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病学院(有酒不翼)

钟如归眨了下眼，颔首的姿势微微僵硬：“举手之劳，你们好好休息。”
郑还舟“嗯”了一声，转身把门关了。
木门关上之前，钟如归还能听到刚才那个叫许川闲的在抱怨什么，说“你不要对人家这么凶”、“他已经很倒霉了”之类。
一群善良的人怎么会守着一个这么危险的人呢。
钟如归想不通。
他揉了揉眼角，觉得自己应该是太累了。
作者有话说：钟如归半夜起来扇了自己一巴掌。
用的掐过赵子怡脖子的那只手。

窗口底下躺着的人瞬间睁眼。
赵子怡推门出来，看到钟如归坐起来，犹豫了一下：“吵醒你了？”
钟如归摇摇头：“没有，我早醒了。你要做吃的吗？”
赵子怡点头，走到烤箱边：“他们也快醒了，得弄点吃的。”
“我帮你。”
“好，谢谢。”
二十分钟後，许川闲打着哈切从小屋里出来，身後，屋子里的其他小伙伴也都陆续醒来，郑威和李迟在收拾床，郑还舟在整理背包，朱子七在捂着屁股，焦急地拍小卫生间的门，听声音是杜存闯在里面。
“啊好饿。”许川闲揉着肚子走到钟如归和赵子怡身边，“好香啊我的天，咱们家小赵同学这么优秀可怎么办，以後也不知道便宜哪个臭小子。”
“没有这么夸张吧。”赵子怡笑了笑。
钟如归看了许川闲一眼，又看了赵子怡一眼，然後垂下眼皮，轻轻抿了下唇。
吃完午饭後，伙伴们聚集在卷饼店里，地板是木制的，他们席地而坐，围成一圈。
钟如归把两侧的排风扇都打开了，屋里闷热的空气被抽了出去，许川闲从背包里翻出来最後一个挂脖风扇，分享给了钟如归。
听那排风扇运行时几乎无声，许川闲惊奇道：“这排风扇声音好小，比咱们脖子上的都小哎。”
钟如归：“我怕吸引丧尸，所以拆下来改装过。”
许川闲更加惊奇：“哥们你可真是个神奇宝贝啊。”
还不待钟如归感觉到不好意思，许川闲突然清了下嗓子，挺直了脊背，神色严肃地向钟如归伸出一只社交手。
“咳咳，你好，钟如归同志，我，许川闲，现在以红颜祸水组织外交大使兼队员大会主席的身份特别邀请你，请你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员！”
钟如归猝不及防地怔在了原地。
而许川闲豪不尴尬，一直伸着手，充满笑容满脸朝气地看着他。
在这样一副笑脸之下，铁石心肠都得化成一滩铁石水。
所以钟如归思考的时间很短，他动了下右手，然後停了一下，也打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地望着许川闲。
“小家大家都是家，也都是我的责任。”
他字正腔圆得仿佛在宣誓。
“我，钟如归，自愿加入红颜祸水组织，我将竭尽全力，与所有成员保持同生共死之关系，不畏艰难，不畏险阻，与大家一起拼搏，迎接更好的明天！”
话音一落，许川闲感觉自己伸出去的手被握住，他激动地握紧对方，重重地握了好几下，眼含热泪道：“欢迎你的加入！实不相瞒，我们组织里分为两个小队，分别是红楼队和水浒队，我与你有缘，不如你就加入我们红……”
“水浒队。”一直盯着他们的郑还舟突然出声，目光淡淡地落在他们依然相握的手上，“水浒队只有三个人，我们缺帮手，他实力也够。”
许川闲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恍然道：“对对对，红楼有四个了，水浒才三个，正好正好，小归同学，那你今後就是水浒队的人了！来，我帮你认识一下队长，你别看他凶，其实他人很好的。”
说着，许川闲顺势把钟如归的手拽到了郑还舟面前，又拉起郑还舟的手。
一开始，他下意识地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当这两只手都传来浓浓的抗拒意味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么搞跟临终托付女儿一样，顿然醒悟，快速转变角度，让两人好好握手。
“来！让我们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在许川闲的鼓动下，其他小伙伴都陆陆续续开始鼓掌。
钟如归试探地握住郑还舟的手，整条手臂上的肌肉都警惕无比：“你好，队长。”
郑还舟回握他，简洁道：“欢迎你。”
在许川闲的欢呼下，钟如归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并在腿上用力曲张了一下，缓解着差点被挤压错位的手骨疼痛。
新队员入队仪式进行完毕後，许川闲向钟如归描述了一下他们的最终目标和大致计划，钟如归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天气愈发炎热，红颜祸水的伙伴们决定在卷饼店里待上几天，并期望能迎来下一场降雨。
为了达成目的，杜存闯每天都协（逼）助（迫）朱子七作法――用他的乌鸦嘴。
然而不知是小朱同学的乌鸦嘴失灵了还是怎么，一周过去了，天气依旧炎热，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趋势。
卷饼店里的食物毕竟有限，于是在六月二十四号这晚，许川闲召开了第六届队员大会。
大会开始前，许川闲特意把朱子七和杜存闯的座位调开了，以防他们半路又吵起来。
许川闲：“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感觉明天中午的温度绝对能有四十度。”
朱子七抽了几张垫食物的报纸，没用过的那种，拿起来库库扇风：“刚才我看了看，食堂每层楼的空调外机都转着呢，妈的，里面的人太幸福了。”
李迟点头：“里面的丧尸肯定也幸福。”
朱子七又骂了一句。
许川闲：“要不还是晚上行动吧，白天太热了，食堂又是个大工程，咱们可能耗不过丧尸。”
朱子七喝了口水：“绝对耗不过好吧，我感觉我只要一暴露在太阳底下我就能变成干尸了。”
其他人深有同感。
许川闲点点头：“那时间定了，就明天晚上出发，李军师意下如何？”
李迟摘下眼镜，正在擦鼻托上的汗：“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丧尸们已经适应炎热天气，每天几乎是傍晚七点从食堂出来，中午十二点以後就看不见影子，所以我建议，咱们明天正午的时候在东门那边找个地方放手机，然後定时定到傍晚七点左右，丧尸们一出来就被吸引过去，咱们趁机从北门进入食堂。”
钟如归立刻抬手：“手机我去放。”
许川闲：“请淡定。”
钟如归郑重点头，但仍然大有一副只要能冲锋陷阵就立刻举爪的架势。
李迟戴上眼镜，思索道：“不过还有一个比较危险的可能，就是……如果丧尸的智力已经到达可以识破我们计划的程度，那……”
钟如归再次举爪：“我可以去当诱饵。”
坐在他旁边的赵子怡拉下了他的手。
“不如这样，”她用温柔的嗓音道，“我们可以做一个人偶娃娃，往里面塞几块解冻的肉，表皮用肉块蹭一蹭，然後放到树上，再加上手机闹铃，这样是不是更安全一点？”
郑威第一个点头：“同意。”
李迟也跟着点头：“听起来可行，没有问题。”
许川闲：“我早说了，小赵同学是咱们队里最厉害的大厨，运用食材的一把好手。”
赵子怡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按着钟如归的手。
钟如归愣了好几秒，然後再次开口：“好，那人偶我去放。”
许川闲平生第一次佩服另一个人的执着：“小归同学，你打架怎么样？”
钟如归正色道：“我还在部队的时候，散打拿过第一，综合格斗一直在前三。”
“牛逼！”朱子七啪啪拍掌，“不过哥们你为啥要去当兵啊，是不是学分多啊？”
钟如归：“学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的父母希望我去，我自己也想去。”
赵子怡猜测道：“你家有人从军吗？”
钟如归看她一眼，回话时微微垂头：“嗯，家里四代从军，太爷爷打过鬼子。”
朱子七直接跳起来鼓掌：“牛逼牛逼太牛逼了兄弟！杜存闯你学学人家！别整天跟个弱鸡似的还要老子保护你！”
正在喝水降火的杜存闯一下子就炸了，直接从地上蹿了起来，换了另一种降火方式――追着朱子七打。
但是店里地方太小，两人打着打着就滚进了小屋里，离小木门最近的郑威随手关了门。
许川闲看着还不适应的钟如归，安慰他：“习惯就好，咱们继续。”
钟如归懵懂点头。
许川闲无意间看见他鞋上的签名，问他：“哎你这鞋，苏神是你偶像吗？”
钟如归轻轻摇头：“苏炳添不是我偶像，鞋子是我家亲戚送的。”
许川闲：“哇靠，你们家人脉好厉害啊，小归同学，请答应我，如果咱俩都能活到最後，你一定不要忘了我这个朋友。”
钟如归轻笑：“其实我们家跟苏炳添也不是很深的关系，他是我二叔的同事的儿子的女朋友的前男友的老板而已。”
听完钟如归的後半句，许川闲人虽然还在这，但脑子已经离家出走好一会儿了。
“等等等等……”许川闲抬手打断。
“先别说别的，让我思考一下，你说他是你二叔的儿子的……不对，是同事的朋友的……也不对……是哪个来着……他是你前女友？不对不对也不对……”
捋了好几遍都没捋清楚，许川闲彻底投降：“算了，我不配。”
李迟推了下眼镜：“这是六度分隔理论。”
许川闲听着耳熟，但记不太起来：“什么玩意？”
李迟解释道：“六度分隔理论是指：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许川闲想起来了：“哦这样啊，也就是说我和你原来不认识，但你是舟哥的妹妹的男朋友，咱俩就认识了呗。”
李迟点头：“是的。”
郑威撇了撇嘴，把嘴里的薄荷糖嚼得嘠吱作响。
钟如归却突然表示不解：“既然你和李迟是没关系的陌生人，为什么你和郑还舟会是有关系的人？你们不是一个大二一个大三吗？而且……”
他快速看了眼郑还舟，视线没有对上，然後委婉道：“你们俩的性格好像有点不一样。”不太适合做朋友。
许川闲正想打发他一句“这只是个假设”，然後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塑料瓶被捏的声音。
他转头，看到郑还舟喝空了一瓶矿泉水，并好心为外面的拾荒丧尸把瓶子捏扁了。
“因为我是他男朋友。”捏完瓶子後，郑还舟看着钟如归这么说。
众人：“……”
钟如归：“……好的，谢谢告知。”
许川闲只能嘿嘿一笑。
这天晚上，许川闲从小屋里出来找水喝，水管就在窗口旁边。
看钟如归坐在那没睡，他就接了水放心地放在桌上，等热得快把它烧开，然後坐到钟如归身边和他聊天。
一开始只是聊些琐碎小事，不知哪个话题结束後，许川闲还没找好新的话头，钟如归突然主动抛出来一个――“你和郑还舟……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听到这话，许川闲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然後轻轻“啊”了一声，迟疑地看他：“你……歧视同性？”
这个问题让钟如归立刻摇头：“不是，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
许川闲察觉到不对劲了：“啊你，你以前见过舟哥？”
他看到钟如归收回视线皱了下眉，并轻轻点头。
许川闲呼吸一窒：“难道你……你……”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暗恋舟哥？！”
钟如归瞬间也瞪大了眼睛：“我没有！”
许川闲更惊恐了：“你对我一见钟情？！”
钟如归瞬间离他远了：“你别误会！都是没有的事！”
许川闲：“那是因为什么！”
钟如归保持着远离的姿势，纠结良久解释道：“就是我刚在校外的出租屋住着的时候，我见到过一个人，他当时在打架，把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拿了他们手里的钱包，当时我看到的时候战况已经接近尾声，我又离得远，赶下去的时候人已经都走了。”
他说着说着有点犹豫：“我一开始也没想到郑还舟就是那个人，是这几天终于确定的，我也不是故意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
“希望什么。”
一道冰凉的嗓音响在两人身前。
许川闲和钟如归同时扭头，看到郑还舟出现在小木门那里。
“继续，”郑还舟靠着墙道，“说你希望什么。”
钟如归愣了一下，然後正色道：“我很抱歉在你背後说你的事，但我觉得许川闲有必要知道，如果你们真的是情侣关系的话，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伴侣做过什么。”
郑还舟笑了，眼神却逐渐发冷：“我做什么了？我打人，还抢人钱包，是吗？那该怎么办，送你个二等功？”
钟如归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忍不住把眉头皱得更深：“我不想用一面之词来判断一个人，也并不觉得那天亲眼见到的事就一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但许川闲是我的朋友，我的本能又感觉到你很危险，我不希望我的朋友陷入危险。”
郑还舟又笑了，这回似乎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许川闲暗道不妙，连忙上前挡在郑还舟身前：“舟哥……”
“你呢。”郑还舟垂头看他。
许川闲茫然一秒：“什么？我在呢。”
郑还舟面无表情：“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许川闲坚定地捉住他的胳膊：“舟哥你不要瞎想！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郑还舟张了张嘴，顿了一秒才继续道：“我确实打人了，也抢东西了。”
许川闲摇摇头：“就算那样也不代表你是用坏的心思去做那些事的，你不要这么说，我不会不相信你的。”
郑还舟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就在许川闲被看得心里直打鼓的时候，郑还舟动了一下，把手搭在他脖子上。
许川闲不躲不避，任由他把四根指节落在他颈後，大拇指轻轻碾过他的喉结。
他不自觉咽了一下喉咙。
‘咔哒’“郑还舟！放开他！”钟如归不知什么时候举起了弩弓，箭矢上了槽。
郑还舟连余光都没有给他。
“那天下学，我被一个女生拦住，她说她钱包被人抢了，那群混混经常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出没。”
话落，店里响起了噗呲噗呲的水声。
放在桌上的水开了。
郑还舟又捏了捏许川闲的下颌骨，这才松开他。
许川闲回过神来，转头看钟如归：“小归同学，这一切都是误会，你把那个放下吧。”
钟如归缓缓放下了弩，但眼里仍然残留一点犹疑：“许川闲，可他刚才想掐你。”
“啊这……其实不是想掐……”许川闲脸颊微红，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
钟如归一副‘我都看见了’的神色：“那能是什么，他就是想掐你。”
郑还舟嗤笑一声，从身後掰过许川闲的下巴，抬过来，低下头亲了一口。
这个动作持续了足足两秒，也足足让三米之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亲完之後，郑还舟抬头看他：“明白了？”
“……”
母胎solo的钟如归：“抱歉，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小归同学举起巴雷特：小情侣凑近一点，哎对，看镜头。

第40章 一二三四……九个人？
许川闲被亲了之後就跟丢了魂一样，郑还舟低声让他回去睡觉，他瞬间忘了自己其实是来喝水的，捂着脸就乖乖回去了。
小屋里，伙伴们找了一块破布，用麻绳挂着当帘子，女生睡在帘子里面，男生睡在帘子外面。
许川闲躺回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儿，郑还舟也躺了回来。
人家躺回来直接闭眼睡觉了，而许川闲不一样，他跟刚被解除什么咒语一样，猛地一醒神，然後就开始扒拉郑还舟。
“舟哥……你刚才亲我了……”
郑还舟眼都没睁：“对，你有什么不满吗。”
许川闲小声道：“没有。”
“那就睡觉。”
“哦。”
五分钟後――许川闲：“舟哥……”
郑还舟：“放。”
许川闲：“我口渴。”
郑还舟：“喝水。”
许川闲：“可是杯子在外面忘了拿回来，我现在去有点尴尬呗？”
郑还舟：“……”
郑还舟：“要我帮你吗？”
许川闲：“嗯嗯嗯。”
郑还舟：“睡着了就不渴了，不用谢。”
许川闲：“……”
次日一早，许川闲看到赵子怡走过去开门，连忙坐起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