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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万水(甜梅星)


“我不是……”陈礼延停顿片刻,万分痛苦地说,“我不是我爸合法的儿子……我妈是在我爸结婚之后认识他的……她……她怀孕了不想打,就把我生下来了……后来她说要去带我见一个人,保姆阿姨带我去的……那时候我才第一次见我爸。之后,我妈就走了……她突然走了,什么也不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我再也不犹豫了,真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真的是这样……”
什么?彭予枫的心重重一沉。什么?
这一刻,彭予枫想抱着陈礼延。他觉得陈礼延又没有那么可怕了,他变得很小很轻,只是在试图钻进彭予枫的怀抱里。
陈礼延,怎么会是这样,他那么快乐,怎么会是这样。彭予枫从来没有听过他提起,朋友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过年,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如此。
彭予枫已经感到不是心痛那么简单了,他的半边身体仿佛都在痛,他都把陈礼延逼成什么样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
但是,但是彭予枫没有办法……
彭予枫慢慢地说:“陈礼延,真的很抱歉。”
陈礼延难以置信地停顿一下,彭予枫找到机会在床上坐起来,他努力抱着陈礼延的脖子,说:“陈礼延,是我有问题……我就是不应该和你谈恋爱的,是我没有做到……”
“彭予枫。”陈礼延的牙齿又在打颤。
“嘘,你听我说。”彭予枫声音极轻地说,“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但我觉得我不相信你的承诺了,可能是因为……因为我的命也很恶心吧。”
“什……么?”陈礼延抱着彭予枫的腰。
“我爸……”彭予枫的语气似乎复刻了陈礼延的屈辱,“我爸他,他大概也是一个同……不,双性恋吧。很可笑,是不是?他结婚了……生下我,但他根本不爱我。”
“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去世了。”彭予枫侧过头,亲密地像是在吻陈礼延的耳朵,“我很喜欢我妈妈,我老是想起她……但她很可怜,她为了我付出很多,她的一生被毁掉了,就因为我爸……”
刹那间,陈礼延忘记了呼吸。
“对不起,我也不是非要和你争郝云飞的对错,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怪物,明明我妈……但我还是……”
彭予枫哽咽半晌,险些说不下去:“但我还是喜欢男人。”
他擦擦眼泪,又胡言乱语地说:“一定是我爸遗传给我的,哎……我妈,我妈真倒霉啊。陈礼延,你也真倒霉啊,和我谈恋爱……简直是霉上加霉。你看……我犹豫了很久很久,我今天才意识到原来我俩都有一些秘密……陈礼延,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但是我确实从一开始,是想找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你总是说……不会的……我们不会变成郝云飞和江海那样……但是,是很有可能的……我不能……我不想这样……我不敢冒这个风险……你以后就算结婚了也别告诉我,一定要好好爱你的小孩……不过你肯定比我爸好多了……”
“陈礼延。”彭予枫伤心地大哭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对不起啊,我是一个怪人吧。”
良久,陈礼延都说不出一句话。他在黑暗中迷茫地看着黑色的一点,那里恍若被破开一个白色的圆光,光点越来越大,直到化为光幕,慢慢地将他吞没。光幕中,他的身影消失了,他还可以触摸到彭予枫,但是他看不见他。
他想,就像他从来没有对彭予枫说过自己的事情,原来彭予枫也有一个如影随形的黑色秘密。
他说觉得这个世界很恶心,非常警惕地与周围的人相处着,陈礼延对他感到好奇,来到彭予枫的世界,但他不知道彭予枫的秘密竟然是这样的。难怪他们突然就陷入了怪圈,难怪他们无法说服对方。
这一切,他的别扭、他的害怕、他的退缩、他的怪异……原来,彭予枫只是和自己一样,都是这世界上没有被爱的小孩。
窗外的夜雨渐渐停息。
彭予枫和陈礼延仍然抱在一起,彼此都意识到——他们其实一直没有长大。因为是不被爱的小孩,所以就算外表变成了大人,但内心的世界中,他们仍然是个小孩。小孩的敏感,小孩的吵架,小孩的逻辑,小孩所需要的,那种纯粹的爱,的确是这世界上最麻烦、最难以寻找的东西。
陈礼延渐渐清醒了过来,内心的野兽慢慢地匍匐下去,他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彭予枫,我是王八蛋。”
“嗯,彼此、彼此吧……”彭予枫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陈礼延像是坐在一条船上,眼睁睁地看着通往彭予枫的河流变成了一片干涸的沙漠。沧海桑田,只在一瞬间。
但反正,从头到尾,一切都很奇怪。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去年冬天下了一场雪。他们要分开,是因为陈礼延心中一秒钟的犹豫,连根拔起了两个小孩隐瞒的秘密。
也许他们只能分开了。彭予枫想。
到此为止了吗?陈礼延想。
两人没有再说话,但彼此都在沉默中互相许诺——
这世界上没有被爱的小孩们……一定,一定,不要再吵架了。
—沙漠把通向你的河截断end—

“应该没了。”陈礼延低着头整理纸箱。
猫包一直敞开,彭予枫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把罗程秋找出来再放进去,但每回还没来得及关上,猫就像是影子一样溜走了。
陈礼延看着彭予枫到处找猫,笑了笑说:“你歇会儿,我来。”
他知道猫的脾气,干脆拆开猫条逗它:“来来来,好吃的。”
不想理他。
是条硬汉猫。
彭予枫坐在沙发上,托着腮看了一会儿陈礼延的引猫大法,几分钟后,罗程秋还是灰溜溜地从柜子里跳了出来,它去吃陈礼延手上的猫条,却被陈礼延一把抓住。
“进去。”陈礼延训斥它。
猫挣扎起来,彭予枫依然坐在那里,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陈礼延唰地一下拉上猫包的拉链,继续转过头去收拾东西。他找来一卷胶带,认真地封好每个纸箱。
彭予枫站起来,走到床边对着楼下望了望,看见搬家公司的面包车已经停在下面。果不其然,陈礼延的电话在下一秒响起来:“……对,你直接上来吧……嗯,已经打包好了……宠物我自己带走……”
彭予枫没有回头,只是站在窗边看着远处。
陈礼延把公寓的门打开,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熟练的搬家师傅,推着小推车运走陈礼延打包好的东西——一年四季的衣服、画、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电子产品、装饰品、生活用品、一套茶具、罗程秋的一堆玩具……
“师傅,你直接去这个地址,家里阿姨在那边,你跟门卫说一声就行。”陈礼延交代几句。
彭予枫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他垂着头,直到看见搬家师傅拉走属于陈礼延的东西,关上车门,把彭予枫熟悉的那些都带离他的视线。
陈礼延还没有走,他和他的猫留到了最后。
一星期之前的雨夜,他和陈礼延的关系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陈礼延承认在和彭予枫的这段恋爱里,他曾经有过短暂的犹豫……于是,总有这样的、那样的契机,不断地堆叠和累积,直到那个雨夜全部爆发开。
但不管如何,两人在那之后都忽然冷静了下来,像是经历一次狂风暴雨的袭击,只留下一片安静无人的废墟。
后来,彭予枫甚至对陈礼延说,他觉得有一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变成那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把身体里藏得最深的根茎都一口气吐出来。陈礼延想了很久,说他也不知道。
彭予枫说:“其实我打算一辈子让我爸的事情烂在心里的。”
陈礼延说:“我也是。”
彭予枫说:“你是不是没想过我是这样的,你觉不觉得我很可怕?”
陈礼延说:“不会……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你觉得我可怕吗?”
“不会。”彭予枫对他笑起来。
陈礼延也笑了笑,说:“那就是了。”
彭予枫公正地说:“我觉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像是一个噩梦,不过是梦,总会忘记的……陈礼延,你别讨厌我。”
陈礼延摇摇头,承诺道:“我不讨厌你,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他们只是在一起谈恋爱。
没有必要去替对方承担这些问题。
他们只是在一起谈恋爱……
陈礼延喜欢带着彭予枫去外面吃饭、逛街、看展、喝酒……他们的关系就是靠着在这个城市里四处漫游,一起做快乐的事情形成的。彭予枫和陈礼延自认为的亲密,是一种被包装后的亲密……就像包装精美的糖纸,拆开后竟然得到的不是糖果,而是漆黑的泥丸。
所以,他们一起决定,还是先分开为好。分开的第一步,自然而然地变成陈礼延搬出彭予枫的公寓。
昨晚陈礼延在家煎了牛排,最后一次去超市采购,很小心地帮彭予枫填满冰箱。
他点了蜡烛,开了红酒,说要送给彭予枫一次烛光晚餐。
于是,他们吃了一次烛光晚餐,又像是朋友般在一起聊了很久,几乎聊到天亮。
“那我走了。”安静很久的陈礼延在彭予枫背后开口。
彭予枫终于回过头,看见陈礼延单手拎着猫包,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对他微笑。他穿着外套和运动裤,没怎么好好打扮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光彩动人,就像一个有点苍白和疲惫的大学男生。
“彭予枫?”陈礼延见彭予枫一直在盯着自己发呆,只好又说,“我先走啦?”
“嗯。”彭予枫回过神,“你……昨天我忘记问了,你还去上班吗?”
“上。”陈礼延笑着说,“我这入职一周年都没到呢,先凑个整吧。”
“过完年就不确定了?”彭予枫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嗯,过完年可能就不去了。”陈礼延点点头。
陈礼延叹了口气,他垂着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彭予枫看着他,提议道:“你先喝杯咖啡再走?”
“好。”陈礼延愣了愣,没想太久还是留下来。
彭予枫的家里只有速溶咖啡。
他迅速烧了热水,看见厨房柜子里面的杯子少了一大半——陈礼延来之后买了很多各式各样的马克杯,等全部带走之后,彭予枫发现家里仅剩一个毫无特点的玻璃杯。
没有第二个杯子了。
彭予枫想了一会儿,没怎么犹豫地又拿出一个碗,他把唯一的杯子给陈礼延用,自己拿碗喝咖啡。走出去的时候,陈礼延看见还笑了一下,开玩笑道:“我是不是……要给你多留一个杯子?”
“不用。”彭予枫拒绝,“平时没客人。”
“你这好像是在喝中药。”陈礼延说。
“中药没这个好喝。”彭予枫也笑了笑。
两人喝完没滋没味的咖啡,彭予枫再也找不到留下陈礼延的理由。陈礼延习惯性地去厨房洗杯子,打开柜子看到之前彭予枫看见的那一幕,也觉得这里面空荡异常。
陈礼延心里涌起一阵惆怅,咬紧牙关,差点就想冲出去,不顾一切地再次哀求彭予枫。不,或者他可以重新追他,再追半年,再追一年,两年……都可以。
但陈礼延恍惚地想了片刻,还是走出去拎着猫包,离开了彭予枫的家。
不是陈礼延要走,实际上,是彭予枫先走了。
陈礼延再次去上班,没精打采地坐在工位上,点开彭予枫的头像,却没有见到他的照片亮起来——上面标出了彭予枫的休假时间,一共八天,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没用的年假。
他去哪儿了?陈礼延又打开微信,置顶的仍然是彭予枫,但是他们的聊天记录却停留在吵架的雨天,彭予枫问他什么时候来。
这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陈礼延,你身体不舒服吗?”隔壁的组长关心地问道。
“没。”陈礼延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连鼠标都没移动。
他没有完成那一周的工作,周五的时候去请了假,请求延期。组长不客气地告诉他:“周末麻烦加班吧。”
陈礼延气不打一处来,想说,那我辞职算了,周末不想加班。可他如果现在离开这家公司,那他就会彻底失去和彭予枫的联系。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第一次在周末来到公司,拎了瓶酒一边喝一边干活。
周末的公司没多少人,陈礼延在四楼花了半天时间干完活,转头去二楼,路过了彭予枫的工位。他的电脑屏幕侧边贴了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桌上的笔筒和毛绒玩具都是陈礼延送他的小礼物。
陈礼延就这么绕着空无一人的工位走上几圈,不敢离“彭予枫”太近,又不敢离他太远。陈礼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离开彭予枫家之后就睡不好觉,猫在家也和他闹脾气,没有以前乖了,今天早上还把猫砂盆踩翻,陈礼延只好请了阿姨去打扫。
全都变了。
就在一夜之间。
陈礼延没经历过这么低落的分手,也许是因为彭予枫是他唯一同居过的恋人,他搬出来的那天磨蹭很久才走,走到楼下的时候又想上楼,天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回家的。
阿谭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人,随后是张浩然和小沫。
陈礼延搬回自己的家,对他们说他决定和彭予枫分开,三人都不敢相信,小沫当场就质问他:“你做了什么?”
“很多。”陈礼延不知道怎么解释,身体的保护机制似乎让他不要再回到那个雨夜,“很多错事。”
张浩然说:“你去道歉了吗?”
“没有用。”陈礼延心如死灰。
阿谭和陈礼延去门口抽烟,像是猜出了什么,半晌,阿谭说:“你动摇了是不是?还是觉得不爱了?”
陈礼延说:“我有过动摇,但我不是不爱了。”
阿谭不怎么奇怪,问:“彭彭怎么知道的?”
“我主动说的。”
阿谭顿时瞪大眼睛,夹着烟说:“你疯了?你真的脑子有病?”
“我有病。”陈礼延实在无法反驳。
阿谭骂道:“你去死吧,真的。陈礼延……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去想,但是最好别说。你还真的告诉彭予枫啊,你让他怎么做?你想让他怎么做?”
陈礼延被骂得狗血淋头,无地自容地答:“所以他走了。”
列车放慢了速度,彭予枫拖着自己熟悉的行李箱,在沿途的一个站台下了车。他四处望了望,这里和杭州、南京比起来,要小太多。旅客稀稀疏疏地排着队,彭予枫向出口走去,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快七年没回来了,这里是他以前不愿意回来的家。和陈礼延分开后,他终于有勇气回来了。

第61章 我天生如此
彭予枫和滴滴司机打了三通电话,两人最终在车站遥远的角落里汇合,彼此都为这种不离不弃的精神所感动。
新车站是后来修建的,自然离老城区较远,城市没有地铁,彭予枫坐在车后座,不用为了省钱去挤摇摇晃晃的公交。
曾经熟悉的风景和地名逐渐出现在彭予枫的视线里——可是,又完全不一样。彭予枫不敢眨眼,把记忆深处的画面和此刻的现实一一擦亮。很相似,但始终变得不太一样了。微小的细节最难寻,彭予枫的视线在流动的画面里停留,却只能发现路边多了一块崭新的广告牌。
“到了。”司机说。
“谢谢。”彭予枫去后备箱拿出行李。
家还在这。彭予枫站在一条老路的路口旁远远地对里面望。老路蜿蜒,一眼看不到尽头,但彭予枫知道那个尽头会出现十字路口,左边要过一条桥,还有一处垃圾处理站,右边则是另一条上坡的老街,一直通往彭予枫的学校。
小学就在坡上边,很普通的学校。
彭予枫的爸妈根本不懂什么是子女的教育,什么是学区房,他们跟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孩子上学就在家门口,划到哪儿读就在哪儿读,读成什么样全看自己造化。
彭予枫拖着行李箱往老路的里面走,进了一处旧小区。至此,彭予枫忽然发现,他先前来时的那点茫然和陌生全都消失了。前半生他在这里生活,不知道多少次经过这道门,这条路,他的身体全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帮他找回来了。
拎着箱子走上六楼,彭予枫握紧口袋里的钥匙,他心想,现在就要期待他爸没有换锁。
彭予枫一口气走上去,把钥匙插进锁眼,拧了一下,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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