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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谏记实录(荷煜)


落芳推开法华荧的搀扶,俯到墙边。只见阵中的半妖似乎正忍受着什么痛苦折磨,脸色时而狰狞凶狠,时而茫然不解。
“阿婶!嫂子!”落芳见她们痛苦,自己也如受剜心之痛。那些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亲人,与她一同生活的姐妹,她怎么忍心见她们受苦……
这一次,她终于得到了回应。
顶着蛇身的女子终于恢复了属于人的心智,她便是当日在桃花村的废墟,袭击过苏青众人的那尾蛇女。此时她面色痛苦,蛇的身躯让她恶心又煎熬,可她还是抬起头,唤道:“落芳阿妹!你果然活过来了!”
这一声阿妹,已经相隔了太多东西。落芳不再是昔日的容貌,而她的亲族,更是饱受痛苦。可视线交错,两个熟悉的灵魂触碰,落芳好像又回到了桃花村,在熹微的光中,她的亲人、朋友穿破晨雾,对她展露出笑容。
昔日光景,细数不过十年,却已是沧海桑田。
“你们,为什么要,自愿放弃自己的神识……”落芳的眼泪如珠子般落下。
那女子无奈又苦涩地微笑:“你还记得你带我们策划的那场刺杀吗?”
落芳一愣,点点头。
是的,在北戎时,她曾经策划过一场刺杀。她想要报仇,为桃花村里枉死的冤魂,她要杀了北戎王和漠瀚。
可惜,事情被泄露,她们失败了。落芳被当庭刺死,尸身不全。
那女子道:“那个狗屁池安说,只要我们放弃抵抗,献出自己的神识,他便能叫你活过来。”
另一个稍年长的女子道:“我们本来也会被北戎狗王杀死,不如赌一把。”
落芳眼眸豁然瞪大,明白过来。原来,她的亲人们,是为了她,才放弃了自己的神识,将自己人的身躯与妖炼合在一起!
“不……”落芳张口时已经泣不成声,泪水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只听到自己的婶娘姐妹们,一声声呼唤她。
“落芳,我们只希望你能活下去!”
“落芳阿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落芳还要再说,忽觉眼前金光更盛,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是图南在催动阵法。
落芳心中生出几分希望来。图南,图南一定可以让她们回归正常!
可下一瞬,落芳听到了一声哀嚎。
伫立在城头,守护宜城的苏卫突然推倒了他身边的一名士卒,张嘴咬断了对方的咽喉!
众人惊哗。
苏卫抬起脸来,半面是血,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蛇一般的竖瞳,脸颊上布满鳞片——他身上的妖鬼之气攻破护卫心脏的结界,彻底将他异化为妖!
与此同时,城楼下的半妖也并未如图南所说恢复正常,反而凶性大涨,齐齐攻向宜城的城门。
城门在妖力之下,不堪重负,豁然洞开。
一场杀戮与浩劫,彻底降临到了宜城头上。
落芳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图南为什么会说“最后再见一面”,因为他根本是在欺骗所有人!
他没有解决半妖,反而催动了半妖的凶性,让它们彻底失控。
可此时,城楼上哪里还有图南和法华荧的影子呢?他们早就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了。

第112章 兴亡之间
“那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三日。”苏青目光深远,好像看到了什么值得他恐惧的画面,“最后,半妖彻底失控,连北戎国的国师,也没有办法控制住。”
苏青记得在战场之上,那个身着白色大氅的男人,极力运转灵力,将手中的金色小鼎催动得不断颤抖,却依旧于事无补,没有改变任何。
苏青本以为他是在召唤这些半妖攻城,可细看时,却发现他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神色也痛苦异常。漠瀚似乎在对他嘶吼什么,但是白色大氅的男人只能不断摇头。
如果是驱动半妖,战场已然混乱,何须如此拼尽心力?
漠瀚是不愿意此刻攻城的,因为他不想落芳再恨自己。
之后,战事正式打响。
北戎王无奈,只能亲自领兵,冲锋陷阵。或许,他是想要进城夺回他心爱的女人。宜城城门已破,就算军民再如何抵抗,也是于事无补。
更可怕的是,在远方已经滚起了马蹄的尘埃,昭示着北戎王绝不是没有后援。北戎在处处占上风之时,援军还抵达了。而大绥朝廷的援军,几时才能到宜城呢?
或者说,他们真的有援军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青看到了令他最震惊的一幕。
他看到远方北戎部队之中,为首的一人,身着银色的铠甲,头戴盔帽,威风凛凛。来将的面容被头盔盖住,只露出一双锋利如鹰的眼睛!
那将军在马背之上驰骋,一手引弓,一手搭箭。而他的部队之中,立刻有无数弓箭手也搭弓引箭,箭芒对准了战场。
苏青几乎听到了羽箭破空的“咻”声。下一刻,无数大绥将士中箭倒下。
可怪异又让人精神一震的是,北戎王漠瀚也同样坠下马去!
此时双方皆是羽箭纷纷,没有人看清射中漠瀚的流矢究竟来自于哪儿——但苏青却看得清楚。
漠瀚分明是被北戎来的支援军首领所射杀!
后来苏青才知道,这个人,正是北戎七王,漠渎。
在混乱之中,一切的罪孽与不幸都会被算到对方头上。没有人敢相信,北戎的七王爷会这么大胆子,敢当着天下所有人的面,射杀了自己的王。
苏青本以为北戎失了大王,会暂时收兵偃鼓,可没想到漠渎却纵马跃入战场,大声呼喝:“随我攻入宜城,为大王报仇!”
北戎众军皆应,士气到达了巅峰。
宜城被攻破,数千军民不忍受辱,含恨自刎而死。
苏青现在仍记得那些临死时不甘的呼喊,和宁死守节的眼神。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大绥,这个庞大而古老的国度,大势去矣。
或许他也应该死的,这个念头出现了一刹那,就被苏青否决了。他还要去寻找苏将军!
于是,这么一路颠沛,一路搜寻,苏青来到了这座驿馆。山河破碎,北戎人的铁骑所向披靡,数座城池闻风而降,叫北戎不费一兵一卒就长驱直入。
苏青的身后,是沦陷的疆土,是痛失亲人的孩童,是老无所依的黄发老人。他无力拯救任何人,但他知道,唯有战争止息,才能叫百姓重获安宁。
可战争止息,又要到何时?大绥真的能够扛过这一劫吗?
北渚听了苏青的话,唏嘘地叹了口气。原来,在他们离开之后,短短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驿馆众人早已做鸟兽散,空旷的大堂桌椅混乱倾倒,显露出几分凄凉来。
“如果不是图南在城上施展妖法,那些半妖怎可能失控?一切皆是因他这妖道而起,他最应该死!”
苏青说完,用暴怒而凶戾的眼神凝视北渚。他是上过战场、见过鲜血的,自带了三分煞气,这般怒视别人,还真有些气势。
叶秉烛上前一步,挡在了北渚前面,以防苏青会丧失理智,突然暴起伤人。
“不管有没有图南,这一战在所难免。你怪不到图南头上,更迁怒不了北渚。”
北渚心中欢喜,揪住了叶秉烛腰间的配带,缓缓探出头道:“我与图南关系不大,其实也不是很熟……之前说我是他徒弟之类的,都是为了撑场面的谎话。”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况且我哪里需要拜他做师傅?他还不够格!”
苏青冷笑着,目光逡巡在北渚和叶秉烛脸上。早在枫叶岭时,他便察觉此二人之间,关系有些微妙。看他们如今的做派,应是彻底说开了。
军中多有男子互相排遣寂寞,苏青对此事也见怪不怪。可他忍受不了的是,在这乱世飘摇之中,他们还能互相扶持。
苏青冷哼一声,收回手中银枪,转身要去。
北渚道:“如今半妖横行,你那将军也早不复往昔。你何必去寻,又能去何处寻他?不如……”
苏青打断道:“这些半妖,都在去往一个方向。你难道没有察觉吗?”
一个方向?
北渚抬头看向叶秉烛。叶秉烛略一颔首,认同了苏青的说法:“它们都在往皇城的方向去。”
这一句,还真点醒了北渚!他们此行去往皇城,的确少有迎面相遇的半妖,大多是从身后追上。
这些半妖受人的控制,都在赶往皇城?
皇城是一个国家的核心,若是皇城沦陷,国将不国。大绥国运千年,不曾有过一次迁都,皇城是大绥的根基与底蕴,万万不可丢失。
甚至还曾有过一些说法,道皇城之下有龙脉护佑大绥,只要龙脉不灭,那么大绥不亡。
北渚想,皇宫之下倒的确封印着高山龙族的族长,说皇城下有龙脉,似乎并不是胡言。不过稷玄却是为了封印自己的真身,不是为了劳什子的护佑大绥。
苏青懒得与这黏糊糊的两个人废话,提枪走人,追着苏卫的方向离去了。
北渚却沉思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觉并不简单。
半妖之事,当年没有图南,池安做不成。宜城之事,若非图南作梗,或许还有转圜拖延的余地。甚至自己从建木神女的封印中脱身,没有图南,也绝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有图南的影子。
此人千余年前便危害人间,处处制造恐慌,用童男童女来提升灵力,与北渚还有过节,如果不是有所图谋,为何要助北渚脱身?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又到底是什么人?
“按照苏青所见,能控制半妖的绝不是池安。”北渚纳闷起来,“难道是图南?这个人的确不简单,可他控制半妖去大绥的皇城,目的是什么呢?”
北渚等了片刻,也不见叶秉烛搭话。他疑惑地瞥过眼睛,见对方脸色深沉,神色中是他很少见的阴郁。
几乎是一刹那,北渚鬼使神差地萌生了一个念头——叶秉烛知道什么,并且一直在瞒着他。
“叶秉烛……”北渚试探着唤道。
叶秉烛回神,那丝阴郁如东风拂过春水,刹那无痕:“要知道他的目的,我们去皇城。”
他那么若无其事,那么故作镇定,可北渚却莫名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北渚从不爱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
叶秉烛沉默了很久。他垂着眼睛,直视着北渚,北渚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挣扎和痛苦,唯独没有恶意。
他的小雀鸟当然不会害他,他们说好了要浪迹天涯。
“北渚,你会等到一切都结束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北渚却没有再多问。因为从那双眼睛里,那双深色的漂亮的眼睛里,北渚还看到了名为“爱”的星星。
啊,北渚突然心口颤动,他捂住胸口想,原来爱是这般如有实质的东西。
此后二人一路南下,又行了月余,终于遥遥望见了皇城。这一路行来,二人遇见了难民无数,也遇到了不少半妖。北渚发现,这些半妖数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浑浑噩噩地前行,遇见人便吃。北渚救过一些,但是他的灵力有限,也拯救不了所有人。
或许是这幅分身实在不堪重负,北渚还昏厥过几次,都是如之前几次一样,眼前突然一黑便没了意识。不过好在每次都有叶秉烛在,他并不担心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会被半妖给吃了。
大绥朝廷也组织过正规军队反抗,甚至民间也有百姓自发组成民兵团,但不管是遇见北戎军队还是半妖队伍,都是溃败。
大绥气数已尽。
这日,二人终于抵达了皇城的城门,可城门紧闭,无法入内。
城外聚集了无数难民,他们都是北方沦陷之地的百姓,流离失所,循着本能来投奔他们的君父。可惜这个天下人的君父,却将他的子民拒之门外。
城门外,密密麻麻地瘫坐着衣着褴褛的大绥人。他们大多又饿又累,男子居多,妇孺次之,老人则更少。北渚不止一次见过,在路上老人为了不拖累儿孙,主动离开的。他们什么都不带着就离开,就意味着死亡。
北渚曾经问过一个老人,为何不跟着儿孙一起。那个老人苦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滚落下来。她的眼睛很浑浊,似乎早看不清东西,声音却很慈祥柔软。
“我已经老了,活够了,活够了……”
真的会有人嫌弃自己活得太长吗?
北渚从前从不怜悯任何一个人族,因为他知道,人的命数是早就定下的,一生的苦果与福报,欢愉与难熬,都是必经的道路罢了。谁都会走这条路,这条通往死亡的路,所以不会有谁更高贵,不会有谁更值得可怜。
可看着那个老人独自转身,佝偻着摸索着扶住门框的干瘦背影,他忽然想,他明白了叶秉烛曾经说的“兴亡之间,唯百姓苦尔”。

第113章 神龙高塔
皇城城门紧闭,城楼上还有京城卫看守。一旦有人企图强行入城,便会召来羽箭的无情射杀。在这个王朝摇摇欲坠的时候,当局者已经不将百姓当做人了。
已是过了深冬时节,即将迎来崭新的春天,可皇城却是最冷的时候。城门口的草皮都快被人撅来吃了,到处光秃秃的。若是往年,定然会有京城的小官来负责治理,维护皇城的体面与光鲜。可今年不会再有了。
太阳落山了,夜里更凉,不知这些难民如何能熬得过去。
北渚和叶秉烛本打算趁夜色潜入皇城,可身边全是难民的哀嚎痛呼,北渚看出来叶秉烛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要我去把城门打开?”北渚问道。
叶秉烛却毫不犹豫地摇头:“即使进去了,又能如何呢?”
这时,北渚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哭喊,他转过身,看到一个枯瘦的妇人抱着一个肮脏的被裹,脸上满是绝望与痛苦。那被裹里垂出一只同样干枯的手腕,其粗细还不如一根幼树树苗。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好心人给一口吃的吧!救命啊……救救他吧,老天爷啊!”女人迷茫地寻求周遭的帮助,可谁又有能力给她的孩子一口饭吃呢?
人群中隐隐有抽泣声,裹挟着悲戚的情绪,四处散播开来。
那个孩子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即使现在能活过来,明日呢、后日呢?
或许那个母亲不应该如此悲伤,因为她的孩子已然解脱,而不久之后,她也会去黄泉之下陪伴她的孩子——不管她愿意或不愿意。
死亡,是人共同的终点。
忽然有人骂道:“我看皇帝是不把我们当人了!我们难道是低贱的草芥吗?为何连收留我们都不愿意?”
“大绥亡矣!千年基业,毁在这个昏君手里了!”
“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北渚的心绪也沉闷下来。他叹了口气,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议事殿。
大殿内的烛火已经燃起来了,可徐嵘却依旧觉得昏暗。空荡荡的宫殿,上方的匾额刻着前朝皇帝御笔亲书的“勤政亲贤”。徐嵘仰着脖子,将那一笔一画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笑了起来。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在昏暗的烛火下,是一张颓唐的老人面。
曾经累积成山的案头空了大半,徐嵘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袁引轻轻推开殿门,到了徐嵘身后。徐嵘闭着眼睛,问道:“北戎军到哪里了?”
“回义父,据斥候报,已经在城外三百余里了。”
徐嵘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袁引立刻上前搀扶住了他。徐嵘单薄的身躯倚靠在袁引身上,袁引竟觉对方如纸一般轻薄且脆弱。这个外界传闻中脑满肠肥、危害社稷的太监,实际不过是个年迈又无儿无女的孤独老人罢了。
“大绥竟无一人能挡住北戎……哈哈!好一个泱泱大绥,好一个泱泱大绥!”徐嵘微微颤抖,胸腔里有浑浊的气音。
袁引立刻扶着徐嵘坐下,又为他斟了一杯茶水。待徐嵘饮了茶,情绪稳定之后,他才说道:“城外已经聚集了不少难民,如果不让他们进城,恐怕……”
徐嵘明白袁引的来意了。他的这个义子,他最了解,实在是个心慈的人。明明自己也受尽苦楚,却又见不得旁人受苦。
“不许他们进城。”徐嵘肃然道,“如若这群人中有北戎的细作,他们一旦入城,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也曾有半妖混入京城,害了不少人。虽然被叶秉烛带人搜到了源头,但彻底铲除也费了不少心力。
袁引默默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但如今夜里露重天寒,他们既无御寒之物,又缺饱腹之粮,实在难熬啊。毕竟,也是大绥子民。”
“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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