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房尧说完,把购物袋往我这里推了一下,说:“冰汽水没了,但是我上次吃饭看到你喝了椰汁,就拿了冰椰汁。”
我有些意外他的细心,说了声谢谢。
我们从ktv出来的时候,天还没黑,但是太阳西斜,空气里漂浮着黄昏和树叶的气味。沿街的店铺逐渐热闹起来,有不少顾客和外卖小哥进进出出。房尧说他晚上有约,就不跟我们一起走了。陆麋说他有朋友约饭,也不跟我们回去了。
于是去公交站的就剩下我们三个。
“他俩会不会是一起偷偷去约会了?”张远猜测。
“你要不跟踪一下?”周思齐跟他开玩笑。
我说:“我也不回去了。”
“我靠,你们……既然如此,劳资找女朋友去了。”
“那就我一个人回去了?”
周思齐问。
张远已经打电话去了,我点点头。
周思齐吸了口气,说:“孤家寡人是这样的。”
我目送着周思齐和张远离开,先去了隔一条街的手工陶艺馆。这家陶艺馆是我在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的,有很多情侣来做情侣手工艺品。
上礼拜我学完车就去做了一个陶瓷杯子,昨天她发消息给我说可以去取了。
我到店里时天已经黑了,店内只剩下了两个店员,我打开盒子,就看到了我做的杯子。说实话看着挺有艺术感,就是不适合喝水。
”这上面画的是雪山吗?”
另一个店员问我。我点点头。
“真漂亮。”她说。
我做了渐变的效果,从白色到底部深蓝色。
我说了声谢谢,把杯子放进盒子里装好,然后去找叶泊则。
房子里没人。
玄关的声控灯随着我的安静而熄灭。
只有窗外的夜色投进来,月凉如水,我也仿佛消失在了这片刻的黑暗里,直到我一跺脚,灯又亮了起来。
我打开了落地灯,看到了沙发上扔着一包刚拆封的烟,我打开来,发现里面的烟整整齐齐。我抽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尝到了烟草点燃前生涩又有点辛辣的味道。
那味道并不吸引人。我咬过的烟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痕。仿佛我咬在叶泊则的手指上。我没有咬过他的手指,但每次他抚摸我的时候,我都有种冲动,想要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可又觉得那是一种亵渎,一种显然易见的标记,会被叶泊则厌恶。就像他也不喜欢在我身上留下记号。那些印记睡一晚就消失了,仿佛我们只是盖着一张被子纯睡觉。我有时候会感到痛恨,痛恨一切阻隔我们彻底触碰的阻碍,我愿意把自己剥得精光,在他讳莫幽深的目光中被欲望审判,可往往先害怕,颤抖,羞耻得想要蜷缩起来。
我没有找到打火机,于是我放弃了偷偷抽烟的打算。
我把烟掰成了几块扔进了马桶,冲水。像是要冲掉自己一样,把某部分奇怪的占有欲给销毁。
我在沙发上了睡了一觉,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叶泊则问我烟盒里怎么少了一根烟,我心虚地说不知道。
他却看穿了我的谎言,说道李明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连忙辩解,说没有,我没有抽烟。
叶泊则就讽刺地笑我,说,抽就抽了,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我急的说实话,我只是咬了一下,我没有抽烟。
叶泊则问,怎么咬的,给我看看?
我急的要去拿烟证明自己,但叶泊则却把手指伸进了我的嘴里,说,咬一下试试。
我还没咬下去,梦就醒了。
我慌忙地坐起来,为摆脱梦中那种压迫感唏嘘,又有点惋惜。
等到11点多,门才穿来动静。
我高兴地去开门,就看到了按密码按到一半的叶泊则,还有叶泊则身边正在笑着说:“你不会没换过密码吧——”的傅萝。
“你——回来了。”我说道。
”噢,有人啊。”傅萝看着我轻松地说道。
“你怎么来了。”
叶泊则平静地问我。
他没有质问我,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但是我却被问的很羞耻,仿佛我不该来,仿佛我是个闯入屋子的小偷。
“我有东西给你。”
我木讷地说道,觉得手脚僵硬成了柱子。
“你等等。”
叶泊则对傅萝说,然后绕过我,去了卧室里。
我贴在玄关玻璃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萝往四处看了一圈,说:“真懒啊,跟样板房一样。”
我沉默。
“你别误会,我只是来借书的。”
话音刚落,叶泊则就拿着一本巨大的硬皮包装书走了出来,上面是烫金英文字。
“这个?”
“对,难得啊你没扔,谢谢了。”
傅萝欣喜地拿过去,又翻看了几下。
“这书都绝版了,我找了好几个网站都是盗版的,要么贵的要死。”
傅萝说的抑扬顿挫,像个会因为高昂学费而苦恼的普通大学生,但是她又不是。
“你放在抽屉里,我平时也不会去看,没扔很正常。”
叶泊则语气淡淡地说。
“那也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她脸上粉扑扑的,眼神明媚闪烁。如同擦得可以反光的玻璃柜台里限量珠宝。
“没必要。”
叶泊则语气闲适而平淡。
“行,那等你到英国了我再招待你。走了拜拜。”
她自在地转身,没有犹豫。那姿态仿佛一个游刃有余的胜利者。
“恩,不送。”
门轻轻一砰。
我才仿佛从一个只会呼吸的植物变成了人。
我挤出一个笑容来,说:“抱歉我没告诉你就自己来了。”
叶泊则垂眼注视我的窘迫,搭着我的肩膀往客厅走,说:“想什么呢宝贝,我又没怪你,不然我告诉你密码干嘛。”
他带着我到沙发上坐下,我靠着他,转换心情说道:“我今天拿到驾照了。”
“哦,忙完了终于想起来还有我了……”
说的好像他天天盼着我找他一样。
我不跟他唱反调,直起身,说:“我有个礼物给你,不过,你不要嫌弃它不好看。”
叶泊则不紧不慢的目光追随着我,说:“有多不好看?”
我说不出来,跑去了桌子那里,把我的盒子拿过来,我跪在地毯上,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我做的陶瓷杯。
明明在店里的时候,看着还挺好看的,现在怎么看都是某种粗制滥造的工艺品,感觉在景德镇的垃圾场里随便捡一个都它有诚意,歪歪扭扭的线条,层次模糊的颜料,明明想画的是雪山,可是现在像一坨怪物。
我忧愁地说:“算了,我下次做个更好看的送给你。”
我要把杯子藏进盒子里,去扔掉。
叶泊则却从我手里拿过了杯子,转了一圈,问我:“这是雪山?”
我一惊,欣然点头。
叶泊则看我殷勤的样子,一笑,说:“李明鉴,你现在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狗。”
我被他说的脸红,又想说我没有尾巴。但是怕他说些荤言荤语让我更下不来台。
“那你喜欢吗?”
我小声问。
叶泊则的视线落到了我脸上,他忽然嗤笑了声。
我心里一凉。
”为什么想送我杯子?”
我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说道:“我想纪念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看到他愣了一下。
“那天晚上,你在酒吧里做的鸡尾酒,我看到菜单上这杯酒的名字叫做乞力马扎罗的雪。我后来就去查了一下,知道这是一座雪山,在非洲,我想你可能去过,也许很喜欢,才会给酒也取一样的名字。”
叶泊则听我说完,沉默了几秒,这几秒里我仿佛走在了高高的吊桥上,看不清对面的终点,也不知道脚下有多深。我只觉得他的目光突然被一层雾笼罩,雾里面有我不知道的故事情节,可是我提心吊胆,踌躇着捡起掉落的勇气。
“傻啊你,那只是为了唬弄客人随便取的。”
“……噢。”
尴尬席卷了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不过我挺感动的,宝贝。”
叶泊则转着杯子朝我笑道:“原来你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有小心思了啊。”
我被他说中,顿时不安地想要解释:“不是,那时我只是觉得你很帅,酒很,特别。”
“既然这样,要不要再喝一次?”
“恩?”
“只做给你的‘乞力马扎罗’”
我呆呆地被叶泊则拉起来,出门。
什么都没带,我们下楼上了车。
我说:“去哪儿?”我心里有个猜测。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叶泊则说。
我的血液仿佛狂欢的信徒,在叶泊则面前旋转跳舞,他英俊的脸庞扭曲成了绚丽的色彩,油彩泼了我一身,遮蔽了理智,和感性融为一体。
我不知道是怎么捂着心脏下车的。
我看着许久没有来过的那个酒吧,照旧的布景,照旧的装饰,走进酒吧,零星的人群,在舞台上唱着情歌的歌手,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叶泊则拉着我走到了吧台前。
那个服务员认识他。
“嗨,好久不见,Aaron。”
叶泊则让我坐到不远处的位子上,自己和吧台小哥说了几句,然后熟练地从酒柜里拿出不同的酒。我看到旁边的小哥冲我暧昧一笑,指了指叶泊则,又指了指我,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看一个帅哥为我调酒,尤其是叶泊则这样的人,极大了满足我的虚荣心。
“先生,你的酒。”
叶泊则走过来,还假模假样地装成服务员。
“谢谢。”
我拿起手机飞快地拍了张照片,才拿起来尝了一口。感觉味道和之前喝的不太一样。
“比之前更甜一点。”
“酒少放了点,只是让你尝尝味道,不是为了让你喝醉来的。”
叶泊则靠在沙发上,鼻梁在灯光下洒下一片阴影。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你当时为什么想要来做调酒师呀?”
“玩玩而已,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调酒师,都有配方的,照着做就行。不过你喝的这杯,是我改过的。”
“他来的那个月,我们酒吧业绩翻倍,好多小姐姐是为了看他来的。”
刚才那个服务员经过,来搭话。
叶泊则轻笑,没说话。
“我还以为是跟我一样的打工仔,谁知道一下班我骑着共享单车,这位少爷开着跑车问要不要送我一程。”
那小哥说的绘声绘色,我忍俊不禁。
“你要不要尝尝我们的新品酒,糖果仙子和黑天鹅?”小哥哥拿着菜单热情地给我们推销,“度数很低,不会喝醉的。虽然比不上Aaron亲手给你做的,但是也很不错哦。”
”亲手“两个字就像电线在我脑子里跳似的。原来卖酒是这么卖的。
不一会,小哥就拿了两杯酒上来,一杯是五颜六色的,像彩虹,另一杯则是从透明到底部黑色,玻璃杯外面坐着黑色的翅膀造型。
“吃点东西,别喝醉了。”叶泊则看着我说。
“你要尝一口吗?味道好独特,上面好像撒了跳跳糖。”
我感受着口腔里的跳动,叶泊则偏过脸,问我:“你知道跳跳糖还有其他作用吗?”
我摇摇头。
他就靠近我,在我耳边低声细语了一句。
我一下子睁大眼。慌得心猿意马。
“怎……怎么……”
看着桌子上的酒,突然觉得它不再是一杯纯洁的酒。
我突然想问,你试过吗?可我怕问出来,难过的是自己。
就我们短短坐的一会时间,就有两桌人过来请我们喝酒,叶泊则都拒绝了,还有个小姐姐送了一个特色麻将冰盘,我用叉子戳了戳,软软的,像糯米做的。
我第一次见,但是直觉告诉我上面的数字不简单。我用vx搜索输入这些数字,就看到了一个vx号。
……点开头像,是一个穿着暴露的网红脸女生。
抱歉了,小姐姐。
我一口气吃了三个麻将。
里面居然还是芝麻馅的,有点像冰汤圆。叶泊则在低头玩游戏,我喂了颗提子给他,他瞟了眼吃了。
我又喂了块西瓜给他,他也吃了。
然后我叉了一块麻将给他,他惯性使然地吃了。
然后我起了坏心思,在提子上抹了一点摆在寿司边上的芥末。
叶波则吃了进去,几秒后,皱眉,咽了下去。
“李明鉴,我对芥末过敏。”
他瞟了眼旁边做贼心虚的我。
?什么?怎么会有人对芥末过敏啊?还偏偏是叶泊则?早知道我就不会恶作剧了。
我立马追悔莫及,拿起水杯凑到他嘴前,说:“你快吐出来,我就抹了一点点,会不会有事啊,要不要去医院?”
我坐立难安,生怕他突然休克倒在我面前。
叶泊则神色莫测地放下手机,
“我小时候吃芥末,进医院过。”
他低声对我说。
我焦虑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说:“对不起,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我想拉他起来,反而被他一把拉倒在腿上。虽然酒吧的沙发私密度很高,但我还是吓得没敢坐下去。
只见他压着深邃的眉眼,阴测测地说道:“你听没听过,患难与共?”
“什么?唔—— ”
我被捏着脖子品尝了芥末的威力,辣的直冲天灵盖。
漫长的“患难与共”后,我急的要去喝水。
叶泊则好笑地看着我大口喝水。
“还玩不玩了?”
我摇头,说:“去医院。”
“骗你的,傻。”
……大骗子。
我们从酒吧出来的时间,正好是酒吧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街道上梧桐树静谧,灯光像黄昏的流水一样从黑暗的尽头漫无目的地展开,喝了点酒,我有点兴奋,想到从来没有和叶泊则两个人单独地散过步,就拉着叶泊则说:“我们去走走,好不好?”
沿街的店铺大多都关了门,只有一些便利店亮着灯,或是一些隐秘的酒吧入口,可以看见有人出来,有人进去。
城市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我在这种氛围里,突然感受到了一点秋天。尽管这还是六月的天。
我们沿着街道慢慢地走,叶泊则没有说话,我好像陷入了一个自导自演的梦境,梦境里叶泊则十分听我的话,充满了耐心与温柔。
我想起了在校园里,也会在看到牵着手绕着学校散步的情侣,一起逛操场,逛超市,走累了买杯奶茶,一起聊着无聊又有趣的话题,那些话可以和任何人说,但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因为每一句里面包含了想不到的爱意。
我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也不知道风往哪里吹。但是我身边站着我的爱人。
我们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江边,白天这里热闹的连拍单人照都要p图,现在却仿佛一个遗落的旧址,连江上的船都消无声息地停靠在岸边。
“好安静,就像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俩个了。”我感叹。
我刚说完,就听到了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在吵架,女生一边用高跟鞋锤他男朋友一边用方言骂。
骂了好一会被男朋友边抱边拖带上出租车。
“好了,你继续。”
叶泊则憋笑。
“我们聊聊天?”
“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吗?”
我看着他。
“比如?”
“你说你高三和女朋友分手,去爬山,那个女朋友是傅萝吗?”
我装作不在意地问。
“是。”
原来是初恋啊。
怪不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初恋才是白月光。
我忍不住说:“我看到傅萝的手机屏幕也是雪山。”
“那又怎么样?现在我陪的人是你又不是她。”
这话说的简单粗暴,我无言以对的同时,心里失落又复杂。因为我在爬一座永远爬不上去的山。
“万一她想和你复合呢?”
我求证地看着他。
叶泊则陷入了思考。仿佛我提出了一个他从没想过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却并非是荒诞到可以一口否决的。
“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李明鉴,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一阵风吹过来,我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倒是把我脑袋里的问题都打散了。
“我是说如果,假如。你难道没发现吗她对你……”
叶泊则皱眉看着我说道:“你要听什么?听我说我不喜欢她不会和她复合?我这么说你就信了?”
“我信。”
我咬牙说道。
“我自己都不信。”
叶泊则冷笑。
像一桶冰水劈头盖脸浇到我头上。
“可是我相信你的,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认真在听。”
叶泊则闻言,说:“我大三要去英国,你听见了吧。”
我第一个反应是,意识到9月份开学就是大三了。
“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在说时间过的快,还是叶泊则要去英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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