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处传来痛感,闻暨白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刚刚腕部用力,扯动了束缚带,把手腕勒出一圈红痕。
触目惊心。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闻暨白一样茫然、甚至是酸涩的。
“你笑什么,陈明湛。”
闻暨白让助理给自己左手边的人传话。
陈明湛倒是很自然地回复道:
“当然是开心了。”
“有什么可开心的。”
“开心星星心里有我,不可以吗?”
“星星针对了好几个人,就是没有针对我……这就是所谓的特别对待吧?”
陈明湛说着说着,似乎是恍然大悟了,又似乎是有点恶意: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又没被星星特别对待过,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呢。”
闻暨白缄默以对,但眼底的不屑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在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蠢人比较擅长快乐。
“目击证人陈明湛,请遵守仲裁纪律,不要自言自语!”
书记员的警告声响起,陈明湛又耷拉下脸。
书记员的槌声再次响起,她清了清嗓子,宣读了字迹鉴定结果:
“经专家鉴定,HY所提供的代言合约上的字迹,不属于当事人楚星野,证据不成立。”
“故而,合约真假难以判断,‘当事人通过代言合约得到闻暨白字迹并模仿’这个假设不成立。”
此时,闻家人立刻提出质疑;
“我方有一个疑问,”
“请问在刚刚的字迹鉴定中,楚星野的左手字迹是否有被一起鉴定。”
“我方怀疑楚星野在签约时使用的是左手,申请重新鉴定!”
闻言,楚星野勾了勾唇。
反应比他想的要慢嘛。
书记员点点头,认同了闻家人的提议。
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到楚星野举手示意。
书记员问他想说什么。
楚星野笑了笑,眼睛弯成一钩月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想要医生?”
“为什么?”
楚星野把左手立起来,纤薄的手背上爬着蓝紫色的血管,像一脉潺潺的溪流:
“刚刚摔下去的时候……”
“我的手骨折了。”
确实是刚刚骨折的,但不是摔骨折的,是刚刚调整座位时他亲手弄折的。
也不是很痛,眼一闭一用力,关节发出咔嚓的脆响,他就知道成功了。
就和杀鸡一样,一瞬间的事,闭上眼睛就好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还生活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这么闭上眼睛,宰杀那些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家畜的。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脑子也混沌,最大的乐趣是和家里养的病恹恹的鸡说话,单方面把它们当成朋友。
总之,对他来说,扭断骨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不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书记员还未做出回答,闻家律师先是拍案而起,力度之大,连实木桌都震了震,怒吼道:
“你这根本就是作弊……!”
律师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却被自家雇主一个眼神止住。
闻暨白说:
“我方同意休庭。”
律师和助理投去不可置信的眼神,不只是他们,在场的媒体齐刷刷地把镜头对准闻暨白,有人半个身子探出来,恨不得把镜头怼到闻暨白鼻尖上去。
“肃静!”
书记员怒喝,但根本无济于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天这场仲裁是进行不下去了,楚星野连出奇招,而闻暨白竟是完全不抵抗,这仲裁结果还有什么悬念,不如趁机多捕捉点珍贵素材,才算是不虚此行。
仲裁庭内的纪律彻底乱了,记者们蝗虫般涌下来,场内的安保人员抗洪般去拦也无济于事,那些人闹哄哄地把人围起来,脚步声不绝于耳。
楚星野慌忙从座位上下来,谁知被人流推搡着撞到了人。
他抬头一看,好家伙,不是冤家不上门。
是闻暨白,楚星野的脑袋几乎要砸到他的肩膀,却只见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楚星野的额头,在楚星野的额头贴上他手掌的那一瞬,两个人都顿了一瞬。
楚星野呆了一瞬,没搞明白闻暨白这是什么意思,慌不择路地后退,却直接踩到身后人的鞋子,眼球一转,竟是白和礼。
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楚星野不敢轻举妄动了,可别再给他刷新出一个同性恋!
闻暨白看了看他,不知怎的,叹了口气。
“手疼吗?”
楚星野疑惑:
“这还要问吗?”
“……你为什么学不会爱惜自己呢?”
闻暨白的声音很轻很轻,风似的飘进楚星野耳朵里。
楚星野更疑惑了,却直接笑了出来:
“我一直都很爱我自己啊。”
为了他的目的,什么都可以让步,包括他的心脏、脾胃、四肢以及骨骼,这难道不是爱吗?
如果这都不是爱的话,那什么算是爱呢?
身后,嘈杂的提问声轰炸着楚星野的耳膜。
“请问三位究竟是什么关系?三位对网上流传的一些言论是什么态度呢?可以正面回答一下吗?”
“请问您是怎么看待今天的仲裁的?您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请问您真的认同楚星野的说法吗?可以谈谈你的看法吗?”
“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要和楚星野靠得这么近吗?您的胳膊都贴到他的腰上了……”
白和礼依旧是最好说话的那个,
闻暨白和楚星野都冷脸以待媒体们的问题,只有他笑盈盈地看向镜头,温声回答道:
“我和星星的关系,就是特别好呀。”
“嗯?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恋人一样的关系。”
楚星野猛地回头,刺眼的闪光灯让他睁不开眼睛。
“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可以问一下利明给‘爱迪生’投资是否和两位的关系有关吗?您是否在投资事务上是否有偏私行为呢?!”
“可以问一下您怎么看待网上关于楚星野和其他男人的传言?那些传言是否属实呢”
“可以让您的恋人来回答问题吗?”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楚星野大叫,眼睛竟然挤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来,扇子似的睫毛湿濡,乌黑的眼睛像一团雾,“我、我根本就不是同性恋……不要瞎说!”
楚星野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抚摸着,一下一下地、很轻柔,但他更加烦躁了。
“直面自己吧,星野。”
是谁在说话?
他什么时候没在直面自己了!
“星星……不要自卑……”
到底什么意思啊你?
他又不是同性恋,自卑什么!
楚星野抬头,眼睫毛上带着湿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感觉到面前的人面目可憎。
这么可憎,
一看就是白和礼。
楚星野深深地吸气,鼻腔却发出了声音,顶着这么多镜头,楚星野感到有些羞耻。
他没想哭的,
是眼睛先动的手。
“我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白和礼。”
楚星野的声音沉下来,漆黑的眼睛和被星星点点的泪浸润过的雀斑撞进白和礼的视线中、刻进成片的镜头里。
太多人好奇他和三大财团这几位五陵年少是什么关系了,太多人想要探究他背后的谜团了,却没人好奇过这几位富少为什么为他着迷。
用眼睛就能想明白的事,何苦动用脑子呢?
镜头下,白和礼却是笑了笑,一副很包容楚星野的样子,随即转身面对着镜头,缓缓道:
“让大家见笑了,”
“我们最近闹了点矛盾,没什么的,别拍他了,他不喜欢掉眼泪的时候被人看到。”
他的话让媒体更加坚信,他和楚星野的关系确实是不清不楚。
楚星野张了张嘴,先要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无济于事。
累了,毁灭吧,这个世界。
当然了他还是得活着的,错的是这个世界又不是他。
楚星野向后退,思考着怎么离开,碰到了闻暨白的身体。
对方低沉着脑袋,眉眼下压,看不清神色,周深散发着沉闷的气场。
偏生这时候,边上的媒体还在拱火。
“闻少,可以问问您对他们关系的看法吗”
“闻少,您是否知道二人的关系呢?您和楚星野又是什么关系,可以透露一下吗?”
“闻少……”
闻暨白终于给点着了。
但他看也没看身边拱火的记者们,而是直指要害,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白和礼的衣领。
周身的媒体一片惊呼,谁也没想到对外形象一向冷淡矜贵的闻暨白居然会突然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白和礼只是浅浅笑着,似乎并不意外。
闻暨白盯着他,眼睛里酝酿着雷雨,漆黑的眼瞳箭矢一般划过空气,牢牢地把白和礼钉在原地。
“这可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啊,暨白。”
白和礼声音很轻。
“只是看不惯你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闻暨白冷冷道。
白和礼柔柔地笑了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你心里想的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闻暨白深深地看了看他,然后说:
“我真的不能理解你……”
“我也不能理解你。”
“好端端的,闹成这样做什么?”
白和礼轻轻叹气,但很快就感觉到衣领处的力道越来越大。
闻暨白整个身子俯下来,投下一片阴影,竟有几分压迫感;
“你没感觉到吗?”
“感觉什么?”
“他很难受。”
白和礼甚至没有时间理解这句话,就迎面受了一拳。
围观拍摄的人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闻暨白十指攥成拳头,带着风打过来,一拳砸在白和礼颧骨上,顷刻便生出一片青紫。
紧接着,白和礼感觉到衣领被越攥越紧,甚至呼吸都有几分困难,胸膛上下起伏着,眼睛去看闻暨白的脸色,却之看见了一片阴影。
“他真的很痛苦,”
“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为什么呢……”
白和礼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小口地喘气,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
“我当然知道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难道不知道,幸福、快乐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痛苦才能让人铭记吗?”
“难道,你情愿做他拂袖带起来的一阵风吗?”
闻暨白一时间没有说话,但腰弓得更低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头却猛地抬起来,让人看清他脸上分明的泪痕。
“我做不到,”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我做不到看着他痛苦……”
“……你不是这样吗?”
闻暨白的脸上有了迷茫,但拳头却是越挥越重,埋在阴影里的脸上,一片湿润。
他比谁都清楚着意味着什么,诚然HY有资本控制住这种丑闻,打了就打了,在HY面前日落西山的利明不足为惧。
可是……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如此厌恶白和礼,为什么要在意楚星野。
白和礼的身体没有一点动静,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才能让人意识到他是个活人。
闻暨白一松手,白和礼便瘫软在地上。
他的手上沾了点血,闻暨白站直,睥睨着环伺的镜头,从野兽变回了人。
一个响指,密密麻麻的人头窜出。
闻家的人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看架势,是要请在场的媒体好好喝趟茶了。
一旁的楚星野则被陈明湛护在身后,全程大睁着眼睛目睹了一切。
白和礼被打固然令他痛快,但打人的是闻暨白,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楚星野是支持闻暨白也被打一顿的,天龙人嘛,怎么千锤百炼都是理所当然的。
楚星野又听着闻暨白一边打人,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的。
他倒是不在意闻暨白说话的内容,反正问了也听不懂。
倒是陈明湛,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把他护在身后,用宽阔的臂膀替他挡去不少镜头。
楚星野正发着呆,忽而听见了陈明湛的声音:
“星野……你刚刚没有被吓到吧?”
楚星野摇了摇头,样子乖极了。
陈明湛想要去捧他的小脸,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脑海里浮现了猫咪生气的十大表现,眼睛里的楚星野长出了飞机耳,正不安地走来走去。
“他们两个好像打起来了……也太暴力了吧,啧啧啧,星星你别靠近,被误伤就不好了。”
陈明湛和楚星野咬着耳朵,亮晶晶的眼睛里一片真诚。
楚星野皱了皱眉:
“陈明湛,”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高兴……差点就笑出来了。”
陈明湛立刻伏小做低,眨了眨眼睛,说:
“哪有啊,我是这种幸灾乐祸的人吗?”
陈明湛,你还真是……
蠢蠢的,很安心。
楚星野扶额,开始思考怎么借陈明湛的力不着痕迹地脱身。
啧,按理来说陈家应该也派了人来的,怎么一眼望去不是记者就是闻家的人。
……让陈明湛帮他联系陈家的人带走他吧,反正他比较好骗,应该没什么难度。
楚星野躲在陈明湛身后,思虑再三,在脑子里打好话术的草稿,正准备对陈明湛和盘托出。
然后,他便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让开。”
楚星野的视线被陈明湛挡着,看不清是谁在说话,
但何需用眼睛去看呢这个时候能这么对陈明湛说话的恐怕只有一人——
“闻暨白,你什么意思?”
是陈明湛的声音。
陈明湛前方不出三步的距离,闻暨白站直了身体,指缝间还渗着鲜血,脸上却是一片冷淡平静,声音淡淡的:|
“我说,”
“让开,好吗?”
陈明湛却是个倔脾气,摇摇头,说: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怕吓到他吗?”
在场不少人为陈明湛倒吸一口凉气,
闻暨白现在的状况很明显不对劲,陈明湛这么和他对着干,不怕也挨打吗?
……真可惜啊,已经收了闻家的钱,没办法把这么炸裂的事情报道出去。
陈明湛却不在意闻暨白,只是冷冷地重复:
“我说了,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陈明湛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和闻暨白打起来,
要他说,打起来更好呢。
打起来,星星的眼睛就会在他身上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但是在脑子里想象一下那种感觉,他就几乎要颅内高潮了。
来吧,闻暨白。
你的拳头,我的奖章——
“明湛,”
“你让开一下。”
楚星野踮起脚尖,细声细气地对陈明湛这么说道。
陈明湛顿住了,脸上很快露出委屈的神色。
楚星野却不太在意,只是继续说:
“没关系的……你让开好不好?”
“你最听话、最好了。”
陈明湛整个人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开,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
“我就在边上……要是有事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嗯嗯。”
楚星野忙着敷衍陈明湛,一抬头,就对上闻暨白浓重如墨的双眼。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第55章 失眠
闻暨白步步紧逼,周遭一片嘈杂,他的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声响,落在楚星野耳朵里,异常清晰。
楚星野看着闻暨白,大气也不出。
唉,兄弟,你看这事给你闹的。
他承认,之前捅人是有点冲动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啊,
打了白和礼,就不许打他咯。
闻暨白在楚星野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站定,他太高大了,不论站在谁面前都自带一片阴影,楚星野又太娇小,整个人被笼罩住,难免不安。
到底要干什么啊你!他想下班了……
楚星野喉头沉了沉。
然后,他看着闻暨白一个字都没说,直直地向他的方向倒来。
那么大个块头,精准地、猝不及防地砸下来,一个喘着气的脑袋趴在楚星野肩头。
楚星野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在腹部感受到了一片湿濡。
他伸手一摸,看见了一片猩红。
哦,是闻暨白的伤口裂开了。
裂就裂嘛……靠他身上干嘛,他又没有回血功能。
嘶,他怎么也开始疼了……都快忘记那两根骨折的肋骨了。
楚星野向后退,脊背紧贴墙面,卸了点力,这才感觉好点。
还是好沉。
也不知是不是闻家人的威逼利诱起效了,故事、不对,是事故的主角这么紧密地依偎在一起,居然没有一个记者上前窥探,楚星野的身体钝痛难耐,但心却平静了下来。
他扇了闻暨白一下,说:
“别装死……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重。”
闻暨白恹恹地抬了抬靠在他肩头的脑袋,然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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