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疑惑地“嗯”了一声,摸着自己下巴说道:“这就有些奇怪了,暂且不提门为何会发生变化,可那密道是进出安宁村的必经之路,他们是万万不可能在里面堆放尸体的。”
秦越溪在一旁说道:“那些尸体并非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是在我们站在门前时,才突然凭空出现的。他们应该是利用那些尸体,在密道内布下了一个法阵,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触发。这样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何很快就会有新的尸体来填补空缺。”
江岁:“就算是法阵,也得有足够的尸体来源。因着蛊虫的缘故,安宁村的人死后,都是进行的火葬,是不可能集得齐那么多尸体的,若说是去外面偷来的尸体,可如此庞大的数量,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阿岁,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五千多年前的那场瘟疫,几乎灭亡了整个安宁村,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处理那些尸体的?”洛书微微前倾着身子,神色虽变得温和了许多,但眼中仍有着几分戒备之意。
关于洛书为何会对自己有所戒备,江岁从一开始就很明白,但也没有太过去在意。这五千年来,他一直受阿银他们所控制,会被怀疑也实属人之常情。
对于洛书的问题,江岁稍稍回想了片刻,说道:“我记得青鸳他们有说过,当年堆积成山的那些尸体,也是全部都被烧掉了,且还是因为珈蓝嫌弃太过污秽,命几个魇行者去放火烧的,你们所见到的那些尸体,也就不可能是五千年前留下来的。”
沈雁行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歪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洛书。
他的双眼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晕,额前的碎发都快要扎到眼睛了,却也不见他有丝毫的在意,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洛书,且眨眼的频率,要比寻常时候慢上许多。
月色正好,佳人在旁,酒不醉人,人可自醉。
他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就像个灵活的小人一般,在桌面上散起了步,等走到了洛书的指尖前,才停下了悠闲的脚步,然后勾住洛书的手指,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或许那些并非是真的尸体,而是某种恶心巴拉的傀儡。当时我们都险些被臭味儿给熏晕过去,没能分辨出那些尸体是傀儡,也实属正常。”
沈雁行酒后微醺的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十分的招人疼爱,洛书的心里不禁一阵柔软。他微微勾起唇角,为沈雁行拨开额前的碎发,眼中的戒备之意,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柔情似水。
沈雁行趁机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了洛书的掌心,就像只正在求主人爱抚的小猫咪一般,眯起双眼蹭了几下,临了,还心满意足地吻了一下洛书的指尖。
这温馨甜蜜的小互动,不禁令洛书回想起了昨夜的春色,沈雁行也是这般贴着他的掌心,如痴似醉地亲吻着他,还与他亲密无间地胶合在一起。
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拿起酒杯浅酌了一口,随即别开了视线,淡淡的红晕,瞬时攀上了他的脸颊。
第84章
江岁看着洛书似乎有些慌乱无措,且又有些害羞的模样,瞬间了然于心,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显然是已经开了荤腥了。不过,洛书都已经把人给吃干抹净了,还会因这些小动作而害羞,可真不符合他一贯沉稳冷静的脾性。
“雁……沈大人的这一番话,的确很有道理。如此看来,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的记忆出了差错,意外触发了幻境与那个恶心的法阵。”江岁原想说的是“雁行”,但这才只是他与沈雁行的第一次见面,还是称呼其为“沈大人”比较合宜。
“江岁哥不必如此客气,你是哥哥的朋友,直接喊我雁行就好。”沈雁行坐直了身子,举起酒杯朝向坐在对面的江岁。
“好。”江岁会心一笑,也举起酒杯,同沈雁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将杯中温酒一口饮尽后,看向洛书说道,“可不可以同我大致说说,你们在那个幻境里面,都看到了些什么?兴许我还知道些什么,只是一时间没能想的起来。”
见沈雁行将温酒一饮而尽后,又往酒杯中斟满了温酒,洛书就赶紧趁着那杯酒,尚未被沈雁行拿起时,抢先一步夺了过来。
沈雁行的酒量虽然很好,但喝多了会容易睡不着觉,感官也会在短时间内受到一定的影响,变得比平常迟钝一些,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是万万不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就算他能够时刻护着沈雁行,也无法保证绝对没有意外发生。
沈雁行明白洛书的心意,便将自己手中的酒坛子,随意地放在了一边儿,继续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当他的专属人形盯书机。
洛书看着沈雁行氤氲缱绻的眼睛,勾住他在桌面上画着圈的手指,温柔地笑了笑,也将自己面前的两只酒杯,移到了一边,随后再将自己在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挑着比较重要的部分,来一一说与江岁听。
“我们在寻找破除幻境的线索时,遇到了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她将我们带去了一处古宅后,就暂时消失不见了。那座古宅内摆放着两口棺材,棺材内放着身穿喜服的无头纸扎人,因着放在这两个纸扎人身上的物品,我们看了一场新娘惨死的婚礼,以及一场诡异的冥婚。冥婚的仪式结束时,那小女孩儿又再次出现,手中提着一盏青灯,将我们带去了一座建在崖壁间的囚牢。”
沈雁行的指尖,挠得洛书的手心有些许痒,他顿了顿,握住沈雁行作乱的手指,再继续说道:“我们在那座囚笼之中,见到了古宅婚礼中的新郎,以及将新娘杀害的罪魁祸首。他们一个叫作秋洵,一个叫作叶景,而新娘叫作练棠溪。那叶景并非凡人,而幻境中的那座囚笼,与安宁村瀑布后的那个一模一样。”
沈雁行没再继续趴着,而是单手撑着下巴,在一旁补充道:“秋洵与叶景有过情感纠葛,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曾对叶景刀剑相向,后来便与练棠溪成婚。叶景因爱生恨,所以杀了练棠溪泄愤,并将秋洵囚禁起来折磨凌辱。”
见他们没再继续说下去,江岁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破除幻境的?”
洛书回道:“若真要说起来,其实我们并没有做什么,算是幻境自己破除的。在叶景惩罚秋洵的过程中,他们身边开出了许多会食人的天竺牡丹。这些天竺牡丹将他们蚕食殆尽后,幻境就自动分离崩析了。”
江岁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缓缓说道:“在我的印象行,那位桑竹仙君生前,似乎就很喜欢天竺牡丹,曾在山上种下了一大片。青鸳他们在小的时候,就有幸见过那片花海。”
洛书的眸光一闪,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基本能够确定,秋洵就是桑竹仙君,而叶景就是珈蓝。”
闻言,江岁愣了片刻,随即笑着嘲讽道:“没想到,向来桀骜不驯的魔神珈蓝,竟会与桑竹仙君有这层关系,并且,他还是被人抛弃的那个,可当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桑竹仙君之所以会对珈蓝刀剑相向,是因为当年天下修士围剿魔神那次,他也曾参与其中。或许,珈蓝对他的恨意,更多的是来自于此。”洛书说到最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记得那时你已经降世好几年了,关于天下修士围剿魔神的事,你大概了解多少?”江岁有些好奇地问道。
沈雁行的手突然变得有些许冰凉,洛书赶紧催动自身真气,为沈雁行驱除寒气。
待沈雁行的手再次暖了起来,洛书才看向江岁回道:“我虽是由珈蓝养大,但那时我尚未完全开智,珈蓝也不大愿意同我提及此事,所以关于当年的秘辛,我了解得也并不太多。”
在洛书完全开智之前,天下修士的能力,基本与现在的神明差不多。
珈蓝为了对抗混沌之主,曾受过极重的伤,险些就因此而神魂俱灭,修养了好些年,也未能将身体完全养好。天下修士前去围剿他时,他的实力只有全盛时期的一半,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他的心悦之人。
那时的珈蓝寡难敌众,又有所顾虑,所以最终才会受了一身的伤。他一直留着脖颈上的那道伤疤,或许就是因为,那是桑竹仙君亲手留下的。
被自己所爱之人伤害,被自己曾守护的天下人伤害,珈蓝又怎能不恨呢?
江岁哼笑了一声,摇晃着手中酒杯,一脸惋惜地说道:“没法听到魔神大人的笑话,那可真是有些可惜了。”
江岁内心对珈蓝的恨意,不亚于珈蓝对桑竹仙君的恨意。
如果不是因为珈蓝,他就不会和乔思衡分离这么多年,不会受尽锥心蚀骨般的折磨,不会沦为残害生灵的刽子手,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无辜丧命。
若是有机会,他定要将其扒皮抽骨、摧心剖肝,再抹上秘药扔进人堆里,令其沦为人尽可夫的万人骑,也让珈蓝好好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满腔恨意如浪潮涌上心头,盛满花雕的玉制酒杯,在江岁手中碎成了细碎的残渣,那些尖利的碎片,大多都刺进了皮肤里,橙黄色的酒液裹挟着鲜血,一点点滴落到桌面上。
与此同时,数条深蓝色的细纹,自他的脖根处起笔,以极快的速度延伸到脸颊上。原本满是嘲讽之意的眼睛,也随之变得狠戾起来,眼底还隐约闪烁着一丝红光。
见此情形,洛书迅速并起二指,将红莲业火转化为真气,并尽数汇聚于指尖,点在江岁的额心处。待纯阳真气全都进入江岁的内府后,那些深蓝色的细纹,逐渐变淡至彻底消失。
待洛书收回手指后,江岁猛烈地咳了几声,整个人瞬时脱力,软倒在桌面上。他眼神溃散地看着桌面,轻轻喘息了一阵,用双手撑着桌面,才勉强坐直了身子。
洛书蹙起眉头,忧心地看着江岁,轻声问道:“阿岁,可缓过来了?”
秦越溪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江岁,并关切地问道:“方才怎么了,是因为体内的锁魂钉吗?”
江岁接过面巾纸,擦掉嘴角的血渍,然后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一边清理着伤口上的碎片,一边风轻云淡地笑着说道:“让你们见笑了,只要我一对珈蓝起了杀心,体内的蛊毒就会开始作祟,可我就是忍不住一颗想要杀他的心,对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将就着秦越溪给他的那张纸巾,擦掉手上和桌面上的酒血混合物后,活动了几下受伤的手指,随即便有冰蓝色的流光萦绕在他指间,很快就抚平了他手上的所有伤口。
他就着刚处理好伤口的手,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补充道:“若是往后你们再见我如此,一定要离得远一些,我怕我会因为失控而伤害你们。”
洛书虚握住江岁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等离开这里后,我们就去找玉卿,或许她能找到解毒的法子。先将蛊毒给解了,其余的我们再从长计议,不能让那些东西一直留在你的体内。”
在洛书说话的功夫间,沈雁行挽着他的手臂,枕上了他的肩头,半眯着的朦胧双眼,似乎已经有了睡意。
江岁的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许苍白,额角布着一层细细的薄汗,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令其快速恢复血色,随即看向枕着洛书肩头的沈雁行,戏谑道:“你同我举止如此亲密,就不怕你家这位拈酸吃醋?”
洛书垂眸一笑,收回了手,将沈雁行有些遮脸的长发,尽数别到他的耳后,一边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一边同江岁说道:“他若是因此而拈酸吃醋,我应该高兴才是,又怎会怕呢?”
洛书话音刚落,沈雁行就懒洋洋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并借助着长发的遮掩,吻了吻他颈侧的皮肤,完事儿还依依不舍地蹭了蹭,然后继续搂着他的手臂,枕在他的肩头假装犯困。沈雁行那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倒确实有几分拈酸吃醋的意思。
沈雁行不是醋坛子成的精,不至于为了一点子小事儿拈酸,他之所以如此,只是出自宣示主权的本能。
“那倒也是了,雁行会为你拈酸吃醋,就说明他足够喜欢你,是该高兴才对。”江岁就着乔思衡用过的酒杯,斟满醇香四溢的美酒,端起来朝向洛书,言真意切地说道,“我们多年未见,再见时,能看到你身边有佳人作伴,我由衷的为你感到开心。”
洛书端起先前从沈雁行那里夺来的酒杯,同江岁的酒杯短暂地碰了一下,发出令人听起来很舒服的清脆声响。
他将酒杯放在唇边,只浅浅沾了一下,品了个味儿,随即便感慨道:“若三百年前是我亲自去处理疫乱,或许我们就能提前相认了,你和小乔也就能更早重聚了。”
江岁苦笑着摇了摇头,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而后缓缓说道:“若那时来的是你,你自然是能够认出我的,可这并不见得就一定是件好事。你会不忍心对我出手,但我极有可能会被阿银利用来背刺你。如若没有秦小将军的那一击,现下我们必然会是刀剑相向,而非坐在此处喝酒叙旧。”
秦越溪缓缓站起身,往她与江岁的杯中斟满酒,再双手端起自己的酒杯,躬身朝向江岁,道:“当年因为亲眼目睹了药人残害同族,内心积攒了一腔愤恨之意,水神大人向我扑来之时,我那一掌牟足了劲儿,就是奔着要你灰飞烟灭去的。实在抱歉,我自罚三杯谢罪,还望水神大人海涵。”
她虽不是有意为之,且又在一定程度上帮了大忙,但这歉还是有必要向江岁道的。毕竟,她的那一记掌风,就算是实力极其雄厚的神明来了,都不一定能够吃得消,更何况是完全没打算抵抗的江岁。
江岁微微前倾着身子,双手托着秦越溪的杯底,说:“秦小将军不必如此,该是我向你道谢才对。”
两人抬起头相视一笑,同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经年往事便在此刻画上了句话。
听秦越溪提起药人,加之阿银大肆收集新鲜脏器的行为,令洛书忽的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连环偷心抛尸案中出现的七叶散,就与凡人的脏器有关。
这段时间堆积在脑子里的事儿实在太多,他才一时间没能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三百年前,秦越溪前往南疆去处理药人疫乱时,曾在北疆后人的藏身之处,搜刮出了大量尚未来得及使用的七叶散。她将其尽数带回交给了玉卿,并顺带抓回了几只活的药人当试验品。玉卿就着这些七叶散研究了一个多个月,通过逐一分析其组成成分来对症下药,尝试了外敷内服针灸等多种方式,但都未能研制出合适的解药。
在那之后,他向玉卿了解过七叶散的组成成分,其中只有几味带毒性的稀有药材,以及几种被烘干磨成粉的蛊虫,并无人之脏器。
所以,那时他只以为魇行者向郑岩索要人之脏器,是为了更好地诓骗郑岩去行凶杀人。现如今看来,阿银他们对七叶散的配方进行了改进,人之脏器就是新添加进去的那一味药。
可阿银制做这么多七叶散的意欲为何,是为了用在凡人身上,还是为了炼制药人军团?阿岁既未向他们说起这件事,想必他也对此不甚了解。无论阿银的目的是什么,其后果都不容小觑,等解决完了鬼村的事,他们必须得对此加以制止。
他在阿银身上放了一缕自己的神识,后续便可通过这个来观察其动向。
在与江岁他们交谈的过程中,他就一直有分出心神来留意阿银的动作,目前,阿银与那个装着脏器的木箱都还在鬼村内。
趁着现下与阿银之间的距离,还在可控范围内,他赶紧将那缕神识一分为二,其中一半仍旧留在阿银身上,另一半则附着在装有脏器的木箱子上。或许,他就能凭借着这个木箱子的最终去向,来弄清楚阿银制做大量七叶散的目的。
与此同时,沈雁行见洛书在垂眸思索着问题,便对着江岁他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暂时先不要打搅洛书,随即就站起身拿过酒坛子,将秦越溪和江岁的酒杯斟满。他坐下后想了片刻,又往自己的酒杯中斟满了美酒。
沈雁行知晓洛书不想他贪杯,就只将杯口贴在唇边,浅尝一下味道过过瘾。等洛书思索完了问题,他又将酒杯放回到洛书面前。
他单手倚靠着桌面,朝向洛书前倾着身子,歪头问道:“哥哥方才是在想什么,可是与药人有关?”
洛书看着沈雁行明媚动人的眼睛,心里不禁一阵柔软,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并同时笑着问道:“小雁行是住在我心里了不成,这么清楚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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