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车买车的那家,小孩儿马上高三,家长着急,送孩子回爷爷家过暑假时顺便在同城论坛里发布了聘请家教的帖子,这边偏,一直没人愿意来。”
也是赶巧了。
李大爷家啊……这样一说戚小胖就想起来了,他早上去借车时确实听到了练英语听力的声音,不过……
“……就这么教了?就这么成了?就这么挣了六百?”补习家教从来都是在职特级教师授课,且毫无兼职经验的戚小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卿白:“我给家长看了毕业证书,还有我的高考成绩。”
对哦,他们是国内top1大学新鲜出炉的大学生!别的不说,教个高中生还是绰绰有余的!特别是他卿哥,他卿哥连大学生都能带飞!
而且他卿哥还有个别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可以出示双份高考成绩!
没错卿白曾经复读过一年,这也是他们京大老未解之谜了,毕竟卿白第一次高考的成绩并不差,还和他文院校草的身份十分般配——探花,虽然是理科的,但并不妨碍京大和隔壁学校争着抢着要录取他。
然而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卿白一个没去,之后沉寂一年,最终戴着文科状元光环花落京大文院。
京大从来不缺状元,更不缺探花,但像卿白这样由文转理又文理双全的,还是头一个。
这几年京大不知多少教授公开拿卿白之名打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乃至上下三届状元都在卿白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戚小胖也不是没有好奇问过卿白为什么要复读,为什么要弃理学文,可不管他怎么软磨硬泡,他卿哥都不动如山。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戚小胖感慨,“看着书做着题就把钱挣了,还管饭……呜呜呜同是京大毕业生,我怎么就混成了体力劳动者!我对不起从前给我补习的家教老师们!”
“明天的课你去。”卿白突然说。
“我?!”戚小胖不知卿白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拒绝,“我不成我不成!”
卿白表情认真:“我们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同届顺利毕业,你为什么不成?”
戚小胖有点尴尬:“说是这么说,可人家看中的是卿哥你,临场换人,这不就是……以次充好嘛……”
他高考不是状元,也不是探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而且我才挣了钱,还剩了不少……”嗯,这话多少有点心虚,戚小胖硬着头皮道,“不着急不着急。”
这话卿白信,毕竟他那‘摔坏了’的手机是定制限量款,二手市场不少人高价收。
卿白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已经和学生父母谈好了,之后你去上课,每天两小时,工资还是小时一百,日结。”
正默默消化自己的平庸的戚小胖舌头打结:“那那那你呢?”
这可是他卿哥找的活儿,他半路截胡他卿哥咋办?
“我已经找到其他工作了。”卿白说。
这就是大学四年差点把兼职干成正职的牛人找工作的效率吗?爱了爱了。
戚小胖关心道:“什么工作?”有家教好吗?没有的话他可不……
卿白:“外卖员。”
戚小胖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什么员?”
卿白:“外卖员。”
戚小胖不死心:“什么外?”
卿白:“外卖员。”
戚小胖还不死心:“什么卖?”
卿白却没有了耐心,一字一顿地说:“就是外·卖·小·哥。”
戚小胖:“……”
戚小胖眼前一黑,心中哀嚎:卿哥你就这么不想和人打交道吗???
第6章 尾巷香烛店
卿白要是知道戚小胖心中所想,也会觉得冤枉,他正是因为想和人、尤其是活人打交道,才找了这么个工作。
何况这工作也没那么不好,每天清风拂面来去自由随心接单,关键工资按单结,还统一给配交通工具——小电驴。
试问还有比这更自由、更人性化的工作吗?
没有了。
就连他从前在殡仪馆工作的时候也是日常大夜班,偶尔还要被拉去给在殡仪馆里办悼念会的场子凑人头撑场面呢。
只是这些真心话戚小胖大概率是没机会知道了,他正忙着备课,发誓要对得起卿哥的‘牺牲’,教好学生、提高课时费、广招生源、争取把补习课开遍未名新村!
总之就是一定会挣大钱!戚小胖坚信,只要他够努力,他卿哥就一定能过上他想过的生活!
卿白自然也不知道戚小胖的宏愿,还以为孩子是真的穷怕了。
第二日一早,目送戚小胖斗志昂扬踏上家教之路后,卿白坐在大敞开的堂屋门槛上消食。
微风徐徐,晴日当空,院中杂草经过一日一夜的晾晒已经完全蔫了,与新翻的泥土混合出清新好闻的气息,被赐名煤球的小奶狗在阳光下对着小鸡崽们练习牧鸡技巧,稚嫩青涩的叽叽喳喳与奶声奶气的汪汪呜呜声为小院平添了几分热闹,一派岁月静好的农家乐景象……如果不是撑得慌的话。
昨天戚小胖头一次挣钱,大概是自己挣的钱格外香些,花起来颇有些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架势,这一散,熟食就买多了,家里又没冰箱,为了不浪费,两人半夜紧急添了顿宵夜又顺延到早饭才解决完。
直接导致卿白默默推迟了上班时间。
好在他这工作上班时间全靠自觉,并没有很严格……
卿白正揉胃庆幸,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得地动山摇,拿起一看,是昨天忍痛开流量下载的外卖软件。
倒不是催他早点上工,而是让他去指定地点领工作装备。
尾巷?卿白默念了一遍外卖软件上说的地址,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戚小胖昨天卖花的地方?
按戚小胖的说法,尾巷离未名新村不远,那……他是不是可以省下一笔车费?
卿白略加思索,目光缓缓停在院墙边的二手三轮车上。
到了地方卿白才发现戚小胖没有乱说,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还真有个名不见经传却古香古色的古巷。
只是……
卿白不太熟练的把三轮车停在巷边,拿出手机再次确认领取外卖装备的详细地址——上京市、xx区、尾巷、懿宁公主府……旁边的香烛店???
沉浸在‘我找的工作好像有点不靠谱’的思绪中的卿白没有发现,他在古巷边停留的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到他身上,还有走过了都要回头看的。
倒不是因为相貌,虽然卿白的确相貌出众,但一个帅哥,和一个骑破三轮的帅哥,显然是后者更难得,也更有故事感……不,是更有事故感。
再三确认地址不是瞎扯以后,卿白最后还是秉承着‘来都来了’的中华传统美德,决定去香烛店看一看。万一那香烛店内有乾坤表面卖香蜡纸钱背地里其实是某知名外卖集团上京尾巷分公司呢?
……毕竟是在太阳底下蹬了一个多钟头的三轮车才找到的地址。
好在地址虽然看不起来不太靠谱但落实到实地并不难找,主要古巷结构简单,也没有同类干扰因素,卿白老老实实推着三轮车一条道走到头就看见了这里唯一一家香烛店。
香烛店铺面并不大,门庭简陋,大门半掩,却又人影憧憧,明明站在夏日烈阳下,卿白却背脊寒凉,大约是有风吹过,店内簌簌作响,人影也随风摇曳,原来都是些纸人……越发的显得阴气森森……前晚他和戚小胖站在未名新村那栋租来的房子门口时的氛围再次重现,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卿白心中有种没有缘由的感觉,未名新村那边阴森的不是房子,正如这香烛店古怪的也不是那些拥挤的、笑面如花栩栩如生却又没有点睛的纸人。
“香蜡黄纸,人马纸扎,应有尽有,客人要买什么?”
卿白寻声望去,才在纸人深处看到一位身着青绸衣衫,斜坐在漆黑柜台后面垂眸看书的年轻男子。
和他一比,那些色彩妍丽神态灵动的纸人终究只是纸人。
正如不管画卷上的花儿被画得如何精妙,终不及纸外实物来得活色生香。
卿白单手扶着香烛店木门,没有跨过那看起来就有不少年头的门槛:“你好,我是来领工作装备的。”
“外卖员的工作装备。”想了想,卿白还是又强调了一句,虽然这香烛店表里如一正宗得不能再正宗,他已经做好被不靠谱招工信息坑得尴尬到夺门而出的心理准备。
谁料听了他的话后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年轻人神色肉眼可见的认真起来,或者说是……好奇?不仅坐直了身体,连手中书本都放下了,一双漂亮桃花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打量了卿白好几圈,仿佛在说:‘让我看看是什么品种的傻缺居然来香烛店应聘外卖员’……
事实证明是卿白想多了,年轻人打量完以后并没有将他扫地出门……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没有完全进门,反而露出一个谈不上热情的微妙笑容,眸子盯着卿白,似感慨般地说了一句:“还真等到了……”
卿白仍然立于门外,心下却放松了几分,虽然这话没头没尾,但也算证明他没有找错地方。
只是这人似乎并不是完全在看他,卿白若有所觉地回头……身后阳光灿烂,一片空荡。
“进来吧。”年轻人起身招呼卿白,“我姓红,你叫我红老板就行。”
卿白抬步,跨过门槛的那一瞬,身上最后一丝烈日暴晒带来的燥热也被清凉取代,卿白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满目纸人香蜡,没找到空调踪迹。
……这凉意突兀得实在很熟悉。
进门之后红老板也没有多寒暄,甚至都没有确认卿白身份的意思,就直接将一串钥匙递给他。
“你这是第一天上班吧?”
“嗯。”卿白接过钥匙,自觉主动的简单自我介绍,“我姓卿,卿白。”
“卿白?好名字……”红老板似叹非叹,“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句诗一出,卿白的心便下意识一颤,他尽量心平气和的纠正,捏着车钥匙的手却还是紧了几分:“是干卿底事的卿。”
每次给人解释姓氏遇到穷追猛问卿白总用‘干卿底事’一词,虽然有些‘独’,但好处有二,一是清楚明了,很好的说明了到底是哪个卿,二是从介绍名字这一环便有效终止了许多无谓社交。
当然找工作并不属于寻常社交,卿白也是心绪难平下意识带了出来。虽然算不上失礼,但多少有些僵硬了。
好在红老板似乎也只是顺口一提,自然而然便将话题带了过去:“……第一天上班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外卖和其他外卖有些不同。”
提到工作,卿白努力收束思绪,认真听讲。
“不同之处就在于咱们这外卖属于‘私人订制’。”
私人订制的外卖?卿白还是有些不懂,但红老板却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只神秘一笑:“送个一两回你就懂了。”
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多问,卿白只好点头,问起另一个他挺在意的问题:“红老板是公司在这片区域的负责人吗?”
“公司……负责人?不是啊。”红老板十分坦荡,“我只是帮忙暂存一下你今后可能会用的上的工具,也勉强算是客户之一吧。”
卿白:“……”
没有固定地址,没有岗前培训,没有领导,没有同事,甚至没有新员工入职注意事项……这工作……真的靠谱么?
卿白再一次陷入了怀疑,只是……
看着不知何时停在香烛店门口的白色崭新小电驴,与红老板笑盈盈捧给他的一整套工作服,卿白只沉默了两秒就接了过来。
黑色的短袖长裤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布料制成,触手冰凉,沉沉如夜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折得十分整齐,整齐到折痕笔直,轻薄如……纸衣,
“好了,入职交接完毕!”红老板的语气就像终于甩开了一个本以为不可能甩开的大包袱,然后话头一转,“这第一单就接我们香烛店的生意吧,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送个外卖还要有心理准备?
不对,是香烛店还可以外卖?
现在连祭祖烧香都可以外卖代劳直接送‘餐’到坟头了么?
卿白头一次觉得自己这大学四年或许不应该全数埋在殡仪馆,他好像和这飞速发展的社会有点脱节了。
卿白还没想明白香蜡就已经包好了,红老板认真嘱咐:“香是番茄炒蛋,蜡是冰啤酒。”
卿白:“……”
现在的香蜡都已经卷到这等地步了?连小小一家香烛店的香蜡都已经开发出家常小菜味儿?也难怪他那常年承接出殡、悼念、葬礼的前东家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彻底玩完,原来除了内部腐烂,还有外部压力。
“送到昌青陵园就行。”
卿白点头接过香蜡,转身出门时红老板顺手挪开了旁边的小纸扎人。
这些纸扎人如此精致,又是用纸糊的,也难怪红老板这么小心,生怕碰着了,这一挪,他和纸人中间起码还能再站一个人。
走出香烛店大门后,卿白鬼使神差地回头,就见那位红老板正弯着腰轻抚他刚刚挪开的小纸扎人的脑袋,面带笑意轻言细语,像是在安慰受了惊的小朋友……
第7章 第一份外卖
直到站在昌青陵园大门口,面对一整座‘墓山’,卿白才发现他犯了两个低级错误——忘了问详细地址。
其他外卖小哥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打电话让订餐人出来取,而他这……说是外卖,其实本质是扫墓啊,总不能叫人从坟里爬出来取外卖吧?
卿白看了一眼旁边委委屈屈装在三轮车后框里的小电驴,默默思索骑电驴回尾巷香烛店问清具体地址后再赶回来的可能性——他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没有要红老板的联系方式。
“喂!那边那个小哥!”
正思索着,前方突然传来招呼声,卿白抬眼看去……还是位同行。
穿着蓝黄色T恤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陵园大门口热情地挥着手:“马上要下雨了,快来这边避一避吧!”
卿白后知后觉抬头望天——风雨如晦,乌云压顶,山中似有倦鸟低鸣,声声泣血。
‘啪嗒’,一滴水珠正正落入眼眶,卿白眨眨眼,水珠濡湿睫毛后从眼尾滑落,真的下雨了。
被冰凉雨珠一打,不仅神思清明,连眼睛都看得更清楚了,这方圆千米之内,没有第二个可以躲雨的去处了。
卿白把车推到门檐阴影下,能遮多少是多少,然后将香蜡小心拎在手里挡在内侧——红老板用的旧报纸打包香蜡,挺环保,就是里里外外都沾不得水。
“小哥瞧着挺眼生,入行没几天吧?”男人热情凑上来,看完人又看车,“哎呦,你这战车挺酷啊,车上加车三轮变五轮,一次能送不老少吧!”
卿白没有回应后面那句明显是调侃的话,只答了前一句:“第一天上班。”
男人闻言更加热情,抬起手像是想揽卿白肩膀,但碍于卿白不冷不热的神色最终还是没落下去,只能尴尬的划拉几下空气以示激动。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吧,这片儿就没有我不认识的骑手!”
卿白不太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骄傲从何而来,好在男人也不需要应和,一个人也能热热闹闹说下去。
“看你样子挺年轻的,今年多大啊?”
“刚毕业。”
“哎呦刚毕业就找了咱们这工作,小伙子眼光不错啊!都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咱们这行,准没错!全国八百多万兄弟呢!哪行哪业有咱这规模!”男人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意气风发,“搁古代都可以成立个外卖帮,一脚踹下丐帮取天下第一大帮而代之!不知道多威风!”
这还是个沉迷武侠的外卖小……大哥……
雨逐渐下大,鼻腔内全是灰尘被雨打湿的味道,卿白不太喜欢,皱眉四望,没找到更好的避雨处,却在墙角看到一束花,一束黄色菊花,花朵大而舒展,金灿灿像一簇小太阳。
应该是旁边这位要送的外卖。
也是,这里是陵园,外卖除了香蜡纸钱也就是鲜花了。
见卿白的视线落在花束上,男人嘿嘿笑了一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比刚刚低了许多,他说:“这是我的花。”
这个笑和刚才那些热情友好的笑不同,十分憨厚,甚至还有点傻——眼角的褶子堆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与之相反嘴倒是咧得很大,露出不是很整齐的牙齿,因为常年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皮肤被晒得很黑,身形还算高大,只是有些佝偻,加上额头脖子上的皱纹,两鬓的花白头发……卿白不知道他具体多少岁,只知道他的年龄一定比他的外表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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