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病学院(有酒不翼)

当他瞪着眼睛盯那个男生脸的时候，男生冷漠转头，伸手把窗口的支板升了起来。
‘嘎吱’一声，赵子怡和男生的脸都消失在窗户里。
“啊！”
卷饼店里传来赵子怡受惊的呼喊。
许川闲头皮一麻，拍上紧闭的窗口：“喂！你是什么人！你快放了她！”
身後扑通两声落下两个人。
郑还舟和郑威一秒看出是什么情况，正想砸窗，旁边的小门却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刚才的男生出现在门口，皱着眉看他们：“快！进来！”
他说话有一种下命令的意味，不是说语气不好，而是那种让人不自觉想听从的感觉。
但门外的三人都没动。
男生转头看了眼屋里。
赵子怡快速冒了个头：“你们快进来，我没事！”
三人对视一眼，郑威先跑了进去。
许川闲去旁边接应剩下的伙伴，郑还舟就站在门外，和站在门口的男生对峙。
男生也在打量他，但与其说是打量，更多的像是审度，好像郑还舟是一种制造精良的武器，关于他的数据、尺寸、力量、爆发状态，男生在仔细参透。
当许川闲陆续把其他人送进来的时候，他的视线也短暂移过去，在每个人身上落了一下，又很快移过来。
所有小伙伴都进入卷饼店後，他们发现郑还舟和男生还在对峙。
而就在郑还舟抬脚要靠近的时候，男生不知从哪掏出一个东西，快速对准郑还舟。
许川闲完全是下意识，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挡在郑还舟身前：“你干什么！”
男生的目光落在了许川闲身上，比看郑还舟的时间要短，比看其他人的时间要长。
卷饼店里的其他小伙伴紧张无比，各个抄起武器指向男生。
男生手上拿着一张弩，应该是自制的，弩箭都明显是筷子削成的。
这玩意致命性极强。
许川闲如今後悔无比，他大意了，还想着他们七个人总不至于揍不过一个，谁能想到这损塞玩意有张弩！
男生把弩箭方向移了移，大概在郑还舟和许川闲的脑袋方向。
郑还舟毫无反应，任由许川闲挡在自己身前，也任由男生手里的东西指着他们。
夜色暗涌，小木屋房檐底下的装饰布条在紧张的氛围中随着夏风轻轻浮动。
许川闲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反方向抓紧郑还舟的手。
而卷饼店里，站在众人中间的赵子怡突然握上了郑威和李迟的肩膀，示意他们看外面。
不一会儿，许川闲眼睁睁看着店里的小伙伴们纷纷调转武器，跟着男生一起对准了他们。
许川闲：“……”
这男的难不成是少数民族？
然而还不等他想清楚男生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他的小伙伴们都蛊惑住的时候，男生的弩已经隐约有蓄势待发的意思。
许川闲闭了闭眼。
弩箭射到空气中时，许川闲听到了一阵破空声响，同时也终于感觉到郑还舟动了。
一只手摁住了许川闲的脑袋，让他稳稳地定在原地，躲都不能躲。
许川闲：“……”
太好了，他还知道跟我殉情。
‘嗤――’很快，弩箭没入皮肉的声音传来，随即是一声躯体倒地的声响。
许川闲睁了眼，却发现自己没事，郑还舟的手仍然停留在他头上，这证明倒下的也不是郑还舟。
他看到男生已经收了手，再次示意他们进来。
肩上一紧，许川闲被郑还舟带着往前走，懵懂地回头看去，发现他们身後不知何时倒了一只丧尸，额心正中一支筷子。
他万分疑惑。
进入店里，对面U3学生公寓的绿化丛里陆续跑出好几只丧尸，男生没有立刻关门，而是重新抬起弩弓，把离他们最近的几只丧尸射杀，然後才关上了门。
卷饼店里很安全，屋子都是实木的，被吸引过来的丧尸在外面抓挠了好一阵，屋里的人味渐渐被实木香气遮掩，再加上毫无透光，里面什么也看不到，没一会儿它们就离开了。
丧尸离开後，没开灯的卷饼店里变得安静无比。
明明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小店里挤进了八个人，却没一个人说话。
屋外的蝉鸣声入耳，鼓动着众人的心跳。
就在最话唠的许川闲实在忍不住了的时候，他一张口，吸了口气进去，肚子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响了起来。
‘咕～咕～’店内其他七人包括拿弩的男生都目光诧异地看了过来。
许川闲哆嗦了一下嘴唇，身体开始颤抖。
他看着离门最近的男生，轻轻道：“同学，麻烦开门，我要出去。”
男生皱眉：“外面都是丧尸。”
“所以说啊，”许川闲语气空洞，“我要去找飞船，离开这个星球。”
作者有话说：闲：你好，我是单永泽，对，刚才就是我的肚子响了。

第38章 他已经很倒霉了
男生叫钟如归，退伍义务兵，因为小学跳过级，十八岁就高中毕业当了兵，今年五月中旬回到工院办理复学手续，本该在秋季开始上课，是经贸市场营销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并在西美花街做着兼职，结果还没等到正式开学，就在出租屋里等到了丧尸敲门。
“牛逼啊兄弟。”朱子七自来熟得很，直接坐到钟如归身边，“我就说你刚才那劲儿不像普通人呢，原来是小军爷啊。”
钟如归坐姿端正，闻言轻轻摇头，纠正道：“不是军爷，是普通义务兵。”
朱子七哈哈一笑，坐得腰塌肩馅腿拐弯的，和人家一比简直天壤之别。
李迟推了下眼镜问：“那你不是该待在校外的出租屋吗？怎么进工院了？”
钟如归：“这件事说来话长，有天早上我下夜班回去，一觉醒来就是下午，被砸门声惊醒，还没通过猫眼看清是谁，那人就听到什么声音似的跑走了，我并没有当回事，到了晚上，我准备去做兼职，突然听到有人撬门，我拉开门，邻居慌慌张张地说外面有人打架，让我去帮忙。”
许川闲震惊：“等等你是说撬门？确定四声？不是这邻居……所以你就去了？”
钟如归点头：“我看他很害怕，就让他留在我屋里，我本想打电话给附近公安局报告情况，但是打不通。”
“然後我下了一层，被楼下邻居袭击了。”
“我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满身是血，就想帮他叫救护车，但同样忙线。”
“这时候有越来越多的邻居冲过来，当我看到王翠芬女士四肢完好地冲我扑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稍等，”朱子七举了下手，“请问王翠芬女士是？”
钟如归：“我的邻居，一位八十六岁的独居老人，因为四肢瘫痪一直躺在床上，每天仅有远在他乡的儿女给她雇保姆照顾她。”
朱子七想象了一下四肢瘫痪的八旬老太站起来逮人就啃的画面：“还真别说，感觉丧尸病毒在某些方面也可以称之为医学奇迹了。”
许川闲：“没错。”
杜存闯：“奇迹。”
李迟：“支持。”
朱子七：“继续说啊兄弟。”
钟如归扫了他们一圈，继续道：“後来我跑回屋里，发现邻居已经把他的妻子孩子接到了我家里，了解情况後，我才知道，是一个管道修理人员染病後袭击了他们一家人，所以想暂时住在我家避难。”
许川闲听得牙疼：“我去，他们怎么好意思。”
李迟皱眉：“既然他们被袭击了，那应该有人受伤了吧？”
钟如归点点头，神色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低落：“他的妻子被咬了，孩子身上也有抓伤，一开始我不知道这个病有强烈的传染性，只是帮他们做了简单包扎，但当天晚上，我在沙发上被他的妻子袭击了。”
许川闲：“他们居然让你这个主人睡沙发！”
李迟：“果然变异了。”
杜存闯：“你们俩侧重点真极端。”
朱子七：“哈哈哈哈哈！”
“然後，”钟如归微微垂头，继续道，“我制服了他的妻子，想将她绑起来防止其他人受伤，但邻居冲过来阻止了我。”
“他很悲痛，所以我理解他，但他的孩子已经被妈妈咬伤了，躺在卧室里一直流血，我劝他和我一起带着孩子出去寻求救援，可他舍不得他的妻子，不愿离开，我只好抱着那孩子单独出去。”
许川闲两眼一黑：“不是哥们，刚才吓唬我们那人真是你吗？我以为你走冷酷狙击手风格呢，结果你水豚性格啊？”
钟如归茫然了一瞬：“水豚攻击力不高，我怎么会和水豚一样。而且刚才也不是故意吓唬你们，是因为你们背後有丧尸，怕你们乱动。”
许川闲眼前更黑，坐在他身边的郑还舟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钟如归一眼。
朱子七：“那然後呢？那孩子呢？”
这回很明显了，钟如归神色沉痛道：“我没能找到救援队，孩子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我把她埋在小区花坛里，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我发现邻居妻子已经和其他感染者混在了一起，我的门锁住了，里面应该是堵了重物，推不开，不知道邻居是否还活着。”
话落，他失落地吐了口气，语气自责：“都怪我。”
众人：“……”
绝绝对对的绝杀。
许川闲已经让郑还舟帮自己掐人中了。
朱子七在旁边捂着嘴憋笑：“不是……兄弟你……哎呀……桀桀桀桀……”
杜存闯嫌弃道：“你笑得好恶心。”
李迟正色道：“大家不要嘲笑钟同学了，人家只是心地善良救人心切。”
钟如归做了个反应过来的表情：“你们在嘲笑我吗？”
他小幅度歪了下头，眉心微皱，像是真的不解：“为什么？”
李迟微笑道：“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开玩笑，你不要介意，请继续。”
“哦。”钟如归放了下心，“後来我就离开了小区，一开始是想联系本市的安全部队，报告我的所在位置并自愿加入救援力量的，但可惜的是，信号完全中断，我没办法和部队取得联系，只好尽一份绵薄之力，就近进行支援。”
李迟惊讶道：“你一个人？”
钟如归点点头：“这是我该做的，也是国家正需要我做的。”
此话一出，卷饼店内顿时响起了鼓掌声，许川闲带头，朱子七跟上，最後剩下的人全部跟着起哄。
直到钟如归不自在地偏头避开大家的视线，掌声这才渐落。
“嘶……”
突然，烤箱那边传来赵子怡的惊呼声，众人下意识扭头看去，郑威和钟如归同时起身走了过去。
郑威纳闷地看了眼钟如归。
这玩意跟过来干嘛。
“怎么了？”郑威问赵子怡。
卷饼店里有很多做好形状的生面饼，还有一些肉菜配料，因为一直冻在冰箱里，所以保存得很完好。
队里最擅厨艺的就是赵子怡，所以就由她捣鼓着烤面饼的两个大烤箱。
“没事没事。”赵子怡冲郑威笑笑，“以前没接触过这种烤箱，打了这个火之後忘了盖盖子，吓了一跳。”
“手没烫伤吗？”这句话是另一边的钟如归说的。
赵子怡只能转头看他，温声回复道：“没事的，手没事。”
钟如归：“对不起。”
赵子怡：“和你没关系啊？”
钟如归：“我是说刚才，我不小心睡着了，有东西扔进来的时候我就惊醒了，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掉到我身上，我以为是丧尸，所以才……”
他的视线落在赵子怡的脖子上，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
赵子怡摸摸脖子，干笑道：“没事的，那你帮我拿叉子放饼吧，我感觉会很烫。”
钟如归立刻点头：“好的。”
“是这个吗？”
“对，等一下我把饼放上去……可以了，你拉开烤箱，小心蒸汽。”
“好，放在这一层吗？”
“对。”
站在一边的郑威奇怪极了，想开口说什么，被李迟揽着肩膀轻声软语哄了回去。
半小时後，钟如归在赵子怡的指挥下拉开烤箱，饼的香味勾搭着所有人的味蕾。
不仅是饼，赵子怡还打开了旁边一个平平无奇的水桶铁锅，里面是她用发现的干净大米熬的米粥。
窗外月明星稀，路灯正好矗立在小木屋周围，伙伴们就在店里大胆地开了一盏小灯，昏暗光线下众人团坐，氛围有种说不上来的温馨。
吃上第一口掉渣饼的那一刻，许川闲和朱子七发出了和丧尸有的一拼的嘶吼声。
朱子七：“就这个掉渣饼爽！”
许川闲：“爽！”
两人吃得狼吞虎咽，嘴巴很快油光锃亮，模样活像刚从乱葬岗里拉出来的饿死鬼。
见钟如归一直震惊地盯着他们，赵子怡安慰他：“别怕，他们没变异，也不是很饿，就是戏瘾比较大。”
钟如归呆愣点头。
而戏瘾大的结果就是，这俩货吃完一个就腻了，抱着粥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溜着缝。
赵子怡和郑威不爱吃油乎乎的掉渣饼，手里拿的都是卷饼，比较干，吃上一阵就想喝口水。
拿水时，赵子怡不小心碰到钟如归的手背，先是转头看过去，然後缩回手指道：“抱歉。”
钟如归手背上青筋微崩，干巴巴道：“没事。”
赵子怡笑了笑，喝好水後问他：“看你好像没用过这里的厨具，这几天吃的什么呢？”
钟如归回答道：“有很多冷冻蔬菜，放在那个桶里煮一煮就能吃，饼也是，掰成小段也能煮，有些闯到这的幸存者，我就会煮给他们带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来过一次就不来了。”
大概是吃你做的饭还不如自己去找别的吧。
赵子怡微笑着安慰他：“他们一定是觉得你很伟大，所以跟你一样也去其他地方收集物资支援更多幸存者了。”
钟如归眼底微亮，似乎相信了她的说法，觉得欣慰无比。
许川闲看不下去了，插嘴问道：“那你这几天就一直待在这钓丧尸吗？”
钟如归点头：“一开始我是想待在教学楼里的，但又想到食物和水的问题还得单独解决，于是干脆躲在这里，而且这有很多材料……”
他拿起自己的弩，给旁边觊觎已久的朱子七看。
“这个就是用店里的东西做的，一次性筷子很多，正好用来做箭矢。”
李迟扫了眼窗外：“没看到多少尸体呢，你都处理了？”
钟如归点头：“是的，我发现丧尸尸体堆积太多，远处的丧尸就会不愿意过来了，它们太聪明。”
聊到这，红颜祸水的七位小伙伴深有同感。
他们叽叽喳喳地聊述着这几天的经历，说着说着天就亮了。
许川闲伸了个懒腰道：“兄弟们，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此时不睡更待何时啊。”
朱子七打了哈欠，点点头表示正有此意。
“稍等。”钟如归突然打断他们，然後起身走向角落。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影挪过去。
此刻户外天光大亮，吃饱喝足的七位小伙伴正是困得打蔫的时候。
但当他们看到朱子七把角落一扇木门打开的时候，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家店的面积大概十平米，前面做小吃，後面是杂物间，我收拾了一下，虽然不是很舒服，但比睡在地上好一点。”
七位小伙伴高兴无比，进入杂物间一看――木箱堆成的床占了四分之三的空间，上面铺了两个疑似遮阳伞的布料，这些都很好，伙伴们也纷纷对钟如归表示了赞美和感谢，但有点恐怖的是――床头竟然还有一个用夏凉被叠成的豆腐块。
朱子七一开始没看出来，背包放上去塌了才知道是被子。
他尴尬地把背包拎起来，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哥们，你这被子叠太标准了，我寻思着床头柜呢。”
钟如归并不介意：“没关系，请各位休息吧。”
话落，他关上门走了出去。
两秒後，许川闲才反应过来，拉开门叫他：“小归同学，不和我们一起睡吗？”
钟如归在这个新鲜的称呼里愣了一下，然後才道：“不了，你们一定很累了，我睡觉打呼噜，会吵到你们，我就在这睡就行。”
他指了指窗口底下，那里有一个长长的板凳，有点窄，躺上去还得把胳膊抱起来。
这就是昨天赵子怡爬进来後会一下子坐到他身上的原因。
许川闲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後的人一把揪了回去。
下一刻，钟如归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那人看着钟如归，言语冷淡：“喂。”
钟如归眸色一凛，下意识有一种想拿弩的冲动，但他半路忍住了。
郑还舟的目光从他有所动作的手上淡淡移开，神色不变道：“谢了。”