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翻生死簿的手一颤,一副今天阴司雾太大我没听清的懵逼样儿:“你说佟啥啥?”
见小吴反应这样大,卿白反而淡然了:“佟酒年,人冬佟,酒曰清酌的酒,年月的年。”
“噢……原来是这个酒啊,”小吴声音干巴巴的,“我还以为……说同名这就遇上同名了……”
关键这人还是九年大人带来的,夺尴尬啊……虽然不是同名,只是同音不同字,但就冲着那已故前男友的身份,那也还是很尴尬……说起来这位帅哥和九年大人又是什么关系啊?虽然不见他们有多少交流,但光从氛围看就感觉很熟络,据阴君说九年大人长居轮回台,也就这段时间活跃一些,这帅哥又非鬼是人,所以是新结识的……朋友?还是……莞莞类卿?
小吴脑海里飞速闪过起码一百种姿势的替身文学,却一点儿没耽搁手上的活儿,一目十行利落翻页,然后翻着翻着就……翻完了?!
并未找到‘佟酒年’这个人。
一心二用果真要不得,脑嗨一时爽重查火葬场。
小吴陷入了两难,重新查是肯定要重新查的,只是现在翻回去岂不是摆明了自己刚才分心翻得不认真?刚刚才说他们阴司工作人员是专业的,这么快就打脸……若只是打她一个人的脸倒是不要紧,可她现在代表的是整个上京阴司的脸面啊!
思绪百转,小吴计上心来,干咳两声,若无其事地说:“这生死簿虽然千万年都未曾更新换代,但默认以血缘情缘做纽带也算人性化,而且通常信息给的越详细便查得也越快越详细,还可以通过血缘追根溯源查出一家人的信息……”
见卿白眉目间有些意动,小吴连忙道:“要试试吗?反正来都来了。”
不知是被所有国人都无法拒绝的‘来都来了’魔咒说服,还是另生想法,总之卿白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佟曲生,许木樨,他们也已经……去世了。”
这是什么被命运眷顾的倒霉家庭啊……
小吴倒吸了口凉气,努力组织语言安慰:“四舍五入这也算是一家三口团聚了,若操作得当,说不定他们下辈子还能再做一家人……”
就是关系可能会比较复杂。
“嗯。他的爷爷名叫佟欢伯。”想了想,卿白还是补充了一句,“爷爷还活着。”
那还真是不容易……小吴默默感叹。
为了不重蹈覆辙小吴不敢多想,将生死簿自然而然的翻回去后,便聚精会神地盯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佟…佟…许…佟……”
人只要一认真,就没有什么事儿干不成,何况还只是翻书这样按部就班毫无技术含量的事,小吴没翻多久便眼前一亮:“找到了!佟欢伯、佟曲生、许木樨、佟——”
然而只高兴了不到十秒,小吴欢喜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卿白心头一紧,忙声问:“怎么了?”
小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什么意外?”
小吴表情古怪:“在生死簿上,在佟家佟欢伯这一脉,在佟曲生许木樨的名下,并没有佟酒年的名字……”
卿白怔住,像是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一般轻声重复:“没有佟酒年的名字?”
小吴点头,再三确认:“的确没有佟酒年的名字。”
“没有名字……意味着什么?”卿白问。
在生死簿上没有名字还能意味着什么?自然是:“意味着没有这个人啊……”
话一出口小吴方觉不妥,这个说法过于武断,不够严谨,并非没有其他可能。
小吴略一思索:“也可能是他并非佟家夫妇亲生,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生死簿才没有将他的名字和佟家夫妇记录在一起。”
佟家这一辈两个小的里面没有血缘关系的分明是他卿白,佟酒年怎么可能……不,并非没有可能。
想起自己来查生死簿的真正目的,卿白瞬间稳住了心神……这未必是坏事,反而有可能是好兆头。
来来回回翻了半天生死簿不仅没给客人查到该查到的信息,反而翻出人家已经带进坟墓的家庭隐私,小吴莫名有点心虚,出于补偿心理,小吴积极出主意:“没关系!血缘也边走不通咱们还可以从情缘入手!我还可以查!”
小吴斗志昂扬,卿白反而有点迟疑:“只是……恋爱关系也能查吗?”
先不说国内大环境并不认同同性之间的……亲密关系,严格来说他们当年还算是……早恋。
“这有什么不能查的?”小吴玩笑了一句,“只要你认定自己是丧偶就当然能查!”
“这么唯心的么。”卿白也笑了一下,然后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卿白,干卿底事的卿,白雪的白,户籍地和佟酒年相同,比他小一岁,出生年月日……我是个孤儿,不太清楚……这会不会影响你查找?”
影响当然是有影响,但小吴将头摇出了残影,故作轻松,声音轻快:“你这姓这么特别,全国上下估计也没几个,按姓氏查分分钟就能找到啦!”
卿白:“那就好。”
事实证明话真的不能说太满,小吴看着面前险些被她翻出毛边的生死簿,抱着脑袋怀疑鬼生:“为什么……为什么生死簿里也没有你的名字?!”
你们两口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第101章 燧镜
面对小吴没有宣之于口但已经全然表现在脸上的质疑, 卿白难得真实的愣怔了片刻,然后才略带犹疑地说:“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人?”
小·真·抱头懵逼·吴声音颤颤巍巍:“不、不是人?”
那请问您是什么?
卿白突然笑了,那双线条流畅优美、颜色极浓的眼眸轻轻弯出可爱弧度, 像是天上高悬的月牙儿, 又像早春山中解冻后一弯春水蜿蜒婉转的小溪,原本沉静冷淡的卿白因为这个笑瞬间变得可亲起来。
……笑得很好看,只是有些不合时宜, 谁会在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在生死簿里头的时候突然笑得这么开心啊?!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就像是终于搞明白了什么长久困惑着他的大谜题一样。
做鬼好几年, 三生有幸赶上了不少大场面的小吴胆子已经绝对不算小, 但面对卿白这突如其来的笑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并不是害怕他笑里藏刀, 而是被他这轻轻的一个笑里饱含的浓重情感惊着了。
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若是一个性格开朗外向整天都笑眯眯的人突然大笑出声, 别人见了只会感叹一句他可真快乐,或许连感叹也不会有,因为笑对这种人来说是常态, 要是突然不笑了表情严肃起来那才是奇事。可卿白不是那种每天都过得很快乐的人, 只是短暂的相处小吴便已经发现了, 他的笑容不多,并且每个都有原由。
这样的人的笑容固然珍贵, 如优昙一现, 但也正因为珍贵格外容易让人生出严阵以待之心。
小吴:他为什么笑?突然想开了吗?气急反笑?还是在笑我们阴司空有虚名名不副实?或者说是我情绪一激动就拔下脑袋抱在怀里rua的举动看起来太蠢了……
小吴心里七上八下各种猜测满天飞, 卿白却是真心实意的轻松愉快,甚至为了确保这愉快的可靠性, 他还确认似的问:“这生死簿是只负责记录人类的生死, 其他生灵各有造册……还是说它亦有缺记漏记的可能?”
小吴看着眼前这眉宇飞扬明明穿了一身黑还站在万年阴暗无光的阴界却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的大帅哥,脖子上和臂弯里的两个脑袋都下意识点点头, 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摇头。
“生死簿并非只记录人类生死……”见卿白表情骤然严肃,小吴不禁也心头一沉,急忙解释道,“生死簿是不可能只以人作为记录单位的,毕竟,有的人这辈子还勉强是人,下辈子就有可能被打入畜生道了,世世虽然不同,但对于掌管万物生灵生命、维护轮回运转的阴司来说,那都不过是同一灵魂的不同姿态,所以不管是人是猪是狗还是飞蚁蚊虫,事无巨细都要记上一笔,若有冤屈或是不服,功过是非也好一目了然。”
卿白略一沉吟,只道:“那灵兽呢?灵兽是否……”
小吴一下就听懂了卿白的言下之意,腾出一只手来回摆了摆:“虽然带了个兽字,但灵兽多是天生地长集四方灵气应运而来,生而无暇,且大多寿与天齐,即便身亡也是直接散魂去得干干净净,既无前生也无来世,自然不上生死簿。”
既无前生也无来世……卿白在心里将这句话颠来倒去默念好几遍后,竟然松了长长一口气,觉得死后魂飞魄散也不失为个干净去处,若要转世投胎,谁知道下辈子会是什么模样,谁知道会和什么人搅和到一起,谁知道世界之大还遇不遇得到……
“既然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小吴将美人脑袋仔细安回她纤细的脖颈后好奇地问,“所以卿白你是什么灵兽啊?”
说起来她混迹玄学界和阴界好几年,还没见过灵兽呢,只认识一位神兽大佬,也不知灵兽与神兽有何分别……
卿白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提出一个假设道:“那如果一个灵兽,活着的灵兽,有没有可能通过某些…某些神奇手段,忘记前尘往事,作为人类小孩在人世正常生活正常长大?”
听起来这情况与她那位神兽大佬朋友有点像啊……小吴迟疑了一会儿后,秉持着身为阴司工作人员该有的谨慎态度道:“你说的那个灵兽,它……它是你自己吗?”
卿白没想到她会这样的猜测,但还是点头应了:“……也可以是我。”
毕竟他一阴界濒危灵兽幼崽是怎么流落人间在佟家混了二十多年至今也没个定论。
小吴也发觉自己说了傻话,倘若那个灵兽真是卿白,他自己会不知道有没有所谓‘神奇手段’吗?联系上下文他说的很明显是那位短命前男友君啊!
只是……小吴刚想说自己才疏学浅刚死没几年,按照阴界的算法还是个九成新小鬼,虽然职场得意一路从地方城隍庙直升到阴司,但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她本人的努力更离不开各路贵人相助……事实上她对灵兽这个种族一无所知。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风一般刮进办公室:“什么可以是你?”
听见这声音小吴便眼前一亮,虽然她这阴司新人一无所知,可顶头上司那什么都爱掺一脚的千年老油条无所不知啊!
然而抬眼一看,小吴与卿白都惊了。
小吴惊呼:“阴君你袖子怎么断了?!”
何止是袖子,殷为怀浑身上下就没有几块完好的地方,一身锦绣华服仿佛遭遇了枪林弹雨刀光剑影的洗礼,火烧的焦痕与利器割裂的切口共存,尖牙留下的圆洞与利爪撕扯的碎片并列,难为它的破败残躯还勉强挂在殷为怀身上替他维持所剩不多的体面。
至于殷为怀本人,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以外肉眼所见倒是没什么伤口,也可能是鬼魂即便受到攻击也不会留下外伤。
卿白并不在意殷为怀袖子如何,只一心往门外望,却并没有找到之前与殷为怀一起离开的那个人。
卿白眉头紧皱:“九年呢?”
一听到‘九年’二字殷为怀便忍不住咬牙切齿:“九年大人啊……呵。”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殷为怀身上挂着的破布上面的那些烧痕切口便纷纷‘愈合’,露出布料本身华美精细的底纹,这身衣裳,竟像是会自己生长似的……最后只剩断裂的长袖因为缺失的布料比较大块还在慢慢恢复。
冷笑是什么意思?卿白心中焦急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冷了三分,他又问了一遍:“九年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殷为怀抬手抹了一把脸,苦笑道:“你别急,九年大人没事,他只是……他只是提剑千里追杀燧镜那厮去了!”
说着说着殷为怀突然悲愤哀叹一声:“有事的是我才对!!!”
卿白:“燧镜?”
“就是那位天杀的灵犀族族长!”殷为怀气得原地转圈,完好的那半边袖子徒劳的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孤零零的弧度,只是他的怒火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冲着燧镜去的,至今不见踪影的九年也分得了相当大的一部分,“说好的只是去见一见呢?!说好的如有意外便立刻劫持于我呢?!”
“结果一见到那厮话都还没说一句直接磨爪就上!两头兽短兵相接打得天昏地暗!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被踹飞掉进地狱油锅里!”
殷为怀说得字字泣血,卿白却不太相信:“你说九年一见到那位灵犀族长就直接出手?还是变回原型兽身攻击?短兵相接天昏地暗?还差点把你踹进油锅?”
这也怪不得卿白不信,实在是殷为怀口中的那个兽狠话不多、见面就是干的九年与卿白认识的九年相去甚远,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就算九年真的有两副面孔不是卿白以为的四讲五美温和稳重好青年,那也不至于这么……莽撞吧?
虽然悲愤,但殷为怀也挺理解卿白此刻不信任的心理,毕竟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也绝不会相信从来待人待鬼都温和有礼,坚持律法至上从未动过私刑的九年大人会二话不说就是干!
当年燧镜放十方鬼王肆虐地府,一路从地府入口打至轮回台,那般惊心动魄十万火急的情境九年大人都给了他说话辩驳的机会,可这一回,别说是他,就连燧镜当时都呆住了,硬生生挨了两爪才狼狈反击。
想到这里,殷为怀突然心头一动:不会就是因为那一次九年因为坚持原则留手留情吃了大亏,所以今天才会一照面就对燧镜出手吧?
说什么只是想‘见一见那位渊源’,其实心里头早已下定决心这次要彻底解决这个祸患……
虽然于公于私于法于理都说得过去,他将燧镜的存在透露给九年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位大人明辨是非公正严明,只是……今天这一遭,又有多少是为了肃清地府?多少是为了眼前这灵犀幼崽?
殷为怀想不出,但他一下就不悲愤头疼了,不仅心如止水甚至还能笑出来:“燧镜被地府那些老鬼安置在枉死城好吃好喝的供着关着,那里平素鬼迹罕至,除了某个总是在枉死城与十八层地狱来回念经超度的光头,便只有一城困守城中枉死鬼们……但九年这一动手,整个阴界也就都知道了,我虽然去得隐秘溜得飞快,可也架不住地府鬼多眼杂,总会有几个眼尖的,算算时辰,恐怕过不了多久地府那边便会召我去问话了。”
殷为怀话音刚落,一道幽蓝鬼火便火急火燎的从大开的窗户蹿了进来,然后在殷为怀面前缓缓展开,等看完火中讯息,那道鬼火就无声无息化作一缕青烟。
然而这鬼火却并不是如殷为怀猜测的那样单独召他去问话的通知,而是一道群发密令,令各地方阴司、城隍如遇九年燧镜,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从九年手中救回灵犀燧镜。
那一个‘救’字,着实耐人寻味。
卿白也看到了鬼火中的内容,顿时面若冰霜:“这是对九年下追杀令的意思?”
“怎么会?九年大人镇守阴界千万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地府众君不会下追杀令……”殷为怀撩着半截断袖轻轻挥开面前青烟,语气分外笃定,“也不敢下。”
卿白神色缓和了一些,只是语气依旧透着冷意:“那这是什么意思。”
殷为怀看着卿白,目光惋惜遗憾,摇头叹息道:“这么多年,枉死城里鬼太多啦,世上伤魂更多……你可知当年那场险些搅翻奈河的大混战为何到了最后灵犀一族只剩燧镜一兽?”
不等卿白回答,殷为怀便直接给出了答案:“九年大人当年虽以一己之力斩杀十方鬼王力挽狂澜,最后却意外撞入轮回台魂灵离体……是燧镜,是他反手给那些在混战中幸存下来的灵犀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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