁不想跟他嫂子扯经，他说：“大哥，你看行不行？我刚毕业，一个月还没你现在的工资高，大哥……嘟嘟。”
舒雁揣了手机继续走，心情更加沮丧，到了医院先去看了舒作纶。
舒作纶絮絮叨叨说能不能出院，怕花钱，舒雁不想听，说自已还没吃饭先去了。
等到晚上冷栖寒回来，他就去问冷栖寒住院账单。
手续都是助理小邓在跑，冷栖寒疑惑地问：“你干什么？”
“发给我哥看看，他跟我嫂子朝我借钱呢。”舒雁也不觉得这些家事有什么不能说。
一股脑儿吐槽了他哥，以及他哥的老婆。
舒雁说完自已惊了一瞬，这他妈跟母亲抱怨的时候如出一辙。
闭了嘴，他说：“我爸一直挺骄傲他有两个儿子，那总不能只一个儿子出钱吧。”
舒作纶骄傲的点挺传统：一个是都是儿子，另外一个是两个儿子都是读书人不用回家种地。
舒雁干了几个月工作，泄气的时候想：还不如回家种地自在。
舒雁烦自已意气用事，那会看到冷栖寒来，觉得自已牛逼坏了。
冷栖寒听完赞同点头道：“费用明细我让小邓发给你。”
舒雁点头，偷偷打量冷栖寒，侧过了身有些紧张道：“我今天跟老板说不去公司上班了。”
“恩，你东西搬完没有？”舒雁跟老爸一起到了s市后就没回过公司宿舍。
“明天去吧。”反正辞职了也没事做。
舒雁又扭头偷看冷栖寒，咬了咬牙羞耻道：“我把简历发给你？”
“恩？”冷栖寒反应了一秒，他说：“休息一段时间吧，那么着急上班干什么？”
舒雁热着脸皱眉：我着急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冷栖寒已经走了，放手机的矮柜上有张卡。
“卡里有钱，你先用着，工作不着急。”舒雁拿起卡，心里没多安生，终于他成了有人养的小废物。
“我本来就废物！”舒雁自嘲。
舒雁到客厅，看到小邓。
“你醒了，冷总让我带过来的早餐，对了冷总说你要搬东西？”
舒雁……
默默吃完，舒雁拍了账单给大哥顺便留言：［大哥，钱太多了，你要帮帮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
这话说得！舒鸿看得生气，又怕舒雁一定问他要，干脆不回。
上午十点，向薇薇竟然在宿舍，迟疑了几秒，舒雁还是打了个招呼。
“要搬走了？”向薇薇打量着跟过来的小邓。
“嗯。”
两人便不再说话，舒雁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学校发的四件套，棉被，两双鞋子……
“这些还要吗？”小邓说的是桶盆子，鞋刷这些乱七八糟的。
看着挺旧。
“要，都要。”扔了又要花钱。
小邓抓抓脑袋，有些不可思议，他老板包养了个傻白甜，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呆样。
上楼下楼热了一身汗，小邓抹了把汗来了一句：“冷总一个月给你多少钱？”l
舒雁迟顿了一会，不自在道：“我也不知道。”
小邓在心里打算盘，从x市到s市医院统共的花费到目前是：五十五万二千三百点三五。
如果只论长相，这张脸还是值点钱的，性格的话——据观测，没什么出彩，有点胆小的样子。
难道基佬都喜欢这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可怜模样，高材生小邓拥有一张圆饼脸，他不服气地拍了一把方向盘。
坐在副驾驶的舒雁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你瞧他还天真无邪，烂漫无辜，哎，小邓无语了，他咳嗽了一声说：“没事。”
一路上小邓把舒雁学历，家乡八卦了一遍，更不服气了，最后总结：果然美颜走遍天下了。
他现在还准备深造呢，边工作边提升自已，眼前这个小孩儿靠自已这个人就拥有了一切。
帮舒雁搬好东西，小邓坐在冷栖寒的客厅喝了瓶水才走。
豪华的家，有钱的他爱着有颜的他。
舒雁把东西归类好，瘫坐在沙发上找工作，没有工作他心慌慌。
他不知道冷栖寒给他卡啥意思，大概是先消费后还款？
他还记得冷栖寒说AA和水电费，他今天算是彻底搬过来了，到时候掏不出来多尴尬。
在家吃了面条，舒雁跟冷栖寒说了声，准备午睡。
下午去医院陪了会父亲，舒雁问了医生舒作纶的情况，手术良好，下礼拜开始做手指复健练习。
“你怎么又来了，上班要紧。”舒作纶一脸替儿子忧愁。
这样好的工作哪里去找。
“我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舒雁撒谎。
“自由也总不能干私活儿，老板知道了不高兴。”舒作纶有一套自已的“打工”理论。
老板是天，得看天姥爷吃饭，得供着。
舒雁点点头：“我坐一会就走……爸，”，看着病床上输液的老人，舒雁满脑子的母亲的话。
舒雁以前也讨厌他爸爸，母亲说“老废物，窝囊废，门槛汉儿……”
后来他讨厌被贴标签，又开始讨厌母亲，过往的复杂情绪在一点点释怀。
“大哥大嫂昨天给我电话说借钱……”舒雁开口，他们一家人相处中从来没有一点真心实意的爱。
舒雁一句话说得磕巴，犹豫着道：“我没钱，一个月多少之前也给你提过，这些钱借老板的，要是他们问你，你知道这事。”
舒雁只是提前知会。
舒作纶看着小儿子，人长得好，现在能让他把手指接上，他这辈子死要面子，能力不强，全靠虚妄的自尊撑着。
当初大儿子娶媳妇儿他很满意，觉得范敏生得高大。
后来范敏总挖家里的经济，他也烦了，不过也有优点：给他老舒家生了两个大孙子。
“别搭理他们，你哥省吃俭用也存了不少钱，由着他们折腾吧。”
舒雁点头，又说了些老妈在家的情况，起身走了。
路上跟冷栖寒说把医院开的单间退了，回家住，冷栖寒没意见，舒坐纶进入恢复期，出了挂消炎水不需要每天都守着。
冷栖寒这两天忙，要帮忙处理冷逸死亡的事，今晚薛宝宝跟江戎回国。
薛宝宝自从大哥一家去世就被送到了国外，如今回来，一切就要开始了。
母亲的心血，大哥一家的仇恨，她势必要讨回来的。
冷栖寒电话舒雁自已吃饭，今晚可能不回，让他别等了。
舒雁瘪嘴，搞得好像谁要等他似的，对于最近这位大哥的报备式聊天，舒雁有些别扭。
江荻开车带冷栖寒一起接的人。
“一别十八年。”薛宝宝感慨，曾经的家，最后只剩她一个。
“冷暖呢？”冷栖寒问，冷逸去世后家里第一时间通知她回国。
冷松对女儿的态度是：嫁人以后都是别家的人，尽管王素素是他爱成正宫的女人。
“在戒毒所。”薛宝宝灿然一笑。
“真是难过，王阿姨心都要碎了。”冷栖寒耸肩。
老宅除了多了些有格调的花花草草，格局还跟小时候一般，薛宝宝踩着高跟鞋，身边是江戎，身后是冷栖寒跟江荻。
“这些花真丑。”薛宝宝哼笑道。
“挖了就是。”江戎搂着她说。
七十岁的冷松站在门口，他快认不出自已的女儿了。
“爸爸。”薛宝宝喊了一声，一行人靠近，薛宝宝大方介绍：“小戎，这是我爸爸，爸，这是江戎，我老公，后面江荻。”
“你们两兄弟都这么大了，上一回见你才这么点高。”冷松含笑。
江家主要业务在海外，冷松早些年想在海外分蛋糕，跟他们打过交道。
江戎让司机递上礼物，寒暄片刻，一行人进屋。
王素素从二楼下来，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她勉强开口：“你们回来了。”
“这位是？”薛宝宝问。

柔柔对冷松开口：“暖暖怎么还没回来？”
冷松是昨天收到的通知，冷暖在戒毒所，他不忍心告诉妻子，便说：“我只说妈妈想她了，让她尽快回，哎！他们兄妹两从小感情好，我怕她受不了刺激。”
王素素不说话了，坐在冷松身边打量江家两兄弟，如今儿子死了，她没缓过劲，没什么结识人脉的心思。
薛宝宝跟冷栖寒跟来做客的没两样，跟这个家没啥感情，真是讽刺！
“妹妹她在戒毒所，恐怕没那么快回来。”薛宝宝开口。
“什么？”王素素尖叫了一声。
“你住口！”冷松皱眉呵斥。
“爸爸，总是瞒着有什么意义，早晚要知道的。”薛宝宝起身。
“妹妹录了视频。”薛宝宝走过去把手机递给王素素。
薛宝宝厌恶眼前的女人，王素素毁了多少人的人生，是时候得报应了。
视频里的女孩子瘦弱憔悴，眼窝深陷，双眼无神，她说：“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也想好好戒掉……”
王素素“嗷”了一声整个人厥了过去。
冷松上前去扶，各种猜测在他脑海里闪过，重心不稳，冷松也跟着倒到了一边。
冷栖寒把冷松扶起来，大喊：“管家，叫救护车。”
一时间屋里鸡飞狗跳，薛宝宝上楼巡视一圈，家里已经没有她家人任何痕迹。
她的家人：母亲，大哥一家，包括她自已……
冷栖寒上了救护车，门关的那一刻，他都无语了，薛宝宝跟他摆手。
到头来，冷松只是他一个人的爹？还得为这个爹一家忙前跑后？
他无辜地发散思维：为什么我跟舒雁能凑一对，因为都是老实人啊！
冷栖寒这两个月基本都在医院，心情不甚美好，找了助理小李过来交代一番，开车回去了。
冷松不见儿子，生气地拨电话过去质问：“在哪儿？”
“爸，我有事，我让宝宝姐过去了。”
宝宝姐这会正在安排老宅，花挖了，钥匙换了……
房间得恢复成她妈还在的时候，安排好便带着老公跟小叔子去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